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今朝》祝信

4、岁岁和今朝

　　常岁和游今朝转来清桐是在十一月中旬，时间过得很快，已经在清桐地段呆了有半个月。清桐每个月末都会有一次月考，为的就是检测同学们的学习近况。
　　常岁这段时间安静得很，上课也很少发呆，课间还会找游今朝补习上节课她未听懂的题目。游今朝也很乐意帮，好像对于他来说，常岁的任何事情他从不嫌麻烦，她的事就如同他的事。
　　“游今朝游今朝，练习册第39页的最后一大题呢，老师上课讲的没听懂啊？‘三无’是不是说了考试容易出现这类型题！我完了呀，根本不明白！你快跟我讲讲。”常岁一下课就晃着游今朝的手臂，求着他给她讲题。
　　“这题很简单，代入这个公式就好，……………好啦，答案就出来了。”游今朝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这题解出，常岁瞪大双眼，思路‘蹭’一下被打开，灵光乍现，拿着红笔‘哗哗哗’地在练习册上书写。
　　很认真。
　　她睫毛很长。不像是后期化妆的弯，就是天生的向下垂，很密很漂亮。游今朝想。
　　“解出来啦！你快看看，是不是这样！”常岁眉眼弯弯的，半抬起头看向游今朝，发现游今朝盯着自己。
　　这是在…笑吗？
　　不太明显。但是他的薄唇微微抬起，眼神里泛着微光，像春天的一滩池水，扔进一颗石子，会荡起阵阵涟漪。
　　常岁不会这么心细，她只看出游今朝朝着她笑，她没有仔细看出笑意，只觉得背后发凉，一定有鬼！
　　“你又做了什么恶作剧！”常岁无理头的朝他大喊。
　　游今朝回过神来，嘴角勾的更起：“没做什么，只觉得你这样认真，很欣慰。有种自家女儿爱上学习的即视感。”
　　“哼，小小年纪，天天想着当爸爸。”常岁回怼，她很瞧不起游今朝的这种想法。虽然他夸她认真爱学习，但是后半句话她很不乐意听啊。

　　常岁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
　　今天在学校倒是维持了一天的认真态度。可回到家里，又翻出课外书籍吃着薯片躺在沙发上，被念叨了，就说自己在学校学习一整天累着了，得放松一段时间。
　　恰时，游今朝按响门铃，“岁岁，快去开门，快点的。”梁时在厨房忙活着，便命令常岁去开门。
　　“知—道—啦—”常岁拖着长音，踢踏着棉拖去门关处开门。发现来的人是游今朝，发出疑问：“你来干嘛？”
　　“先让我进去，冷死了外面。”游今朝丝毫不客气，常岁刚侧出身子，他就如同一条游鱼般进来，踩着梁时准备的客人棉拖，轻车熟路的走进客厅。“你不是说要好好复习吗？怎么又看起小说来了？”游今朝两指拎起小说，疑似用质问的语气。
　　“哎呀呀，在学校学习太累了嘛，回家总要放松一下啦。”常岁半撒娇道。“行行行，游同学，我现在立刻马上去学习！”常岁换了口气，站的笔直，语气也像是入党誓词一般。
　　两人刚走到楼梯间，便看见梁时从厨房忙活出来，“哎呀，是朝朝来了呀，朝朝吃过晚饭了吗，留在姨家吃饭吧。”
　　“不了阿姨，我一会儿回家，我来给常岁补习的，马上就要月考了，她怕跟不上。”游今朝耐心道。
　　“哎哟，没事的留下来吃吧，常岁还主动说学习啊，难得啦，你就留下来吧，就当是补习费啦哈哈哈。那你们先上去吧，姨一会儿好了叫你们哦。”梁时笑着，就像是看自家儿子一样。
　　“哼，妈你又偏心啦。”常岁气鼓鼓地。两边脸颊鼓起，像只小河豚。带刺的。
　　“哼哼。”游今朝发出笑声。“你笑什么？”常岁把矛头指向他，“都怪你！”
　　嗯。真带刺的。。小河豚。

　　随后，二人就来到常岁的房间。她的房间很干净，整体是粉色系，和她这个人一样，像颗水蜜桃。
　　常岁的书桌有两张椅子，另外一张是专门给游今朝准备的，在清桐的新家没什么客人，人生地不熟，常津季夫妻二人整日在外忙碌，只有晚上下班时期才回家，所以午餐常岁和游今朝都是自己解决。
　　常岁开始找练习题错题，游今朝开始复习，没过一会儿，常岁就开始找其他事情做，发现并不能减轻无聊感，便打扰游今朝学习，游今朝容忍不了，两手按住她的头把她转回课本前。
　　“哎，游今朝，你手好冰啊。外面很冷吗，怎么这么久还这么冷啊，空调要不要开呢？”常岁总算找到话题可聊，又把头扭过去。
　　“我劝你现在趁我没发火…赶！紧！学！”游今朝忍无可忍，终于朝她轻吼了一句。
　　其实说吼也不算吼，顶多算一只小狗大叫吓唬人罢了。
　　“知道啦…凶什么啊。”常岁语气听起来不是那么愉快了，不过好在有效，确实到晚饭前两人都很认真复习。
　　常岁属于典型的压迫型被动学习，除非有人强迫她学，并且发现别人用10分的认真学习，她便使出20分的努力学习。这坚持很有效，让她在享用晚餐时随意扒拉两口就草草吃完离桌上楼。
　　她的努力也很是让游今朝头疼。
　　“游今朝，你数学练习题第58页的倒数两题应用怎么解啊……”
　　“游今朝，语文古诗要背那些重点啊……”
　　“游今朝，老师上课讲的历史进程是什么……”
　　“游今朝，……”
　　“游今朝，……”
　　“游……”
　　“你直接拿我课本复习！”游今朝打断她。
　　“哦。”
　　“你好凶哦。”常岁还是补了一句。
　　不过，在常岁看来，还是一只小狗装模作样吓唬人罢了。
　　“哦，对了，游今朝，那个……”常岁想了想，还是把疑问抛出口，但又被游今朝打断。
　　“跟学习无关的事晚点再说。”游今朝似乎会读心术，一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要说什么。
　　“好。”

