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正轨》蜈高蚣

15、第十五章 张网捕鱼

　　这天，邹正贵来到了营区外破落的废弃营房，多年前他和郝永生落脚的地方。此处早就不住人了，成了森林里各种动物的天堂。刚刚被收拾过的房间里，两名便衣一见邹正贵进来急忙起立敬礼。
　　来人说：“咱们的那张网丰收了，捕到了大鱼。”“收网了？”“是。”
　　邹正贵舒了一口气。几天前，二堂哥邹正宝打电话说，联系不上他哥哥邹正财了。他已有了预感，却没空多想。
　　事情开始于他那次回家探亲。堂哥邹正财也恰好从香港回来，手上拨弄着一个精巧仪器，一看是十位数的计算器：“日本卡西欧。哇！这么精巧。”邹正贵很惊讶，真是大开了眼界。在大四时用过计算器，可那是台式的，每位数码有杯盖大，足几十斤重。
　　“你没做生意，对你没用。”“学无线电的，对电子设备感兴趣。”看他爱不释手，邹正财说：“送给你吧。”邹正财也因此对这个堂弟产生了特殊兴趣。
　　“学无线电的，在部队搞无线通信？”“差不多吧。”“连长级，手下起码有一百多号兵？”“没有了，才二三十个。”“你们部队在N县哪个乡镇？”“不知道，很深的山沟。”“你们那个部队有很多人吧？”“对，很多人。”邹正财猜想，那肯定是战略基地。在那头，自己是新加入的，领了那么多钱，正愁没有投名状。这是一条重要的线索。
　　过了几天，邹正贵正要回部队，正财又送来了手电筒、收音机、收录机。说买的是走私货，很便宜。在日本，垃圾堆就可以捡到，有了更好的，这个就被扔了。
　　一部谍战剧也因此拉开了序幕。那天，总部给明山基地张政委打了个电话，紧接着两个便衣人带着级别很高的介绍信找到了他：“你们部队邹正贵涉嫌一起境外间谍案。”政委是个老革命，非常震惊。原来敌人的触角已经侵入了基地的心脏。这天开始，邹正贵被秘密隔离审查。为防止敌人狗急跳墙，实施武装看护。
　　对于涉密人员，敌人看似很遥远，可是往往就在身边。
　　“你知道吗？一个多月以来，每时每刻，我们都盯着你。”“不知道啊！”“你当然不知道，要是让你知道了，我们就不是人民国安了。”“人民公安？”“不，国安。”“国安？我做错了什么事？”
　　啪！桌子一响，邹正贵整个人跳了起来，心脏几乎蹦出胸腔，四肢瑟瑟发抖，脸色苍白，满头大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邹正贵耷拉着脑袋，颤抖着问。“你自己想想，你说出来的，与我们揭穿你的，对你大不相同。如实地交代，从探亲回到家开始至今，与任何人接触交往的细节，遗漏一个字，或有一个不属实，你吃不了兜着走。”留下纸笔，扬长而去，十来天没有人理采。
　　邹正贵很快想到了堂哥邹正财。难道他是特务？他在交代材料中回顾着与堂哥交往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自己也吃不准，是不是已经泄露了军事机密。
　　十来天后，国安人员看完邹正贵的交代材料，又消失了十多天。他们趁舍友上班，进入邹正贵宿舍，进行了细致侦查，带走了那个计算器。然后来到T县，秘密潜入邹家，找到邹正财送的手电筒，收音机、收录机，尤其是铭牌，进行拍照。过了几天，带来了同型号电器悄悄把邹家的换走了，直送北京解剖鉴定，又过了几天，原物换回。
　　在被隔离审查一个多月，邹正贵的精神几乎崩溃的时候。国安人员才出现在他的面前：“你那个堂哥送给你的手电筒，收音机、收录机都内藏监视监听器。经过测试鉴定，你未曾带到部队。经过侦查，你没有泄露实质性军事秘密。但是你必须承诺，绝对按照我们的要求做，才能结束对你的隔离审查，让你回到原来的岗位。”
　　听到这里，邹正贵终于抬起了埋在胸前的头，一缕曙光展现在了眼前。同时从心里确认，邹正财在打自己的主意。这个堂哥，已经是阴险的敌人。邹正贵回答：“只要是正义的，而且是我能做得到的，我可以按照你们的要求做。”
