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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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映斐骑在驴背上，不知第多少次看向身旁那顶竹轿。
轿子里的人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双爪离地的狗轿夫吭哧吭哧赶路，时不时吐出舌头喘气，若不是以竹为身，看起来还真像被人压迫的可怜大狗。
好怪，再看一眼。
这不是重映斐笔下的法器，毛绒控绝不允许小狗受这样的委屈，竹编小狗也不行。
“但是看起来真的好舒服。”
皮包骨头的驴兄硌得人屁/股生痛，身后时不时飘来“猪肉”散发的血腥味儿，重映斐的紧张与云无尽的悠闲形成鲜明对比。
“唉。”重映斐抱紧背包，只觉自己十分苦命。
“阿斐怎么在叹气？”云无尽没睁开眼睛，唇角带着笑意。
重映斐见他醒着，就问：“是谁想出让狗抬轿子的啊？”
“宿州魏岑，”云无尽笑，“你知道他吗？”
重映斐当然知道，这人是他大纲里的魏氏反派之一。
“听说他觉得用人形做轿夫有违人伦。”
“竹编也讲究这个？”
“当然不，”云无尽嗤笑，“魏家特有的虚伪罢了。”
“确实挺独特的。”重映斐小声嘀咕。
云无尽笑问：“要一起吗？”
“啊？”重映斐一秒反应过来，“要！”
上竹轿前，重映斐拍了拍这头硌人还颠簸的驴子，低声对它说：“不是我嫌弃你，从你背上下去，也能减轻你的负担。”
谁知他前脚上轿，周三娘后脚就上了驴背。
重映斐：……
“好歹是个女人，应该比我轻很多。”
“那可不一定。”云无尽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周三娘，这一瞬重映斐觉得他应该察觉到了异常。
但他不敢现在询问，只能转身疯狂朝云无尽使眼色，竹轿空间有限，他面对着云无尽，像是被人抱在怀里。
云无尽垂眸盯着那张表情丰富的俊脸，突然伸手揪住它，往两边扯了扯。
“干什么？！”
重映斐的脸被他揪得变形，挣扎着想要摆脱魔爪，云无尽道：“别动，轿夫快抬不动了。”
竹编的轿夫怎么会抬不动？
“胡言乱语。”
重映斐并不相信，但还是看向抬轿的大狗。
这一看，只见它俩弯腰驼背、气喘吁吁，果真一副累惨了的模样。
重映斐：“……”
能不能别做得这么真实啊？
重映斐问：“它们会累得瘫软在地、拒绝上工吗？”
“那倒不会。”
“那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丰富使用者的体验感吧，免得有人胡乱折腾，翻下轿子。”
……
天将破晓时，三人终于抵达平阳镇。
这会儿正是商户开门迎客的好时候，平阳镇的店铺却都紧闭房门。
街上没有行人，周三娘将驴车停在路边，朝两人道：“若没别的吩咐，三娘在此别过二位仙君。”
自进了小镇，云无尽便一直皱着眉头，他没搭理周三娘，重映斐便朝人点了点头。
周三娘不再与他们寒暄，揭开盖在“猪肉”上的油纸，高声喊：“卖肉咯——”
烛火骤起，紧闭的房门打开，人群推搡涌向肉摊，他们摩肩接踵，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重映斐被这默剧表演似的场景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云无尽一脚踹翻肉摊，招出佩剑冷脸怒斥：“得寸进尺！”
油腻血糊的“猪肉”落在地上，周三娘收起笑容，她阴恻恻看向云无尽，苍白的面色衬出一身鬼气。
也在这时，重映斐才深刻感受出一个鬼修带来的、毛骨战栗的恐惧。
“你们仙门讲究不管凡间事，这是妾身和平阳镇的恩怨，仙君要插手吗？”
云无尽不与她多费口舌，提剑便朝人刺去。
他平日懒散咸鱼，出剑却快如闪电，凌厉剑意破开鬼气，竟逼得周三娘连连后退。
“有点儿本事。”
周三娘飞身而起，她一抬手，四周立刻鬼气弥漫。
浓重鬼气之下，便是修士也难辨方向，周三娘双手化作利爪，朝云无尽胸口抓去。
爪风破空，云无尽立刻横剑挡开，利爪猛然撞上剑身，发出一声砰响，周三娘手腕上翻，朝着云无尽的脖子抓去。
利爪撕破皮肤，鲜血涌出，云无尽立刻飞身后退，周三娘紧追而上，利爪缠绕着鬼气，必要将人一爪杀死。
