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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他人即地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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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滨滨的案件贯穿始末,我们发现只有抓住白滨滨这个关键点,才能打破目前的僵局。唯一知晓真相的赵琳已死,我们只能重新去寻找新的线索和人证。由于监控数据的缺失,我们的调查难度瞬间就大了起来。
高中毕业那年我们聚餐的地方叫作好吃城,以前人气也很火爆,但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和改造,这家店也渐渐开倒闭了,就这么荒在那儿,说是还没来得及翻修改造,城镇建设也还没建设到这一块,所以这一块跟闹市区比起来,简直比乡下还荒凉。
这些年,原本住在这附近的居民也陆陆续续地搬走了,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几户人家,不算少但也不算多,住在这儿的大多是老年人,或者打工的年轻人,因为这附近的房租便宜。我们随机询问了一些居民,问了问关于两年前高考结束后一天的那个晚上,南城公园,有没有什么异常。
老人家住在这附近挺长一段时间的,她回忆了很久,也没回忆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倒是说这附近不听话的小孩子很多,总是晚上在巷子里打架,有时候还欺负住在这附近的小姑娘,她每天都要守着那些小姑娘回家才能安心入睡。
我看了一眼这附近的环境,确实,是那种小混混喜欢待的地方,他们就像是喜欢盘旋在垃圾堆旁边的乌鸦。
老人家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堆,都是在表述治安的问题,隐约间,我听到她提到了一个名字“马”什么,姑且称呼他为小马好了,说这个小马,简直就是一颗毒瘤,讲也讲不通,又不敢报警,只要一报警,就会遭到打击报复,而且他们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就算被抓了进去,也只是拘留个十天半个月。等出来之后就会变本加厉地报复。
慕枫将这件事记下,并承诺会上报给相关部门,让他们尽快处理这些事。
一晃大半个上午过去了,我们依旧一无所获,只能来来回回地在好吃城和南城公园之间徘徊游荡。四周安安静静的,我仿佛在一瞬间代入到了当晚的白滨滨,不管怎样绝望地呼救,却没能等来救援。
我们找了一张长椅坐下,慕枫叹了口气,“我觉得我们需要好好捋一下事情的经过,还是有很多疑点尚未理清,我们还是太着急了。趁这休息的时间,我们先从头梳理一边吧,思路清晰一点,才知道该怎么做。”
之前也梳理过,但比较匆忙,现在仔细想想,我们现在就好像身处在一盘棋局之中,被幕后执棋之人牵着鼻子走,我们一直在追逐他们,却始终被蒙在鼓里,如果我们不抓紧时间掌握主动权,只会让对方更加猖狂。
首先是红衣游魂的案件,我们此前的注意点全部集中在凶手张晓婧和宿管的离奇自杀上,却没来得及思考张晓婧整容成白滨滨不惜毁掉自己前途也要杀掉三名受害者的动机,她不知用什么方法篡改了她的档案,让她成为了“白滨滨”两年。
可后面我们才得知,张晓婧是白滨滨的表妹,家境跟她很像,不过张晓婧的父母双亡,她暂住在白滨滨家,她跟白滨滨的关系很好,除了白滨滨,在人际关系网上和三名死者没有任何交集,从行为分析的角度可以初步推断,她的所作所为是为了白滨滨。
白滨滨在高中时期和三名死者以及赵琳有过节,经常受人欺辱,但从理性角度来看,此类情况尚未严重到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施暴者杀害,也就是说背后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已知赵琳亲口承认白滨滨遇害时她在场,虽然当时赵琳酒醉,但往往这种时候最能反映出一个人的潜意识,而第一案的受害者都和赵琳关系匪浅,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赵琳本该也是应该在第一案就丧命的,但因为警方及时控制住了张晓婧,才阻止了她继续行凶。
基于这一点我们进行假设,假设白滨滨的死和这四个人都脱不了干系,如此一来,似乎就解释得通了:白滨滨被赵琳等人害死,而张晓婧作为白滨滨的表妹,无依无靠的她视白滨滨为唯一的依靠和精神支柱,在得知崇敬的姐姐为何而死的时候,决心报仇。篡改档案和整容这几件事,单凭张晓婧一个人肯定做不到,这就引出了那名身份不明的宿管,所有证件全都是伪造的,一般人可做不到这种程度。也就是说她们的背后还有人,且极有可能就是那名催眠师或者是那个带兜帽的神秘人。
在第一案中,赵琳活了下来,可是幕后之人并没有放过她,反倒是和宋光辉合作,先催眠她使其精神崩溃,再借宋光辉的手将其杀害,可见幕后凶手真的非常擅长拿捏人心,而且看张晓婧和宋光辉最后坦然赴死的态度,他们之间,可能是达成了什么交易。
当然,这些只是猜测,在没有拿到确切的证据之前,一切都不好下结论。
慕枫老师这时候接了一个电话,在他接电话期间,我翻来覆去地拿着我的手机看,总觉得我好像忘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很快就挂断了电话,“我们联系上白滨滨的母亲了,她已经改嫁,现在有了新的家庭,病也在慢慢好转,我们在跟她讲白滨滨的消息的时候,她表现得很平静,应该是已经释怀了,或者是早就接受了她的离世,她说,她只想要一个真相。”
听到这个消息,我表现得也很平静,连白滨滨的亲生母亲都能够释怀了,我又还在不甘心些什么呢?
