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正义消亡》霁尘

2、浪漫至死不渝

　　女寝红衣游魂的事件暂时过去了一段时间，我的生活又变回了往常平淡的样子。除了写报告，就是看文献。今天不一样，今天我和一起暑期实践的同学约好了去团建。

　　现在开始我该好好享受享受我的暑假了。

　　白滨滨的事件还在调查中，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等消息。

　　今天团建的地点在嗨唱KTV，一家新开的KTV，至于为什么选这儿，据说是因为新店开业打折。我很少去这种地方，因为我不喜欢与人类交往。临出门前我就反悔了，眼看着就快到汇合的时间，来不及推却，只好随便套了一件冲锋衣外套，踩着万年不变的运动鞋，带上口罩和兜帽出门，这样中性的穿搭能让我感到安全感。

　　包厢里面很嘈杂，我不知道他们怎么能这么开心，与他们对比起来，我如坐针毡，从一进门开始我就开始玩手机，我也不会唱歌，也跟他们没有那么熟，感觉自己跟他们格格不入。

　　最后实在是待不下去，我摁灭手机屏幕，跟他们告辞，借口说家里还有点事，他们也没有挽留我，继续嗨唱。在我关上包厢门的那一瞬，声浪被隔绝在门后，脑袋顿时卸下沉重包袱。

　　我没有立刻离开，靠在一边站了一会儿，抬头看看门牌号，百无聊赖地开始观察起四周，我所在的位置是301与302之间，这两包厢之间有一个转角，再往301前面走走，便是卫生间，和员工通道。我抬头，注意到面前就有个监控，但301的门口连着卫生间大门的那一块，刚好是监控死角，可能是因为这家KTV才刚开业，很多设备还没有完善。

　　这可真是……

　　刚把手机揣进裤兜，准备离开，隔壁302包厢的门便被猛地推开，一群人尖叫着冲了出来，我在浓郁的熏香中闻到一股血腥味儿，我注意到冲出来的这些人，身上也或多或少地沾着血渍，好像里面刚刚发生了一场大屠杀。

　　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竟然还往包厢内看去，里面的人差不多都逃出来了，所以状况很清晰。

　　我看到沙发上倒着一名身材并不高大的男性，腹部插着一把水果刀，虽然黑糊糊的看不太清楚，但我能想象得出来，鲜红的血液在白色的衬衫上晕染开来，宛若一大朵绚烂的玫瑰。

　　竟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凶手胆子也真是够大的。

　　我转身就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会有警察来处理，我还是不要凑热闹的为好。刚转身，有人扯住了我的衣袖，我抬头一看，是高中时期的班长。

　　“你怎么还在这里？快点离开这儿，赵琳她疯了！”

　　我这才意识到，原来我团建的隔壁包厢，正在举办我是高中同学聚会。也许是被吓懵了，班长竟然没意识到一点不对劲，我根本没有参加同学聚会。

　　我被硬生生地拽了出去，但是问题不大，我本来也要出去的。警察赶来的速度很快，我再次看到了慕枫老师和陆叶警官的身影。

　　他们俩堪称劳模，哪都能看见他们的身影，自从那天跟我说过白滨滨的事之后，可能是因为太忙，就很少再联系了。

　　我也没想到，自从前些天分别之后，再见到赵琳她会是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眼神空洞，嘴唇哆嗦，想说什么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似乎她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整个人都处在极度的惊恐之中。

　　虽说是同学聚会，但人并不多，大家都被叫去做了笔录，包括我，一个半路误入的人，就是那么巧合，虽然我早就知道有同学聚会这回事，但就我高中那个人际关系，会主动去才有鬼，但大家似乎很自然地当我从一开始就在的样子。

　　大抵是因为我真的没存在感吧，不会有人主动去注意我。

　　我曾想过会不会是因为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到了，惊恐之下大脑来不及反应，形成了所谓的“错误记忆”。

　　受害者名叫宋光辉，现在已经被救护车拖去抢救了，具体的情况除了警方没人知道。

　　大家的口供都出奇得一致，大家在聚完餐之后想去KTV的人便一起去了KTV，本来大家都还在其乐融融地唱着歌呢，当时赵琳在唱了一会儿之后就不唱了，坐在沙发上发呆，大家都以为她是唱累了，便没多在意。

