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终成白月光》石桥边放猫

11、篝火宴

　　“对了，我有个礼物准备送你。”兰乌古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他打开布包，里面躺着个陶埙。

　　“以前我看到大哥送给你陶埙，你总是戴在身上，后来……”合漪被呼延峻从祁连山掳走，他的陶埙留在祁连山。呼延峻发兵攻打兰氏，部落被毁，合漪的屋子毁在战火中。

　　“我向工匠学习怎么烧陶埙，可惜我手笨，学了好久才烧出一个合格的。”兰乌古手托着陶埙，“我不仅学会了烧制陶埙，还会吹奏，我可以吹给你听。”

　　合漪从他手里接过陶埙，用手小心地抚摸，看向兰乌古的眼神带着感动，“谢谢，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兰乌古兴奋道:“我吹埙给你听。”

　　说着，他取出腰间的荷包，从里头拿出个一模一样的陶埙。

　　兰乌古持的是八孔埙，双手捧着埙，手指自然弯曲，指肚按孔，放在唇下。

　　他坐在胡椅上，身体板正，悄悄斜眼瞥向合漪，见合漪坐好，正准备听他吹奏埙音。

　　兰乌古捏着陶埙的手指收紧，深吸口气，暗示自己不要紧张，按照练习时的步骤来。他已经独自练过多次，真正要吹给合漪听，怎么能紧张起来。

　　兰乌古嘴唇贴紧吹口，口腔微微张开，下颚放松，舌尖轻抵下齿。气流从口中吹出，进入埙腔，陶埙发出低沉乐音。

　　合漪聚精会神听他吹埙，兰乌古紧张地不敢看他，眼睛盯着地面。

　　合漪的脑海中，浮现另一个人的身影。他曾骑马带合漪出来看落日，在夕阳下吹奏陶埙。也会在他生病时，吹乐陪他解闷。

　　可如今……

　　物是人非，那人再也回不来了。

　　兰乌古虽与大哥是亲兄弟，但两人长的并不相像。

　　大哥俊美儒雅，风度翩翩，换上魏人衣裳，几乎不会有人以为他是柔然人。

　　兰乌古高鼻深目，头发微卷，典型的胡人长相，与中原魏人有明显区别。

　　合漪静静地听着，眼眶不自觉湿润，回忆起往事故人，已是满腹心酸。

　　兰乌古一曲完毕，合漪悄悄抹了抹眼角，赞道:“你吹的很好听。”

　　兰乌古看着他发红的眼角，“你哭了？”

　　“突然想起在祁连山的事，忍不住想哭。”

　　兰乌古郑重道:“我一定会带你重新回去祁连山，到时候，重建我们的家园，恢复兰氏荣耀。”

　　合漪喃喃道:“真的还能回家吗？”

　　兰乌古朝他保证，“相信我，再过不久，咱们便可以回到祁连山。”

　　合漪似乎听出他话里有话，问道:“你是想做什么？”

　　兰乌古不说话。

　　合漪急了，“兰乌古，你千万不要听别人蛊惑，做出傻事。呼延峻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简单，整个陇原都有他的眼线。”

　　“怕什么，大不了跟他拼了。”

　　“我不想让你成为，一把别人指向呼延峻的刀，因为刀始终会折。兰乌古，你听着，呼延峻一统草原是必然趋势，任何人阻挡不了。大伯与大哥已经离我而去，我不希望再失去你。”

　　兰乌古保证，“我不会出事。”

　　近日，陇原来了群客人，邯城开始热闹起来，篝火宴会不断。

　　大妃的母族须卜部，派人送来嫁妆，宝琪小姐即将嫁给大公子阿朝努，由胡塞里长孙，宝琪的大哥贺图过来送嫁。

　　送嫁队伍庞大，由上百人组成，抬着的嫁妆连绵不绝。有金银珠宝，衣被家具，书画乐器，还有牛羊马匹，和陪嫁的侍卫、奴仆。

　　其中，包含了十匹西域宝马，仅次于汗血宝马，可以得见胡塞里此次大出血，毫不吝啬地给出嫁妆。

　　他最器重的长孙贺图带队送嫁，带领部族勇士押送嫁妆到陇原。

　　呼延峻最初没有强迫阿朝努娶宝琪，后面收到胡塞里来信，信中对方言辞恳切，希望与陇原共结良缘，且一定要把宝琪嫁给阿朝努。呼延峻考虑过后，回信同意这门亲事。

　　阿朝努听说后，找到呼延峻，表明态度他绝对不娶宝琪。

　　呼延峻甩给他胡塞里的信，说:“是你的亲外公，一定要你娶宝琪，不然他放不下心。你阿娘同样收到信，她来充当说客，希望我可以同意这门亲事。”