我轻声说道:“没有人会永远留在黑暗中,人总是要向着阳光前进的。”
但总有人会留在黑暗中,走向无尽的深渊。
“对了,慕枫老师,我想起一件事,当初白滨滨去参加聚会的时候,背着包。”我抬脸望着慕枫,之前的两起案件整得我们每个人都焦头烂额,本以为白滨滨的事和这两起案件没有太大关系,便先暂时搁置在了一边,调查进度也停滞不前,直到现在,我才想起还有白滨滨的手机没找到。说不定,她的手机里面会有一些线索。
白滨滨是在头部受到撞击后死亡,又被人趁夜深人静将尸体掩埋了,当时她的随身物件很有可能就已经被凶手丢弃,两年过后想要再找到,简直是天方夜谭。
听完慕枫老师的分析,我沮丧地垂下头。
“不过我们也不算一点线索也没有。”慕枫出声安慰我。
据慕枫的话,当年在白滨滨失踪事件立案前,派出所就接到报案,说南城公园发生一起争斗,报案时间是6月9号晚11点,执法人员到达时,发现是几个混混在公园内打架斗殴,便都将这些人带去了警局教育。由于没造成太大的犯罪情节,只是拘留了十天半个月就放出来了。
报案人说他路过南城公园,听见里面传来打斗还有骂人的声音,害怕事情闹大,便报了警,经警方证实,他录完了口供之后就走了。
报案人姓张,我对这个名字有印象,他是我高中同学之一,当时参加聚会的时候,他也在场,可以说,除了我,大家应该都去了。
“那——我们去找小张问问?”我不是很喜欢那个人,但同时,我也不想放弃任何揭示真相的机会。我是一个能分得清轻重缓急的人。
小张也没想到在毕业两年后,会再次见到我这张臭脸,他明显地愣了一下,等了解了我们的来意之后,他脸上表现出震惊以及不自然的慌张,目光躲闪,似乎并不想见到我们。
“两年前的6月9日晚,你去了南城公园?”我懒得和他寒暄,直接步入正题,我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想要真相大白于天下。
小张好像被我的气势吓到,说话都磕磕巴巴的,惊慌地看着慕枫,匆忙地点头,算是承认了,而且他也没有说谎的必要,“但是当时不是已经做过笔录了吗?为什么现在还要来问我这些?”
“你还记得白滨滨吗?”
“白滨滨?”小张明显得一愣,他也没想到我会提到这个久远的名字,“就是那个——”
他没继续说下去,反而心虚地看了一眼慕枫,然后移开目光,不知所措地盯着地面上的一点,好像在发呆,又好像是在思考回忆。
就算他什么都不说,我也知道他后面半句想说些什么,但是他及时止住了,他弱弱地问了一句:“白滨滨她怎么了?”