　　变故发生在轮到宋光辉唱歌的时候，大家调侃了两句，包厢内一片欢声笑语热闹非凡，也就是这时，赵琳突然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走到宋光辉眼前，宋光辉也被吓了一跳，同时赵琳也挡住了歌词的字幕，惹得正在兴头上的宋光辉不快，他刚想张口开骂，可话还没来得及说，便被她用水果刀狠狠地刺了一刀。伤口较深，在腹部，一时血流不止。

　　当时大家都吓坏了，一股脑地往外冲，没想到赵琳却待在里面一动不动。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没有说我在隔壁包厢的事，毕竟这也太巧合了，我直接说，事发的时候我没看到，我在门外。

　　这也并不算说谎，从调出来的监控就可以看出，那个时间点，我确实在门外老老实实地站着玩手机。

　　大家录完口供之后就各自回去了。

　　我则还留在这儿，忘了一件事没说，虽然我和慕枫老师很久没联系过，但他答应了我之前的请求，让我跟着他见习学习一段时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开始的时间是明天，只是没想到今天提前见到了。在录口供之前，他让我留下来一会儿。

　　慕枫老师整理完手上的资料，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真是巧呢。每次都能遇见你。”

　　我不知道他的话想表达什么，但不管他想表达什么，这句话在我的耳中都是变了味的，只有两种人会出现在每一个凶案现场，一种是柯南那样的衰神，一种是嫌疑犯。也就是说，我现在又成了嫌疑犯？

　　正在我想着要如何证明自己的时候，慕枫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放心，至少目前你是没有嫌疑的，两次事件你都有着充分的不在场证明，监控都有记录，而且监控都没有被篡改过的痕迹。”

　　后来我了解到，自从张晓婧和宿管离奇死亡之后，众人便展开了调查，但根据监控录像的显示，她们是自己服用了相关药物，事先应该是藏在了头发或者其他隐蔽的地方，被制成胶囊的形式，伪装成治疗药物，与普通药物几乎一模一样，在加上宿管本身患有疾病需要用药，在正式结案之前必须得保证她的各项权益，而张晓婧当时作为宿管的女儿，自然有这个权力服侍“母亲”用药，只是一个不注意，便让她们有了可乘之机。

　　此刻赵琳还在接受审讯，我跟在慕枫身后，站在监控室看审讯室里的情况，我们可以听到里面的声音。

　　她只会抱着脑袋哭，无论陆叶问她什么，她只会哭着说“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没想杀他的”，诸如此类，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看上去楚楚可怜。来看审讯之前，我就和慕枫老师一起看过案发的那段监控录像。

　　案发时间是21:30，10分钟之前，也就是21:20，监控记录到“我”推开302包厢门出来，前往卫生间的方向，那一段监控死角没有录到，但整个过程也只有我一个人去卫生间，所以很清晰，毕竟只有短短的五分钟。21:25，监控再次记录到了我的身影，那时我从卫生间回来，靠着墙站着玩手机，玩了大概五分钟左右，21:30，302的包厢门被大力推开。一群人从里面冲了出来。
　　再之后的事情，大家都很清楚了。

　　我抿着唇，小心翼翼地去看慕枫是什么反应，很明显，这一段并没有引起他的兴趣，我松了一口气。

　　慕枫反复观察着包厢内赵琳捅宋光辉的那一段监控视频，反复地拉扯进度条，问我，“你发现了什么？”

　　我一激灵，慌忙将目光移到监控画面上，“她的动作很突然，跟行动之前的动作完全衔接不上，就像前一秒高歌，后一秒emo，而且……呃……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情绪变化太快了。”

　　我前言不搭后语的，只能描述我的感受，希望神通广大的慕枫老师能够理解我的意思。

　　“我懂你的感受。”

　　慕枫老师果然是善解人意的。

　　“你有听说过催眠吗？”