眼见周三娘就要飞到跟前，云无尽却不闪不躲，他双指并拢抹掉脖子上的血痕，带有血迹的手指抚过剑身，长剑兴奋颤抖，随即剑芒四起！
万千剑意化作利刃，穿破层层鬼气直刺入周三娘的身体，周三娘抵挡不及，吐血摔倒在地。
鬼气散去，躲在驴兄身后的重映斐冒头看向两人。
周三娘已经成了个血人，她无力再战，委屈质问：“我生前受人凌/辱，死后被人分食，难道不该报仇吗？”
“鬼话连篇。”
云无尽不愧是油盐不进的剑修，美人垂泪也无动于衷，眼见他就要一剑刺死周三娘，周三娘突然说：“我乃怀州周宛清！”
剑尖在离她半寸时止住，楚楚可怜的周三娘突然嘲讽一笑：“圣手医仙周宛清，仙君也听过啊。”
……
周三娘并非随夫姓周，她本名周宛清，是怀州周氏三小姐。
周氏是怀州有名的仙门世家，周宛清却感知不到天地灵气，无法引气入体。
这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放在周宛清身上，却犹如触犯了天道，众人都传她并非周家所出，传她天生魔骨必定堕入魔道，周家家主对她也十分不喜。
周宛清十岁时，跟着母亲修习医术。
可她母亲是个丹修，救人治病要望闻问切，炼丹却只用和灵草灵药打交道，于是周宛清拜了当地老大夫为师，一学就是七八年。
待周宛清学有所成，便离开怀州四处游历，她医术了得，十几年中接了无数义诊，成为当时名满天下的神医。
她与平阳镇的恩怨，要从平阳瘟疫说起。
百年之前平阳镇遭逢大雨，大水冲塌堤坝，淹死无数百姓。
这些尸体随着大水四处漂泊，泡烂了也没人处理，涝灾还没过去，他们又迎来了瘟疫。
为了杜绝疫病传播，官府封锁了平阳镇，连看诊大夫也只能进不能出。
周宛清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消息。
她刚到泽州，没来得及换下打湿的衣裳，就背着药箱撑着伞赶去了平阳镇。
平阳镇的情况远比她想的严重，镇上的屋子几乎全被冲塌，几千口人聚在一起，饥寒交迫让他们不再害怕疫病传播。
这里没有药材也没有食物，周宛清只好回到小镇门口，请把守官兵替她带信到周家。
“天灾人祸皆不归仙门管辖，”周三娘道，“于是我答应父亲，只要他愿意帮我，今后我都以周家的名义出诊，我再也不是游医周宛清。”
她舍弃了自由，从周家换来足以支撑众人半年生活的粮食。
有了食物支撑，众人便又有了希望，他们听取周宛清的意见，将患者单独隔离。
“全镇只有我这一个大夫，有时候我会想，这就算是堆红薯，我也要数上一天才能数清。”
但她还是凭借一己之力，挽救了平阳镇几千口人。
众人都觉得她是神仙转世，为她塑金身、受香火供奉，“圣手医仙”之名也是由此而来。
云无尽问：“那你为何要杀平阳镇的人？”
“为何？”周三娘仰天大笑，她周身鬼气暴涨，黑雾朝四周聚拢，云无尽将重映斐护在身后，待黑雾散尽周三娘已经不知所踪。
倒是留下了那头驴子和那堆“猪肉”。
没了幻术遮掩，这些“猪肉”也现出原形。
爬满蛆虫的残肢断骸散发出冲天臭气，推搡着要买肉的百姓不再朝肉摊走来。
他们似乎清醒了，但面对满地尸块，他们又毫不恐惧惊慌，如来时那般神情麻木地回到屋中。
“他们……”
“鬼气太重，已经快不是人了。”
云无尽将佩剑收回储物袋，重映斐道：“说明现在还是人，怎么办？”
“我要是个音修还能试试能不能净化鬼气，”云无尽耸肩，“但我是个只会杀人的剑修。”
重映斐想：“好装，好二，但是有点帅是怎么回事？”
“先去宿州吧，魏家会派人处理。”
“周三娘怎么办？”这事本不该他们管，按照原剧情，主角到了自会解决周三娘。
但现在剧情崩了，原文中只杀了几个仇人的周三娘要屠镇，要是就这么离开，说不定他们还没到宿州，平阳镇的人就全没了。
“她说那么多废话，也没交代与平阳镇之间的恩怨，”云无尽反问，“你说怎么办？”
重映斐欲言又止。
如果剧情没变，他知道周三娘和平阳镇的恩怨。
准确来说，应该是周宛清和平阳镇阿黄的恩怨。
阿黄是个跛子，他没有母亲，父亲也死在瘟疫中，他没有感受过谁的关心，直到遇见周宛清。
他对周宛清一见钟情，并坚定地认为周宛清也中意于他，于是他向周宛清表明了心意。
周宛清在平阳镇救了上千人，她连阿黄的名字都记不住，又怎么会接受阿黄的心意？
一个极恶之徒的报复由此而生。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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