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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初见 ...

  •   我靠在亭子下躲雨,金翎六月,正是梅雨的季节,一连十几天都是阴雨连绵,天空雾蒙蒙的,偶尔有飞机的轰鸣声。

      连公的公馆旁正是空军第三大队的训练基地,不算安逸,然这座公馆建的极美,兼具江南与皖南的风情,深深院落配高粱白墙,我靠的这座亭子,恰是连公的心爱。平时,他常与夫人一同于此处萧琴和鸣,男的鹤发童颜,女的娇艳欲滴,怎么不是一番相配的好景色呢。

      连公夫人是很美的,我刚才在大厅里撇了一眼,就看见了她的倩影,盈盈一握,美目流转。只是两年前我们还同在香港求学,坐在一间教室里求学问道,而后战乱流离,我们再次见面,竟在这副场景下。

      我无意让她难堪,只是和连公短暂打了个招呼,见了几位世伯后就借口透气来这亭子里躲清净。

      雾霭沉沉,潇潇雨歇,我叼着烟头,百无聊赖,正无聊时,一个人影,穿过林道,向亭子走来。

      他一身深灰色的毛呢大衣,戴一顶浅一些灰色的礼貌,撑着一柄宽大的伞,徐徐向我走来。

      我就这样饶有趣味地看着他走到我面前,看着伞面微微轻抬,露出一张英俊的面庞。
      来者用一种温柔低沉的声音对我说:“介意我一同避雨吗?”

      我有什么不愿意的,我立刻侧了侧身,顺便把烟掐灭了,让他从我旁边经过。

      他收了伞,向我伸手:“我是向景明。”

      我愣了一下,同他握手:“我是贺守真。”

      原来他就是向景明。

      向景明最近在金翎的上流圈子里很知名,他是来自自由联盟的外交官,传闻里他高大英俊,风流倜傥,几乎迷倒了整个贵妇圈。

      我刚从美黎坚回来,没有机会见识到他的风采,只是听发小棠济和愤愤的说过,他本来在追求某个部长家的千金,结果自向景明在唐绍时家的宴会露面后,那位千金就不告而别,反而主动追求向景明去了,搞得他很没面子,偏偏向景明还是他父亲棠老的座上宾,棠济时虽然不高兴,但也不好翻脸。

      我若是下次见了棠济时,倒是要和他客观的说上一句,败给向景明,不怨。

      诚然棠济时很英俊,但向景明更英俊,且兼具一种特别的翩翩风度,和印象里自由联盟的冷峻军官一点也不一样。

      他看到我手头的香烟,没说什么,只是从怀里掏出一盒梅花六,晃了晃盒子,分了一支给我。

      我接了过来,却没抽,只看着他开火机,点烟,深吸一口气。

      我俩并肩站在雨里。

      他说:“我听连公说过你,听说守真兄钢琴弹的很好。”

      我:“哪里哪里,一点爱好。”

      “那可不是爱好,”他微微笑:“你可是一流的钢琴家。”

      我在聊天中得知向景明居然对音乐颇有研究,不过他相比我擅长的印象派的流畅优美,更爱柴氏的风格。

      聊到尽兴处,我甚至邀请他,参加我的下一次巡回演奏会,他应了。
      我:“不过最早也要明年的七八月了,不知道你那时候会不会有空?”
      向景明微微笑:“一定。”

      我们俩并肩站的雨里,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想起一句遥远的诗句。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连家的舞会很盛大,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穿着各色华丽服装的小姐们纷纷挽上身边绅士的手臂,伴着优美的音乐,滑入舞池。

      然而今天的主角变成了向景明,他太受欢迎了,自从连家妹妹和他跳了第一部曲,整个晚上他就没有歇过,不停的有小姐提着裙摆红着脸请他跳舞,他也来着不拒,往往笑着就拥着人进入了舞池。

