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苦追四世，我当了女帝》春又潇潇

64、第 64 章

　　夕阳西下，群山环抱的丘陵原野中，飞来城静静矗立，高耸的城楼正对山口，再往外是长长的山谷。
　　山峰和悬崖的轮廓，投射在谷地上，笼罩出巨大的阴影。坡上的枯草，被落日染成惨黄，一阵凛风起来，落尽树叶的密林中，黑色枝桠瑟瑟抖动，像一片波浪。

　　凤兮和龙意站在城楼上，脸颊被风吹得生疼，他们听着山林的呜呼声，极目遥望山谷，感慨万千。
　　短短几年间，世事几番变换。当初的无忧无虑，被无常带走。昔年心境再难寻回，只在记忆当中，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影子。

　　东境剿清水贼后，他们本以为，这下可以回都城了。
　　咸余太夫人和乌总兵的信里，都提到了二人婚姻之事，让他们满是憧憬。

　　然而，陈丘等一干可恨的文官，总是诡计多端。
　　眼见两名大将军又在东境立功，加上武将团体的嘲笑和鄙夷，恼羞成怒之下，那些人挖空心思，又接连上奏，说其它三境百姓已享太平，只有北境仍受滋扰。鬼愁关以外，百姓纷纷逃入关内，定北快成了空城，这样下去，北境第一关早晚得拱手让给敌邦。
　　因此，应该让两位大将军一鼓作气，先去北境退敌，岂不更加功劳圆满？

　　武将团体听了这不要脸面的奏言，都愤愤不平。
　　谁不知道，等两位大将军从东境赶到定北，那里已经是深冬，经常会有暴风雪，此时和习惯了严寒的冷原敌军作战，胜算极低。

　　文官团体的用心之险恶，一想便知。
　　无奈，陈丘溜须拍马的本事太过高明。太后当然也有私心，竟然准奏。

　　凤兮和龙意率领将士翻山涉水，到了鬼愁关，已是人困马乏，便决定在飞来城略做休整，好让人马大军恢复体力，也顺便重温记忆。
　　当年，他们二人懵懵懂懂，还不太明白大人的世界。就是来到处刀光剑影的沙场，也能无忧无虑。
　　事过境迁，如今二人已代替先皇和师傅统领大军，承担起了保卫国家的重任。

　　“近来，我时常觉得，能遇见公主，真乃此生之幸！”龙意转过脸，对凤兮笑道。
　　凤兮也看向龙意，夕阳最后的余晖照在他脸上，让他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睫毛上腻着一层细细的金星。他的眼眸，深幽如山间的潭水；他的双唇红润温柔，让她心里不禁又起了漾动。

　　“我何尝不是，若未遇见你，恐怕此生我看到的所有阳光，都只像宫里屋顶的重檐翘角那样凝滞静寂。”凤兮道。
　　龙意还要再说话，凤兮已伸开双臂，扑进他的怀中，仰头吻上了他的唇。

　　两人一直待到天黑，才从城楼上下来，披着星月之光，往城外大营走去。
　　刚走到大营门口，就见一名将领正在等着。
　　这名将领手里拿着一封信，说是有人在营外一株枯树的树杈上看到的，看信封上的字迹，是送给保国大将军的。

　　凤兮接过来，和龙意一起走回中军帐，见信封上写着“千秋国公主亲启”几个字，寄信人的落款却空着。
　　二人觉得奇怪，一起动手拆开信，一页薄薄的信纸上，赫然写着：“公主乃女中豪杰，堪成天下大业。今来北境平乱，雄必鼎力相助！”

　　这信里的话，读完让人更加摸不着头脑。龙意道：“这翟雄诡计多端，如今主动示好，不知又有何伎俩！“
　　凤兮想了一下，说道：“巫灵国大军上次撤退后，也算信守诺言。眼下袭扰北境的，主要是鸡趾国纠集来的罗罗、黑坳、高台等一干邦国。虽然不知道翟雄是何用意，也不必太担心，多加防范就好。“

　　龙意听了，觉得有理，就点了点头。
　　夜间，二人各回营帐歇息，凤兮又拿出信，在灯下展开细读。
　　很显然，翟雄已经知道，自己带领大军到了北境。此人性情孤傲，却主动示好，实在新鲜。

　　不过，再细想想，这事也不是全不靠谱。
　　毕竟，鸡趾、罗罗那几小只，本来就是巫灵国的弟弟。因为翟雄这两年意志消沉，对这些附庸邦国约束不严，使得他们自我膨胀。
　　若再对这些蕞尔小邦放任不管，总有一天合并做大，对巫灵国并非好事。或许，翟雄也是想借机立一立威，又卖给千秋国一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与此同时，龙意躺在另一座营帐中的榻上，仍然有些疑虑。
　　他始终认为，翟雄这样声名狼藉的人，自己找上门来，能安什么好心。

　　第二天，凤兮和龙意率大军离了飞来城，出了鬼愁关，一路来到定北，还是驻扎城外。
　　定北守备来见二位大将军，说近一个月来，鸡趾、罗罗等一干小国乌合的杂牌军，并没有动作袭扰。
　　有探子来报，他们正暗中准备，就等寒冬来临，下了大雪，再大举进犯，一举攻下定北关，再向前击破鬼愁关，去抢掠富庶的飞来城。

　　经过慎重考虑，凤兮和龙意决定主动出击，趁敌军没准备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这一战要是能胜，就能打出千秋国大军的威风，让宵小白日梦碎。
　　二人从征战以来一路相随、饱经磨砺的将士中，挑出极为精锐者，打算在一个无月之夜，出定北关，突袭边境外的敌军。

