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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世间难得痴情种 ...


  •   血水沿着剑尖,滴落到地上。
      沈慈一剑刺死扑上来的僧人,拖着剑走到主持面前,眸底闪着血光。
      主持跪趴在地上,佝偻着身子,满脸皱纹剧烈拉扯因恐惧而撑裂,他口不择言地骂着:“乱臣贼子、草菅人命……苍天有眼,你不得好死,你定不得好死!!!”
      沈慈:“我无意追究当年之事,是你们贪婪不足,再从我身上吸血,已经不可能了,今日我便给当年做一个了断。”
      “你等着,像你这种魔头,顾莽会代替苍天,把你永远封印在地狱里!!你休想再祸害任何人!!”
      沈慈忽然就笑了起来,他长腿屈起蹲下,冷剑巴掌似的拍着主持的脸,拍出道道血痕:“你以为那个顾莽又是什么天神派下的真龙天子?
      还把他推上钦天监的高位,念几年破烂经书真当自己化仙儿了,他把我支出京都,是为了方便挟天子以令诸侯,大荣即灭,浦阳就是战场,尘封在大相国寺的脏污终将和着泥和血,永恒地长眠于地下。”
      大荣即灭……浦阳……!
      他是要——

      老主持污浊的眼中挣扎出一丝清明,大吼道:“难道你要反了吗?!!”
      沈慈低低笑着,悠长叹出一口气,长身站起,身上盔甲碰撞发出沉重的金属声,唯有如点漆的两眼恐怖如斯:
      “你才看出来,晚了。”
      佛像投下的阴影中,生出无数只黑色的手,捂住主持的嘴、扒上他的眼、头,身子、肩膀……

      沈慈!!
      沈慈,畜生!你不得好死!!!

      一道与老住持几乎相仿的身形自光明中走出,老住持瞳孔骤然一缩,因为那张脸!与他的完全重叠、一模一样。
      “主持”毕恭毕敬地站在沈慈身后,道了一声:“大人。”“嗯。”
      “主持”一身干净鲜亮红格纹法袍,生满褶皱的老眼,目光庄重、慈祥,如同已超脱世俗的高人慈悲地注视着抵死挣扎的老主持:
      “我会代替你活下去,阿弥陀佛,安息吧。”
      两行浊泪自主持腐烂的老脸上滚下,他终于无力再挣扎,被那些长而诡异黑色的手,一寸一寸拖进黑暗。

      沈慈翻身上马,天空惊雷划裂天际。
      黑云压城欲摧,“轰隆隆——”下起了倾盆大雨,血和雨水混到一起,自他深邃的眉眼滑下。
      “众御林军听令!”
      黑暗中蛰伏装甲精良的士兵涌出,顷刻挤满了整个大相国寺。
      沈慈手中长剑直指苍天,眉宇锋利如刀刻,睥睨千军万马:
      “钦天监顾莽谋杀大荣帝王未遂,朝无正臣,内有奸佞,今吾受天命,统御天下兵马,为大荣江山、黎民百姓而战,保帝王,诛顾莽,清君侧!”

      闪电再次划过,照得佛像后一张少年稚气尚存的脸惨白如纸,脑中尽是沈慈拔剑杀敌、利落上马的画面。
      他有武功傍身,他一直会武功。
      那当时,为什么在万花楼的时候,为什么直到昨日,他从没告诉过他。
      是从来没拿他放心上,还是……根本就没打算留他活口。
      宋启岚跌坐在地上,失神喃喃:“那我呢……他这么做,我怎么办……他难道,不打算要我了吗?”
      圣女摇晃着他的肩膀,试图让他清醒一点:“沈慈眼里从来没有你!他心肝乌黑!他心是石头做的!”
      宋启岚骇然远超被欺骗痛苦,嘴角腥咸,不是熟悉的铁锈味,他抬手抹了一把,竟是满脸的咸涩眼泪。
      “我们合作吧,我们一起,杀了沈慈。”圣女再次对他发出邀请,她一袭白裙波浪般舞动,被风雨吹得猎猎作响。