　　“催眠？”我好像理解了慕枫老师的意思，他是想说，赵琳处处透露出的诡异，是因为被催眠了？

　　虽然我没学过催眠，但我知道影视剧里的那种通过催眠来控制一个人的行动那都是夸张的艺术手法，现实哪有那么神？

　　“概括一下催眠，就是催眠是一种心理暗示行为，通过语言、行为等心理暗示绕过受术者的表面意识，向其潜意识灌输信息的一种行为。在大多数的催眠治疗中，施术者会用一些正面的催眠暗示来替换受术者原有的负面信息。”慕枫老师开始给我分析，“但这些都是我们能看到的正面应用，而从理论上来讲，将这些全部反过来，也是行得通的，也就是会让受术者产生恐惧、妄想、甚至是幻觉。但这是违背人伦道德的，所以几乎没有人轻易尝试。”

　　这就好比是一柄双刃剑，好的那面，是大多数人所了解的催眠治疗，而另一面则是所谓的“恶”。

　　不被人看见，不代表着不存在。

　　只是人们自欺欺人地禁止，掩耳盗铃般当作看不见而已。

　　慕枫老师主动要求他去和濒临崩溃的赵琳谈话，他坐在赵琳对面，手中拿着纸和画笔。

　　“先放松，我们知道你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我们不会为难你，但是我们需要知道一些事情。”慕枫老师的声音很轻柔，能让人瞬间放松下来。

　　赵琳抱着脑袋，她处在极度的惊恐之中，难以维持自己原本的意识，只能机械地重复：“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想杀他的！”

　　“我知道，你没想伤害他，这只是一场意外。”

　　赵琳什么都听不进去，浑身颤抖地抱着自己。

　　他将画笔和纸推到赵琳面前，“如果你无法说出来，你可以尝试着画，你有足够的时间。”

　　赵琳盯着空白的A4纸，抖着手去拿画笔，整个人趴在桌子上，将画纸挡得严严实实。

　　我将这些动作全都看在眼里，注意到赵琳整个过程只用了一支一种颜色的画笔，看到慕枫老师紧锁的眉头，想必他应该也注意到了。

　　然后，赵琳缓缓直起身，迟疑着放下画笔，盯着那幅潦草抽象的画，面上露出奇怪的笑容，一个饱含恨意的笑容。

　　慕枫老师拿起那幅画，漫不经心地在监控面前晃了晃，我清楚地看到了那幅画的内容。

　　黑漆漆的一片，让人感到很压抑，她刚刚从头到尾，都只用了黑色这一种颜色。

　　画面很乱，线条很潦草，可以判断出赵琳内心崩溃疯狂，思绪混乱，她有很多想说的，但都说不出来，她像是被封住了嘴巴一样，只能用繁冗的线条，来替代她的千言万语，最终绘成了一幅抽象的画。

　　那是一只潦草的黑色的恶魔。

　　通体漆黑，却在嘴的那一块，留了一抹白，弯弯的，像一抹月牙，仔细看它的位置，那是恶魔的嘴。

　　恶魔似乎在冲她笑着招手，“来吧，同类，让我们一起堕入地狱。”

　　我抬眼，赵琳笑着，好像是在看向我这个方向，嘴角一直扬着，眼中透露出的恨意叫人不寒而栗，尽管我知道她并看不到我。

　　赵琳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继续审问，她被警员带去做专业的精神鉴定，等她稍微恢复点，再继续。我们需要知道更多的东西，来找到催眠赵琳、促使她杀人的凶手。

　　在等待结果出来的这段时间，我要和慕枫先去一趟医院，宋光辉大难不死，给抢救回来了，现在已经清醒过来，吵着要见赵琳。

　　我跟在慕枫的身后，一只脚刚踏进病房，迎面便是劈头盖脸的怒吼，“妈的，赵琳那个臭婆娘在哪！老子要见她！老子要把那臭婆娘碎尸万段！”

　　宋光辉正在气头上，谁都拉不住，但他自己也怕扯到伤口，所以动作幅度不是很大，只是嘴上骂得臭。

　　我向来不喜欢这个人，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对他的态度从来没改变过，即便他的脸在我的记忆中已经模糊。

　　宋光辉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阵，看得我心里发麻，我想离开这间病房，直到他发出一声嗤笑。

