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血祭 ...
-
祭坛深陷盆地中央,万千人围着盆地看着下方,静待乌云破开。
倏然间乌云退散,月光皎洁,站在祭坛中央的几位僧人点燃火把,女子跳起神舞,一道火光忽现,所有石人手中的火把一层层陆续点燃。无数人惊呼高喊,这会儿初尘也到了。
花玄辈分不够,只能在外围往里看,偏偏什么也看不见。初尘拎起他,单手将他拖到了树枝上,笑着对上他的视线:“早啊。”
“你们回来了?”花玄眼中有些复杂,他别过头去,这回总算能看见祭坛了,“赶路太艰难。”
初尘静候在原地,小白出去打探了。左君竹走到树边,等周围人声减弱,他抬头看着花玄:“你真是和尚?”
“我怎么不是?”花玄改了口,“贫僧师承念空大师,下一个十年就能站在那祭坛地下主持了。”
“你师父贵庚?”
“不晓得,总之挺大了。”花玄道,“据说他已主持了五回祭祀了,就是看起来还正值壮年。”
初尘与左君竹交换了一个眼神,人群再一次掀起了哗然巨浪。
初尘低下头,小白浑身狼狈,他喘着气抱怨道:“人太多了,险些要被踩死了……”
“怎么样。”
小白抖了抖脖子,脑袋上的灰尘被抖落:“三成是妖,五成是人。”
“还有两成呢?”左君竹话刚出口,便露出了恍然神色。
死人。
“底下,”初尘挤开人群,看向了祭坛中央,“那些人呢?”
“隔得远,不确定。”小白话锋一转,“边上都是藏着死人的石头,中间之人却不沾一点阴气,倒显得欲盖弥彰。他们若是有修为的和尚还说得过去,若是看起来这么简单的常人,便只能是死人了。”
“会不会是苏净干的?”左君竹问。
“太平君与他向来不和,定不会叫他插手眼下之事。”
祭坛中心的念空和尚慧眼如炬,在火光中一下子就看见了初尘二人。他神色一惊,险些连手里的禅杖也握不稳了。
“这个念空哪里像是年过半百的人。”左君竹盯着他,“恐怕这具身体的主人早就死了。”
“刻画得如此逼真,连我也难寻端倪,这背后的人绝非凡人。”初尘说,“太平君?”
祭坛中央众僧戴上面具,诡异的紫色骤升上空,围观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已被妖气贯穿身躯,接连倒下。
“果真有诈。”初尘抱胸冷静说,“那些死人便是安排在其中的细作,他们要用活人活妖血祭。”
“救我!”花玄从树上衰落,他连滚带爬地来到初尘身边,他仰起头说,“二位不是寻常人,救救我!”
左君竹看着生灵涂炭有些动容,可初尘显然见过更多。他身边没有妖气近身,淡淡地说:“白日你还想挽留我们。”
“我什么都不知道!”花玄说道,“师父说要用活人祭祀,但用的都是些有罪之人。他说你们对神明不敬,才派了人去追杀你们……”
左君竹满脑都是先前客寨被毁的惨状,他眼神一凝:“救人。”
“怒是猛虎,”初尘拽住他的衣襟,“他们没死。”
花玄眼角泪花涌现,他扶着栏,祭坛中央的念空已深陷妖气之中,正被逐渐蚕食。
“为何是今日。”初尘看着下方,问花玄,“我们一来,便刚好是十年一遇的祭祀,看样子今日的景象百年来都没曾出现过。”
花玄知道自己的希望也许全系于这两人了,沉默一会儿后拭去了泪:“原定的祭祀该是在二十日后,不知因何提前了……”
“太平君不在此处。”初尘望向云端,明月即将要被层云吞没。妖气汇聚,魔瘴从地下漫涌上来,不慎跌入其中的人全部没了声。四面寂静,几乎所有人都已没了意识,先前被小白探出的死人争先恐后地跳入魔瘴,石人手中的火把也尽数熄灭。
“等这东西上来,这些人也都要死。”左君竹忧心忡忡,“这里全是人,若这是用来血祭的仪式,等到那个幕后黑手……”
初尘拍了拍左君竹的肩,给了他一个镇定的眼神:“人是一定要救的,现在着急也无济于事。”
花玄也祈求般地看向他:“这里只有你们还站着了……”
“你这小子天赋不比寻常,”初尘看向他,“闭上眼。”
花玄还没来得及闭眼,空中明月被倏然吞没,层云相叠,一道惊雷忽作,直坠祭坛中央。年仅十五的花玄看得目瞪口呆,他想趴上栏杆,木栏松动,左君竹在后边拉住了他,才免于坠下魔瘴。
“你师父灵魂干瘪,他的身躯里早已盛着别人的魂。”初尘静候着下一次雷云的积聚,“他早被人附身了。”
“会不会是太平君?”
“别老把别人想这么坏,”初尘整理着被风吹开的衣,“但也不好说。”
“太平君当护一方安平,怎能做出如此之事!”
初尘无暇他顾,他往前几步,站在了边缘:“他还在底下。”
又一道雷鸣从空中疾坠,左君竹趁势问道:“念空灵魂残缺,又是你白日没告诉我的?”
“刚看出来。”
“那你白日为何不说?”左君竹看着逐渐退散的魔瘴,“现在妖气鼎盛,你最好如实回答。”
“我白日在他左肩拍了一掌,种下了些东西。”初尘唤来的雷电显然比上回碰上苏净时更强大,此刻面色已有些白,“他置身魔瘴中时妖气外放,才让我有了可乘之机。”
花玄也隐隐能看见了底下念空的身影,他问初尘:“那这些人怎么办?他们是死了吗?”
“没死。”初尘闭着眼,“等到天明,日光一照,自然能醒。”
三道雷击过后,魔瘴退散,身在底下的念空飞奔欲逃。
初尘将全力灌注于此三道雷鸣,脸色有些惨败,无力再追。小白替他吞天地灵气,初尘对左君竹露出个笑容:“他身在阵法中心,不能轻易放了。大展身手的机会到了。”
左君竹早已跃下高处,他循着念空的气味一路猛追,铜钱在衣下作响。
“去看着他。”初尘转头对小白说。
花玄已没了魂,他抹去泪:“可以放我师父一命吗?”
“不成。”初尘语气决绝,“他已不是你师父,现在杀了他,才是解脱。”
花玄不语。
初尘瞥了他一眼,问道:“你这么在意你师父?”
“师父授我佛法,教我净心,虽说我只是蹒跚学步。”花玄有些哽咽,“我不想他死。”
初尘席地坐下,背靠着夜风:“若是我告诉你,能用你去换你师父,你可愿意?”
“若无他法,”花玄沉息道,“怎么做?”
“没有办法,我就问问。”初尘恍然一笑,“天下师徒无非如此。”
花玄没理解这话的深意,手中念珠已断,他用手捧着,轻轻说:“师父要我常持善心,兼济天下,师父的遗志尚未完成。”
初尘微微叹气,抬眼时左君竹与小白已归。
“跑得远,在江边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