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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真的不是对你有意见,只是没忍住 ...

  •   江沉舟醒过来时,只觉得人中隐隐作痛。

      先映入眼帘的是蒲从心那张态度恶劣的小脸,盯着他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跟你又没仇。江沉舟一边想一边想要坐起来。

      然后翟松凶神恶煞的脸就猝不及防地出现了,同时出现的还有他按在江沉舟胸口的手。

      “别动,带你去找郎中。”

      江沉舟才发现他已经回到了马车上,被塞在一床被子里。

      他听话地没动,躺在那道:“不用麻烦了,我就是。”

      他明显感觉到翟松的手抽搐了一下,满意地道:“我没事,就是起猛了。”

      蒲从心道:“没见谁起猛了能晕过去,你也太弱了吧!”

      江沉舟道:“小少爷,我从清早到现在就吃了三口饼,这都半下午了,你们都不饿的吗?”

      蒲从心才像明白过来似的,露出个怪眉怪眼的表情,“你不会是饿晕的吧?”

      这死孩子。

      江沉舟眼睛一闭,不想说话。

      蒲从心来劲了,道:“你不是吧!我们从前查案,忙活一天来不及吃口饭是常事,也没见谁饿晕过去,你是多娇弱啊,你才是少爷吧?没有少爷的命,得了少爷的病?”

      江沉舟本不想理他,退一步越想越气,道:“是哟,我半截入土的人了,自然是想吃好喝好滋补养生争取多活两天,不像有些小少爷,年纪轻轻自己身体不当身体,往死里霍霍,等到我这个岁数,心肝脾肺全都烂了,指不定比病鬼还像鬼,直接呜呼哀哉,往升极乐!”

      蒲从心急了,叫道:“你做什么咒我!”

      江沉舟道:“我咒你了吗?我点名道姓了吗?”

      他还要骂得更难听一点,却听翟松道:“从心,去给江先生买些吃的。”

      蒲从心不想去,但还是敢怒不敢言地下了车。

      江沉舟的火气就像被他带下了车,瞬间消散了。

      他怀疑翟松是故意支走蒲从心,要和自己摊牌,于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装死。

      但翟松只是道:“江先生好好休息,一会儿我送你先回衙门。往后会注意的。”

      江沉舟看着翟松那张格外认真的脸,才真的相信他并没有认出自己。

      或许,真的是时间过得太久了,翟松也已经过去了。

      他叹了口气,道:“是我耽误大人查案了。”

      翟松道:“没有,本就差不多该走了。”

      江沉舟往被子里缩了缩,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怀里揣了一上午的汤婆子已被换上了热水,又变得暖和了。

      他沉默了一会,道:“大人不必送我回衙门,我吃饱了就会好,接着查吧。”

      翟松也沉默了一会,拿那双凌厉的鹰眸端详着江沉舟。

      “劳烦江先生了。”

      “不劳烦,记得涨月钱。”

      江沉舟小声嘀咕道。

      他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恍惚听见外面的人轻呼了一口气。

      “好。”

      江沉舟闷在被子里,忽地想起那颗被翟松藏进袖子里的珠子。

      他想,都涨月钱了,不如掰扯掰扯那颗珠子。

      正想着,蒲从心回来了,捧着的油纸包里塞着几个又大又圆的包子,不大情愿地拿出一个来,道:“起来吃包子。”

      “好嘞!”江沉舟从被子里钻出来,也不客气,抓过包子来就咬了一大口。

      蒲从心又拿了一个给翟松,自己也就着油纸包咬了一口。原本以为这乡野小城的吃食不会有多惊艳,但这包子意外地皮薄馅大,肉圆裹着汤汁沁在皮里,一口满嘴留香。

      “没想到这包子还挺好吃。”他又咬了两口,对翟松道。

      翟松没回话,好像保持着食不言的良好习惯。蒲从心知道他一贯如此,但毕竟少年心性,一个人自说自话到底无聊,于是便去看江沉舟。

      江沉舟咬完第一口,像是僵住了似的含着包子,半晌没动。

      蒲从心嗤笑一声,“怎么呆了?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江沉舟像是回过神来,也没回话,复又大口咬那包子,没怎么嚼就囫囵咽下去,接着咬下一口,活像个饿鬼,三两口的功夫包子就进了他的肚子。

      蒲从心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更觉得他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有些猥琐,不过是个肉包子,又不是什么稀罕吃食,干嘛搞得跟没吃过饭似的。

      不料翟松忽道:“慢点吃。”

      江沉舟已经把整个包子都咽下去了,像是被噎着似的停了一会,才“嗯”了一声。

      “还吃吗?”

