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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二陷囹圄 ...

  •   郝永生又奔跑在山间小路上,心中七上八下,踩烂多少蘑菇、踢断多少竹笋,他全然不知,不知道是怎么到达的政委办公室。
      “报告!”盯着脖子上挂着的通行证,政委还问:“你是郝永生?”“是。”“进来吧。”政委边上坐着两个威严的便衣人,都绑着脸孔,让人一见不寒而栗,心想大祸临头了。政委抽着烟。便衣看看郝永生,再看看手上的纸,似乎在核对什么。郝永生不敢动弹,这过程可能是三分钟,但感觉是数小时。
      不一会儿,又有三名干部报告进来,四人站成了一排。政委首先开了口:“给你们一项特殊战斗任务,这是一场对敌斗争。是绝密行动!什么是绝密行动,明白吗?”没人回答。“我也没什么可说的,11点半,等大家进了食堂,你们回去拿点换洗衣服,注意,被褥洗漱用品都别动,20分钟后楼下集合。二百多名干部,偏偏抽调你们几个,是组织的信任,是一份光荣。下午上班后,政治处会通知各单位,你们被抽调集中封闭学习培训,中午已经出发了。”
      上了车,才知道去执行任务的还有四名老兵。俩志愿兵,俩战士,全部班长,由参谋长点名抽调。偏偏林军在内。他们拿着审批表,一起到军械库领了枪支、头盔、防弹背心。班长发微冲,干部发手枪,还领了两挎包子弹。这几年祖国南疆枪炮声不断,但大家觉得离自己很远。今天一下子被推到对敌斗争最前线,八名年轻的官兵,八颗稚嫩的心不自觉有了一股临战的紧张,个个面面相觑,仿佛战斗随时打响。
      解放大卡开了许久,目的地是哪里呢?郝永生首先想到,难道是去七区,被敌人攻占了?到了,掀开车斗后帘,大家一看,铁刺网包围下的小楼四周,杂草丛生,一片荒芜,落叶半尺厚,不像传说中的七区,多久没有人迹了!政委亲自喊口令整队,开始了简短动员:“这次执行的,是一次特殊监护任务。他指一指身旁那两位便衣人。任务期间服从他们两位的领导。再次重申,严守纪律,不怕牺牲,不该知道的绝对不问。不得与监护对象有任何对话。除了他们两位,不允许一只苍蝇出入警戒区,如有可疑人出没,立即抓捕。对强行出入者,鸣枪示警,必要时,当场击毙!”老八路斩钉截铁,威风不减当年。
      郝永生荣幸地担任这个特战小分队的队长,感觉责任重大,也有几分自豪。官兵搭配,两人一组。一个组执勤,三个组训练,练擒拿格斗,练射击,或学习文件。
      第一次上岗,从铁棒栅栏窗口看进去,禁闭室内一个年轻人身穿黄色卫衣,坐在床沿,脑袋耷拉在胸前。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难兄难弟邹正贵。郝永生惊得差点叫出声来,怎么是他?身后的林军,被吓得心脏砰砰直跳。刚刚升官,基地的大红人,怎么突然变成了敌人?这是怎么了?这个世界怎么了?邹正贵对面,那俩便衣人正襟危坐,一个手拿大本子在记录,一个手上拿着什么仪器,难道这是在审问?听到窗外的动静,他们扭过头来,目光很不友好,只是邹正贵头都没抬。郝永生带着林军,悻悻离开。
      围着禁闭室转悠。三九寒冬,万木凋零,千百生灵都遁逃了,群山包围的山坳乌云压顶,死一样的沉寂。俗话说,父母故去,运衰三年。邹正贵这一次是犯的什么天条?这道坎,他能跨得过去吗?
      每天从窗口给邹正贵送饭,四目相对无语。曾经是手拉手肩并肩的难兄难弟,现在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墙,郝永生实在难于忍受。林军也是十分的不自在,虽然从邹正贵穿上军装那天开始,就磕磕碰碰,但眼前的他毕竟曾经是令人崇拜的技术能手,是师傅,是领导。尽管如此,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既然组织上把他确定为敌人,那肯定就是敌人。有我们在,你插翅难逃。
      这晚半夜,禁闭室内,邹正贵望着铁窗外几星微光,漫漫冬夜饥寒交迫,彻夜难眠,突然想起高中毕业时校长的临别赠言:“当你穿着笔挺笔挺的西装、乌黑发亮的皮鞋,夹着乌黑发亮的公文包,自信地漫步在天安门广场的时候,你可记得,你的路起始自公社中学的雷锋路!” 那时天安门是所有在农村娃的向往,却又是那么遥不可及。可是眼下,身陷囹圄,何时才能重见天日?与校长的期待,那是天囊之别。比起新兵连那一夜,不知要凄惨多少倍。他不禁怆然泪下,禁闭室又传出了呜呜的哭声。
      巡视在寂静黑夜中的郝永生,看到微弱灯光下邹正贵那抽搐的身躯,新兵连那一夜,同样是禁闭室的情景浮现在了眼前,一股悲伤涌上了心头。他走远几步,背对禁闭室蹲下,也呜呜哭出声来。林军小声斥责,何队,警惕敌情,你难道要里应外合!郝永生真想揍他几拳,可是他忍了。郝永生更想冲入禁闭室,回到新兵连那一夜的情形,可是他也忍了。
      度日如年过了四十多天,张政委再次出现在监护小分队队列前,令人诧异的是,邹正贵随后也怯生生的走了过来,站在郝永生边上。政委开口了:“同志们辛苦了,你们圆满完成了组织上交给的特殊监护任务。因为任务特殊,除了郝永生同志一个嘉奖以外,不会有通报表扬。你们九个人,听清楚了,是九个人,集中学习培训了四十天。其他见闻,包括心中疑惑,全都给我烂在肚子里,这是命令!严守机密是军人的神圣职责,谁泄密谁担责。”
      会后,大家打被包登上了大卡车,郝永生迫不及待地抱抱邹正贵,默默无语,忍不住又泪如雨下。邹正贵拍拍他,转过脸去,仿佛他的泪水已经干枯了。
      大家回到各自岗位,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进宿舍前,邹正贵叫战士给他剃了个短发,到澡堂洗了个冷水澡。到营区小吃店煮了一碗鸡蛋红糖线面吃。记得那年,家里养了十只鹅,超标一倍,为了割资本主义尾巴,爸爸被叫去大队反省了三天,出来进家门前,也是理发吃红糖线面。上次被关禁闭没这个条件,才有了这次的“二进宫”,该下不为例了。
      基地党委会上,研究今年转业干部的排队名单总算敲定了,一般情况下,上级根据名额从名单排序后面增减。此时政委拿起了笔,在最前面加上了“邹正贵”三个字。王总师一看,瞬间第一个跳了起来,为什么?政委也跳了起来,这是你应该问的吗?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就是军队。
      政委跟邹正贵谈话后第二天开始,邹正贵精神很放松,我是老百姓了。当他穿着便服、拖鞋去食堂,官兵纷纷侧目。也因此知道,邹队副要转业了。当然,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才提拔不久,可惜了大红人。王总师看到了,非常心酸,劝道:“还是穿上军装吧,当好最后几天兵,以后想穿都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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