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山手

17、第 17 章

　　入秋后，雨水突然多了起来。
　　培训班下课后，奇萌站在教学楼下躲雨，他望着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的灰暗的天空，再一次感慨自己可能是雨神附体，前几天天天带伞却不下雨，偏偏今天偷懒没拿伞就下雨了。
　　正感慨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把伞，奇萌顺着伞柄往下看便看到了遮得严严实实的王俊勇，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门卫怎么敢放你进来的？”
　　王俊勇推了推鸭舌帽的帽檐，露出一副大黑框眼镜，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说进来接孩子，我家孩子下雨天从来不带伞，就是倔。”
　　奇萌双手抱胸，翻了个白眼，无辜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不下雨的每一天我都带伞了。”
　　“我信。”王俊勇闷笑，“走吧。”
　　“我来撑吧。”奇萌伸手去握王俊勇的伞柄，不放心道，“你这样出来没事吗？”
　　“没事。”王俊勇没松手，侧头看着奇萌颇为认真地说，“我请假只是单纯为了偷懒不上课。”
　　奇萌突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肋骨，哼道，“嘴硬！”
　　王俊勇立刻吃痛地嘶了一声，转移话题道，“今天怎么没看到叶珩？”他没说的是，他不是老爱粘着奇萌？今天奇萌没带伞，他竟然没有主动提出送他回家？劳斯莱斯坏了吗？
　　“他今天没来上课。”奇萌眯起眼睛怀疑道，“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他来了？”
　　“没有，我随口问问。”王俊勇低下头，看着脚下的水塘提醒道，“当心地上的水，快走吧。”
　　很快周末就到了，王俊勇在房间的地毯上拼着乐高，当把最后一块积木按上的时候，他举起手中的作品，终于满意地吐出一口气，这幅由上千块小颗粒积木拼成的立体“画”中的主角正是奇萌。
　　乐高“奇萌”栩栩如生，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正静静地注视着前方，王俊勇伸手轻轻抚上他的侧脸，满眼温柔。
　　突然“嗡嗡嗡”的手机震动声响起，王俊勇回过神拿出手机，发现是白一骁的电话。
　　“喂？”
　　“王俊勇”
　　王俊勇一愣，这不是白一骁的声音，他又看了看来电号码，确实是白一骁的手机没错。
　　“我是叶珩。”对面直接给他解了惑，“我没有你电话，所以用了白一骁的手机。”
　　王俊勇还在纳闷叶珩怎么和白一骁在一起，就听叶珩在电话那头说道，“今天是我表姐生日，我们在市中心KTV，想邀请你过来。”
　　“我认识你表姐？”王俊勇一头雾水。
　　“哦，我表姐叫梁晓思，这回认识了吧？”
　　王俊勇无语，刚想拒绝，就听叶珩好整以暇地说，“如果你不来的话，我就只能叫奇萌来了。”
　　“叶珩！”王俊勇真想顺着电话给他一拳，他这是威胁自己？
　　“就说你来不来吧？”
　　“来！”王俊勇咬牙切齿道，“你等着！”
　　“哈，那你可别让我等太久。”
　　挂了电话，叶珩不屑地撇撇嘴，把手机还给白一骁，随口说道，“谢了。”
　　白一骁神色复杂，不赞同地说道，“你为什么非要请王俊勇过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珩耸了耸肩，拿出自己的手机玩起了游戏，看起来并不打算回答白一骁的问题。
　　白一骁突然有些后悔把手机借给叶珩打电话，但看着叶珩乖乖捧着手机一脸认真地玩游戏的样子，又瞬间泄了气，算了，大不了自己去向王俊勇道歉，白一骁如是想着。
　　王俊勇很快就到了，当他推开包厢门的时候，里面的人齐刷刷地看向他，梁晓思一脸惊喜，快步朝他走过来。
　　“我以为你不会来呢？”
　　“生日快乐。”王俊勇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便转头看向人群，寻找叶珩的身影。
