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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1.28真名 ...

  •   一开始,艾丹只觉得这封信让他有一点既视感。

      和家人相关的内容不说,抢亲与酒水的描写难免让他想起自己那个不算成功的婚礼。

      不,他自嘲地笑了笑,那场婚礼就是失败的,就像他与安德里柯的婚姻一样。

      艾丹失去了继续看信消遣的兴趣,把信重新放回去,还按照时间顺序摆好。

      这个行为让他又注意了一遍日期。

      然后,他的动作停顿了几秒,旋即以极快的速度将那封未寄出的回信又抽了出来。

      再次展开时他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女孩的信是春天寄来的,那时候他还在为素未谋面的联姻对象头痛不已,想方设法打听对方的消息。

      ……回信的时间在一个月后,他与安德里柯的婚礼已经举行。

      ……和鹿血酒相似的酒水,很容易就联想到酩醉玫瑰。

      ……这种酒在莱顿很常见,在婚礼上也很常见。

      但抢亲可不是经常能碰到的,加上用酩醉玫瑰做的五层塔……最近一年来除了自己,艾丹也找不到第二个例子。

      所以信中所说的婚礼,大概率就是他跟安德里柯的。

      可当时并没有人为了带走新郎而喝酒,安德里柯是自己灌了很多很多杯。

      ——信中透露的意思,写信的人也为抢亲喝了很多酩醉玫瑰。

      艾丹的呼吸急促起来,手指在“洛汀”这个名字上来回摩挲。

      “安德里柯”是个假名、假身份,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联姻对象到底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

      这封信的开头很明显能看出是一个年纪不大、初次远离家人的年轻人,对异国的不适应和新奇跃然纸上,还忍不住对父母抱怨和撒娇。

      但到了后面,他的措辞便沉凝下来,变得正经而严肃,和那名前辈相关的部分更是接近交代后事的嘱托。

      同一封信的语气变化为什么会这么大?写信的人就好像正兴致勃勃为家人介绍异国风情,却忽然想到自己身上即将发生什么令人难过的事,无可避免地带出一丝悲观的情绪。

      ——带着假身份来莱顿时,安德里柯大概率是没打算活着回去的。克维尔派他过来,就是让他送死的。

      女孩的信中,似乎妈妈已经察觉到了不祥,长官的优待并没有让她高兴,反而更加对儿子充满了担忧。

      或许写信的人也意识到最后的内容会加剧家人的不安,所以才将信留下来,没有寄出。

      艾丹猛地站起来,他动作太急太快,满桌的文件被推散,雪崩般倒落下来,铺开一地。

      他踩着雪白的纸张快步走出办公室。

      “西尼尔!”

      五六声后艾丹才想起西尼尔现在应该去安排安德里柯在监狱里的药跟食物了。

      不过伊格纳索斯的家主不缺人使唤。

      他的办公室和休息都在三楼,二楼用作接待客人,一楼则成了春枢宫调来人员的工作区,十多个人处理着从蒲公英街16号打包来的物品。

      一旦有什么线索他们就立刻上楼汇报给艾丹,如果他突然有什么吩咐,也是随便从楼下挑一个人去办。

      果然他刚下楼,立刻就有人迎上来问他有什么需要。

      是那个春枢宫的执事奥利弗,没有什么废话,艾丹直接将手里紧紧攥着的那封信展开来。

      “洛汀·诺瓦。”他说,“帮我调查这个克维尔人,关于他的什么信息都可以。”

      他语速很快,一气说完后小小地喘了一下,又道:“另外,我要安德里柯·特里耶维奇公爵的亲笔书写,不管是签名还是随手涂画,只要是他动笔写的内容,都找给我。”

      他想要对比字迹。

      安德里柯是很明显的不爱动笔墨的人,写字几乎都是出于需要。

      除去那些涉及机密的信件,艾丹能回忆起来的,只有曾经他想给黎松镇的酒馆老板寄去支票,安德里柯亲手写下了地址——这或许也可以佐证,他对黎松镇很熟悉,可能就是来自那一片地区。

      但还不够,他要更多、更多的证据。

      奥利弗没有好奇他下达这两个命令的原因,甚至没问一下“洛汀·诺瓦”跟现在的麻烦有什么关系。

      当然,确实是有关系的。洛汀·诺瓦很有可能是给他们惹出这么大麻烦的罪魁祸首的真名。

      可是仔细想想,就算能证明那是安德里柯的真名又有什么用处?

