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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结婚证请出示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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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结婚证请出示一下
少年跪在总统套房门口,瑟瑟发抖。
半晌,乔叔打开了门,低声说:“进来。”
少年被请上座,却只觉如坐针毡。
老大让他找的单身女子没有找到,就算他成功踩点了二楼大宴会厅,任务完成得依然不圆满。
巨大的办公桌前,康剑坐着老板椅转过身来,面无表情。
她皮肤雪白,衣着一尘不染,长发柔顺美丽,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她的眼型明明是大众审美所欣赏不来的三白眼,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少年颤抖着等待发落,心里祈祷,希望这个叫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并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
康剑温柔地问:“你的爷爷,还在岛上?”
少年顺从地点头。
康剑关切地问:“你是为了治爷爷的病,才来为康家做事的?”
他继续点头。
康剑哦了一声,又问:“你今天早上,有没有去看看他呢?”
少年摇头,狐疑伴着凉意浮上心头。
康剑轻笑:“那就可惜了。“
她轻轻推过去一沓照片,少年接过照片,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冰棕色的眼睛瞪得血红。
他疯了一般大声哭吼,用尽全身力气向康剑挥拳,却被两个大汉牢牢制住,动弹不得。
康剑冷漠地看着散落一地的殷红色照片:“你爷爷答应帮我运一样东西,可是他却没有做到,”她抬眼看少年,“你也一样,明明答应我找到我妹妹,却没有找到。”
她热心地嘱咐:“下辈子要是再投胎做人,记得遵守诺言哦。”
一旁站立的乔叔别过脸去,只听到少年一声呜咽,接下来便是无尽的安静。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鞋底黏黏的,低头去看,是少年的血。乔叔恍惚记得,之前有谁说过,人身体里最脏的液体就是血。
康剑叹了口气,揉揉酸痛的脖子,关节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的音色恬柔,咬字暧昧,话语黏得像是融化了的棒棒糖:“乔叔,电影里的反派是不是都不杀小孩子?怕遭报应?”
乔叔露出和煦的微笑。
他浅浅扫了一眼还没死透、四肢抽搐的少年:“这个怎么也有十五六岁了,算不得小孩子。”
***
高之扬感觉自己的眼皮似有千斤重。
世界在旋转,他分不清自己仰望的到底是地面还是天花板,也分不清眼前到底是大理石的花纹、是黑白相间的乱舞着的蝴蝶,还是头晕眼花导致的残影。
他闭上眼,竭力稳住呼吸,狠狠捏住左手的虎口位置,白净的皮肤被压得发红,像一张白纸在失血。
痛觉变得锐利,他的思维也由一团浆糊逐渐变得澄澈清明。
高之扬环视四周,自己没有穿衣服,躺在酒店房间里——但不是他自己的房间。床很凌乱,但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
半晌,他恢复如常,谨慎地走向洗手间。
他的衣物散乱地铺在浴缸里。他随身携带的手铐、身份证明、警员证,一样都没有少。
他将手探过去,没有一丝湿气,浴缸没有被用过,他的衣服也都是干的。
他通过毛巾上的绣花和房间外的风景确定,这里还是万豪酒店。
床边的多功能音响显示着时间:上午的10点10分。
高之扬骨节分明的手揉了揉眼睛,他认定自己喝断片了。昨晚的记忆像走马灯,毫无预兆地向他袭来。
突然亲吻他的陌生女子,静音酒吧,试图闯进来的少年,突然,他停住动作,低声说:“糟了。”
这时,门被强行打开,高之扬来不及躲避,连忙裹紧浴巾。
来人是酒店领班和两名本地警察。
高之扬眯起眼睛想:难道是昨天的可疑事件已经破案了?
不等他发问,对方先开了口,语气十分严肃,却又带着似有似无的鄙视和幸灾乐祸:“先生,您和昨晚那位小姐的结婚证,请出示一下。”
高之扬惊愕地愣在原地。
哪位小姐?什么结婚证???
***
康桥在逃跑的路上。
她活了27年,起码有一半的时间都花在逃跑和逃跑演习上了。
她刚才从酒店房间醒来,先是摇摇晃晃去了洗手间,还没来得及洗把脸,就看到自己的衣物和一个男人的衣物堆叠在一起,旁边还放着一副手铐和几张证件。
她一手揉着蓬乱的头发,一手用两根指头尖嫌弃地拎起手铐,细细端详。
“不是吧康桥,你昨天晚上不会跟人玩角色扮演了吧?”
她平生第一次对自己恨铁不成钢。
她继续在心里痛骂自己:“喝点鸡尾酒就断片了?!连意识都不清醒了??你连对方是谁都想不起来,居然还敢玩这种题材,你是嫌你东躲西藏的真实人生不够刺激?”
她放下手铐,又拿起底下的警员证。什么啊,现在道具细节做的都这么仿真吗?
她打开警员证,看到照片和名字,只觉得五雷轰顶,大脑空白。
她努力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退回到床边。
她站在床边闭着眼睛向上帝许愿,向菩萨耍无赖,向老天爷发出大逆不道的威胁,她只希望她看错了,那个人的东西根本不在洗手间里,被窝里也没有人。
她十分不愿意承认,自己此刻确实能听到另一个人正闷在被子里酣睡,发出平稳的呼吸声。
她深吸一口气,挑开被子,高之扬正在被窝里如婴儿般沉睡。
她几乎是跳着往后退了大半步,绝望而惊慌地瞪大眼睛咬住嘴唇。
“你疯啦康桥?这可是在追捕你、能送你去吃牢饭的人啊!这相当于老鼠跑去跟猫同床共枕,鸡腿在星期四爱上了K某C金卡客户,乱套了,全乱套了!”
