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和他的主角们》干草莓

5、第五章

　　还好重映斐出门时没闹出什么动静，掌柜的似乎没注意到他。

　　他小心翼翼后退两步，转身想钻回客栈，却不想客栈大门早已失守，云无尽双臂环胸，靠着门饶有兴趣地看他。

　　重映斐离门很近，后退转身直接贴脸撞进云无尽怀里。

　　在这场双方都毫无防备的“投怀送抱”中，重映斐的额头狠狠地磕到了云无尽的鼻子。

　　云无尽连忙推他，奈何他靠着的这扇破门实在脆弱，竟在两人慌忙拉扯下发出摇摇欲坠的“嘎吱”声。

　　磨刀入神的掌柜在这不可忽视的动静中回过头，她上前两步，朝着两人喊：“二位这是在干嘛呢？”

　　她嗓音洪亮，将两位鬼祟拉扯的公子惊得齐齐回头，重映斐拾起他的求生欲，尬笑解释：“出恭，我们出恭。”

　　“出恭也要结伴而行，二位真是形影不离。”

　　眼见她提着菜刀走来，重映斐再也顾不上云小仙君的“心理情况”，他推着云无尽挡在身前，把“你行你上”演绎得淋漓尽致。

　　云无尽罕见地产生了想拉这个世界一起毁灭的冲动。

　　他招出佩剑要对那掌柜动手，掌柜立刻止步，她放下菜刀，用围裙擦了擦手，陪笑道：“不知妾身哪里得罪了两位仙君？”

　　云无尽不想废话，他提剑要刺，重映斐突然从他身后冒头，抓住他的胳膊问掌柜：“你大半夜磨刀干嘛？”

　　刚抬起的胳膊被迫收回，银色长剑不甘地颤动，像是想脱离主人自行战斗。

　　掌柜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躁动不安的长剑：“杀头猪明日到镇上卖，都是误会。”

　　“大半夜杀猪？”

　　“这儿离镇子远，杀完就得上路了。”

　　重映斐已经信了大半，他看向云无尽，想要询问对方意见，云无尽面色不善，却还是收起剑：“一起去吧。”

　　掌柜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她松了口气笑道：“好，好。”

　　云无尽不再看她，转身朝房里走去，重映斐偷偷摸摸打量他的背影，那人却像后脑勺长了眼睛，突然说：“阿斐也一起来吧。”

　　重映斐：“……”

　　秋、秋后算账？

　　他不想独自面对云无尽，但云小仙君的要求并不会为此改变，重映斐再三磨蹭，终于还是蹭到云无尽门口。

　　床上依然放着那些原本属于重映斐的东西，无处落臀的云小仙君站在床边直直看着它们。

　　重映斐雷达一动，立刻胡乱夸奖：“仙君真是品味不凡，您这些东西一看就不是凡物。”

　　他着重突出了“您”，表示自己愿意转让所有权的决心。

　　云无尽转头看他，咬牙切齿说：“是吗？那就麻烦阿斐帮我收起来吧。”

　　“合着是想让我帮他收拾？”重映斐觉得无语的同时又松了口气，云无尽这样的仙门公子，大概从不会自己做家务。

　　见重映斐干劲十足开始收拾，云无尽冷笑，他倒要看看，重映斐到底怎么把这堆东西装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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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映斐回屋后，云无尽便不想再看见这堆东西了，他按照原样放回重映斐的电子垃圾，塞衣服时却发现只能装下一半。

　　云小仙君怎么能被区区凡物难住？他不信邪把东西掏出来又塞了一遍，重复几次后终于认清事实。

　　在他思考要不要装作无事发生抓重映斐过来收拾时，他听见隔间那个烙大饼的人嘀咕着要跑路。

　　云无尽：“……”

　　云无尽想：“我都没跑路，凭什么他要先跑？”

　　他好气又好笑，待重映斐钻出客栈，便跟了上去，结果……

　　“唉。”

　　云无尽叹气，这两天所历经的磨难比过去二十年还多，他想：“若是跟他同行，我大概不飞升也会堕魔。”

　　重映斐正在努力塞衣服，听到云无尽叹气，他警觉抬头，觉得云无尽看起来有些生无可恋。

　　重映斐想：“大概是顿悟了吧。”

　　很快，重映斐发现，要顿悟的人是他自己，因为这堆东西他塞不回去了。

　　重映斐：“……”

　　他掏空背包，又塞了一次，这次塞得还不如上次多。

　　重映斐：“……”

　　看重映斐跟自己陷入同款困境，云无尽心情也没那么遭了，他弯腰凑到重映斐面前，明知故问：“阿斐装不进去吗？”

　　重映斐：“……”

　　怎么办，好想打他一拳。

　　重映斐紧紧捏着背包开口，也学他阴阳怪气：“云小仙君的衣物太多了，不太好装。”

　　“是吗？”云无尽叹息，“不如阿斐说说，该怎么解决。”

　　装进你的储物袋不就好了吗？！

　　重映斐内心疯狂呐喊，他觉得云无尽像个恶霸，非得让别人尴尬他才开心。

　　喜欢尴尬是吧，重映斐悄悄摸到放在背包里的手机，按了两下音量键，音乐骤然响起，云无尽猛地看向他，难得失态朝他喊：“关掉！”

