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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倒立的垣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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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魅在地上爬行带来了地动山摇的震颤。
虽然它跟时遇一行人一样,用来行动的都是六条腿,但明显六条腿长在一个东西上面的速度是大于长在三个人上面的。
当然也有腿长的原因。
眼见着山魅那两只挥舞着抓人的前肢就要抓到他们了。
“唔!”夏知明一个趔趄,带着前面的时遇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山魅抓人的前肢从他们倒下的头顶掠过,带起一阵寒风,刮断了时遇飘扬的一缕头发。
不过这么一来,山魅就从他们头顶掠过去了,就这么……掠过去了?
时遇仿佛还闻到了山魅腹部绒毛的味道,有些奇怪,像是馥郁的花香。
闻到花香的下一秒,两人摔了个狗啃泥。
夏知明不是无缘无故摔倒的,他拉着时遇的手往他左边的脚踝处按。
时遇一看吓一跳,那脚踝上的黑印以疯长的速度扩张开来,本来就是一个手指那么大,现在再看,已经快要覆盖整只脚踝了。
夏知明那双眼也红了,看起来是疼得很厉害。
“唔……”夏知明还不会喊疼,只知道哼哼唧唧的要时遇给他看。
“我的天爷,”时遇心疼得要死,“怎么就成这样了?”
看来这黑印是被山魅抓的了,怨气经它之口流经它的四肢,使得它全身都是怨毒,一旦碰到了,皮肉就难免会被怨毒腐蚀。
时遇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狠力在夏知明的脚腕处打了一个结,防止怨毒往上入侵。
不远处的何观白也没跑过山魅,已经和它打起来了。
“小夏,我现在要把你脚踝处被腐蚀的肉刮下来,”时遇颤抖着声音说道,“你疼就咬我肩膀,不要躲好吗?”
时遇隔着布巾望着夏知明的眼睛,也不知道他听不听得懂。
“嘶——”
夏知明似是知道他这脚踝保不住了,又或许他只是相信时遇不会害他。
所以时遇掰着夏知明的脚踝下刀刮肉的时候,夏知明只在刚开始的时候躲了一下,再之后就没躲了。
转而死力抱住了时遇,双唇被他咬的充血。
时遇停下了动作,摸了摸夏知明的头,而后掰开了他的嘴,把他的脑袋往自己肩膀上按。
“别咬唇,咬我肩膀。”
说完便继续刮夏知明脚踝上的腐肉。
夏知明来不及抬头,疼痛瞬间撅住了他整个人的神经,他一口咬在了时遇的肩膀上。
“嘶——”时遇忍不住叫出了声,夏知明就要松口,又被他一把按住,“别动。”
等腐肉刮完,夏知明的脚踝已经鲜血淋漓了。
时遇的肩膀也被咬得鲜血淋漓了。
还好处理得不算太晚,怨毒没有浸到骨头里面,就只是表面的一层皮肉。
时遇给夏知明的伤处撒了药,这药比较温和,夏知明咬在他肩膀的力道松了些。
撒完药之后时遇又去撕身上的衣服,撕了一个大长条,给夏知明细心地包扎了伤处。
“怨毒只有这一个解法,拖一分便严重一分,”时遇抹了抹夏知明眼睫上挂着的泪珠,那双眼都已经哭红了,时遇愈发心疼起来,“要是有其他法子,我也不愿让你遭这份罪。”
“也怪我一开始没看出来。”时遇懊恼。
要是在只有一小块黑印的时候就把它解决了,夏知明也能少受些罪。
不远处的何观白已经和山魅打了好几十个回合了。
“伤口处理好了就赶紧走啊!还看着干什么!”何观白朝他们喊。
何观白虽然修为不差,但面对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已经是处于下风了。
秘境入口就在不远处,是一扇发着白光的门。
时遇搀着夏知明往秘境走。
夏知明行动不便,两人走得很是艰难。
就在两人离那扇门只有不到十米距离的时候,那只巨蛛不知发了什么疯,不再与何观白缠斗,转而向他们奔了过来。
就在时遇准备用自己十不存一的修为与这巨蛛山魅好好搏斗一番,结果那巨蛛掠过他们的头顶,头也不回地穿过了那扇光门。
好家伙,原来它的目标是这个秘境。
“快快快,这东西太大了,我瞅着这扇门快要爆了。”
何观白一手抓一个,在光门爆裂前夕,抓着时遇和夏知明穿过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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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芒在时遇眼中闪过。
时遇偏头,恰恰好躲过刺过来的那把剑。
时遇惊魂未定,没等他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那把剑也偏了过来,眼见着就要划过他的脖颈,他脚上一使力,荡了出去。
时遇这才明白过来,他这是被绑了手脚倒吊在一扇巨大的城门之上,如今他的头离地面有三四丈的距离,而他的脚离地面则是三四丈加上时遇身高的距离。
荡秋千这种运动,向来是有来有往,就在时遇又要荡回去接剑招的时候,天际又划过一柄剑的声音。
看来是出手杀他的人烦了,不想再跟他在这里玩游戏了,两把剑一同出招,时遇本来就晕头转向躲不了一点,现在更是……一点都躲不了……
认命吧,这鬼地方,刚来就要送他走,真是太不友善了!
