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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求见 ...

  •   事情尘埃落定,护卫们不再阻拦,合漪急匆匆往松韬居赶去。

      呼延峻重视规矩,平时松韬居人来人往,却安静有序。今日,合漪来到松韬居时,宛如进了菜市场。

      文臣武将聚集在松韬居,一大波人把院子挤得满满当当,三五成群焦急谈论着。脾气火爆的武将,一言不合挽起袖子准备动手,打算物理说服对方。

      不时有人被从屋内拖出来,大喊着“冤枉”、“饶命”、“大王,臣知错。”

      院内地面还有未洗净的大片血迹,合漪可以嗅到空气中渗人的血腥味,他闻的胃里翻涌,强行压下恶心感。

      松韬居伺候的下人,知晓合漪是大王看重的人,把他迎进待客厅堂,不必与其他人般在外面等待。

      厅堂烧了地龙,还放置炭盆,暖和的很。合漪过来时,披上厚厚的狐裘,来到温暖的厅内,身上开始发热,他解开裘衣。

      为了避免热量散开,大部分窗户关闭,只余下一两扇用来通风透气。干燥闷热的空气,熏的合漪头晕晕沉沉,他勉力用手支撑着额头。

      等了好一会,合漪没等到呼延峻,反而是大监汪越过来见他。

      “哎呦,我的公子,这么冷的天,您怎么亲自过来,有事差人来吩咐一声就行。”

      合漪望向他的身后,没有看见期待的人,“大监,我想求见大王。”

      汪越自然清楚,合漪所为何事而来,但是有关大公子的事,属于凉王的禁区,谁也不能主动提起。

      汪越打着哈哈道:“大王在处理要事,目前没空见公子,等大王空闲下来,一定会亲自前往锁月阁。”

      合漪哀求,“麻烦大监替我禀告,合漪有要事相求,烦请大王见上一面。”

      “唉。”汪越边叹气边摇头,“昨夜动乱,大王忙到现在没有合过眼,况且,大王因此事震怒……”他朝外努努嘴,“您看,与之相关的人,被杀的被杀,被打的被打,陇原不知多少人投入大狱,牢房快要不够用。”

      贺图自从来了陇原后,用大量金银财宝开路,交好陇原诸多中上层官员。

      此次叛乱,与贺图来往较多的人,皆受到侍卫盘查。有些收下钱财,帮贺图办过事的,更是二话不说,直接拿下进监牢。

      大公子阿朝努身边的人,有不少承受了凉王的怒火,直接以各种罪名杀掉,连喊冤的机会都不给。

      这种时候,谁敢在风口浪尖试探,有关大公子的事,提都不能提,谁提谁倒霉。

      凉王愿意宠着合漪公子,不会怪罪他,但是其他人可没有这样的待遇。

      汪越劝说:“公子,要不您先回去,待大王得空,再去看您。”

      合漪心里明白,呼延峻大概故意不见他。

      “大王既然有要事在忙,我便不打扰,等明日再过来拜访。”

      汪越左右瞧了瞧,见没有不相干的人偷听,悄悄道:“大王这两日,心情很不佳,如果公子想要求情,还是过几天再来。大王心情好点,您说起话来更方便。

      而且,大王与大公子毕竟是亲父子,即使在气头上,大王也没说要对大公子如何,求情这事可以慢慢转圜,不必急于一时。”

      合漪致谢,“多谢大监提点,我明白。”

      汪越送合漪走出松韬居,随后,他回到书房,呼延峻正用手揉捏太阳穴,书案上堆放着许多卷宗。

      呼延峻疲惫地问:“他回去了?”

