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苦追四世，我当了女帝》春又潇潇

98、第 98 章

　　正如白剑所言，他和玄雀，本来出自这个世界的凡人间。
　　白剑与不净殿主相遇时，还是一名不解世事的孩童，却正承受着世间既无来由、又无比刻毒的恶意。

　　不净殿主从来藐视天庭，不受天规约束，在三界任意周游来去。
　　那天，他驾云路过大地上一个城邦的上空，脚下云路忽然被一道强烈上冲的灵气挡住。因为心里不爽，他屈尊拨开云头，向下瞅了一眼。
　　这一瞅，就觉得非同小可。

　　下方是一座荒僻野村，有几所凡人住的破茅草屋。
　　屋后一个荒凉平地上，几名头上或扎冲天小辫、或双髻垂髫的顽皮孩子，正手举着树枝和棍棒，高声叫嚷，一起追打另外一名衣衫破旧、头发斑秃的孩子。

　　被追打的孩子瘦弱矮小，他一边撒开光脚丫子拼命逃跑，一边不断扭头看后边。
　　一个不小心，这孩子脚下被两丛顶上拴在一起的芒草绊了，身体不稳，一头扎进前头的荆棘堆中。
　　后边追赶的孩子，一拥而上，用树枝和棍棒没头没脑地打下去，有的用脚踢那可怜摔倒孩子光溜溜的屁股。摔倒的孩子也不哭喊，只用胳膊抱住头，任凭抽打。

　　方才令不净殿主不悦的那道灵气，正是出自被欺负的孩子。
　　即使他面对别人围攻，没有丝毫还手之力，不净殿主却能洞彻到他的不凡根基。
　　以这位老仙儿的法眼看来，那个孩子的天资禀赋，不仅远高于自己，甚至超出天庭被众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小帝姬。

　　不净殿主化做一道光芒降落，变成了一名凡间的中年男子模样，上去呵骂打人的孩子：“你们这些顽劣小儿，为何欺人太甚，还不快住手！”
　　打人的孩子们回头一看，是个面目不善的大人，正凶巴巴地瞪着他们，赶紧一哄而散。

　　只有一名个头略高的孩子，比较胆大，他并没有逃走，而是仰起头问道：“嗨！丑汉，你是谁？我们打的，又不是你啥人，你多管个什么闲事？”
　　不净殿主没想到，一名凡人的黄口小儿，竟敢与自己争吵。于是，他抬高声音道：“哼！混蛋小子，打了人还觉得有理。小小年纪，就如此可恶！”

　　这名高个儿孩子，却丝毫不惧，用手一指被打的那命孩子，犟嘴道： “他是个野种，我们打就打了，又能怎样？”
　　这时，被打的孩子从荆棘堆上爬起来，他脸上和双手都划破了，褴褛的衣服上又多出几个破洞，露出身上的血痕。
　　他看向来替自己出头的陌生人，小脸儿上满是委屈，口中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我不是野种，我也有父亲和母亲！”

　　“你就是野种！”这时，本来逃走的那些孩子，又悄悄地聚拢回来，站在不远处，一起伸出手指着被打的孩子说道。
　　被打的孩子见争论不过，开始憋嘴大哭。颗颗豆大的泪珠，从他的眼中涌出，混着脸上的血迹，又滴落在脏兮兮的衣襟上。

　　“你们为何说他是野孩子？”不净殿主问。
　　“因为他的父亲和母亲，都被官兵抓走了。现在他没人教、没人养，可不就跟雉鸡、山猪、□□一样，是可以任由捕猎的野物？”一名孩子大声喊道。
　　其它孩子听了，全哈哈大笑起来。

　　“官兵抓他父母做什么？”不净殿主又问。
　　“抓去与千秋国打仗了，再也没能回来！ “另一名口齿不是十分利落的孩子，结结巴巴说道。

　　“你们的父亲，也被抓了！”被打的孩子不服气道。
　　“可是，我们还有母亲，有哥哥、姐姐。你就只有自己了！”那孩子反驳道。

　　“官兵为何单单只抓他的母亲？”不净殿主再问。
　　“因为他母亲长得好看，被抓去给将爷做老婆啦！”有个孩子说完，其他孩子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被打的孩子听见自己的母亲被嘲笑，无奈之下，只好继续低头啜泣。