      翟松又问。

      蒲从心嘴里的包子差点没咽下去。

      他那冰山似的、睥睨众生的师哥,居然对一个认识不到一天的人三番两次地表达关心,而这个人是个一身药味混杂着酒气的病鬼,早上刚糊了他一脸萝卜丝饼。

      这合理吗?

      师哥不会是被那个萝卜丝饼给砸傻了吧。

      他还惊讶于翟松的过分关心,更让他五雷轰顶的事来了。

      江沉舟抿着嘴,面色不佳,像是很不愿跟翟松讲话一般,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用……”

      “你什么态度啊?”师哥在蒲从心心目中那是神仙般的存在,他江沉舟是个什么东西用这种表情语气回话。

      他话音刚落,却见江沉舟那瘦弱的身躯猛地一颤,随后便是惊天动地地一个字:

      “哕——————”

      刚吞下的包子又从他嘴里喷了出来,整糊了坐在对面,面露关心的翟大人一脸。

      小小的车厢瞬间安静了,三个人就像被点穴一般定在原地。

      蒲从心想去换一副没有看过这个画面的眼睛。

      这会,马车门帘却忽地被掀开了,郑大嘴里叼着最后一口包子,一脸殷勤,“大人,下面去我的娘哦——”

      ——

      这下不得不先回县衙换衣服了。

      郑大驾着马车飞驰,江沉舟忙乱地帮翟松擦着脸上身上的秽物,翟松又掏出他那块灰不拉几的手帕,不动声色地将江沉舟袖口沾到的汤汁抹掉。

      蒲从心捏着鼻子嘟哝道:“你怎么回事啊,我都想吐了。”

      江沉舟便擦便憨笑道:“太久没吃肉了,一下子没顶住。”

      蒲从心眉毛拧作一团,“那你早说啊,我就买素的了。”

      江沉舟仍笑笑,显得像个十分好揉搓的汤圆,“是我疏忽了。”

      蒲从心不依不饶,“吐就算了,倒是往没人的地方吐啊。”

      江沉舟好声好语,“不好意思啊,实在没忍住。”

      蒲从心见他一脸衰样,像是霜打的茄子,连笑容都似逆来顺受,不知为何心里也不太舒服,道:“干嘛呀,跟我欺负你似的。待会再给你买素包子吃,你可别再晕过去了。”

      江沉舟心底泛起笑意,蒲从心毕竟还是个孩子,好恶都不掩饰地写在脸上,一眼就能看穿,虽有些大少爷脾气,到底是个心软的小娃。

      “好。”他笑道,“大人,真是对不住了。”

      翟松擦完了身上的污渍,道:“无妨,江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江沉舟手一顿,收了回去,道:“大人,你袖袋里的佛珠,能给我看看吗?”

      蒲从心眼睛一亮,“什么佛珠?”

      翟松拿出那枚佛珠,递给江沉舟,江沉舟拿过来嗅了嗅,道:“放在你在亭子里拿着看的那件猴子肚兜下面的。”

      蒲从心道:“你还挺细致。”

      翟松问:“先生有何看法?”

      江沉舟道:“这颗佛珠表面光滑水润,应是日常佩戴或使用的珠串中的一颗,但上面有一处刮痕,许是掉落或刮蹭留下的痕迹。”

      他问翟松,“姚府里有其他佛珠或珠串吗?”

      翟松摇摇头。

      他把珠子还给翟松,翟松道:“橘县可有供奉送子观音的庙宇?”

      姚家砸碎的物件里有送子观音,墙上有画像,再加上这颗出现的非常突兀的佛珠,都说明姚王氏十分信奉观音娘娘,必会到庙里烧香拜拜。

      江沉舟道:“这得问郑大,他人称橘县万事通,没有不知道的地方。”

      翟松撩开帘子问郑大,郑大表情还十分不自然,讪笑道:“回大人,若寻常求子,县城里的观音庙就能供奉香火。但要说咱们这最灵验的地方,还得数东郊梅山上的云烟寺。”

      翟松道:“过去多远?”

      郑大道:“那离上庄也有些路呢,虽说咱们是驾马车,现下回衙门再回去,到那估计天也黑了。大人您已婚配了?夫人怎么没一起来啊?还在路上?”

      江沉舟明显感到翟松脸黑了。

      “我没有婚配。”

      郑大专心地驾马,没注意自家大人面上的阴沉,奇道:“咦?那您去求子做甚?是为兄弟姐妹求吗?”

      江沉舟不觉打了个寒颤,好嘛,哪壶不开提哪壶。

      翟松唯一的姐姐,十三年前就死了。

      被他害死的。

      他连忙抢道:“我们是去查案。”

      “哦……那这会儿是有些来不及。”郑大全然不觉地说道。

      翟松语气倒是没什么变化,“先回衙门。”

      江沉舟也松了口气,坐了回去。

      没想到,翟松竟没有娶妻。

      他明明记得翟松探花及第,当上大理寺少卿后没多久,皇帝就赐婚了,另一方是永安伯爵府家的二小姐。

      这是抗婚了?