她可以无休无止地继续骂自己一世纪,但是她看到高之扬翻了个身,知道她至多还有十分钟的时间。
她回到洗手间,先套上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两个手指玩偶,用玩偶柔软的脑袋把刚才碰过、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清理一遍,然后准确地从一堆衣服里抽出她自己的,飞快穿上。
其他的衣物就这样一件一件被她毫不留情扔进了浴缸。
康桥动作利落至极,蹑手蹑脚从房间里出去,反手把门带上。
走廊尽头有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在商量着什么,她侧耳听到“结婚”“三年监禁”“国民引渡”这几个词。
康桥猛然想起,桑托拉岛民风保守,法律严苛。她想到那些随口吐口香糖就上刑、穿着热裤就会被抓走的国家。
不行,为了个角色扮演把自己弄进桑托拉岛的牢房,不值得,百分之一万的不值得。
不过房间里睡觉的那位怎么办呢?要不要回去叫醒他、一起逃?
这是她的房间,她和龙昌和苏家迪一起办理了入住,如果别人找不到她,会不会去找他们的麻烦?
康桥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这在之前根本不算个问题,她会直接走掉。如果不是她昨天为了保护苏家迪和龙昌拉着他喝酒,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她现在怎么总想保护别人呢?保护别人给她带来了什么?还不是一个比一个糟糕的困局!
她摇摇头,把多余的想法丢出去。
先顾自己。
她灵巧地在监控盲区躲进了布草间,又躲进了清洁阿姨的床品筐。
逃离,对她自己来说从来不是件难事。可是如果带上了高之扬,难度可能会乘十,他们谁都跑不掉,现在是效益最大化的选择,起码有一个人不用承受牢狱之灾。康桥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这跟他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一点儿关系。哪怕他傻了吧唧,单纯得不行,她也不会帮一个拖她后腿、对她有危险的人。
康桥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保证自己不被清洁阿姨听到。但她心跳的声音好像很大很大,她捂着自己的嘴巴蜷缩在被子底下,却只觉自己的嘴唇也在跟着心跳夸张地颤抖着。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从每一寸皮肤都感受到心跳声。她想,好吵的心跳声啊,这么聒噪,整层楼的人都能听见。
但她知道,是错觉。
每当她情绪濒临崩溃的时候就会有这种感觉,不去管就好了。
她默默地沉入轰隆的心跳声里,闭上眼睛,把身子蜷缩成更小的一团。
***
半山豪宅里,姚凤仙对电话急切地问:“岛上那些人怎么说?”
Suki恐惧又无奈的声音传来,显然已经回答了这个问题不止一遍:“我真不知道,姑奶,我刚才跟您说了,我朋友在跟警方说话,我得等她给我翻译明白才能跟您讲。”
高林毅不耐烦地扔下报纸:“她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之扬跟一个女孩住在同一个房间,没有结婚证的情况下,按那个岛上的法律,俩人都得判坐牢。”
姚凤仙气极反笑:“就你冷静?就你聪明?我问的是怎么联系上高之扬!怎么把他弄回国!怎么不让他坐牢!”
明明是关心则乱,但高林毅的冷漠衬得她的样子格外吓人,外人只道姚凤仙凶狠,高林毅温良,却不会知道背后的缘由。
佣人纷纷噤声。
高林毅对此情此景习以为常,听她说话就心烦,干脆向仆人伸手示意拿外套,准备离开:“不是说在房间里没抓到那个女孩,只有咱儿子吗?明摆着就是被摆了一道。那女孩要么是跟桑托拉岛当局一伙,想要敲一笔钱,要么是了解咱们家情况,想要挟咱们结婚,直接分走点钱。新闻上不是老有这种人吗。”
姚凤仙穿着拖鞋踉跄地追着他出门:“你去哪儿?”
高林毅不理会,直接坐进了车里,对司机嘱咐了一句,回头厌弃地说:“早就让你别那么高调,做点生意非要秀一下,就说那个......那个金行,非要叫什么奉仙金行。你以为差一个字,人家就查不到是你的买卖了?树大招风。看看怎么合算吧,是给钱还是直接解决掉那个小姑娘,你自己搞出来的问题,你自己定。反正那个破岛就是个法外之地。”
姚凤仙见车子即将开走,直接把住了车窗,用只有高林毅能听到的音量恨恨道:“高林毅,你怎么敢说这种话?你自己清楚,要不是你,我们为什么要拦着儿子做警察?因为你,我们一家人都要沉在这一塘污水里,永世不得超生!”
高林毅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得一阵体寒。但他没有让人觉察到自己的不安,只是斜睨了姚凤仙一眼,冷哼一声,强行关上车窗扬长而去。
许久,姚凤仙平静下来。
她颓丧又狼狈地转身走回极尽奢侈的宅邸,一只拖鞋因为追赶高林毅已经不知道丢到了哪里。
任谁见了都不会相信,这其实是本市的女首富,显赫的姚氏家族唯一的话事人。
她打了一通电话,简单说了前因后果,冷冷地:“所以,你们现在就去桑托拉岛,不管用什么手段,找到那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