慕枫用非常官方的语气将这件事大致告诉了他,并告知他白滨滨死亡的一个小时后,他就在南城公园报了案。
小张当时就吓坏了,差点没一屁股摔坐在地上,看他的反应,我几乎也可以确定他并没有撒谎,他是真的不知道当时白滨滨已经在那个地方遇害了。
我再问他:“你为什么会在那个时间点经过南城公园?你家不往那个地方走吧?”
小张目光躲闪:“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恰好路过,那天我看见赵琳她们几个都提前离场了,刚好白滨滨也不在,我有些担心,就跟出去看了。”
“真的?”我挑眉,对此我早有准备,“可班长说你是在聚会结束后才走的。他和你一块离开的。”
我早就问过当年的班长,他对此的印象很深刻,因为小张去的时候就迟到了。
在我的逼问之下,小张才终于承认,他那天在到达聚会餐厅门口的时候,看到了白滨滨在和一名高大的男性纠缠,当时由于时间快来不及了,再加上对方较为高大,小张不敢招惹,便选择当作没看见,可进到聚会现场之后他越想越觉得后怕,觉得还是不放心,想去看看,但同学们太热情,他实在抽不开身,等结束之后,他马上就跟了出去,想着之前那个男性拖着白滨滨往南城公园的方向走,他便往南城公园的方向去,刚好就看到了这一幕。
小张还提到,赵琳等人在他到达之后不久就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看架势像是要去找什么人算账。
但他没找到白滨滨,只是在经过南城公园的时候察觉到公园里面传来打斗声,出于好奇便进去看了一眼,发现果然是几个小混混在打架,害怕出事,他就报了警。
见我依然不想放弃,慕枫老师压了压我的肩膀,对我说,“他没有说谎。”
小张连连点头,“对对对,我没有说谎,我怎么敢说谎的!我这里还有视频,我当初录了视频的!”
说着,他慌张地上交自己的手机,“我都备份了的,你们找找就能找得到!”
他确实没有说谎,虽然黑漆漆的,但还是能够看出画面上几个人影纠缠在一处,争斗很激烈,嘴里骂得也很脏,就是很正常的小混混打架。
慕枫认真地来回看了即便,“这些人当时应该都留有档案,我们可以回去查查。”
不得不说,我确实是有些着急且无理取闹了,小张确实什么问题也没有。
起码目前看来是什么问题都没有。
我们在回去调查了相关档案之后,在档案中看到一个眼熟的名字,先前那位老人家口中的“小马”,而且,我想起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毕业前,赵琳在宋光辉之后又交了一个男朋友,也叫小马,而且,和照片上的很像。
不知道是不是偏见和刻板印象,我在看到小马的照片的那一瞬间,就觉得这个人不是什么善茬,我看慕枫老师也皱起了眉头,更加坚定我这一信念。
经过盘问他的小弟们,小弟们都招了,说是他们的大哥,也就是小马让他们打架的,小马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一切都和他们没关系,我们这才得知,当年负责埋尸的是小马,并交代大家都不要说出去,小马是个狠人,没人敢背叛他。为了埋尸的事不被人发现,故意找了一群小弟打架,想用这场闹剧掩盖这里发生的事。
其中一个小弟当时因为害怕,悄悄地录了音,录音里面记录了详细的过程。虽然这种录音法律意义欠缺,但起码给了我们调查方向,至少,让我们锁定了白滨滨案的又一名凶手。只要找到那个小马。我们就能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果然我们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个神秘人他早就知道白滨滨案的真凶,并且一直在实施报复,赵一一她们、赵琳,都先后被害,那么接下来,应该就轮到这个小马了。”慕枫老师结合之前所调查到的事件线索,得出这个确切的结论,和我猜测得差不多。
不过我更好奇的一件事是,那个幕后的神秘人,又是怎么知晓这些人都是害死白滨滨的凶手的?总不可能每个人都灌了酒吧?
想想都不现实。
身份不明的神秘人和一名厉害的催眠师,在知晓了白滨滨的悲惨事件后,开始为无辜惨死的白滨滨报仇,且不说白滨滨怎么会和这两个人有交集,但就我看来,这两人就像是惩奸除恶的侠盗一般,至少在明白了他们的真实目的之后,我讨厌不起来。
我甚至都不想按照慕枫老师的要求去寻找小马的踪迹,想着,就让他死在那两人的手中为白滨滨报仇不好吗?