　　“来，看这里，笑一下，耶！”叶珩举着手机从沙发上地跳出来，对着王俊勇和梁晓思就是咔咔两张照片，随后立即点了发送，嘴里调侃道，“帅哥美女，般配般配！”
　　王俊勇表情一顿，随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立刻伸手去抢叶珩的手机，但周围不少人跟着起哄，倒让叶珩一下逃开了。
　　叶珩跑到最里面的沙发上，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又带头鼓起了掌，这时身边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拿过他的手机，是白一骁。
　　白一骁看着叶珩的聊天页面，皱眉问道，“你为什么要发给奇萌？”
　　叶珩眼睛一瞪，不耐烦道，“你怎么那么多问题？要你管！”
　　白一骁不再废话，按住屏幕就想点撤销，但时间显然已经过了两分钟，消息无法撤回了。
　　叶珩摊开手摆了摆，悠悠然道，“别白费劲了，手机还我。”
　　白一骁却冷不丁开口道，“你喜欢奇萌。”
　　这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叶珩一愣，随后笑了笑大方承认道，“是啊，不行吗？”
　　白一骁失望地摇了摇头，把手机轻轻放在桌上，转身走了。
　　“喂！你什么意思？”叶珩气鼓鼓地跳下沙发，看着白一骁离开的背影，却没有追上去。
　　此时的奇萌，正一脸错愕地看着叶珩发来的照片，照片中男女主正“深情对望”，女主满脸惊喜，男主温柔凝视，让人怎能不说一句般配？
　　奇萌差点醋死在自己的臆想里，他熄灭屏幕站起身，下定决心般缓缓吐出一口气，随后毅然决然地出了门。
　　出乎意料的，奇萌在KTV大门口就见到了王俊勇。
　　王俊勇像是专门在门口等着他似的，见他来了，便快步走过去，二话不说抓住他的手腕就走。
　　奇萌愤愤地甩开手，忍不住嗤笑道，“怎么这么快就要走？生日会才刚刚开始吧？”
　　“我说我不是自己想来的，你信吗？”王俊勇满脸慌张，试图解释。
　　“我信”奇萌点点头，却又神情落寞道，“呵，可是你来了。”
　　王俊勇一时哑口无言。
　　正当气氛凝固时，叶珩携着欢快的笑声蹦了出来，他一下跳到两人中间，搭着奇萌的肩膀兴奋道，“奇萌你来啦！”
　　奇萌拍开他的手，冷笑道，“不是你把我找来的吗？”
　　“嘿嘿，别生气嘛！”叶珩讨好地笑笑，又撒娇道，“既然来了，就进去玩玩嘛，怎么说也是我表姐生日，给女生一个面子。”
　　奇萌瞥了一眼王俊勇，故意说道，“既然来了，总要去说声生日快乐，只不过来得匆忙，我都没带礼物。”
　　叶珩立刻眉开眼笑，“不用客气，你人来了就好了！”
　　于是，三人一起回到了包厢。
　　一路上，奇萌已经冷静了很多，在得知王俊勇来参加生日会时的愤怒，在进门见到他一脸无措的表情时就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他生气的不是王俊勇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气的是王俊勇为什么没有告诉他。
　　至于叶珩，奇萌哼了声，早晚有办法收拾你。
　　坐下没多久，有人起哄着要奇萌去唱歌，叶珩却一把抢过话筒塞进王俊勇手里，笑得别有深意，“我猜表姐更想听这位同学唱歌吧！”
　　王俊勇抓着话筒看向奇萌，奇萌忍不住笑了，他抬腿踢了踢王俊勇，挑衅道，“去呗。”
　　王俊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起身上台。
　　奇萌看着王俊勇深邃的眼眸有片刻失神，王俊勇五官锋锐，一双眼睛专注地看人时显得尤为深情，他像是被蛊惑了一样，一下子忘了动作，等回过神来时则感觉耳朵火烧火燎般的滚烫，好在包厢里灯光错落，他掩饰性地抬起一只手撑着脑袋，捂住发烫的耳朵。
　　音乐声响起，王俊勇温柔开唱，他声线清朗，比原唱略带沙哑的嗓音多了一份少年的稚嫩，少了一份求而不得的哀伤，他坐在高脚椅上，两手轻轻地搭着话筒，目光灼灼地望向奇萌。
　　奇萌沉溺在一个名为“王俊勇”的漩涡中，他企图挣扎，咬紧牙关，摆动四肢，拼尽全力，最终却都以失败告终，直至彻底沉沦，不能自拔。
　　气氛微妙，这两个人仿佛自成结界，一曲完毕，好半天才有人回过神来带头鼓掌。
　　叶珩在底下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还不如他自己上去唱歌！