　　那些小邦国沆瀣一气，还不是各自私利。
　　他们一定妄想着，有一天能越过千北群山，到千秋国腹地美美地烧杀掳掠一番，再各自分赃。

　　只是过去一年多，他们连定北关没攻破，难免都有些三心二意，士气也日渐低落。
　　鸡趾国见了，就再三劝说，酝酿冬季一击，先占定北、再抢飞来城，才让军心暂时稳了下来。

　　到了选定的时间，凤兮和龙意带领精锐将士袭击敌营，又用从南境带来的黑油，烧起熊熊大火，只消半夜敌军便已溃散，纷纷狼奔豕突。
　　趁此机会，二人又调集后方大军，一路追击，直捣鸡趾国的国都。鸡趾国弹丸之地，一路见不到像样城池，更无强力抵抗，一两天就兵临其国都格格城下。

　　鸡趾国朝廷见大事不好，赶紧派出使者，向巫灵国乞求救援庇护。
　　使者到达巫灵国国都虚机城后，翟雄避而不见，并派人传旨，斥其国小而怀不轨之心，当灭，又杀了使者。
　　鸡趾国使从吓得魂不附体，逃回格格城，向国君禀报事态，鸡趾国君悔之晚矣。

　　至于其它几个小国，都接到探报，巫灵国正调集大军，准备将他们一一消灭，一统冷原，都惊慌失措，纷纷召回参与进攻千秋国的兵将，闭国自守。

　　此时，罗罗国也大难临头。
　　千秋国另一支大军进入罗罗国境，一路杀伐，很快抵达其国都梭梭城。
　　破城前夜，因为怨恨朝廷长期欺压，又不自量力侵犯大国，以致惹来灭顶之灾，愤怒的百姓冲进皇宫，国君自尽，宫人被杀。该国文武官员的府邸，还有豪族宅第，都被捣毁。
　　千秋国大军在格格城外，还没攻城，城门就自动打开，百姓夹道欢呼。

　　当初和鸡趾、罗罗纠集的一众邦国，见即便避过，也难逃大难，就纷纷遣使去巫灵国，乞求其出面与千秋国讲和。

　　翟雄知道凤兮性情，她一定不忍心这些邦国生灵涂炭，便答应了，又派人给公主送去一封信。
　　在信里，翟雄除了说情外，还承诺今后会对这些小国严加看管。

　　凤兮知道，这次攻打鸡趾国时，其他结盟邦国之所以一片安静，翟雄暗中也起了不小的作用，便答应了。
　　这些邦国从此偃旗息鼓，一切看巫灵国眼色行事，再不敢有贪婪造次心思。

　　自此，这场千秋国四境之乱，终于彻底平息。两位大将军向朝中发回北境战报，并请求准予回国都，却迟迟没有回音。

　　过了些日子，朝廷旨意没到，却等来了南宫山的书信。
　　信中说道，近来宫里出现一桩怪事，合宫众人一夜之间莫名中毒，太后和锦鲤陛下病情最重。
　　另外，在此之前，乌贵太妃已经因疾病殁了。

　　值得庆幸的是，咸余太夫人不愿意独自住在宫里，月初就带着月照和月缕，回先皇陵园了，这才逃过一劫。
　　为防万一，南宫山派了十来名相府的仆妇和丫鬟，到陵园服侍太夫人，还有爷爷也去了陵园，又有军承安排士兵日夜守卫，尽可以放心。

　　都城发生这样大的变故，凤兮和龙意哪里还呆得住，更加着急回去，可是没有朝廷诏令，大军不能轻易开动，否则又要落人口实。
　　于是，公主复信给南宫山，请他一旦得知任何新的消息，速速传来定北。

　　又等了半月，南宫山的书信才来，说太后和陛下病情更严重了，陛下已奄奄一息，恐有驾崩之虞。
　　文武官员虽说相互水火不容，可面对朝中可能无君的情形，也不得不放下岐见，商量应对之策。

　　眼下，朝中有两种意见：一是从皇室旁支当中，挑选以为可堪大任的公子，立为储君；另一种是按当年锦炽先皇的意愿，由凤兮继位为女帝。
　　对此文武团体还在争论，武将们属意公主，文官却顾虑甚多。有人担忧，将来女帝偏向武官、打压文臣。但也有不少年轻文官，因为景仰公主，愿意支持公主登上大位。

　　南宫山也在信里直言，公主和乌将军平息四境边患，在百姓当中威望极大。以后由公主继位掌国，必定能保千秋国的国祚绵延。
　　因此，南宫老相也不顾年老体弱，在文武团体中极力周旋，以促成公主继位，请公主有所准备。

　　凤兮接到信，心中不知是喜是悲。
　　她知道，父皇当年一直对自己寄予期望，换储风波发生时，自己还年幼，并没把皇位看得有多重。
　　然而以如今的形势，自己无疑是最为合适的新君人选，就是考虑到国祚和百姓安宁，自己也应当扛起重担。

　　可是，去做女帝，又实非所愿。
　　自己唯一想要的，是回到都城后，与龙意哥哥各自辞去大将军职务，去父皇陵园后山深处建一座茅屋，余生过闲云野鹤的日子，再不理会尘世纷扰。

　　龙意此时在她身旁，也刚读完南宫山的信。
　　他看着公主的脸色变幻不定，已经猜出其想法，便上来将她轻轻抱住，在耳边轻声安慰道：“今后无论出现何种变化，公主作出什么样的抉择，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永不相弃。”

　　只是，龙意说话的声音，明显有些干涩。他的胸中，渐渐被沉重压抑充满，以致都没听清楚，公主又回说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