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婚》刈什

13、第 13 章

　　墨绿的衣衫被水浸透，金银线的竹纹暗淡不少，衬得赵尘星皮肤尤为白。

　　她是天生的白皮肤，骨肉匀称，四肢修长，单薄的皮肉包裹骨骼，是欢场勾栏里人人趋之若鹜的身子。

　　李顾看赵尘星遮住要害，眼神想向他这里看又不太敢。

　　不知是冷的还是怕的，一直在发抖，头发已经没再滴水，受累地顶着黯淡无光的珍珠，发髻松散，鬓饰欲坠不坠。

　　“上来。”她一发话，赵尘星就上了床，用被掩盖身子，缩在角落。

　　“过来。”李顾在身边画个圈，圈了块地盘给她，赵尘星跪坐在里面，膝盖就在李顾的手边。

　　他没再为难她，扣住还在发抖的肩膀让她背对自己，抬手将头发上的钗子、珍珠一一取下来丢在地上，只把那只鬓饰放还给她。

　　看赵尘星乖巧懂事，李顾奖赏似的逗弄几下耳朵，转身拿起轮椅上的帕子为她擦头发。

　　摄政王在为我擦头发，这个认知让赵尘星脑中一片白。

　　李顾将擦干的一缕头发撩到她胸前，头发挠着鼻子，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将头发的擦完后，李顾提被将她盖住，朝外说了一声什么，赵尘星回头便见慎行端着碗姜汤走进来。

　　姜汤冒着腾腾的热气，看起来很好喝。

　　李顾接过碗，递给赵尘星，慎行无声退出去。

　　“以后不要在头发上戴这么多东西。”李顾道，“明日去打耳洞，戴耳饰。”

　　赵尘星瞪大眼睛，抿着姜汤，适度反驳：“戴珍珠是正君的规矩，示意团圆，家和万事兴。”

　　李顾声音淡淡：“所以明日本王要废除这条规矩。”

　　以权谋私！赵尘星不敢痛骂，用力喝汤。

　　李顾坐在她身后，目光落在赤/裸的后颈，逐渐下移来到深陷的腰窝，李顾没有顾忌地握住这截腰，带到自己怀里。

　　“潮期什么时候？”

　　赵尘星抿嘴，企图蒙混过关：“大婚前才过去。”

　　“潮期什么时候？”李顾搭在她腰间的手用了力气。

　　赵尘星实在是怕极了他：“上次是八月中旬。”

　　那下一次应该在十一月中旬，距现在正好还有一个月。

　　李顾大悦，接过赵尘星手里空碗丢在一旁，卸了簪子解了腰带，翻身躺在外侧，将她拉进怀里。

　　赵尘星再次发抖，乾元的亲近会让坤泽进入假潮期当中，无法自拔地想要被乾元占有。

　　李顾却放开她，道：“睡吧，明日你可去官署，也可以回侯府。”

　　说完，他罕见的笑了一声，道：“这可是我的屋子。”

　　赵尘星从被里挪出头，看向那扇可以看到外面林子的窗，惊觉自己一直奇怪的地方在于，这屋子是给主人住的吧？怎么给客人了？

　　这是她醉酒后乱闯了地方，引起摄政王的注意？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赵尘星真想甩自己一巴掌。

　　她以为自己会彻夜难眠，做好了发呆一夜的准备，谁料再次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窗外透进些清冷的光，很昏暗的感觉，照在床帐上有鬼魅变换的伎俩，视线只要有一些微小的变化，帐上想象出来的鬼怪就会是另外一只。

　　摄政王正支着头，侧躺在身边，眸光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

　　她呼吸都给吓停滞了。李顾惩罚似的拍拍她后背，她才回神，羞赧地紧闭眼睛。

　　“今日回府要做什么？”李顾也是才醒，声音暗哑低沉，酥得赵尘星骨头一麻，身子抖了抖。

　　“如往常一般。”赵尘星尽量平和的说。

　　李顾不置可否，起身了，门外的仆从立刻推门而入。

　　赵尘星也跟着坐起，视线瞥到自己光光的胸脯又缩进去。

　　“呵。”床外的人似是察觉动静，好像是笑了一声，赵尘星没听清，等支起耳朵再去听，只听到轮椅声。

　　她穿戴好后看见谨言，目光幽幽：“谨言，我前夜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谨言低头，不敢说话。

　　赵尘星以为他不知道，哀叹一声，洗漱后，连饭也不敢吃就要跑。

　　却忘了摄政王平日里常在的房间是寝房出门的必经之路，她刚下抄手游廊，李顾便让慎行推开窗。

　　李顾道：“这里有包子，拿着路上吃。”

　　赵尘星顿住，埋头站在原地，随后转身进了房，拿起两个包子，犹豫道：“臣，可以走了吗？”

　　李顾道：“去吧。”

　　翰林院差事很多，空间不够，而宣宗补史工程巨大，皇帝便给指了一块宫外的地方。

　　就在摄政王府隔壁街，赵尘星吃完两个包子再走一段就是了。

　　她绕过墙角数只竹，便见蒋夜蹲在门口吃包子，明明只是一日未见，却恍如隔世，摄政王府真的是太恐怖了。

　　赵尘星推推蒋夜：“怎么还不进去？”