　　时间过了很久。
　　周围变得好安静好安静……窗外的风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停止了…交错的鸟叫声也消失不见，一些来往的车辆的鸣笛声、来往路人的吵闹在这一刻都化为虚无，就像是高考前一刻被特意提醒，准的来说，时间好像是静止不再流动了。只有游今朝身边的人发出匀缓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
　　游今朝偏头看着比自己略矮的女生，她熟睡的侧脸，红红的脸，被书桌压出一些肉肉的脸，他嘴角又控制不住的上扬了。
　　游今朝自己也记不清什么时候开始，特别留意常岁的一举一动，她的每一点每一滴。她嘴里说的别的男生的名字，他会留意。她心情好时会叫他“朝朝”，这会让游今朝开心好久好久，她心情不好时会发点小脾气，游今朝会放下这个年龄段的傲慢，低下头哄她，对于游今朝自己来说，她闹的小脾气无疑就是一只家养猫向自己主人伸的利爪，毫无攻击性。
　　“哼，小懒猫。”游今朝轻笑，他反应过来自己又开始在傻乐，便晃晃头让自己清醒。余光又瞄了一眼身边人，然后他就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轻手披在常岁的上身。
　　小猫有些惊醒，动了动身子。三秒钟后，猛地挺直腰，吓得游今朝一跳。
　　“啊，我睡着了？”常岁揉揉自己发麻的脸，嘴巴微嘟，头发有些许凌乱。“你怎么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太香了，没忍心叫起。”游今朝没撒谎，他确实不忍心叫在熟睡的小猫起床。
　　“天很晚了，我先回家了，你早点休息，如果真的很困了就睡觉吧，别硬撑。”游今朝叮嘱她。
　　“我送送你。”常岁站直身体，活动活动筋骨。
　　“别送我了，外边很冷。”
　　“我不，正好冷风能刺激刺激我，这样我又能坚持一会儿。”
　　“行。那你披着我外套。”
　　两个人前后下了楼，游今朝跟梁时打了声招呼称自己要离开，让阿姨早点休息。
　　寒风刺骨，常岁抖抖嗖嗖的，游今朝于心不忍，便开口：“你如果真的很冷就回去吧，几步路我能自己走。”“不行不行，我说了我要送！”常岁也是不知什么倔性格偏要送。
　　其实两人家离得不远，常津季夫妻二人和游源夫妻二人讨论过住处，便找了房型相差不大、距离相差不远，并且离学校近的好院区。
　　“好漂亮。”常岁发出感叹。
　　游今朝没听懂意思，看向常岁，顺着她的目光看往天边。
　　确实很漂亮，黑夜和夕阳连接着，中间留出一道分割线，墨黑的上半边延续至暖黄的夕阳，远处飘来几朵云，交杂在分割线中。
　　几阵风吹来，常岁“咝”的一声，游今朝顿感到，时间什么时候再次流动了，耳边似乎还能听到秒表的滴答声。
　　“好冷，我们走快点。”常岁有些催促。
　　“嗯。”口是心非的家伙，明明不想走快，游今朝头一次觉得熟悉的这条路好像被人切割了，变得好短好短一下就走到了尽头。
　　路灯照着他们的影子，其实希望这段路变长的看不到尽头的又何止游今朝一人。
　　“对了，游今朝，如果我没考好的话，我们就要分开了，对吧。”
　　游今朝一下就明白她说的意思了。
　　“不会的，我回去整理复习提纲给你。”
　　“可是，我们两个相差的太大了，我追赶不上你的，我们两个不能继续做同桌了……”
　　“不过不过，我还是会好好复习的，就算我追不上你，我也不会放弃！”常岁自己鼓励着。
　　“好。”
　　“游今朝，前面就是你家了，你先进去，我马上回家复习，我争取努力做你同桌。”常岁说完，扭头跑了两步。
　　游今朝回头往家门口光亮处走去。
　　“游今朝，回头！”常岁喊住他。
　　他很快扭头朝着常岁的方向。
　　“校服！”常岁摇了摇被她脱下来的校服，现在正在她举起来的右手上。
　　“你穿回去，太冷了，你需要它。”游今朝回应。
　　“好！那我有空还你。”常岁说完就迅速扭头跑回家。
　　奇怪，这条路怎么又变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