　　他用手指着我，轻蔑地仰起头，像是在看一出好笑的喜剧，“你不是那个——哑巴吗？原来你会说话啊？怎么来的是你？这么久不见，和赵琳那婊子混到一处去了？你不是白滨滨的小跟班嘛，白滨滨呢？”

　　他似乎还以为我像以前一样，身边不出十步，必有白滨滨的身影。

　　但是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宋光辉就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噢——我怎么忘了呢？白滨滨那女的早就死了！也就像你这样傻乎乎的人还在找她吧？明明是个冷漠的人在这儿装什么忠诚！”

　　从进来到现在我一句话没说，却被他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本来我想反驳回去的，没想到他竟然说出了白滨滨死亡的事情来，我看了一眼身边的慕枫，也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诧异。

　　白滨滨的死，除了相关人员，应该没人会知道。

　　慕枫用眼神告诉我，叫我稍安勿躁，“别着急，让他继续说下去。”

　　宋光辉又是从哪里的事白滨滨死亡的消息的？

　　我会意，表现出诧异且不知所措的样子，质问他，“你说什么？”

　　我觉得我的演技真的很好，因为宋光辉在看到我难以置信的表情的时候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很是沾沾自喜，“你们自己去找赵琳那婆娘问清楚不就知道了？她喝醉了之后可是知无不言呢！白滨滨的死她可是全程参与呢！快把她抓起来，快枪毙那个杀人犯！”

　　我和慕枫老师对视一眼。

　　“白滨滨的事我们自然会调查，但我们来这里还有一件事要问你，你和赵琳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以前的话能算得上是我的前女友吧，但现在她做出这种事来，她不配！”提到这儿，宋光辉瞪圆了眼睛，青筋暴起，愤愤捶床。

　　“那你和白滨滨又是什么关系？”慕枫老师继续问。

　　宋光辉冷笑，“白滨滨那个不长眼的，谁给她的胆子拒绝我？明明她就是喜欢我，那眼神都快黏我身上了，还装什么矜持？她死了赵琳这臭婆娘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意外的，我并没有感到很生气，起码我已经知道了赵琳和白滨滨的死脱不了干系，而眼前的这个宋光辉，多半也不正常。

　　往好的方面来说，这么多年了，白滨滨的案件终于有了一点进展。

　　宋光辉疯疯癫癫的，慕枫老师说他有比较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和钟情妄想，一直在接受治疗，本来已经稍微有点好转，起码正常生活是没问题的，但经过这一遭，估计又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我们正准备离开，宋光辉突然叫住了我们，“等等，你们不是想知道我跟赵琳是什么关系吗？转告她，我依然爱着她。”

　　我深刻地感受到胃部传来的不适感。

　　他想表达什么？

　　他脑子应该没坏吧？

　　相比于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的我，对于慕枫这种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来说倒显得格外淡定。

　　我担心慕枫还是不太了解宋光辉这个人，于是便趁着休息的时间同他讲讲高中时期我印象中的宋光辉。虽然我高中时期不爱说话，但一直在背后默默地观察人类是我为数不多的爱好。

　　我对外部世界的感知特别敏感，尤其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宋光辉成绩不怎么样，但勉强有一张帅脸，家里有钱，响当当的富二代，因此在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很多，他也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

　　赵琳便是喜欢他的众多女生之一，而且赵琳也是主动追求宋光辉的第一个女生，于是他们很自然地就走到了一起。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高调到当时几乎全校都知道这件事。

　　他们大胆的在晚自习上当着全班的面亲吻，在课间的时候会让赵琳坐在在自己腿上，肆意地宣扬着对彼此的爱意，对周遭的一切视若无睹。

　　学校有明文禁止早恋，谁也不例外。

　　当时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俩人必然不会长久，果不其然，没过多长时间，就传来了他们分手的消息，听说是宋光辉单方面提出的分手，赵琳哭着闹着不同意。对宋光辉说了无数遍的爱，都没能挽回他。

　　后来我才知道，是因为这场猖狂的早恋被宋光辉的的父母发现了，宋光辉的父母骂他不学好，一天天只知道跟着不正经的男的女的厮混，他最怕得罪父母，因为这样会被断掉经济来源，他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在本能的快乐之前，口头的爱不值一提。