      这个平凡的、被掩藏起来的名字只代表一个普通青年,既不能追回莱顿失去的至宝,也无法对克维尔上层造成威胁。

      艾丹很清楚地知道,这个调查对于现在的局势毫无帮助,只是满足他的好奇——他想知道安德里柯的真名,想知道他是谁,想了解他的亲人、他的过往。

      他完完全全是出于私心下达了这个命令。

      艾丹很难不为此感到羞愧,可他依旧不想改变主意。

      奥利弗折返得很快。

      “伊格纳索斯先生,我们刚巧找到一箱的银色空瓶,”他说,“上面标注了‘洛汀·诺瓦’的名字,可能是这个人的东西,也可能是给他使用的药物。”

      “药物?”艾丹慢慢地重复了这个单词,因可能调查出安德里柯真实身份的兴奋逐渐冷却下来。

      奥利弗与他对上视线,不动声色地被吓了一跳,艾丹的瞳孔幽暗深邃,像两汪深不见底的幽潭直勾勾地看着他。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继续说:“是的,我们怀疑这些空瓶里曾经装了某种药剂,这么大的量,也许是要定期服用的。”

      定期服用?

      安德里柯每周都雷打不动去一趟蒲公英街16号,确实可能在不间断地服药。

      但他这么年轻,身体看起来也强壮健康,应该没有什么需要长期服药的毛病。

      或许是克维尔控制人的手段?

      不,还没有证实“洛汀”就是安德里柯,这箱药也不一定是给他用的。

      艾丹问:“能查出这些空瓶里装过什么吗?”

      奥利弗摇了摇头:“瓶子清洗得很干净,一点内容都没有留下。我们推测,里面装的东西要么很重要、要么很珍贵,所以不能有任何残留,连空瓶也需要回收。”

      “想要知道里面装了什么,至少要有几滴样品。”他说,“但这里面什么都没留下。”

      倒也不是就这样断了线索,接着查下去肯定还能有收获。

      但艾丹等不了了,无论是安德里柯的真名,还是这箱不知何用处的药剂,他现在就要知道答案。

      他拿起一只小银瓶。

      瓶子小小一个,可以完全被包进成年男性的掌心之中。

      艾丹收拢手指,闭上眼睛,想象安德里柯将它握在手里的样子。

      冥想了大概几分钟,他眼前的黑暗倏然散开,看到一只手烦躁地推开银瓶。

      那只手伤痕累累,腕部横着深长的伤口,因用力推开的动作而滴出血来。

      他看到一个小银瓶被人拿起,他的视线跟着瓶身从低到高,晃荡间发出水声,它是满的。

      “留点余地吧。”奥列格的声音。

      他的眼睛追随着奥列格的动作,看着他把那个未开启的银瓶放在书架上一个暗格里,妥善藏好,又用几本书掩盖住。

      “办公室,书架。”艾丹喃喃出声,那个地点很熟悉,他就是在那里与安德里柯发生了一场战斗,用剑贯穿了他的手臂。

      在奥利弗的疑惑声中,艾丹匆匆离开黑牌楼,来到已经被封锁的蒲公英街16号。

      伊格纳索斯家标志性的红发和一脸茫然跟在他后面的春枢宫执事让守卫们没有拦住他们。

      艾丹畅通无阻地回到了那间办公室,目标明确地直扑书架。

      等奥利弗喘着气跟进来时,他已经打开了书架上暗格,将手伸了进去。

      “您……”奥利弗大为震惊,“您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已经搜查过一遍,但肯定还有遗漏的地方,这一处暗格就是侥幸逃脱了第一轮搜查,足见隐蔽。

      可艾丹表现得像早就知道这里有机关,他摸索着,轻轻取出来一样东西。

      在奥利弗震惊的注视下,他张开手掌,最后一只未开启的小银瓶躺在他的手心里。

      “我看见了它被放在里面。”艾丹说。

      奥利弗没明白他的意思,难道克维尔人是当着艾丹的面放进去的吗?