时遇闭眼迎接死亡……
等了一会儿,时遇发现自己并没有被两剑穿心,耳边反倒是响起了利刃相接的声音。
时遇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碰在一起的两把剑,疑惑:它们这是起内讧了吗?
然后起内讧的两柄剑分了一点剑意到他这里,绑着他的绳子被剑意扫过,“咔嚓”一声断了。
这是时遇这几天以来做的第二次“自由落体运动”。
也是——
时遇仰头看着面前这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也是他第二次被夏知明扑过来抱在怀里。
这一次,他们没有一起摔在地上,夏知明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小夏……”时遇喃喃。
夏知明没有说话,抱着他往城外飞奔而逃。
时遇没有挣扎,任夏知明抱着,同时他分出了一点心神去看刚刚吊着他的城门。
城门上只写着一个硕大的“垣”字。
与此同时,时遇看到,城门之下,立着一个白衣胜雪的青年人。
很显然刚刚出剑要置他于死地的就是这个人。
时遇在看清那人的脸之后,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因为这个青年人,是刚刚在乱葬岗为他争取时间救治夏知明的何观白。
时遇心中闪过两个念头,第一个是,何村长的包裹里还放着这么白的衣服吗?
第二个念头是——
何村长……
要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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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时遇的脑子开始转了起来,终于知道思忖起这其中的不合理。
如霜冻的冰层渐次消融,时遇后知后觉,噢,他们这是进了乱葬岗下的秘境了。
那只山魅是不是也和他们一起进来了?
按照常规秘境的功能来想,他们应该都不是原本的身份了。
思量到这一点,时遇猛的想起夏知明受伤的脚踝。
看夏知明这健步如飞的样子,他们在秘境外受的伤并没有带到秘境里边来。
那就好,时遇放下心来。
啧,不过为什么他这肩膀还是这么痛?
他继续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才发现,噢,是因为他肩膀上有个汩汩流血的血窟窿,如今已经将他半边衣服都染红了。
按说,失血过多不是会贫血晕眩吗,怎么他……(还生龙活虎的)
下一秒,时遇求仁得仁,头一歪晕在了夏知明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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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遇迷迷糊糊间,梦见夏知明为了救他受了很严重的伤。
于是时遇忍着肩膀上的剧烈痛楚,艰难地睁开了眼。
是一间陈设简单的房间。
“小夏……”
时遇发觉自己的声音哑到只剩了气声。
然后旁边开始有了动静,时遇这才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抓的很紧,他偏头去看,是夏知明。
夏知明将他扶了起来,给他喂了一口水,时遇干的冒烟的嗓子缓解了下来。
“小夏……”
夏知明还是没回他,只是一个劲地攥着他的手,那双眼也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像是生怕他跑了似的。
时遇觉得不太对劲,这时候,门吱呀一声,从外边走进来一个老妇人。
“小伙子,你终于醒了!”老妇人见到时遇,惊喜地说,“你再不醒,夏二小子都要把袁仙人的门槛给踏破了!”
“大娘……袁仙人是谁?”时遇疑惑道,“还有……小夏他为什么不说话……”
“这小子是不爱说话。”老妇人慈爱地看了一眼夏知明,随后又指责时遇,“但他对你的心是真真切切的啊,你说你,怎么能为了别人把他一个人抛在成亲宴上呢?那个人还要杀你!要不是夏二拼了命去救你,你!”
“啊?大娘你说什么……我、我把他……”
时遇:这大娘的意思是,我在要和小夏成亲的宴席上,跟着何观白走了,把他抛下了吗?
时遇:怎么会……
夏知明扯住了老妇人的衣袖,挡在了时遇身前,一副维护时遇到底的样子。
“好好好,我不说他,不说他。”老妇人叹了口气。
这口气像是叹在了时遇心上,他心脏瞬间丝丝拉拉地疼了起来。
“大娘,你、我忘记了之前的事情,你能再跟我说一下吗?”时遇闭了闭眼,拉了下夏知明的手,反握了过去,攥得很紧,“我……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我……”
老妇人还没说话,屋子里不知何时进来了一个中年男人。
“再说一遍……哼!”中年男人看起来十分生气,他粗鲁地打断了时遇的话,“你是嫌夏二的命太长,要再砍他一刀是吧?”
“袁仙人!”老妇人喊道。
“自己看吧!”被喊作“袁仙人”的中年男人抬掌幻化出了一只水色的蝶,水蝶扇动着翅膀,晃晃悠悠地朝时遇飞了过来。
时遇伸手去接,水蝶却径直绕过了他的手指,随后从时遇的心口位置处猛的扎了进去。
“嗯唔!”时遇痛哼一声。
那只水蝶看似轻盈,扎进他心口却有如万钧砝码骤然间砸下。
夏知明那双眼睛在时遇痛哼一声后猛的睁大了。
他的小遇,怎么,怎么又受伤了……
夏知明手足无措了一会儿,然后睁着求助的双眼看向了中年男人。
“他没事!”中年男人怒其不争地看了回去。
时遇确实没事,进入他体内的水蝶已经飞快地将他受伤的经脉补合,疼痛瞬间缓解,时遇掐了掐夏知明的手心,示意自己已经没事了。
然后就是水蝶带出的景象走马观花似的在时遇面前闪过。
该从哪里说起呢?
噢对了,就从那场春花宴说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