　　于是他就向赵琳提出了分手，当时发生这件事的时候我刚好经过，我听见他是这样说的：“我提出分开都是为了你好，我爸妈说了，不让我和不优秀的人来往，但是我太爱你了，所以你一定要变得优秀起来，这样才能配得上我。”

　　好话都让他说去了，更可笑的是，这场分手，还是他以“爱”为名提出的。

　　而一切地开端，也正是源自于这场分手风波，一开始赵琳她只是生气震怒，倒什么都没做，直到宋光辉开始纠缠白滨滨，他说他能深深地感受到白滨滨对他的爱意，那是一种很羞涩的爱意，只敢在他的背后默默地注视着他，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可每当他一转头，她就会目光娇羞地躲闪。

　　胡说八道。

　　我当时就觉得这宋光辉有病，后来才知道，他真的有病。

　　钟情妄想，明明这个女生只是从他旁边路过，他都坚信不疑地认为这是对方制造的一场“偶遇”。

　　“她喜欢我，她想追我，她故意接近我，她就是爱我！”他会这般坚信不疑，不管身边的人说什么他不相信。

　　当时被确诊为精神分裂的时候，他并不承认。但最后还是被迫休学了，一直到前不久的同学聚会，他才再次现身。

　　不过真正导致他休学的，还有一件事。

　　宋光辉的裸\照事件。

　　当时他和赵琳交往一段时间之后，两人便有了更亲密的接触，但没想到赵琳当时留了一手，趁他睡着的时候拍下了他的裸照，在宋光辉单方面宣布分手之后，赵琳便将照片迅速传播出去，说宋光辉劈腿出轨，打她骂她，无论是人品道德还是其他的什么，都不行。整个校园的人，无人不知晓，最后闹大了闹到教务处。

　　赵琳说自己是被迫的，楚楚可怜，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明真相的同学们自然是站在弱势者的那一方的，在那之后，无法忍受非议的宋光辉便休学了。

　　宋家觉得这件事是个耻辱，便一直没再提起，而是将宋光辉送去了重症精神病院。

　　不过经过我这么一分析下来，应该是宋光辉有杀赵琳的动机，那赵琳呢？为什么要杀害宋光辉？她当时传播裸照，已经受到了关注获取了大量利益，还有什么动机？不过既然能被催眠，说明她的潜意识里是恨宋光辉入骨的。

　　我能想到的，慕枫自然也能想到，对我说：“刚刚他讲述白滨滨的那一段话，说明他在几天前的同学聚会前，就和赵琳见过一面，两人还喝了酒。他说，是赵琳酒后，说出的白滨滨遇害的真相。”

　　也就是说，现在除了神志不清的赵琳以外，只有宋光辉知道更具体的详情。

　　“不行，我得再回去一趟，我一定要问个清楚！”我掉头回去，打算问个清楚，真相就在眼前，赵琳她就是伤害滨滨的凶手！她一个人肯定做不到，一定还有其他帮凶！

　　慕枫拽住激动的我，“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就算他回答了，也是真假参半，你也是学这方面的，你应该清楚吧。而且，他此刻的证词，不一定能作为有效证据。”

　　我闷闷不乐地停下脚步，面对一个有妄想症状的病患，能指望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吗？

　　“一会儿可以联系一下宋光辉的主治医师，他应该有办法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主治医生？”

　　慕枫点头，“他叫方沉……可以算得上是我的师兄。”

　　在等待赵琳的调查结果的同时，我也怀着一丝好奇心等待这位方沉医生，不过我更希望的是，他能问出到底是谁害了白滨滨。

　　白滨滨的尸骨是在南城公园翻新的时候挖出来的，那只是一个很小的公园，年久失修，树木茂盛，也没有保安甚至监控，附近也都是老旧的住宅区，随着城市的建设，里面的居民大多数都搬走了，人烟稀少，最适合某些阴暗的东西滋长，但那却是白滨滨回家的必经之路。她家和我一个小区，我每天回家也需要经过南城公园，我找了她那么久，无数次地经过她，却没想到她却在离家如此之近的地方，明明只需要几步路，她就能穿过公园回到家中。