　　那时，邹正贵想，除了计算器，家里更加需要这些。所以除了计算器，全部留在了家里。这点孝心让他无意中躲过了一劫。
　　于是，经过一天的严肃沟通，邹正贵签下了郑重承诺。然后又接受了几天的培训后，告别了禁闭室，回到了从前。基地领导和战友们都认为，他是去封闭学习培训四十多天回来了。八名看守的官兵说，是一起去封闭学习培训的。心里的疑惑却不准问，更不准说。后来看到邹正贵官复原职，很快淡忘了那一段神秘的经历。
　　基地张政委知道，邹正贵曾经涉嫌一起间谍案，后来查无实据，是一场误会。他想，让他早点转业算了，以绝后患。总部李政委知道，B基地那个叫邹正贵的小子，安全部门把他当了香饵。他吩咐，这个人的调动或者转业必须报告他。才因此有了他在转业干部名单上的第一次加入，后来被总部一次删除。
　　这天，猎户在铁刺网边发现，有人戴着耳机，拿着收音机，不断地转着旋钮。他第一时间想起了电影《英雄儿女》中的王成戴的耳机。上前问你在听啥？对方有些慌，说是地质队的。可是地质队他见过，怎么没有钻地，而且才一个人？不远的草丛中，猎户发现了一部很豪华的摩托车，一看就是走私货。于是他无心打猎，骑着嘉陵摩托车下山，报告了派出所。
　　在派出所，民警一问，是个港客。为啥在铁刺网外徘徊？开始说找亲戚，后来又矢口否认。两个便衣人开来一部车把他接走了。在一个不错的招待所住了一个星期后，邹正财被释放了，被收缴的收音机也还给了他，工作人员说是一场误会。
　　邹正财是尾随军牌的解放大卡车找到了明山，忙乎了几个月，没有从堂弟那儿套出有价值的国防军事机密，也没有从送给他的电器里监视监听到有价值的秘密，非常失望。他想，等个三五年，他官当大了，肯定是只肥羊，看我挤奶、薅羊毛、甚至宰了吃。
　　因为各怀鬼胎，邹正贵与邹正财亲热如故，甚至有过而无不及。又是一年一度的探亲，邹正财邀请堂弟去广州玩。哇！豪华套房，让人住下就不想走。几天后邹正财外出。有人按响了门铃。邹正贵一开门，是国安的同志。他们穿上鞋套、戴上手套。有人放风。有人拿着仪器搜索全屋。有人与邹正贵一道，开始了忙碌的隐蔽安装。电梯前厅、入户顶灯都被嵌入了微型针孔镜头。户内多个角落都被埋入了黑米粒微型拾音发射器。楼上套房早被专案组租了下来。因为发射器的发射距离才几米远。一切安装到位后，认真细致地擦除了一切痕迹。
　　这天起，邹正财的这套住房完全暴露在了专案组的耳目下。一张细密的大网就这样张开了。这天起，进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从此进入了专案组的视线，被编了号，成了甄别对象。
　　这天，办案人员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到了地上。这不是来自北京的刘少将吗！他身后的那个中年人，后来查明，是同样来自北京的邵大校。再后来查明，在客厅内，中年人从皮包里取出了一个文件盒，从文件盒里取出了档案袋，抖出了一堆红头文件，交给了邹正财的客人。客人回给了一个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捆捆美钞。这次交接的五十多份文件全部标注密级，包含绝密、机密、秘密。而且已经是第四次交接了。
　　当然，入网的大鱼很快被捞上了岸，给拾掇烹饪了。叛徒、败类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否则国之大厦，危矣。
　　柴屋内，来人说：领导让我们来感谢你，并吩咐你一旦转业，一定到我们单位工作。
　　过了很久才听说，由于建立在大陆的情报网被我国安局捣毁，境外情报组织认定，邹正财负有主要责任，在香港秘密捕获邹正财，并让其在香港地面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