      他的舞又跳的那么好,风度翩翩,进退有度。
      连蔓来到我身边,递给我一杯香槟:“天哪,我简直第一次见这样的男人。跟他跳一次舞,感觉就要爱上他了。”
      我:“被迷倒又何止你,他简直是大获全胜。”
      连蔓凑到我耳边:“可不是,刚才还听见那群人排着队要向向先生请舞呢,向先生今晚,必定得把他那双鞋子踏破喽!”
      我跟着笑起来。
      撇了一眼舞池,音乐已变得舒缓,但向景明还是很从容,舞姿轻盈,他的每一步都踩中了节拍,也许他真的很喜欢音乐。
      恍惚间,我忽然觉得,冲我们的交情,向景明也应该向我请一支舞。

      后半夜,向景明倒是一直和我待在一起,因为我不会灌他的酒,也不会逼他说什么出岔子的话。

      他喝了一点红酒,不多,大概四五杯,是跳舞的时候陪女士们喝的,之后他就坐在我身边,好像找到了某个靠山。

      因为我向来有个小圈子,今天棠济时他们几个都不在,自然没有人来找我,向景明就是摸透了这一点,他靠在我肩上,我浑身僵的像刚死了三天的僵尸,一动不动。

      我猜他不知道我的传闻。

      我把向景明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连公是我外祖父,我在连公馆有一个固定的房间,离正厅很远,是一栋古朴的小楼,还是我母亲出嫁前的闺房,藏在桂花树丛里。
      我把向景明带到客厅,嘱咐他先坐一会儿,等会儿福嫂把客房收拾出来他就可以休息了,没想到我洗澡出来,他已经靠着沙发睡过去了。

      我披着浴巾出来,忍不住屏住呼吸 。我悄悄走到向景明身边,轻轻蹲下,看他沉静的睡颜。

      我伸出手,抚摸他高挺的鼻梁,母亲对我说过,高鼻梁是一个男人冷情的标志,我抚摸他紧锁的眉头,眉头下是一双清泠泠的眼睛,他看我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看我只是在打量我,尽管他笑着,笑的和煦,好看。

      我抚摸过他嘴唇,柔软,好像不曾在谈判桌上说过那么多刻薄严厉的话,忽然嘴唇翕动了一下,我抬起眼睛,发现向景明的眼睛睁开了。

      我把手放下了,但没有动,依旧是向上看他的动作。向景明很平静,一点也没有被我骚扰的愤怒。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他,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是更深一些的黑色,仿佛要把另一个人的灵魂吸走。

      时间过去了很久,我不知道,但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向景明,你知道刚才在舞会上我想对你说什么吗?”

      他没有动,我接着说:“你可以和我跳一支舞吗?”

      不知道为什么,向景明同意了,他的声音有一些醒来的嘶哑,也许还有一些愉快,我不知道,他说好。

      我把唱片机打开,放上一张黑胶,就在我母亲的房子里,和眼前这个男人,慢慢柔柔地跳舞。

      他看着我,专注的仿佛已经爱上了我,而我不敢看他,只敢看他衬衫的第一粒扣子,却已经爱上了他。

      他搂着我,裹挟着我向前向后,我下巴磕在他肩上,含混指责他:“向景明,你区别对待。”

      他低声问:“怎么了?”

      “你和连曼跳的时候,手没有放在她的腰上。”

      他轻轻笑了声,搂的更紧了一些。

      宽大的手掌在我的腰间暧昧的来回摩挲,很快探进我的浴袍,我忍不住“嘶”了一声,他把我抱起来,走到房间,把我放到床上。

      我抬起手臂搂住他的脖子,和他接吻。

      音乐无止息,依旧徜徉,我们在月光如水下食色食欲。

      天光乍亮的时候他就醒了,我几乎是第一时间醒了过来,他看到我起来了似乎有些吃惊,但还是回头亲了亲我的额头。

      我拥着睡衣看他洗漱完,穿戴完毕,准备出门。

      我不说什么,向景明也没说什么,好像一切都没发生,我只是看着他收拾好了一切,又折回来,抱住了我,他在我脖颈处落下一个吻,跟我说:“下次见。”

      我对着镜子,看脖子上斑驳的吻痕,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原来他喜欢亲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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