反正这种人是罪该万死的。活着也只是拖累社会。
当然这些话我都没有说出口,这种肮脏卑劣的想法,如果说出来的话,会被这个社会规则所不容的吧,到时候我也会成为那种离经叛道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人就是这样矛盾的生物。
但这也是律法存在的意义,将本我牢牢地控制住。
或许吧。
我也不知道。
转头,我在巷子内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定睛一看,那不就是失踪的小马吗?我迅速通知慕枫老师他的位置,为了防止他再次逃跑,我也快步跟了上去,追到胡同里,前面只剩下一堵围墙,我想他应该是从围墙翻出去了,我并不擅长翻墙。
我的身后传来脚步声,我猛地回头。
这也是我的记忆最后停留的地方。
然后是一阵剧痛。
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破败的房间里面,手脚都被捆绑,胶布粘着我的嘴,无法出声呼喊求助,房间内厚厚的灰尘堆积,只要我轻轻一动,灰尘就会呛到我的口鼻里面,很是难受,我往窗子那边挪动,却发现窗子已经被封死了,我无法从窗子逃离,也无法依靠自己挣脱绳子,虽然我平常出门都会身上带一些尖锐物品以防万一,但这次却是大意了。
但是从窗帘的缝隙望出去,这里像是一处废弃的工地,简直比南城公园附近还要荒凉,我像是被抛弃了的垃圾一般,被丢在这荒郊野岭,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如果发现我不在了,慕枫会来救我吗?
刚冒出这个想法,就被我自己的天真逗笑,人家可是正义的化身,和我这种人可不一样,自然不会见死不救,而且在被绑架之前我就已经发过消息了,在他察觉到我不见之后应该很快就会行动的吧。那我只要静静等待救援就好了。
只是这么偏僻的地方,看着也不像是有监控的样子,慕枫他们真的能找得到这里吗?
本来我整虚弱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隐隐约约好像听到门外传来钥匙串碰撞的声音。有人来了,而且我可以百分百确定,来的人不是救我的慕枫老师他们。
那人停在门口掏钥匙,随着门把手的转动,一个颓圮的人影出现在门口,我死死地盯着他,此时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这便是绑架我的人吧,在这种情况下会绑架我的,想必只有那位正在被警方追捕的小马了吧?而且吊儿郎当的气质也很像,那么他绑架我,大概率是想拿我做人质了。
小马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我看见他手中还提着一把小刀,常见的削水果的那种,一脸得意的样子。他在我面前站定,蹲下来,打量我,“哟,还是第一次和你这样打招呼呢。”
我不想和这种危险分子有任何交流,把头扭到一边去。
毕业之前我也偶尔见过小马几面,都是在回家路上,看到他和赵琳亲密地贴在一起,我每次都当做没看见一样略过他们。
小马却故意要在我眼前晃悠,“哎呀呀,难道你都不好奇这里是哪里吗?我以为把你绑来这里你会激动得热泪盈眶呢。”
他把我嘴上的封条撤掉,似乎是想看看我的反应,但我表现得实在是太过于平静,他看上去有些失望。像他这样的变态最是喜欢看着猎物哀嚎挣扎,这样能满足他那怪异变态的癖好。
这种时候,救援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我必须得自己保持清醒和理智,尽量拖延一点时间,为自己争取存活的几率,此时此刻也只有我自己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我心中是有多么地焦灼。
因为在小马开灯的那一刻,我看清楚了这间房间的布置。
我看到了样极其熟悉的东西:两年前那个晚上,白滨滨背出去的包。
那个包是我送的,就算上面沾染了再多的泥泞,我也能一眼认出来,我很少送别人东西。
小马似乎也察觉到我的视线,得意地将包从钩子上取下来丢到我面前,“没想到那么久过去了,你还记得她。”
我平静地扫了一眼,没有任何行动,也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情绪,“这可是关键性证据,就这么给我看了?你胆子也是够大,竟然留着两年啊,心里也不瘆得慌,不过像你这样的变态,做出什么都不奇怪,应该不会感到害怕吧?对于这种事,或许还会觉得很刺激?”