      汪越躬身,“奴才让人用暖轿抬着公子回去的。”

      呼延峻垂眸,仰躺在椅子上,脖子靠着椅背,深深地叹息一声。

      合漪回到锁月阁,他感觉脑袋有些沉重,头重脚轻,没心思关心自己是否受凉。

      竹沥看不过去,从昨晚到现在,自家公子水米未进。他端来鸡茸菌菇汤,还有炖到软糯的大骨粥,坚持让合漪用餐。

      合漪不想辜负他的一片好心,勉强喝了大半鸡汤,用了半碗粥,最后实在没胃口,把碗放下。

      竹沥劝他去睡觉,合漪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心里藏着事,沉甸甸的,压的他喘不过气。

      他坐起身,“竹沥,你准备下,我要出门。”

      竹沥为难,“可是,公子您才回来没多久。”

      “我有要事找额白将军。”

      竹沥清楚,合漪找额白是为了谁。负责看管阿朝努的人,正是额白。

      “您从昨晚醒来,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要不先睡会,下午我陪您去可以吗?”

      合漪摇了摇头,“我睡不着。”

      下属送来犯人名单,看到那一串串长长的名字,额白头疼地揉着眉心,不知多少人要人头落地。

      亲卫进来禀告,“将军,合漪公子在外面求见。”

      “噢!”额白道:“快请他进来,不……我出去迎接他。”

      额白风风火火快步走出去,无不透露着他雀跃心情。

      “合漪。”额白宛若见到心上人的大男孩,局促地挠挠脑袋,“你找我?”

      “将军。”合漪歉意道:“我有话想和你说,不知可否方便?”

      额白点头,“我们进屋说。”

      他把合漪领进房间,嘱咐人再多送一个炭盆过来,倒好热茶给合漪喝。

      合漪心不在焉喝口茶,在心里打好腹稿,准备开口求额白。有个侍卫进门禀告,“将军,有犯人欲寻死,已经被及时拦下。”

      “既然人没死,便找个大夫给瞧瞧。”

      侍卫迟疑道:“犯人身份有点特殊,他是教导大公子的先生之一。”

      额白明白侍卫的意思,凡是涉及大公子的人和事,都得慎之又慎。凉王震怒之下,连审都未审,直接杖毙大公子身边的一些人。

      “先找个大夫看病,仔细看守,别让人死掉,大王还要审他们。”

      听到他们对话,合漪的心揪着,额白让侍卫退下,问:“你想和我说什么?”

      合漪忐忑问道:“凉王对阿朝努有什么打算?”

      “不清楚。”额白说:“抱歉,大王的态度不是我能揣摩。你是特意为了大公子来找我吗?”

      合漪知道自己的行为,会让额白难做,但是,“我很担心阿朝努,我去求见凉王,他不肯见我。”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说真的,我同样忧心大公子。可是,他犯的罪乃是谋逆,除了大王,我们都不能干涉此事。

      合漪,大王不见你是对的,他正在气头上,你若为大公子求情,保不准会连累自身。”

      合漪心酸地说,“阿朝努犯下大错,可他是凉王的儿子,他们是亲父子,难道不能网开一面,非得骨肉至亲相残?”

      额白不知如何安慰他,叹息一声,“大王心里很在乎大公子,大王让人杖杀大公子身边的人,便是认为他们没有尽到,劝诫大公子的职责。”

      合漪说:“可是阿朝努犯下的不是普通错误,他是谋逆,自古以来,多少父子兄弟,为了权势互相残杀,呼延峻真的会饶阿朝努一命?”

      额白提醒他,“不要直呼凉王名讳。”

      合漪摇着头,似在自言自语,“当年老族长忌惮呼延峻,偏爱侧室生的幼子。呼延峻一不做二不休,发动政变,囚禁老族长,杀了庶母与庶弟。几天后,老族长暴毙而亡,呼延峻继承呼延部……”

      额白赶紧打住他的话,“这些话你也敢说,谁在你耳边乱嚼舌头。记住,当初是妖妇迷惑老族长,意图加害大王,大王迫于无奈,才杀了妖妇母子,老族长自愿让位给大王。”

      合漪冷笑,“历史由胜利者书写,是不是有一天,后人说起呼延阿朝努的时候,会提到他叛逆谋反未遂,冥顽不灵,屡教不改,凉王迫于无奈,忍痛杀掉他。”

      “你太悲观,不要把大王看的那么冷酷,他只让人严加看管大公子,对大公子的处置还没下来。”

      合漪吸了口寒冷空气,鼻子通红,不知是被冻得,还是因为想哭,亦或两者皆有之。

      “我可以见见阿朝努吗?”