　　目前得到的消息是说经过检测南城公园确实是第一案发现场，初步推断是白滨滨在毕业晚会后回家路上，经过南城公园时与什么人发生争执，扭打过程中不慎跌倒，后脑磕在石阶上，遭受重击，不幸遇难。

　　另一方或许是怕承担责任，便借着夜黑风高和绝佳的地理位置，将尸体就地处理。

　　能做到如此繁琐之事的，肯定不止一人，起码现在能确定，赵琳是其中之一，只要顺藤摸瓜地查下去，真相很快就能浮出水面了。

　　正在我思考之际，我抬头一看，慕枫正在和一名穿白大褂的医生聊些什么，他对面的那个，应该就是之前提到过的宋光辉的主治医生，方沉。就这么看上去看不出他的年龄，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很好说话的样子。

　　方沉医生没有与慕枫多聊，很快就进入宋光辉的病房，而我们被挡在门外，我想听里面在聊些什么，但还要去处理赵琳那边的事情，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赵琳确实是被人催眠的，但在她近几年的行动轨迹中，从未接触过任何心理医生或是心理咨询师，甚至很长一段时间连医院就诊都不曾有过，她的生活中，似乎不可能有和催眠师接触的机会。

　　同时还调查到，赵琳现在还有一个正在交往的男朋友，不上学也没有工作，整日在外面游荡，欠了一堆钱，因为打架进过看守所。赵琳想过分手，但对方不分，还一直纠缠。赵琳常常被他逼到精神崩溃。

　　我们后续又调查了一下赵琳她现男友这几日的行踪，发现在7月20日也就是案发的前几天，宋光辉和赵琳的现男友出入过同一家酒吧，前后相差不过半小时，再过了一个小时，赵琳急匆匆地跑进那家酒吧。

　　难道宋光辉说的，就是这天？

　　这时候我的电话铃响了，毫无征兆的，吓了我一大跳。我尴尬地捂着手机，对慕枫说了一声抱歉，然后跑到外面去接电话，我靠着墙，听对方说着。

　　“嗯，我知道了。”

　　这么回了一句，我挂断了电话，在手机上戳了几下，自言自语，“嘁，诈骗电话，拉黑拉黑~~”

　　回到会议室。

　　方沉医生那边已经稍微有了点线索，说宋光辉已经稳定下来，他承认在20号的时候自己见过赵琳，那时候自己在酒吧，然后赵琳的现男友也恰好在酒吧，还不小心冲撞了宋光辉，兴致被打扰的宋光辉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先是一番羞辱，然后无意间发现他的手机联系人里面有赵琳的名字。

　　于是宋光辉就要求他把赵琳叫来，只要赵琳来了，就放过他，他当然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就点头答应了。

　　赵琳果然去了，一见到宋光辉两人就开始大吵，现男友得知宋光辉是赵琳的前男友后，破口大骂，将赵琳揍了一顿，当时场面很混乱，但都被宋光辉摆平了，所以没人报警，之后他就开始各种羞辱赵琳，不停地灌酒，直到赵琳喝醉，说出白滨滨的事来。

　　上述这些已经过核实。

　　不过宋光辉说，当时赵琳实在是醉得厉害，反而将杀害白滨滨一事当作是英雄的勋章，大肆炫耀，仿佛这一切都是她一个人做的，其他人是只字未提，不过他知道，加上赵琳自己，当时一共有五个人。

　　不过这五个人是谁——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觉得讽刺的是，赵琳竟没有一丝愧疚之情。

　　问他为什么当时非要见赵琳，宋光辉如痴如醉，脸上露出迷恋的神情，他说道：“因为我爱她，我从没想过要和她分开，但是她背叛了我！”

　　“不是你先提出的分手吗？”

　　“是她先背叛了我！我那么爱她！我只是想让她变得更好！是她自己承受不住我的期待！我是为了她好，但她却害了我，毁了我的一生！可我还是控制不住地去爱她！”

　　他后来只会重复着一句话“我爱她爱到想和她一起去死！”

　　经常把爱挂在嘴边的人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我心想。但是我不关心，我关心的只有尚未真相大白的白滨滨。