      因为抗婚被贬了?

      那不对啊,那十年前他就应该被丢到橘县才对。

      江沉舟的表情又精彩了起来,连翟松都看着他皱了皱眉。

      蒲从心道:“你做什么摆出那么恶心的表情,不会又要吐吧?”

      江沉舟下意识摸摸脸,“我表情很恶心吗?”

      蒲从心哼了一声,“真该拿面镜子给你照照,像个变态。”

      江沉舟道:“你想看变态啊,拿镜子照照自己吧。”

      蒲从心肠子都要悔青了,他怎么能因为江沉舟对他可怜巴巴地笑了两下,就认为这个病鬼不会怼人了呢。

      说又说不过,蒲少爷只好闭嘴。

      ——

      马车很快回到了衙门。

      江沉舟端着蒲少爷给买的萝卜丝饼,坐在殓房门口咔哧咔哧地吃。

      衙门对面巷子里这家到底没有老李家做的好吃,饼不脆,陷糊做一团,还放了蒜。

      萝卜丝饼怎么能放蒜呢!

      他义愤填膺地咬着饼。

      梅戴被翟松拎过去说话,这会凑了过来,道:“叔,怎么样啊?”

      “叫我哥。”江沉舟啃着饼道,“小孩子别打听这些。”

      “大人看了我的笔录,提拔我做正式衙役啦,要我往后专门负责笔录文书。”梅戴挺着胸脯,十分自豪的模样。

      江沉舟眼中一亮。

      他知道翟松会做一个好官,但如此知人善任,还是令他有些意外。

      毕竟翟松看起来像是块打不穿的铁板。

      看来,翟松会让他旁听堂审,带他去姚府查案,也并未夹杂其他目的,只是认为,他有这样的能力。

      虽然见面第一天他就搞得翟松各种难看,翟松也没有怪过他。

      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你好好干,别辜负了大人的信任。”江沉舟忍不住抬起手摸摸梅戴的头。

      梅戴嘿嘿一笑,又嘟哝道:“不过大人好奇怪,方才我明明就站在他旁边,他还问郑大我在哪。”

      江沉舟一愣,道:“他眼神这么差吗?”

      “可能吧……”梅戴也不纠结,又道,“够吃吗,听郑大说你们晌午都没吃,要不我去买碗菜粥来?”

      “嗯,好。”

      江沉舟受够这个萝卜丝饼了,他需要一碗粥涮涮。

      梅戴屁颠屁颠往外跑,正遇到蒲从心迎面走来。

      他眉毛又拧成了麻花,“你怎么坐这吃呢?被排挤了?”

      江沉舟道:“你才被排挤了,我搁这干活,就不能搁这吃饭?”

      蒲从心道:“你不嫌膈应啊?”

      江沉舟道:“姚王氏死于非命,本就很可怜了,还要平白无故被路过的小子膈应,找谁说理去。哎呀,好惨呐。”

      蒲从心小脸憋得通红,半晌才憋出一句,“师哥叫你去二堂。”

      “好,多谢通传。”江沉舟把最后一块饼塞进嘴里,拍拍手起身往二堂走去。

      ——

      二堂是县令平时办公之地,翟松刚来第一天,行李还未收拾,他也没带多少行李,几个包袱简单地堆在屋子的一角。

      蒲从心并没有跟来,屋子里只有翟松一个人,他已经换上了一套墨蓝的常服,在看梅戴写的笔录。许是来得匆忙,他没有带第二套官服。

      他也没想到来的第一天官服就弄脏了。

      门没关,但江沉舟还是恭敬地在门口道:“回事。”

      “进来。”

      翟松低沉的声音传来。

      江沉舟走进去,问,“大人找我?”

      “嗯,坐。”

      翟松仍看着笔录。

      江沉舟挪到角落的凳子坐下,低头看自己的鞋面,那上面有一块他不小心吐上去的污渍。

      形状好像只兔子啊。

      太尴尬了,翟松把他喊来,又不说要干什么,他除了看脚趾还能干嘛?

      正当他快要把鞋子看出一个洞时,却听门口郑二的声音传来:

      “大人,阿碧给您带到了。”

      “下去吧。”

      “是。”

      江沉舟猛一抬头,看见戴着镣铐的阿碧站在门口,仍穿着那件镶兔毛的锦缎碧衣,脸上厚重的脂粉倒有些脱落了。

      她依旧是娇滴滴的模样,低眉顺眼地道:“阿碧,见过大人。”

      翟松放下笔录,看向阿碧。

      什么情况?

      江沉舟乱作一团。

      要不,我先给你们滚出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真的不是对你有意见,只是没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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