　　“哎！你们这些凡人哪，本来就弱小，却喜欢争斗残杀，制造冤孽之气，徒给我的大阵添麻烦！”不净殿主摇头叹气道。
　　“你说什么大阵？”一名耳朵机敏的孩子问。

　　“没，没什么。”不净殿主走过去，拉住被打的那名孩子，说道：”你本不该与这些凡夫俗子为伍。不如跟我走，我保你有吃有喝，还教你武功，免得被人欺压。你愿不愿意？”
　　被打的这孩子听说有这种好事，当然一百个愿意，就扬起朦胧泪眼，点了点头。

　　不净殿主从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收徒，还是从凡间捡来的。回到沉渊，他给新徒儿取名“白剑”，还用前所未有的耐心和慈爱，教他修悟道法。
　　事实证明，他眼光极准，白剑不是凡品，资质绝佳，又吃苦上进，法力精进飞快。
　　至于弟子身上的灵气，是先天带来还是后天得到，不净殿主一直暗中观察，却无法看透，只好当他是天道格外垂青的异数。

　　有这样的争气徒儿，不净殿主大受鼓舞。不久后，他又从大地上的一个偏远部落，捡回一个女孩儿，同样身上自带灵性，就为她取名“玄雀”，算给大徒儿做个伴儿。
　　不净殿主对三界多有不满，可在收徒这件事上，却觉得脸上光彩。天上地下，各家仙府、魔府，只有沉渊弟子出自凡间，又怀有先天灵气。
　　看来，天道并未忘记，他为三界立下的大功。

　　不净殿主的古怪脾气三界闻名，风评并不好。可他对自家弟子，却好得无话可说。
　　在白剑和玄雀这对师兄妹眼里，师尊拉扯抚养他们，还尽心尽力传道授业，堪称严师慈父。

　　白剑和玄雀渐渐长大，做师尊的又开始操心他们前途。
　　以不净殿主的念想，沉渊远处大地极北，这个三界最苦寒的犄角旮旯，终年少见阳光，鸟儿都不肯拉屎。两名徒儿得更有出息，不能再像自己，亿年万年忍受憋屈。尤其是大弟子白剑，以他的资质，应该去当下一任三界共主。
　　至于这个想法当中，是否夹杂其它私心杂念，仙尊当然不承认。

　　然而，无论白剑还是玄雀，都性情疏离，不贪慕外界繁华。
　　他们做凡人时，都吃过最不堪的苦头，如今能登仙位，已经知足。二人宁愿在沉渊陪着师尊，安心打发恒无边际的岁月。
　　对此，不净殿主觉得很失望，但又从不甘心放弃。

　　那次帝姬的招亲盛会，在不净殿主看来，是个难得的大好时机。
　　天后起初发的招亲令，只允许九重天仙府子弟待选。不净殿主不满，他明知天后不想见自己，还是强闯紫仪宫，迫使天后同意修改诏令，为自己徒儿争到当天家婿的一线希望。
　　人算不如天算，半道杀出个龙意魔神。白剑出于师命，虽也奋力一搏，却最终惜败，一场美梦归于破灭。

　　然而，机缘巧合，让不净殿主窃听到抛绣楼那场密谋。
　　他大喜过望，不惜当众大闹，以退为进、搅乱浑水，让凤兮和龙意双双获罪下凡，招亲盛会无果而终。
　　同时，众仙魔心里还留下疑团，不仅摇动了天家声望，又为白剑博了同情，使他声名开始显于三界。