      艾丹没有解释,或者说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

      就像之前他在圣泉边的石缝里拔出那把刀,便看见安德里柯闯进来打伤守卫、夺走花冠的过程一样,他碰到空瓶,眼前就浮现出与之相关的场景。

      似乎他可以通过安德里柯接触的物品,看到他本人的经历。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根本不需要审讯和逼问,安德里柯在他面前就毫无秘密可言。

      这个认知让艾丹心神颤抖了一下,但他还记得此时最要紧的事。

      “这瓶药没有开过,立刻让药剂师检验它的成分。”

      奥利弗应了,正要伸手去接,艾丹却又缩回来。

      “不能全拿走,”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发白,“这是最后一瓶了。”

      莱顿的药剂师也许能够检验出瓶内装的到底是什么,却不一定能复刻出一模一样的东西。

      如果是需要定期服用的药物,在没弄清楚断药的后果前,最好不要全部消耗掉。

      找来另一只小瓶,艾丹小心倒出来一点。

      猩红的液体,像血,又像同样颜色的酒。他不免好奇那到底是什么,用手指蘸了点尝了尝。

      有点腥,好像确实是血。而且应该是人血。

      艾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活像他曾经尝过人血似的。

      好吧,他确实尝过,毕竟他在安德里柯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两次,都出了血。

      但那都是在极度气愤的情况下,哪里会在乎血的味道。

      可他的舌头就是能分辨出这股腥甜属于人类的血液——像是在什么时候,他嘴里被灌入大量温热的人血,鲜活的脉搏就悬在他唇上跃动——所以他才记住了这个味道。

      将剩下大半瓶的容器收好,艾丹正要离开,脚下又踩到了什么。

      一枚银白的薄片,好像从某个整体上掉下来的部分。

      艾丹用手帕包裹着将它拾了起来,凑到眼前。

      那薄片上有一点模糊的纹路,让他看着眼熟,犹豫了一下,艾丹用手捏住了它。

      然后,就像握住刀柄一样,握住银瓶一样,他再一次坠入了安德里柯的视角。

      紫罗兰的挂坠盒——艾丹明白了为什么那纹路看着眼熟,他曾经怀着莫名心思将它仔仔细细清理过——在安德里柯面前被锤碎。

      安德里柯没有去看盒子碎后露出的戒指,他的视线一直追着飞散的碎片。在手脚被锁住,右臂又受重伤的情况下,他挣扎了很久,才从地上捞起其中一个碎片,紧紧握在手里。

      他嘴唇微动,周围的声音太嘲哳,他的声音又太轻弱,所以没有人听清他在说什么——只除了此时的艾丹。

      他听见安德里柯低声道:“赫兰。”

      艾丹沉默地睁开眼睛,这一刻,已经不再需要额外的调查,安德里柯的真名足以确认。

      奥利弗着急地唤了他好几遍:“伊格纳索斯先生,您是太劳累了吗?”

      他摇了摇头,说:“之前那两个命令取消吧。”

      奥利弗不明所以,他既不敢询问原因,也不敢责怪艾丹变幻无常:“……是。”

      “另外,”艾丹将手帕摊开,托着银白薄片,他半跪在地上,很快又找到了稍小一点的另一块碎片,“去找来当时关押安德里柯的那六个人。”

      “他们中的一个拿走了安德里柯的戒指,”他把那些碎片拼合在一起,似乎想要还原成原本的样子,“我不会因为其他原因怪罪他们,唯独抢走我的婚戒,我无法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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