像小马这样心理变态的罪犯,总会有些奇奇怪怪的怪癖,比如收藏受害者的随身物品,哪怕这会成为直接给他们定罪的关键性证据,他们也不会有任何畏惧,反而引以为荣,除了他们自己,没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或许是跟他们的人格有关系吧,我也没有深入学习,只能知道这一点。
小马开始狂笑,明晃晃的刀刃在我眼前晃悠,好像是在炫耀些什么,果然这类罪犯从不知恐惧为何物,竟然让这种败类逍遥法外了两年,这两年期间,又有多少无辜的女孩子遭到他的毒手?
见我眼中流露出鄙夷的神色,小马甚至觉得心情更加愉悦,“别那样看着我嘛,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杀人的,我只是顺了她们一点东西而已,只有那个叫白滨滨的,才让我感觉意义非凡,或许,你也可以成为第二个?正好,你们是好朋友吧?”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会暴露吗?”
“暴露?你说那些警察?你不会在等那些警察来救你吧?”小马低声附在我的耳边,宛若恶魔的低语,他绝对和慕枫打过照面了,而且慕枫他们真的在找我。
他突然把手机立在了我眼前。
在我看到手机上画面的那一刹那,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倒流,汇聚成一点,我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愤怒地朝小马撞去。
在撞到他的同时我也感到腹部传来一阵刺痛,那是我从未体验过的痛苦,剧烈到,我想就这么死去。
许久没有过这样的体会了。
我很快就又失去了意识,完全不知道在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我似乎又换了一个位置,因为我睁眼便是洁白的天花板,鼻腔充斥着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我在医院。
也许是躺得太久,我的身体有些麻,动弹不得,我扭扭头,想看看我周围的环境。
“你醒了?身上还痛吗?”耳畔传来的是慕枫老师熟悉的声音。
我努力地摇摇头,摇头并不难,但一开口,却发现我的声音是沙哑的。
慕枫老师温柔地摸摸我的头,语气里充满了担忧,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你也太胡来了,怎么能和持刀的歹徒硬来?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你的这条小命可能就交代在那儿了。”
“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当时我看到视频后整个人处于一种暴怒的状态,一头撞上小马,没想到对方直接捅了我一刀子,“慕枫老师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我记得那里是一座废弃的工地,很是荒凉。”
慕枫蹙起眉头,面色凝重,“那个神秘人又出现了。他寄了一封匿名信,信封里面是你的地址,以及,白滨滨的手机。白滨滨的手机里有一段录音,录音解析出赵一一她们四个和小马的声音。”
神秘人……我满脑子都是那个和我差不多的背影。
“对了,犯罪嫌疑人呢?”
“他已经被逮捕了,在他房间里搜出了大量且直接有效的证据,包括被害人的随身物件以及……作案现场的录像。放心吧,他逃不掉的。”
小马在审讯室中全部交代了,第一案的三名受害人和赵琳当时都在现场,但在白滨滨脚滑摔死之后就匆匆逃离,而白滨滨的尸体则是他及手下一起掩埋的,南城公园偏僻树木多,再加上白滨滨身形小巧,只要有工具,掩埋她并不是什么费力的事。之后望风的小弟发现有人也就是小张往这边过来,为了不引起怀疑,便让小弟伪装成打架争斗的样子,以此来掩人耳目。
但是他好像不知道赵琳和赵一一她们已经遇害了,就在他得知五名主要凶手中有四名都被残忍杀害后,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就好像是看到了魔鬼一般,抱头大叫,他也许是疯了,不管再怎么询问,他都说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至此,白滨滨案件的五名凶手四死一落网,其余的帮凶则因毁坏尸体罪被逮捕,这一切好像就此落下帷幕。
直到突然打进来的一通电话,再次搅乱了湖面。慕枫老师一看联系人,就皱起了眉头,随后接通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陆叶焦急的声音。
小张死了。
报案人是小张的女朋友,回到家时发现小张整个人泡在浴缸里,手腕上有一大道口子,现场看上去没有其他异常,就好像他是割腕自杀的一般。
仅仅只是现场看上去像而已,具体的死亡原因已经交给法医调查,至少就目前收集到的证据看来,小张没有自杀的理由。
慕枫让我先好好休养,最近就不要跟案子了,毕竟受伤严重,保命最为重要,要是再碰到像今天这样类似的情况,九条命都不够我霍霍的。
从慕枫一直紧蹙的眉头我就能够看出,想必他现在心中已然被搅成了一团乱麻,我们现在主要追捕的目标是那个神秘人,可那个神秘人的行踪一直飘忽不定,却在我被绑架之后再次现身,先暂且不说他是怎么知晓我的行踪的,单是他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行为来救我,就足够慕枫老师他们思考好几天了。