      杀了沈慈。
      他没有心,他是个畜生、魔头。
      为了天下,为了大荣,为了你自己,我们一起,杀了他。
      宋启岚呆望着眼前雪白的手,耳边萦绕的女声极其诱惑,鬼使神差地叫他伸手搭了上去。
      圣女甜甜笑起来,跪下身,头顶散发博爱的纯净圣母光环,将宋启岚的头揽进温暖的怀抱里:
      “这就对了嘛,好了,乖孩子,让我来好好爱你、保护你,不哭——啊!!”
      她身子突然被一只铁掌推开,她用手撑地,掌心擦出血丝火辣辣的疼,圣女瞠目结舌地望着脱离催眠的宋启岚,怎么可能?不可能!她分明都已经成功了。

      宋启岚一脸戾气站起来,眼底狂躁野性的气息暴虐,居高临下,摸出腰间的手持弩对准圣女的眉心:“死了这条心吧,我会阻止沈慈铸成大错,但绝不可能伤他半寸,更不可能和你合作。”
      圣女咬死了牙,赤足摇摇晃晃站起:“我是在帮你!大荣即灭,你以为他会留你一个前朝余孽的性命吗?!”
      “少自作聪明,从你说要杀沈慈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没有任何合作的余地了。”
      “你就这么爱他??可他爱你吗!”
      “他已经过得够苦了,有我爱他就够了!”
      “你……”

      圣女被震撼得哑然失语,她怎么都没料到,世间竟真有这般痴情种,坚定得连催眠术都蛊惑不动,不求回报,不念生死,连江山社稷都比不上他爱人的分毫。
      她别过脸,陷入了冗长的沉默,直到宋启岚拿绳索将她五花大绑,从暗道关押回原先的暗室,原来之前看守的人,被她用了一记催眠术都哄睡了。
      圣女坐在稻草铺就的床上,冷漠道:“你不杀我,我早晚会杀了沈慈。”
      宋启岚握着刀子划开绳索,又落上暗室的铁锁,道:“我不杀女人,也不会杀任何人,但我一定会让你活着,好看清楚,你的仇人到底是谁。”

      外面雷雨交加,硝烟弥漫。
      沈慈率领的铁骑一夜之间攻下浦阳,占据以浦阳为首的江、苏、吴三郡,呈包围之势,席卷京都。
      宋启岚脸色糟糕得可怕,他再次关押好圣女后,冲了个冷水澡,将染血的衣裳丢在外面,穿回了一身艳红婚服,躺回他与沈慈共眠的宽阔木床上,浑身却不住地因为心口的痛苦而发抖。

      想到即将会发生的一切,他双眼布满血丝,直至破晓,才因撑不住疲惫昏沉睡去。

      “国师……”
      宋启岚迷糊中听到淅淅沥沥的水声,一只冰凉的大手替去额头上腾热的棉布,在凉水中浸泡后拧干再搭在他的额头。

      他浑身疼得像被大卡车碾过一样,呼出的热气烫得喉咙疼,他伸手抓住那只熟悉的手臂:“国师…早上好……”
      见他挣扎着要坐起,沈慈按住他的肩:“别动,你昨夜染了风寒,正烧得很严重。”

      寺庙鸟语花香,一派风平浪静,沈慈的话语里也尽是担忧,周到体贴得与往常别无二致。
      “风寒?不行,国师快起开,再传染给你了。”
      说罢,宋启岚当真难受地咳起来,一手用棉被捂住嘴,另一手把沈慈往外推搡。
      沈慈哪儿能叫他推开,手指点着他的鼻尖,嗔笑:“傻东西,你以为这儿还是皇宫呢,我不照顾你,谁照顾你?”
      宋启岚本就通红的脸,被这一逗浮上绯色:“我……咳咳,我自己可以……国师的手是握笔的,做不了这种粗活。”
      “嗯?这叫什么话?你再跟我抢我便生气了,何况昨日,你我也算在佛祖面前拜了天地、许了愿,我照顾你如何做不得?”
      宋启岚眼眶泛起泪花:“呜呜呜,国师你怎么对我这般好,我好爱您好爱好爱……”