　　王俊勇走下台，径直走到奇萌的面前，朝他伸出手，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中，奇萌回握住他的手，两人一起离开。
　　叶珩气地起身去追，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白一骁低着头一言不发，抓起叶珩的手也离开包厢，一直走出KTV，走到亮有“安全出口”四个字的楼梯间才停下。
　　“你干什么！”叶珩快气疯了，但白一骁力气很大，他根本甩不开对方的手，他气恼地抬腿对着白一骁的膝盖就是一脚。
　　白一骁闷哼一声，硬生生吃下这一记，看着暴躁的叶珩，他只是平静地说，“别闹了。”说完，他便主动松开了手。
　　“姓白的，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让开！”
　　白一骁堵在门口，纹丝不动，闻言只是摇了摇头，叹气道，“你看不出来吗？他不会喜欢你。”
　　“你！”叶珩怒目而视，片刻后哭丧着脸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像个讨要糖果却惨遭拒绝的孩子，泄了所有的气势，愤然道，“你懂什么？”不知道是在问白一骁，还是在问他自己。
　　白一骁看着他头顶的发旋，无声地笑了，“嗯，我确实不懂，不过，你也不见得很懂。”
　　叶珩瞥了他一眼，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回忆，半晌后问道，“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白一骁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肯定地回道，“我信。”
　　奇萌静静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这里是商业中心的一处街角公园，却鲜少有人走动，王俊勇去买水了，此时他一个人，他望着街边落叶纷飞的梧桐树，正如他此时的心情一样，发了一会儿呆，他掏出手机，意外发现上衣口袋里还有一根带线的耳机，想了想，他把耳机线插上手机，打开了音乐软件，熟悉的音乐声响起，终于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星在沉睡的黑夜里苏醒
　　你如约而至在我心上倒映
　　梦 如过场电影总会有人喊停
　　那就当作一场未知的旅行
　　我在你眼中看到了光明
　　想穿梭时空藏进你眼睛
　　跨越时间的缝隙 用行动去证明
　　我对你又何止一次动情
　　你是途径我心间的晚风
　　缠绕我的每个春夏秋冬
　　漂泊在亿万人海的苍穹
　　时空的裂缝 呼啸的汹涌
　　你能融化我世界的寒冬
　　星河璀璨都不及你笑容
　　爱意是无惧风雨的相拥
　　纵有山海万重也难抵情浓
　　最炽热的晚风”
　　王俊勇不知何时回来了，他将水递给奇萌，随后在他身边坐下来，侧头问道，“在听什么？”
　　奇萌拿下一只耳机递过去，王俊勇听到音乐声便笑了，正是他在KTV唱的那首歌。
　　奇萌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转头对王俊勇说道，“开学前我去山上找你，给你护身符的时候，我说还差一道咒语，你想不想知道咒语是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王俊勇心跳如鼓，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嘴唇，“是什么？”
　　“咒语就是……”奇萌促狭地眨了眨眼，拖着长长的音调，温柔而坚定地说，“我喜欢你，很久了。”
　　起风了，秋日炽热的风不知吹起谁心头的涟漪。
　　王俊勇伸出手紧紧扣住奇萌的五指，相贴的掌心传递着彼此相同的心情，一股名为喜悦的情绪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他迎着秋日的暖阳望进奇萌的眼底，笑着回应道，“嗯，这么巧，我也喜欢你，很久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