　　阿朝努捏着信纸，呼吸粗重，一字一句道:“我、不、同、意。”

　　“这件事你没有资格说不。”呼延峻道:“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参与进须卜部的事，你不听，现在这种结果，是你咎由自取。”

　　阿朝努手握成拳，冷笑，“你分明是为了一己之私，你想让我远离合漪对吗？”

　　呼延峻平静地看向，这个酷似自己年轻时的长子。

　　“合漪本来就属于我，整个陇原，未来包括柔然都是我的，我不需要用手段让你远离，因为你没有能力与我抢。阿朝努，你是我最器重的儿子，日后我的一切都将由你继承。”

　　阿朝努沉默片刻，“但是你不会让我拥有合漪。”

　　呼延峻并不说话，他们不仅是父子，还是情敌。

　　合漪是呼延峻第一个热烈爱着的人，此前，他的人生中只有开疆拓土的野望。

　　他喜欢合漪，却未曾勉强合漪。呼延峻是个自负自傲的男人，他想等着合漪心甘情愿，但不代表可以忍受他人染指。

　　合漪注定属于他，纵然有一日他死去，他也会带着合漪一起走。

　　阿朝努是他儿子，父子俩那么相似，阿朝努很清楚呼延峻的独占欲。

　　柔然的规矩，父死子继，兄死弟继，下一任领主可以继承上一任的所有财产，包括婚姻。就算自己以后可以继承呼延峻的一切，但这里面绝不包括合漪。

　　阿朝努从小便喜欢合漪，他无法接受，这辈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合漪属于他人。

　　他不是页博，不愿意做呼延峻的乖儿子，想要守护的人，必须拼命争取。

　　呼延峻看着他不甘的脸色，摆摆手，“你先下去，好好想清楚。”

　　阿朝努唇线紧抿，“儿子告退。”

　　晚上，呼延峻身边的汪越，亲自来请合漪用餐。

　　呼延峻特意提前处理完公务，空出晚上的时间。他在室外摆宴，已经有人搭好油布帐篷，三面用黑布围住遮挡冷风，正面空荡荡，但是燃着篝火。

　　汪越引着合漪到来，合漪看见呼延峻站在帐篷前，他过来牵起合漪的手。

　　“走，先去里面烤烤火。”

　　帐篷内燃着一堆篝火，旁边摆着桌椅，桌子上冷盘热菜点心各色美食。

　　呼延峻亲自替合漪拉开椅子，倒上杯佳酿，“西域来的葡萄酒，醇香微醺，不容易醉人，喝起来淡淡甜味，你试试。”

　　光洁细腻的白瓷杯中，荡漾着鲜红如血的酒液，合漪端起杯，轻轻抿了口。

　　“好喝，清甜香浓。”