      额白沉默良久,合漪说:“是我的要求太过分,给您带来困扰,合漪先告辞。”

      “等等。”额白道:“阿朝努曾跟着我学武艺,我虽然是家臣,但他视我如大哥。大王有明令,不许任何人见他,可法外有人情,我带你去见他。”

      听到可以见阿朝努一面,合漪很开心,又担心会连累额白受责罚。呼延峻是陇原的天,他的命令没几个人敢违抗。

      “若是被大王发现,你怎么办!”临了,合漪开始退缩,“不行,我不能害了你,我还是去求大王,求他让我见一见阿朝努。”

      额白把手放在他肩上,安慰他,“别想那么多,你来探望大公子,此事我会如实禀告大王,并向他请罪。大王是我的君主,他把大公子交给我看守,我不能隐瞒他,他若责罚,我会担着。

      但大公子与我交情甚笃,他有事,我怎能袖手旁观。在他最困难的时候,一定很希望有人去看望,给他加油打气。”

      末了,额白加上一句,“我相信,此时此刻,他最想见的人,必定是你。”

      “谢谢你。”合漪心头涌上一股暖流,他有很多话想说,最终化作一句感谢。

      阿朝努身份特殊,在凉王命令下来之前,他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关押在地牢,重兵把守。

      额白给合漪披上黑色斗篷,宽大的帽檐遮挡他的脸,“地牢寒气重,你身体弱,受寒容易生病。”

      合漪全身裹在斗篷里,低着脑袋跟在额白身后,不掀开斗篷,压根看不见他的脸。

      地牢门口由坚兵把守,他们见到额白,纷纷喊道:“将军。”

      额白背着手,似模似样问:“须卜的逆贼有没有来劫狱?”

      “今日有人偷偷摸摸在外面徘徊,行踪可疑,被我们拿下审问。”

      “做的好,若是还有可疑人员,不用犹豫,直接关进大牢。”额白对看守大牢的士兵说:“章引宫来人,要见大公子,你们在门外好好守着。”

      “是,将军。”士兵把目光从合漪的身上收回。

      大牢有两层,地面一层,地下一层,额白带着合漪,从地上那层牢房,最中央的大道上走过,经过两边成排的牢房。

      牢房封闭,常年不与外面通风,里面气味难闻,血腥味混杂着臭味。这还是冬季,若到了夏天,那味道重的能熏吐人。

      每间牢房都装有犯人,通常几个囚犯共用一间小牢房,看到他们,合漪想起关在栅栏里的牛羊,二者没有太大区别,都是挨挨挤挤关着。

      囚犯们蓬头垢面,眼神麻木,有些肮脏的囚衣上带着血迹。他们看到额白与合漪,扑过来大力摇动木栏杆,高喊着:“冤枉啊,大人我是冤枉的。”

      或者使劲伸长手,意图抓住额白或合漪的衣角,“将军,求求您放我出去,我可以给您当牛做马。”

      合漪被如此多的人,争先恐后喊冤吓到。在牢房里的人,已然变得人不像人,他们被恐惧与绝望逼成疯子。

      额白拉过合漪,把他护在身前,“牢房脏乱,血腥气重,气味难免熏人。犯人很少见到外人,每回有生人过来,他们都要喊冤。”

      “那他们,是否真的有冤情?”

      “绝大部分没有。”额白解释,“关在这儿的人,多是犯的罪不够死刑,又要坐上好几年牢。

      他们有的曾经是偷盗惯犯,有的干过拦路抢劫,有的把人打成重伤,有的放火害人,基本罪有应得。

      真正的死刑犯,或者重要的罪人,都在最里头的牢房,以及下面地牢关押。牢房原本没这般拥挤,大公子的事后,抓了一批批的人进来,把牢房挤的满满当当。”

      合漪瞥过犯人身上的伤痕,不忍地收回目光,颤声道:“阿朝努,有没有受刑?”

      “昨晚,他在混乱中受了伤,之后大王一气之下打了他,伤口经过简单包扎,放心,我们并没有对他动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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