　　蒋夜舔舔手指，睨她一眼：“莫推我，前几日发热不告假，怎得病好了就告假了？”

　　赵尘星没明白她在说什么：“昨日谁替我告假的？”

　　蒋夜耸肩，起身往里走，道：“你没告假？那谁替你告的？”

　　赵尘星想了想，猜测是摄政王，担忧摄政王还会找她，再续那夜的事情，神情沮丧了不少。

　　蒋夜见她如此，更加证实了是杨柚那厮不让她来，忙问：“杨柚可是对你不好，不让你来？”

　　赵尘星忙摇头，道：“没有没有。”

　　蒋夜将信将疑，等坐到位置上，偷偷从怀里摸出一本书递给赵尘星。

　　赵尘星见它模样似是蒋夜收集信香的那本书，信手接过，低头一看却红了大半脸颊。

　　竟，竟，竟然是，驭夫之术！翻开一看，还大半本都是床上驭夫？

　　赵尘星眼前一黑，赶紧看看有没有人留意她们，等把书藏进怀里，才松下心。

　　蒋夜笑她迂腐，兀自拿出那本“信香录”翻开起来。

　　赵尘星看过去时，蒋夜正好翻到“摄政王”那页，上面写了两次“药味”，但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划掉了。

　　“摄政王什么时候成婚啊？”蒋夜道，“到时候我去贿赂王君。”

　　摄政王的信香……

　　赵尘星想起昨夜在那人臂弯里闻到的味道，是深藏在药香之下，需要靠得很近才能清楚知道的桃花香味。

　　她眼瞳颤了颤，再也不想理蒋夜了。

　　放班时，赵尘星精疲力尽坐上马车，在车行过一段路时问宁宝：“前日你为何不跟紧我？”

　　宁宝眨着无辜的大眼：“不是正君让我自己去玩的吗？”

　　“那之后呢？宴散之后呢？”赵尘星焦急地问，“世子有没有找过我？”

　　宁宝对她的心慌毫无所觉：“就是世子带奴婢回去的，世子说你已经回去了。回到府里世子被人罚跪，我找你，采薇姐姐说你睡着了，今天早上我醒来正君已经去官署了，所以我不是不想跟着正君，是没有时间啊。”

　　赵尘星耐心听她说完，额头突突地跳。

　　回到府里，她问清楚去祠堂的路，径直过去，杨柚却没在。

　　惊语道：“老侯爷要回京，世子去接了。”

　　赵尘星扶住门框，心越来越慌：“何时回来？”

　　惊语道：“三日后。”

　　赵尘星咬牙，叫人备车去赵宅。

　　她慌慌忙忙走进去，家里却意外的热闹，孙氏见了她，直夸她懂事乖巧，嫁人了长大了，都能为父母着想了。

　　她隐约猜到了什么，身体发寒，涩着声音问：“为何如此热闹？”

　　赵征坐在上首，满脸欣慰的笑，道：“今日摄政王下诏废除正君需戴珍珠的古训，又单独派人去户部宣召。”

　　他顿一顿，上前拉住赵尘星的手，心疼道：“等你兄长出京，为父也上任交趾刺史，这京中可只剩你一个人了。”

　　心好像皱缩在一起，赵尘星怔怔看着握住自己的那只手。

　　赵征是有才华的，这么多年汲汲营营想要在官场上博下一个“赵”字，可有才华的人何止万千，别人也有才华。

　　更何况才华之外还有人脉，还有权势，还有地位，还有金钱，他一样都没有。

　　交趾虽然偏远，与邻国交恶，可那也正是他的机会。

　　赵尘星闭了眼。

　　她回去的时候，在街心看见了两个人。

　　一人坐着轮椅，漫不经心支着头瞧过来，一人抱剑而立，身形伟岸，凛冽的冬风吹不散沉雾，只闻更鼓声。他们是那样安静，似是藏在暗处窥伺的小鬼，在等候着什么，可能是坤泽的无可奈何走投无路，也可能是坤泽的拼尽全力殊死一搏。

　　李顾不算了解赵尘星，不知道她会怎么选择，李顾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赵尘星叫住马车，打开车门下去，脚尖踩在地面时顿住很久，直到冷得双肩失去知觉才若无其事绕过马车，一步步走到摄政王面前。

　　她顿住，俯身跪拜：“臣赵尘星拜见王爷。”

　　托着脸的手心一转变成手背，李顾低眉折腰，单手握住她的肩膀拉进怀里。

　　“冷成这样。”李顾低叹，招手让慎行递来斗篷，给赵尘星披上，“今夜想睡哪里？”

　　“臣睡哪里王爷不知道吗？”赵尘星低眉顺眼。

　　李顾轻嗤一声，为她拢好斗篷系好带子，隔远瞧瞧，似乎甚为满意。

　　随后在赵尘星的惊呼中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