　　他一向不爱喝酒，古代饮品少，最流行的便是酒和茶。陇原风沙大，气候寒冷，百姓喜欢喝酒热身，抵御严寒。

　　陇原酿不出精致的琼浆玉液，多是生产浊酒，酒入口，粗粝又辛辣，合漪喝过几回，勉强喝下肚。

　　茶在魏国流行，运到陇原来价格高昂，寻常人家喝不起，勋贵武将嫌弃没滋味。

　　魏国喜好煮茶汤，饮用时，先将饼茶放在火上烤炙，然后用茶碾将茶饼碾碎成粉末，再用筛子筛成细末，放到开水中去煮。最后，将煮好了的茶汤，舀进碗里饮用。

　　合漪青睐喝清茶，对煮茶喝不惯，通常是把晒干炒制好的茶叶，放在沸水中泡好再喝。

　　除了茶外，合漪还喜欢喝蜂蜜水，以及果酱蜜饯泡的饮品。

　　至于葡萄酒，他没怎么喝过。从前在祁连山时，大哥从魏国商人手中买来葡萄酒，味苦涩且熏人，合漪喝了几口不肯再喝。

　　西域盛产葡萄，酿造的葡萄酒口感极佳，比起魏国仿制的酒，西域的酒带着香甜味儿。

　　除了葡萄酒外，桌上还有点心瓜果海鲜，这个时节，已经快到冬日，能够吃到新鲜瓜果很不容易。

　　陇原在草原，海鲜只有渤海有，需要从渤海跨越千里运进来。在陇原，极少有人可以尝到海鲜。

　　合漪夹了块蟹肉，沾着酱吃。蟹肉鲜嫩，酱汁酸酸辣辣，沾了酱的蟹肉入口即化，他忍不住多吃几块。

　　呼延峻在铜盆里净了手，拿起一只大虾，把虾壳剥开，鲜嫩的虾肉，放在合漪面前的小碟子中。

　　汪越站在主子身后，瞧见呼延峻亲自动手剥虾，颇感诧异。要知道，在魏国，稍微有些家产的男子，都不会在饭桌上亲自动手，他们有妻妾或者仆人伺候。

　　呼延峻身为凉王，居然亲自给合漪剥虾，还做的十分乐意，足以见得合漪在他心中的地位。

　　合漪看着碟子里的虾肉，对呼延峻剥虾的行为有些无措，把筷子放下，道:“还是我自己来剥虾。”

　　呼延峻又拿起一只虾，边剥边说:“我很少做这种事，上次在桌上动手剔羊肉，还是我父亲在的时候。”

　　他把虾肉放好，“这虾运来的时候，放置冰块保鲜，个头大肉质紧实，难得一见，你好好尝尝。”

　　合漪用筷子夹起虾肉，沾上酱料送进口，着实美味，他好久未曾吃过虾蟹。

　　“多谢大王。”他把碟子里的另外只虾肉，夹起放到呼延峻的碟盘中，“您也尝尝。”

　　“嗯。”

　　一顿晚饭，在温馨中吃完。

　　篝火烈烈燃烧，用完饭，合漪感到稍许闷热，呼延峻已经出了汗。

　　他站起来，“我带你出去走走，消消食。”

　　室外夜空月明星稀，风吹草动，宁静而祥和。远处偶尔有动物出没，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夹杂着时隐时现的狼嗥。

　　侍卫们举着火把，一前一后把他们包围，合漪身上系着宽大斗篷，风吹的衣角猎猎飞扬。

　　白天暖阳高照，到了晚上，不怎么冷。合漪穿的厚实，被侍卫围着，有呼延峻护着，吹不到多少冷风。

　　合漪记不清，上次夜游散心是什么时候。受困于身体原因，一入夜，他总是早早休息。加之，草原的夜晚有狼出没，出于安全考虑，他很少在入夜后离开锁月阁。

　　偶尔出来一趟，发现夜空那么美妙。夜幕蓝幽幽，明月高悬其中，草原上弥漫朦胧月色，好似升腾起来的淡淡银雾。

　　脚下的草地柔软如毛毯，草丛中传来虫鸣声，合漪呼吸着新鲜空气，鼻尖是草儿的清香味。

　　辽阔的夜空，绵延的草原，合漪身处其中，心境都开阔。

　　他与呼延峻静静走着，偶尔会说说话，更多时候是他在享受漫步的安宁，呼延峻也不打搅。

　　走着走着，前方出现火光，一堆堆篝火燃烧。对方发现他们，一群人正朝这边过来。

　　领头的是个年轻男子，大概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形健壮，正手举火把，火光打在脸上，照映出小麦般的肤色。

　　他先是看见合漪，眼里露出明显的惊艳，目光移向旁边的呼延峻，立马恭敬道:“原来是大王，贺图见过大王 。”

　　呼延峻瞥向贺图身后，见燃了好些篝火，聚了不少人，其中恰好有他的儿子与下属。

　　“这么晚了，你们在干什么？”

　　贺图回答:“小侄请两位公子，还有额白将军参加篝火宴，吃烤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