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周中的散文》孜祁

1、『弃猫症』

　　事情发生在不久之前。
　　那时我们大吵了一架，两人都在诉说着对方之前的所作所为。
　　要是说产生误会是这场闹剧的开始，那分道扬镳就是闹剧的终点。
　　一切都要从我误会她抛弃我那天开始说起。

　　那时新闻里就已经有对“弃猫症”的播报了，但我当时根本不在意，因为昨晚我和我朋友吵了一架。
　　我挺在意她的，但白羊这个脑子，生气后非得过几天才清醒一点。
　　所以等我去到学校发现她对我冷暴力后我才知道，我这是被她抛弃了。
　　我顿时像一只被丢弃的猫。
　　所以这个病应该是……这天得的。
　　我发现她故意疏远我，这种疏远感和不安感让我不安且越来越多疑。
　　她能够平淡的从我们的冷战里走出来，然后换一个身边人，一切都像从未发生过。
　　只是我还会自顾自的想，我们也许还有以后，我们也许还有以后。
　　可是当你真的去鼓起勇气，去面对她，试图接近她时，你才发现你们的隔阂已经足够深了。
　　“可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啊。”
　　“我真的只能是你人生的过客了吗？”

　　我开始变得多疑后我自己就会去写东西，写以前的、写现在的、写将来的。好像我把自己的一切都书写在了纸上，祈求它能明白我的心思。后来才发现，它只是我得以宣泄的出口罢了。
　　我晨跑的时候总喜欢站她后面，或是说，只是能故意接近一点就好。可是我总是战胜不了我的大脑，我跟不上她的脚步了，她把我的快乐带走了。
　　我会哭，很多时候我都很想哭。我痛恨自己在一次次多疑中和她越来越疏远，在唯一能补救的时候我选择了面子，都是我的问题。

　　后来……新闻上的病症，真的出现在了我身上。
　　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背后长了条尾巴，我以为我出幻觉了，可摸上去的触感，完全就是真的。
　　我瞒着父母没告诉他们这件事，把尾巴藏进裤子里，去了学校。
　　本来一向爱把自身的事情讲给别人听的我这次却选择了沉默这件事，因为我很清楚，如果我告诉他们我长出了猫尾，他们会把我当做异类来看待的。
　　可我现在这样，不也是把所有人都给推开了吗？
　　可能老天爷就是看我不顺眼吧。

　　可能一开始瞒着父母藏着这条猫尾就是一件错误的决定。
　　因为到最后病情越来越严重，我又没有一点办法了。

　　爸妈是在我长出猫耳的时候发现的，他们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担心且绝望了起来。
　　这个病真的，很难治啊。
　　我的行为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像猫了起来，有时候会止不住猫叫，会忍不住情绪去摔东西，爸妈没办法只能带我去医院开抑制情绪的药。
　　所以，我也因此休学了。
　　说到底，我的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病情依旧没有好转，甚至越来越糟糕。
　　从手开始变为爪子，我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从我开始休学那天开始计的话，你已经有半个月没看见我了，你好像什么都不知情，我也是真的蠢，蠢到我都不敢告诉你。
　　我好像很希望你能主动给我发消息，哪怕一条都可以，可是……
　　我记得那天我望着手机发呆了很久，没有一个找我。
　　我自嘲的笑着，笑我最后还给你机会，可你不理情。
　　你到底有没有一次在意过我……

　　可能那次我喝醉了酒，一气之下想到了你，我便不顾一切，出门去学校找你。
　　那时弃猫症已经传遍了全球，大家都不知道这个病该如何解决，我们好像都忘了这个病可以治疗，大家都忘了。
　　被抛弃的人那么多，谁都不会想到这个病的药会是她/他吧。