　　至于斩衍大阵老化受损、险些崩毁的事儿，三界众生尤其是凡人有责任，同时也与不净殿主的神魄饱受侵蚀，恼恨和惰怠情绪日增，导致阵基不稳大有干系。
　　当初，不净殿主受老祖托付，以己身承受天道之命，本来发过誓愿，决不敢有任何反悔念头。
　　奈何冤孽之气太毒，早乱了他全部神魄。所以，他对所做的恶事，已感觉不到悔意，一心只想着天道不公，自己受了亏待。

　　此时，看到白剑期期艾艾的样子，不净殿主只恨他懦弱无能。
　　他面色坚冷，目光鄙夷地凝视大弟子，说道：“白剑，你太让为师失望。你的师妹，实为你所害。我出手惩罚她，亦是要让你清醒，别再对三界有何误解。你若要三界有善，只可站到众生头上，将善舍于他们！”

　　白剑浑身颤抖，牙齿咯咯乱响，眸光散乱迷离。他望向不净殿主，绝望呼喊：“不，师尊，你错了，你全错了。即便三界无善，众生还有一口正气！”
　　“你再想想，你和玄雀被我带回沉渊前，在凡间是怎样任人欺辱。还有你们的父母，又是如何被人残害。难道你还认为，为师错了？”

　　白剑听完，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对于凡间父母的凄惨遭遇，他不是不恨。这种深藏心底的怨念，在成为地仙之后许久，他也没能解开心结。
　　他后来曾私下回过那个凡人村落，欺凌过他的同龄人早都化成了灰。后人当中，有的还是本性恶劣，有的却善良温顺。

　　白剑还记起来，当年无依无靠时，也曾有人好心给过他一口粗食、一件旧衣。他还在村落遇见一名饱经世事沧桑的凡人老者，对他说道：“人心何其难测也！”
　　或许是老者的话，让白剑顿时醒悟，也彻底放下。从此他对苍生，只有不忍之心。
　　后来，他帮凤兮剿灭血湖蚁怪、解救苦难矿奴、追杀孽精，都是心甘自愿。

　　然而，眼前师尊的一番话，让白剑又有些迷惑起来。
　　他的目光，不知不觉变得暗淡，身体不再抖动，唇上却咬出了深深的血迹。
　　极地雪原的风，将他的发和衣袍吹得缭乱，他已无知觉，仿佛随时会化作一块万古沉寂的冰岩。

　　“沉渊殿主，你已陷入迷途，还花言巧语，引诱自己的徒儿堕入深渊，难道不觉无耻？”凤兮突然开口道。
　　不净殿主看向凤兮，冷哼一声，说道：“丫头，所谓无耻，是何意思？劳烦你为仙叔，解释清楚。”

　　“看来，你真是白活了数亿年！”凤兮冷笑道：“苍玄老祖是你师尊，他老人家若也觉得世上无善，又何必收徒传道，炼大阵、树天柱、立共主？你所有的心机和计谋，全是徒劳一场。而玄雀，是因为你的恶念与贪婪而枉死的！”
　　“你，你…”不净殿主顿时面色煞白，他知道无言可辩，只好手指凤兮，从牙齿当中勉强挤出话道：“不愧是天庭帝姬，死到临头还这样傲气！“

　　凤兮不理会不净殿主的狂怒，继续以一名天之娇女独有的威严语气说道：“本帝姬傲气又如何？我父皇、母后作为至尊，对三界和苍生的恩德，自有天道见证。而你，却恶行昭彰、自甘堕落。”
　　说到这里，凤兮扬了扬头，目光让不净殿主觉得，更加咄咄逼人。

　　听到“自甘堕落”这四字，不净殿主再也忍受不了，立刻跌坐地上，一阵捶胸顿足、嚎啕大哭，其状极尽委屈、其声饱含怨恨。
　　凤兮、龙意和白剑，全都看得目瞪口呆。
　　然而，下一刻，他却化成一道乌光，直飞向凤兮所在的冰峰。

　　“帝姬，小心！”白剑和龙意同时发出一声惊呼。他们知道，不净殿主这是恼羞成怒，要痛下杀手了。
　　果不其然，光芒到了凤兮面前，不等恢复身形，已经先递出一道寒刃，向她当胸刺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