　　重映斐看他气急败坏、耳朵通红，没忍住一头扎进衣服堆里闷声大笑。

　　他笑得发抖，那些胆战心惊的经历和对云无尽的防备猜忌也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积攒的情绪找到了宣泄口，他想起那些随时都在群里约他码字的亲友和鼓励支持他的读者……

　　重映斐嘀咕：“连个朋友都没有，这么想更惨了。”

　　云无尽还在努力克服尴尬，重映斐抬头看向他，两人视线相撞，重映斐问：“云无尽，你会杀我吗？”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讽刺的话卡在喉咙里，云无尽移开视线，重映斐又问：“你会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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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无尽想到颜长律说过的野草，它长在方宅门口，曾被烈日炙烤、被冰雪封冻。

　　颜长律告诉他：“我成婚时，大乘仙首为我开路，妖魔皆不敢来犯，只有它挡在路上，嚣张跋扈。”

　　“它只是株野草，想跑也跑不掉。”

　　“是啊，所以我从它身上踩过，让它尝了尝得罪仙子的滋味。”

　　“你怎么跟株野草计较？”

　　“这世上谁都能跟野草计较，”颜长律说，“但它还长在这里，连我也踩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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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会，”云无尽没有再避开他的视线，认真回答，“我不会。”

　　“这可是你说的，”重映斐又活了过来，他把手机举到云无尽眼前，“我录音了。”

　　云无尽：……

　　他忍无可忍，怒斥到：“把它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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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柜敲门叫两人上路时天还没亮，云无尽在重映斐的讨好卖乖声中，将那堆塞不回背包的衣物放进了储物袋。

　　重映斐背着他的电子垃圾和两个法宝只觉浑身轻松，哼着歌跟在掌柜身后。

　　见他心情好，掌柜的便道：“我这儿还是头一回有仙君落脚，妾身名唤周三娘，不求仙君记得，过了仙君的耳朵便算我沾了福气。”

　　重映斐震惊：“你叫什么？”

　　“妾身夫君姓周，排行老三，仙君叫我周三娘便好。”

　　“你们镇叫什么？”

　　“平阳，”她虽觉得重映斐反应奇怪，但还是解释，“泽州平阳。”

　　重映斐只觉脑瓜子嗡嗡，若不是身旁有人，他真想拿出他的平板好好看看，到底是他出了问题，还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重映斐确实写过一个叫周三娘的女人，但她不是什么客栈掌柜，更不会到平阳镇街口卖肉，她是个死了一百多年的鬼修。

　　重映斐万分惊恐，他疯狂朝云无尽使眼色，奈何云小仙君还沉浸在尴尬之中，看也不看重映斐一眼。

　　这时周三娘从棚里牵出一头驴子，重映斐朝它看去，见它瘦骨嶙峋、无精打采，赫然是白天那位拉磨的驴兄。

　　周三娘圈了个“山头”，却只养了这一头驴子，它白天要拉磨，晚上要拉车，可谓是24小时无休制，凄惨无比。

　　周三娘把放了猪肉的木车搭在驴身上，她朝两人一笑：“妾身也没别的牲口和木车可用，只能委屈两位仙君了。”

　　重映斐看向那辆木车，装在车上的“猪肉”被油纸盖住，属于肉类的油脂、血污透过油纸，黏腻又恶心。

　　能坐在这堆肉里，已经算得上心志坚定。现在已知这堆肉的主人是个鬼修，那鬼修卖的肉能是普通猪肉吗？

　　其实在原文里，周三娘是个恩怨分明的鬼修，她留在平阳镇是为了报仇，她从未对无辜之人下手，主角最后才饶她一命。

　　但现在……

　　你报仇就报仇，卖什么肉啊？

　　看着那堆“猪肉”，重映斐已经脑补了一百个恐怖小说经典情节，他在心中无助呐喊：“我不要跟尸体待在一起啊！”

　　随即他又想到云无尽，这人被司辰拉一下手都不乐意，定然也不会待在这辆车上。

　　重映斐朝他看去，云无尽果然嫌弃，但他并未如重映斐期望般拿出什么法器，而是指指那头驴：“我骑它。”

　　重映斐看向这头骨瘦如柴的驴子：“我也是！”

　　他在心中对这位身世凄惨的驴兄说了声抱歉，便飞快爬上驴背，这驴子大概是被压迫惯了，哼也不敢哼一声。

　　云无尽看他动作利索，挑唇一笑：“既然你这么喜欢，我便大发慈悲让给你吧。”

　　重映斐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果然云无尽从储物袋中取出个竹轿摆件，他将摆件放在地上，那摆件立刻变成一顶竹轿。

　　竹轿样式简单，没有顶棚，中间铺着软垫，看起来十分舒适。

　　云无尽半躺轿中，轿子前后出现两只和人一样高的竹编大狗，大狗抬起竹轿，云无尽在轿中打了个哈欠，笑说：“启程吧。”

　　重映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