　　我踹开大门，手里的酒瓶一下子摔到地上，玻璃碎片四散。教室里的同学都被吓了一跳，包括老师。
　　我冲到她面前，爪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可有肉垫，听见的只有指甲刮擦桌子的声音。
　　可能是酒壮怂人胆，我说出了我近三年没敢问她的问题，我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可能她看见我这个样子也有点愣神吧，她什么都没问我。
　　“阿余，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阿余，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阿余，你为什么在我没来学校之后也没在手机上问问我为什么不来了？”
　　“阿余…你知道我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你吗？”
　　她好像什么都不敢说，也不敢问。最后老师报了警，警察将我押去医院，而我离开时，还在一遍接一遍的质问着。
　　“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我依旧很痛苦，因为我发现我再也回不来了。
　　医生告诉我，要是病情再加重，我会变成猫，随后一点一点忘记我所有的记忆。
　　可那又如何，我总是要成为猫的，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我活多久都无所谓了吧。
　　我没告诉父母让我变成这样的究竟是谁，但看到父母一夜之间多出了几撮白发，心里还是会有些愧疚。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今后的人生将会因为你，而改变罢了。

　　我被强制到医院住院，一天两三瓶的点滴要打，我旁边的床头柜上堆满了说不出名字的药物。
　　这些药一次又一次的告诉我，我是个病人，我就因此靠这些东西苟延残喘。我又有什么希望？我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就是为了等到她哪天来救我吗？怎么可能。
　　窗外的梧桐叶黄了，被风一吹落下来好多好多。我才发现，已经入秋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 ，我那时候多无知啊，现在想起……我却只想错过你了。
　　错过你就好了。

　　我就这么苟延残喘地“活”到了冬天，那次的闹剧有了点成效。她的确有在关心我了，虽然只是一两回，一个月不超过十次的聊天。
　　可我还是很高兴，病情也似乎有了好转的迹象。
　　可我终究活不过这个冬日。
　　我终究还是变成了一只猫，我忘了好多好多，可唯独没忘记你。
　　我想去到你家，天上落着雪，南方的天气冷的刺骨，街上还有零零星星的人，他们都打着伞，我现在这个体型，看着都像一个个巨人。
　　我身上的毛已经被雪融化成的水给打湿了，不过不得不说，变成猫进门都不需要刷卡的，找你确实也方便了好多。
　　只要我还记得地方，只要我记得是哪栋楼，哪一层，哪个门。

　　我用爪子刮擦着她家的门，这个点她应该放学了，应该在家吧。
　　有人开门了，我抬头一看，是一个女人，应该是她的妈妈吧。
　　我害怕她会把我驱赶，给我吃闭门羹，我就立马从她脚底溜了进去。
　　我听见她妈妈叫她出来抓猫，她家经常都是她和她妈妈在家。
　　她从她的房间走了出来，我脚底打滑，直接撞到了她脚边。
　　是她的气味，充斥着整间屋子，我曾经去过一两次，不过也应该是变成猫的原因，鼻子更灵了罢。
　　可我太脏了，也只会被她厌恶吧。
　　我立马后退，站在她面前看了她好几眼，又失落的跑了出去。
　　我忘记了她看见我时是什么样的神情了，我的记忆在一点点消失，我连话都说不出口了，我只能“喵喵喵”的叫了。
　　我在她那栋楼的楼梯间里找着了一块厚布和几块海绵，以我现在的体型，这样的配置，已经算流浪猫中最好的一个了吧。
　　我在那里过了一夜，天没亮就等着她何时开门去上学。
　　不过就算我变成了猫，这样以猫的身份去接近她，是不是就能事半功倍啊。
　　但我们都回不到从前了。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
　　变成猫了后睡眠时间短了许多，但也随时随地的想睡觉。
　　有一回晚自习，他们去吃饭了，我可能是有些冷，便窝在她桌子的抽屉里，里面有她的很多书，有她的气味。
　　太困了便睡了一觉，再次醒来时已经开始上课了。
　　我探出头来看着周围的一切，她可能余光瞥见了藏在她桌子里的我，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可我不会说话。
　　她戳了一下身旁的同桌，然后指向我，她同桌看到也有些惊讶。
　　她想碰我，但在她快要碰到我鼻子的时候我把头缩了回去。
　　她愣着看了我好一会，然后又抬起头来不知道写着什么，过会就拿着一张纸给我看。
　　上面写着我名字，她在问是不是我。
　　可我忘了，这个名字……是我吗？她在说谁？我好像都忘了，我连她的名字都忘了。
　　我坐在她桌子里面舔着爪子上的毛，然后抓了抓耳朵。
　　可能她认为也不现实，便再没有后续。
　　可我是谁？我应该去抓老鼠才是，我为什么总会莫名的跟着她呢？
　　她是谁啊？

