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你》砚之喜

34、第三十三章

　　“他以前就这性格。高高在上，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以前他家有钱，还巴着他点。现在不行了，你看他当初的那些朋友，哪个上前了。生怕沾上什么。我就是念在曾经的情份和他打声招呼而已了。”卫光说完，冷哼一声，“走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知道这事儿，他还挺可怜的。父母都没了，书也读不下去了。”
　　“不过人家成绩还挺好的吧。”
　　“成绩好又怎么样？你以为他就算是考上大学，将来也多的是人给他使绊。”
　　“大人的世界太可怕了吧。”

　　林原清慢慢走在街头，没多久就觉得力气像被抽光了似的，找了街边的长椅坐下来，呆呆地看着路边来来往往的人群与车辆。
　　一切恍然若梦。
　　他坐了好一会儿才到家，站在玄关门口把灯打开，看着又空又寂静的屋子，忽然觉得什么劲都没有了。也没有了做饭的欲望。
　　他把菜扔在厅餐的桌上，回了睡房，一头栽倒在床上。
　　屋子里没有开灯，窗户离开时是打开的，正是晚饭时间，外头飘进饭菜的香味，也不知道哪家传出了小孩闹脾气的哭声，妈妈抱着轻声哄着，没多久就听凶孩子咯咯笑起来。不远处的球场应该有人在打球，砰砰的声音似乎在他心脏上敲。
　　他将头埋进枕头里，自动隔绝了所有声音。他忽然很想念周羽阳，想念他在二楼睡觉，楼下是噼哩啪啦 的麻将声，还有周成冬胡牌的哈哈大笑声。
　　他就这么睡着了。
　　突如其来的睡意，居然让他睡了个好觉。

　　醒来时，屋子里的一片漆黑，他注意到窗户关上了，身上也盖了被子，连鞋子也脱了。他猛地坐起来，才听见外面有声音，门底的缝隙里，透着温暖的灯光。
　　林原清打开门，一眼便可以看见厨房。
　　系着围裙的陈暮野正将青菜下锅。他买的鱼已经变成了红烧鱼，西红柿炒鸡蛋。满屋子都是香味。
　　林原清吃惊地看着“田螺姑娘”。
　　陈暮野侧头一看，看他呆呆地站在门口，说道：“醒了？洗手吃饭吧。”
　　“你……你怎么来了？”
　　“打你电话没接。敲门没反应。就让房东来把门给打开了。”
　　“……”
　　林原清回房间拿上手机一看，果然有几十个电话。
　　“不好意思，不小心睡着了。”
　　陈暮野将菜端上桌：“来，吃饭。”
　　林原清洗了个脸和手，回到桌边坐下。
　　“你不是说你今天没空过来？”
　　“忙完就过来了。”陈暮野给他倒了一杯饮料放到他面前，“看你睡着了，就没喊你。”
　　“嗯。”林原清扒了一口饭，夹了鱼。
　　陈暮野厨艺不错。
　　之前是没有什么胃口，现在吃一口松软的米饭，胃口一下子开了。连话都没和陈暮野讲，闷头吃了两碗饭。
　　陈暮野看着他两边腮帮子鼓鼓，不由地捏紧筷子，又马上移开自己的目光，低头吃了一口饭。
　　“方便的话，把你的钥匙给我一把吧。接下来学习忙，有空我过来给你弄饭。”
　　“啊？”林原清明白过来，马上说，“不用，真不用。”
　　“用的。”陈暮野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你放心，除非我联系不上你，我不会冒然打扰你。”
　　“不是怕你打扰。”林原清放下碗筷，慢慢说，“我只是，觉得太麻烦你了。”
　　陈暮野看他一眼，说道：“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也是受你周叔的托付。”
　　“好吧。”林原清点点头。
　　“今天有什么事吗？”
　　“嗯？”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林原清没想到，陈暮野连这个都看得出来。不过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所以便淡淡说道：“没什么。就是有点累。路上遇到了同学和我打招呼。就觉得，特别的累。我不太想见到以前的人，我只想赶紧考试，然后离开这里。”
　　“嗯。不用刻意交朋友。”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大学再交。”
　　“……”
　　陈暮野吃过饭就回去了，他离开了，林原清才发现柜子上放着很多水果。都是当季的。林原清站了良久。

　　第二天，林原清去学校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房东。看见他，老远就笑。
　　“昨天没什么事吧。”房东等他走到面前，才问道。
　　“啊。没事。就是……睡着了。”
　　“以后睡着了记得把手机铃声打开。或者把钥匙交给你朋友一把。昨天那个小伙子，急得哟。我还以为你出啥事了。”
　　林原清怔住了。