　　那么接下来就是找赵琳问清楚这件事的详细经过。

　　总结完这些信息，爆炸般的电话铃催命似的响了起来，这回是慕枫的铃声，他接听的那一刹那，脸色瞬间就冷了下来。

　　“你说什么？赵琳死了？”

　　我的大脑瞬间僵住。

　　我们飞速赶到现场，那时候陆叶警官已经在那儿了，大家都聚集在卫生间门口，赵琳满身血迹地倒在地上，地面上一片刺眼的红，我身前挡着好多警官，都挡不住那刺鼻的血腥味。

　　“怎么回事？”慕枫表现得很焦急，明明我们马上就会有新的线索了，却因为赵琳的突然死亡而又断了。

　　一名女警说，赵琳提出想上厕所，现在赵琳还没有被定罪，所以上厕所这类的基本需求都是需要保证的，于是女警便跟随她去，并在门外看守。

　　从现场的状况来看，赵琳是自杀，她自己用刀，刺向了自己的胸膛。

　　“但是我们之前搜过身，她的身上是没有任何尖锐物品的，更别说刀了！”女警很激动，好端端一个人，就这么一眨眼的时间自杀了，还不知道哪里多出来了一把刀，更可怕的是，自杀的赵琳没有任何挣扎的痕迹，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所以等警察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会不会是有人先在卫生间里放好了刀？”我小声地提出我的观点，“赵琳之前不是被催眠过吗？只要在她的潜意识里下达指令‘去卫生间，某个地方有刀，然后自杀’，不就能达成了？从理论上来说，是行得通的吧？”

　　大家都认为影视剧中的催眠术过于夸张，那是因为我们在现实没亲眼见到过，我们不曾见过，不代表其不是客观存在的。

　　我也只是猜测，因为我并没有学过所谓的催眠术，虽然随着时代的发展现在催眠治疗已经变得很流行，但这可不是新手能随随便便就能上手的，人们所熟知的，也只是催眠治疗而已。

　　用催眠来害人，是被绝对禁止的。

　　现在的情况其实很明朗，我们只要找到是谁在卫生间里放了刀。

　　于是我们又在监控面前坐了好久，最终将嫌疑人锁定在今日的保洁阿姨身上。那个时间点前后出入卫生间的只有她。

　　这名保洁阿姨很容易地就被控制了，她说她不知道这把刀是用来杀人的，只是有人给了她一大笔钱，让她把这把刀放在指定好的位置，由于金额实在是庞大，她心动了，在打扫卫生的时候，顺便将刀放到了洗手台上。

　　但她没想到，这把刀是用来杀人的，听说有人用这把刀自杀之后，她没有一刻能停止慌张。

　　经过调查，近日这位阿姨的账上确实有一笔转账，慕枫老师让人去查这笔巨款的来源。

　　慕枫老师问阿姨，“那你还记得是谁给你的刀吗？”

　　保洁阿姨身形颤了一颤，目光开始在人群中环视，最后她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给我刀的那人带着口罩和兜帽，将脸遮得严严实实的，他的帽子很大，都遮住了眼睛，我什么也没看见，不过——”

　　突然间，保洁阿姨的目光落到了我身上，当众人的目光全部移向我的时候，我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保洁阿姨的下一句迟迟没有来，我注意到慕枫看着我的眉头紧锁了起来。

　　“不过给我刀的那个人的身形和她很像。”保洁阿姨指着我说。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因为身形像就冤枉我，不过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我就是很普通很普通的身形，标准身材，不胖不瘦，平日里穿鞋加5厘米的增高鞋垫有168的个子，把我丢进人群中就再也找不到我的那种，我这样的，可太常见了。

　　给刀的那人明显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他特地遮住了可辨识的部位，也是在没有监控的地方进行的交易。

　　到现在，都没有这个人的一点线索。除了清洁人员的口头表述。

　　与此同时，钱款来源也找到了：宋光辉。

　　也就是说宋光辉用钱买通了保洁阿姨，让对方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杀人的凶器放到卫生间，促成赵琳的自杀。原本的受害者摇身一变，变成了凶手。这么看来，宋光辉还知道赵琳被催眠的这件事，而且那个送刀的人，很有可能也是和宋光辉一伙的。从宋光辉遇刺开始，就是一场针对赵琳精心设计的阴谋。