　　两节晚自习很快就过去了，之前为人的时候，还总是认为晚自习特别难熬，现在看来…如同白驹过隙。
　　我听见了桌外的吵闹声，但我依旧闭着眼睛，突然她把我推了一下，我只好醒来，从她桌肚里跑了出来。
　　我见她从里面拿出书本来，放进包里，和她一起回家的同学还在等她收拾东西，突然看见从她桌子里跳出来一只猫，顿时惊讶了一下。
　　我听见她们问她。“你桌子里面怎么会有只猫啊？不会是她吧，之前电视上不是说得了那个病会变成猫吗？”
　　她们说的很小声，时不时还不忘看看我，但我还是坐在原地不慌不忙的舔爪子。
　　她拉上书包拉链，看了我一眼，对她们说。“不是，问了的，她没回应。”
　　估计她们也没想到她会蠢到去问一只猫是不是我。
　　“余霄，我们都觉得你在那件事之后就变得怪怪的，你好像越来越在意她，可她都快有一个学期没来上学了。”
　　她坐在她位置上想了下，背起包站了起来。“嗯……是我想多了吧，走吧。”
　　我听见了“吱吱”的叫声，猫的天性立马展露出来，我直接跳上门对面的窗户，跳下去抓老鼠去了。
　　我不记得她最后是怎么看我的了。

　　吃了一只老鼠后有了明显的饱腹感，这使我能有更多的力气去到我想去的地方。
　　我从学校走到我们常去过的地方，最后回到她家楼道里那个我的窝。
　　睡在这也挺好，现代人都坐电梯，怎么可能会爬楼，除非电梯停电，所以我根本不担心我的小窝会被物业带走什么的。
　　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以猫的视角见证了她的一切，终于……到了毕业季。
　　我想她已经猜出来了，可就是不和我坦白，就想我一直跟在她身后，就和当年一样。
　　可她的自私也在一点一点扼杀我。
　　她好像很希望我就这样一直跟着她，直至她哪天释怀，她就可以丢弃我了，再一次。
　　我又能怎么办呢？
　　我的记忆已经被抹杀掉了，我只记得和她的记忆。
　　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又好像……只记得这些。

　　这天是中考，他们都走了。
　　我趴在她桌上，看着朝阳照进屋里，照到我脸上，我应该做什么呢？
　　中考是她的事，不会是我的了。
　　她会有未来，而我的未来已经定格在这里了。
　　我只是只猫。

　　不知睡了多久，听见大巴的喇叭声，给我一下子给吵醒了。我记得她离开时坐的是大巴，现在听见这声音，应该是回来了。
　　我不想看见她，或是说……在远处看看就好了。
　　我就伸了个懒腰，从窗台跳出去找吃的去了……

　　毕业的时候，没有毕业典礼，草草了事，连一句告别校园的话都没让我们说，就被迫走上了高中生活。

　　我们没有告别，谁也没有说再见，但各自都见不到了。
　　我还是趴着她的桌子上睡觉，虽然我们的座位总是在换，每个学期都不一样，但教室还在，回忆还在，就够了。
　　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最近也没去找过她，最多就是想她的时候…偷偷去跟踪一下。
　　我也应该到死亡的那天了吧……

　　……
　　最后…………我长眠于我们曾相识的地方，带着遗憾睡去了。
　　我好像很不甘心。
　　但又无能为力。
　　我把我的一生，献给了你。你到我死都没有对我好过一次。
　　我这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什么呢…
　　…………………………
　　…………
　　……
　　我不记得了
　　但愿下一届的学弟学妹们看见我的尸体，不会害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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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倒像是架空世界观，但我挺爱弃猫症这个文梗的（标注一下弃猫症这个梗是我刷LOF看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