更何况,为什么,神秘人的手中还有白滨滨的手机。
大家都离开了,这空荡荡的病房也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努力地蹭着好让自己坐起来,躺太久了全身都疼,我想靠一会儿。
我像一条快干死的鱼,挣扎了半天都没能让我自己坐起来,于是干脆自暴自弃又百无聊赖地平躺在病床上仰头望着天花板。
还没等我陷入自己的思绪发呆,便有人推开了病房的门,那人轻手轻脚的,很是小心翼翼。
我扭头,看见床边站着一个人,那人的个头有些矮小,运动鞋、工装短裤以及熟悉的冲锋衣外套,他将连帽卫衣的兜帽扛在头上,遮住了他的半张脸,剩下的半张脸也因为带着黑色的口罩根本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他稍稍抬头,露出一双与我极其相似的眼睛,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径直走到床尾,帮我把病床的靠背摇了起来。
视野顿时清明了许多。
在做完这一切之后,神秘人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我问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对面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递给我一个苹果,“谁能想到你这么胡来,如果不是我,你难道还指望那些排不上用场的警察来救你?”
他的声音很轻,不认真听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但是能够感受到,他对慕枫老师他们的偏见与不满。
我笑,接过神秘人递过来的苹果咬了一口,长长叹气,“哈哈,我还以为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呢。”
“我不会责怪你,只是无论做什么,都不应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对方很认真地在对我说,安静了一会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慢慢吐出,“我只有你了。”
我沉默,最终还是说出了我这么做的理由,“这样会让我有活着的感觉,你不觉得鲜血飞溅的那一刻很美吗?像花瓣一样。而且……我想知道,那些正义使者们的反应。”
“那怎么样?他们的反应,你还满意吗?”
我盯着天花板,“……正常人的反应。意料之中,但是也因此他们将小马抓住了,算是一桩好事吧,我……不喜欢方。”
“……我只有你了。”他重复着这句话。
我抬眼盯着他,“你也知道啊,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在警方面前暴露?那个慕枫不是一般人,他只是现在抓不到你,要是再频繁出现,他一定会找到你的,不是说好了要小心的吗?”
比起愤怒,此刻我心中充斥着的,更多的是委屈还有担忧,我无力地垂下脑袋,低声说:“我也只有你了啊……”
安静的病房内,我只能听到对方吸气的声音。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也很激动。
“我走了。”神秘人转身,“想联系的时候就联系我。放心吧,我会做好善后,除了你,没人知道我今天来过。还有,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对了,小张的事……是你做的吗?”
他嗤笑一声,“他落得这般下场,难道不是他自找的吗?”
我认同他说的话,并露出一个笑容,我仰头,如释重负,“赵一一和赵琳她们都死了,小马也被抓了起来,总算可以轻松一点了。”
神秘人停下准备离开的步伐,回头,“他们是恶,但绝非恶本身。就算他们死亡,也不代表所有的恶全部消失。”
我知道他会这么说,对此早就见怪不怪,“那么,接下来,就是给予制裁,对吧?”
神秘人点头,“只要这个世界上的‘暗’一天不消失,我们就一天不会停手。白滨滨的案件,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是‘他’的话,一定会这么说。”
“不过,我们还是得离那个人远些,不要和他扯上太多的关系,他已经走火入魔了。”我出声提醒,“保持警惕,不要相信他。”
神秘人拉低帽檐,将口罩拉高,声音闷闷的,“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他,我们之间,一直以来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不是吗?”
他的手中捏着一张照片,正是之前递给宋光辉的那张照片,他在照片上找到小张的位置,在他的头像上画下一个叉,眯起眼睛,他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对我说道:“让我们为这个世上又少了一个败类欢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