　　赵琳出事之后，我们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医院，可如今宋光辉的病房也乱成了一锅粥，在赵琳事发不久之后，宋光辉这边也出了事。

　　宋光辉住的是单人病房，病房内没有监控，他本是精神病患者，本该安排专门的病房可还没来得及。

　　他的死因和张晓婧她们一模一样，都是□□中毒。

　　但是□□这类剧毒化学品是公安部门严格监管的危险物，未经允许，任何单位和个人都不能经营销售，否则将会被追究刑事责任。但人性如此，为了利益，什么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先不说凶手是怎么获得□□的，关于违禁药物的事自然会有相关人员去调查，眼下还有一件更值得注意的事：

　　宋光辉的尸体上，端正地摆着一张照片，我快速地扫了一眼，那是我高中班级的一张合照，在宋光辉休学之前拍的，因此那张照片上面也有他。

　　但是，宋光辉的脸被画上了一个红艳艳的“×”，不只是他，还有赵琳，以及红衣游魂案死去的三名受害者，她们的脸上都被画上了明晃晃的红叉。

　　慕枫拿起照片查看，翻到背面，上面有一行字：

　　“倘若上天无力制裁邪恶，便由我来给予消亡。”

　　这算是……凶手的挑衅？

　　慕枫老师让人将照片收好，就现有信息做出总结：“红衣游魂案的三名死者都在这照片上，案件真凶张晓婧和宿管，二人皆□□中毒死亡；此案受害者为赵琳，为宋光辉买凶杀人，但凶手宋光辉亦死于□□中毒。这五人皆为南城高中的同班同学。同时出现了另外两个人：一个是送刀的神秘人，另一个是负责催眠赵琳的，这俩人应当是一伙的，真正的幕后真凶。又或者，这两人其实是同一人。”

　　他看向我：“你有什么头绪吗？凶手在此次杀害宋光辉后送上了这么一副照片来挑衅，说明他很有可能还会继续行动，如果行动的话，目标对象大概率还会是照片上的人物。又或者，真凶是这张照片中的其中一人。”

　　我歪着头，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我感觉我已经筋疲力尽，我本来只是想知道关于白滨滨事件的真相，没想到牵扯进这么一堆破事中，现在知道当年白滨滨事件的赵琳和宋光辉都没了，线索也就断了，又牵扯进来两个更麻烦的人物。

　　我摇摇头，高考完之后大家都各奔东西了，就算现在就站在我面前，我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慕枫老师，监控有发现。”

　　这里所谓的监控，指的是宋光辉病房外走廊的监控，监控画面上，我们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从远处走来，停在宋光辉的病房外。

　　他就像之前那名保洁阿姨描述的那样，冲锋衣、工装短裤、运动鞋，卫衣的兜帽将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还带着白色的口罩，根本看不出这个人是谁，也没有任何特别的特征。他在走路的时候双手插在外衣口袋里，等到了病房门口，才伸出一只手来敲门。

　　开门的是宋光辉，他打开一条门缝，警惕地东张西望，看到只有这神秘人一人，随后松了一口气。

　　神秘人从兜中掏出一张照片，递给宋光辉，然后就走了，没有任何停留，宋光辉看了一眼照片，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只是平静地关上门。再之后大约过了五分钟，监控的画面里就出现了发现现场并报警的护士，然后便是接到报警的我们匆匆忙忙地赶过来。

　　神秘人只给了照片，那宋光辉又是怎么中毒的？

　　其次我还注意到，在那神秘人交接完照片准备离开的时候，抬头望了一眼监控的方向，但也只露出了一只眼睛。看他走路的姿势，慕枫老师初步判断对方是名男性，他带着手套，照片上只验出来宋光辉的指纹。同时，照片上也没验出任何毒素。

　　但我的关注点在他的那双眼睛上，我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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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能预想到这本书里全是“口口”了……但悬疑文要用其他词来替换感觉又失去了悬疑本该有的韵味……就像是把“死了”换成“噶了”顿时变成轻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