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隐》川行君

65、反贼

　　夜里岑寂，一只黑犬从城墙边根下爬出来，连啐几口：“这城墙怎么这么深，累死我了……”
　　小白甩了甩脑袋，灰尘被掸去了大半。后脚将那坑埋了，看向眼前的荒凉。
　　“西边也是真够穷的。”小白几步快跑，躲在一处箱子背后。
　　他远远望着城门，城门现在还开着，像是在等什么人。门将忽然动了步子，持刀拦了一队车马。
　　“在下顾千帆，”车队两侧有四匹马，各乘一人，左边前面那个走下来，从怀里摸出一张纸，“你们等的就是我。”
　　门将接过纸摊开，同时说：“去查查。”
　　身后其他的门将方要上前，顾千帆就说：“看清楚了，上头盖的是君上的私印，他必不想叫你们随意翻看车上东西。”
　　为首那门将忽然抬起头，冷冷地说：“君上的私印就是在太平殿里也没几个人真正碰过，我们怎么确定真假？上头只说今日有要物送进城，却没人告诉我们是什么。若真是君上也不想叫别人看的东西，只会派我们几个来？”说罢一挥手，三五门将围了车队。
　　“都是给君上办差的，”另一个镖人下了马，将斗笠摘了，“何苦为难？君上不过是不想引人注意，毕竟这东西紧要，还得隐蔽地运回来，不过这私印却是真的。”
　　门将看着他：“你是谁。”
　　“君上雇了我们这么一支镖队运货，我们俩自然是扛责任的了。”他将一盒东西递给门将，“诸位将士辛苦，一点敬意罢了。各位也是例行公事，车里东西查可以，但别太粗鲁了，万一有点损伤，我们也不好交差。”
　　门将接过沉甸甸的食盒，将上边铺的一层饼拨开，底下满是金子。
　　“你的话不无道理。”门将受了食盒，对其余几人说，“查吧。”
　　门将既然受了盒子，其他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将帘子一掀，看了眼里头的货，没发觉异常就离开了。
　　“在下是他的哥哥，顾青山。”顾青山抱拳说，“就是个押镖的，但对外边路都熟悉，几位若有什么事情，大可以来找我。”
　　几人也走回来了，门将让开了身，说：“天色不早了，赶紧进去，我们得关城门了。”
　　顾青山接回文书，塞进自己怀里，在往回走时用刀鞘不着痕迹的拍了下顾千帆的腿，随即上了马。
　　“这个时间送东西进来，”小白隐隐察觉到周围几道强大的气息，“这么多人暗下盯着，看来他们说得没错了。”
　　五辆大车驶进城门，月光再次落下到箱子边的瞬间，小白脚下一快，钻进了最后一辆车。

　　车内昏暗，小白不敢探神出去，只将目光游走于车内之物。车后装的都是杂物，箱子挡住了一扇门，他挤身进去，果真内外迥然。
　　车内都是些符箓刀枪，上边布满密纹，在车子颠簸时发出清脆声音。
　　不对。
　　他在来时就碰上过这批人，当时远远望着，嫌弃他们脚程太慢，没有上车，不想自己挖狗洞花了这么长时间。当时五辆大车，若全装的是兵器，碰撞响声必然能听个分明，也就是说，只有这辆车装了刀枪。
　　“太平殿固然再穷，也不至于什么都要从外边运，而且还只需这么一点。”小白沉下眼，“这点东西算不上特别精细，完全没必要从外边要。”
　　他心存疑虑，马车忽然转弯，他将眼睛往外看去，东边快日出了。小白用爪子顶着缝隙，看见了林立的繁华寺庙，便知快到太平殿了。
　　“什么人。”马车碌碌停下，外边传来铁器声音。
　　“给君上送东西来了。”顾青山说，“文书在这里。”
　　那小神接过纸，端详一阵道：“这是什么印？”
　　“君上私印。”顾千帆忍不住开口，“车里东西重要，莫耽搁了。”
　　“你们回去吧，”小神收起文书，“我们将东西送进去。”
　　“不可。”顾千帆继续说，“车里都是珍贵物，我们得见君上。”
　　“太平殿把守严密，不会有误。”小神面色冷厉，“你们想见君上，仅凭一纸文书是决然不够的。君上召人向来是亲自召见，你们若真有要事，我现在去请示。”
　　“命令一层层往上走，再走下来不知要花多少时间。”顾千帆皱眉说，“届时君上怪罪下来……”
　　“放肆！”小神忽然一怒，周围人立刻扶刀，“我等秉公执法，没有圣意一律不准进。”
　　“大人。”顾青山又开口打圆场，“是胞弟无状了，还劳烦大人进去通报一声。”
　　小神冷哼一声，他也听见了些风声，这车货物极有可能是真的，当即也不敢做得太过，已转过身。
　　“时机就在眼前！”
　　车内的小白眉头一扬，随即便听见了一阵杀声。他探出目光，顾氏兄弟刀已出鞘，站在几个门将的尸体边。其中一个还站着，想来是安插在此的暗桩了。
　　“走。”顾千帆呼出一口气，对暗桩说，“这些人就交给你处理了。”
　　车夫一抖缰绳，颠簸之中马车已驶进了门内。
　　“太平殿啊，”小白缩回脑袋想着对策，“这帮人是想袭击太平君啊。”听他们一口一个君上，也许寒舟还拿着太平君的名义统理国事，这一路行来的怪事也就说得清了。
　　马车在阴影处停下，小白脑袋晃了晃，正将脑袋伸向细缝，那门忽然就开了。
　　顾千帆与他四目相视。
　　“别墨迹了，布防轮换就在此刻。”顾青山在前面催促，回头时看见了顾千帆的怔神，问道，“怎么了？”
　　小白张了张嘴，半天憋出来一声犬吠。
　　“别装了，妖气都将车里灵符盖住了，说话吧。”顾千帆吞了口唾沫，“你怎么进来的？”
　　顾青山绕到后面来，握紧了刀柄：“你是谁？”
　　“我是……”
　　话音未落，重甲之声整齐响起，顾青山说：“暴露了，是不是你泄的密！”
　　“我也是昨晚刚到城中，什么也不清楚。”小白本欲搪塞，谁想顾青山不吃这一套，用灵符捆了他手脚：“你不要出声。”小白也懒得反抗，安静地坐在一边，车厢被强力掀开，顾千帆拿起一叠符纸：“总算能奢侈一回了。”
　　漫天符纸涌向通道另一侧，第一个将士才露头，已被巨浪掼倒。
　　“到了。”顾青山看向后面，将车内兵器一并抛出，赶来的援军各自接住。
　　“你们这么点人，想反？”小白笑了一声。
　　顾千帆看了他一眼，拔刀迎敌。
　　援军手持刻了符文的兵器，看似不起眼，实则刀刀毙命。“看走眼了。”小白“啧”了一声，“这车兵器比太平殿守卫的还好，那另外四车装了什么东西？”
　　“快走，这边动静不小。”顾青山又杀一人，对着自己的暗桩说，“还有百步之距！”
　　顾千帆看向小白：“那他怎么办？”
　　“今日顾不得其他，”顾青山已疾奔向太平殿，“杀太平君为要！”
　　“杀太平君。”小白嗤笑道，“只此实力，也敢下妄言？”
　　远天聚攒着乌云，大雨将至了。
　　小白利索地挣脱束缚，伸了个懒腰道：“寒舟不好杀，借你们刺杀的功夫让我套点情报出来，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