      没有人能抗拒这么直白的示爱,对于自小极度缺爱的沈慈,这份独一无二、安全感更是雪中之炭,让他坚信不疑。
      沈慈笑了,抚摸着他的头:“我也是。”
      系统:[沈慈好感度+2,目前好感度80]
      他望着他卷长轻颤的睫毛、醉呼呼、红彤彤的脸蛋忽然涌起炽热的念想,指尖捏起他滚烫的下巴,轻吻上小太子漂亮晶莹的唇——
      被他脸一偏,躲开了。
      沈慈的吻落在了唇角,他看向小太子,捕捉到那双一贯清澈的眸中快速隐去一抹恐惧。
      “我怕传染给国师,还是等我身体好些再……”
      小太子话语中掩藏不住的紧张,却还未道尽,沈慈已经松开手,坐直身,一面宠溺地抚着他雪白的颈:“听你的。”

      系统:[沈慈好感度-2,目前好感度78]

      “昨晚睡得怎么样?”沈慈状似不经意地问他。
      宋启岚脸缩在暖烘烘的被子里,头摇成拨浪鼓:“不好……外面好吵,跟走水了一样好多人大叫,还做了场噩梦。”
      沈慈一边给棉布浸凉水,一边面露惊讶:“殿下神了呢。”
      “咩?”
      “昨晚夜里正是走水了,今早我听送膳食的小尼姑说,昨夜有个守夜的小僧人睡着了,把佛像旁的烛火撞倒在帷墙上,引起了大火。”
      宋启岚一下清醒了,从床上坐起:“怎么会这样?大家都还好吗?我,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当时便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
      沈慈赶忙安抚:“没事没事,寺里夜间人也多,只烧毁了佛像没有人受伤。”
      宋启岚泄出一口气:“呼,那就好。”

      沈慈见他安详舒适地阖着眸子,同那弥勒佛似的,道:“而且,得益于那场大火,有个好消息你可猜得到?”
      宋启岚扒着被褥,眼珠转了个圈,狡黠一笑:“该不会是,祈福第二道礼要延后了吧?”
      沈慈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哄小孩一样夸道:“冰雪聪明。”
      宋启岚嘿嘿一笑,眼底的狡黠还没消失:“而且,我还知道寺庙走火的秘密,根本不是什么小僧撞歪了蜡烛吧?”
      “哦?”沈慈心一沉,面上却好奇地扬眉,神态管理完美得无懈可击,“你知道什么秘密?”

      宋启岚拉倒沈慈半边身子,用手挡住口型,贴在他耳边,笑眯眯说了一大串话,话落,还未露出得意的小表情,便被沈慈敲了一个爆栗,疼得他捂着脑袋“哎呦”惨叫。

      沈慈真是又气又笑,拿他没办法:“谁教你这么想我的?”
      宋启岚委屈地撅嘴:“反正我要是国师,我就会那样做嘛!要不然哪儿就那么巧走水了呢。”
      沈慈:“我就不能有更好的法子了?”
      宋启岚:“什么法子嘛。”
      沈慈:“等三天后你就知道了。”
      宋启岚气呼呼得背过身去:“嘁,神神秘秘的,跟我还卖关子,好没意思哼……”

      在他看不到的角度,沈慈浮于表面的笑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野兽脱笼般的占有欲,几欲将床上的人儿吞噬。

      多么活灵活现的脱兔啊。
      真希望,三天后,这张稚嫩的脸还能保持如此多姿多彩的表情。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世间难得痴情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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