　　日子一恍而过。热烈的夏天到来之即，林原清迎来了高考。
　　虽然前两天会比较焦虑，但是陈暮野反而没让他再窝在房间里复习，而是带他去了一次游戏厅。又带他去了自己刚刚开创的公司。那是林原清第一次听到别人叫陈暮野陈总，总感觉怪怪的。
　　高考这天，陈暮野一早给他打电话，说在他楼下等他。
　　林原清背着书包下楼，看见陈暮野骑了一辆越野摩托车。陈暮野戴着黑色的头盔，黑色的行装，十分酷炫。
　　“其实离学校很近，我走过去。”
　　“今天交通不好，我带你过去。”陈暮野不容拒绝地将手中的头头盔递给林原清，“晚上睡得怎么样？”
　　“还好。”
　　林原清没说谎，他的心态异常平静。或者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即，反而冷静下来了。昨晚居然一夜无眠。
　　睡前周成冬打了一个电话过来。
　　“好好考。”周成冬说，“你小子考试我不担心。”
　　“嗯。”
　　“叔去给你送考？”
　　“不用啊。”林原清忙说，“陈暮野在这儿呢。”
　　这些天陈暮野来得比较勤。盯着他睡觉，盯着他吃饭，盯着他跑步。只是今天没过来。不过他知道，明天陈暮野肯定会来的，他几乎不用去找对方确认。
　　“不用叔过去？”
　　“不用的。羽阳呢？”
　　“那小子正在撕书。”
　　“……”
　　“考完就回来，叔给你做大餐。”
　　林原清心里一暖，嗯了一声。
　　所以，陈暮野果然来了。这么一想，觉得自己真是了解陈暮野啊。就得意了一下。
　　陈暮野定定看着他，知道他不是说谎，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隔着茶色的遮阳镜，林原清看不清陈暮野的表情，但是他知道陈暮野的眼睛里应该此刻都是笑意。
　　“终于等到你高考了。”
　　“啊？”
　　“上来。”
　　林原清坐上去，自然地揽住陈暮野劲瘦的腰。
　　强劲的风掠过耳边，林原清轻轻揽着陈暮野的腰，看着远处冉冉升起的朝阳。
　　夏天来了！

　　连考三天。第一天，林原清觉得发挥还可以。回家的时候，陈暮野已经做好了饭。睡前再翻下资料，安然入睡。
　　第二天，第三天，林原清觉得应该稳了。他一向估分厉害，不过还是检查了两遍才交卷。走出校门时，外面乌泱泱站着来接孩子的家长们。
　　六月艳阳高照。
　　同学们都陆续走出来。临到校门口，同学们都急流似地奔向校门口。林原清被挤在人群里，看着同学们都奔向自己的父母。
　　他在人群里寻找。最终目光定格。
　　今天陈暮野穿了一件天蓝色的T恤，他个高，长得又格外帅气，站在人群里格外显眼，可能他早就看到林原清了，一直看着他，一直到林原清注意到自己。
　　林原清跑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我考完了。”林原清扬着声音。
　　陈暮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真棒！”
　　像哄小孩似的。
　　林原清也像傻子一样笑。千辛万苦迈过了人生第一个小小的坎。
　　人成长多么不容易啊。
　　“现在我们去哪？”林原清坐上摩托车。
　　“你想去哪？”
　　“随便吧。”林原清高声说，声音都有些飞扬，“你去哪，我就去哪。”
　　“嗯。”
　　“晚上有没有安排？”
　　“暂时没有。”
　　高考后同学们都有约，但他算是例外的一个，考完就出考场迫不及待找到陈暮野。
　　“替你庆祝庆祝？”
　　“好啊。你有想吃的吗？我请你。喝酒也可以，不过我只能喝一点点。”
　　陈暮野深深看他一眼，笑笑没说话。
　　“还是别喝酒了。你那酒量。”
　　“那我请你喝。”林原清心情确实好，嘴唇自始至终都上扬着，眼里的光茫灼得陈暮野忍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周羽阳的电话是在出场后第一时间打给林原清的。他迫不及待要和林原清分享他考试的成果。周羽阳估了一下分，应该二本问题不大。一考完就迫不及待想来找林原清。
　　“行啊。那你什么时候过来？”
　　“等下就过来。”
　　“这么急？”林原清心想刚好，又说道，“刚好过来聚一聚。不过你怎么过来？”
　　“烈哥来接我了。对了，暮哥在你那吗？”林原清此时正坐在河堤边，陈暮野正在对面买水，准备过马路。
　　“他在买水。”
　　“你们在一起？”
　　“嗯。”
　　周羽阳似乎在和谁说话，听声音像是陈烈。然后周羽阳说：“我们现在过来了哈。晚上聚。”
　　陈暮野买了水过来，递过来：“谁打电话？”
　　“哦，周羽阳。他们现在过来。”
　　陈暮野点点头，在他身边坐下来。
　　林原清看着河面，风声渐躁，河边有家长带着孩子在玩沙子。林原清知道陈暮野在看着他，视线一直胶着着他。
　　——为什么这么看他啊？
　　林原清觉得脸色很烫，耳根也烫。
　　林原清站起来：“我们去买菜吧。他们说不定会过来吃晚饭。”
　　“到时候在外面吃吧。陈烈定了地方。”陈暮野的视线暂时离开林原清，却拉着林原清的手坐下来。
　　林原清坐下来后，陈暮野却一直没有松开。
　　“林原清。”
　　“啊？”林原清吓了一跳。
　　“虽然我不太想吓到你，但是好像现在才是最好的时机。”
　　林原清不敢看陈暮野，只好盯着脚下的青草。手还无意识地拔着。
　　“你知道的吧。我喜欢男生。”
　　林原清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说得这么直接。林原清点点头。他早就知道了。
　　陈暮野忽然笑了一下。
　　林原清有些窘迫：“你……笑什么……”
　　陈暮野朝他招招手，让他走近一些。
　　“你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吓到了吗？”
　　老实说，林原清当然吓到了。
　　“那……”陈暮野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会觉得恶心吗？”
　　林原清讶然地看着他。
　　陈暮野在等他的答案。
　　“不会啊……”林原清摇摇头，“那是每个人的……选择？或者自由？”
　　陈暮野长久地看着他，最后，他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
　　“你就是要和我说这件事？”林原清小心地问道，“其实你不用觉得我会介意，这种事情又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就算你以后交了男朋友，我们也还可以做好朋友。”
　　林原清声音小了下去，说到最后一句时，他便看向别处。
　　陈暮野以后会找男朋友。
　　陈暮野听到林原清最后一句话时，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他看向林原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问题。
　　“你，觉得我以后会交男朋友？”
　　“肯定会啊。”林原清想了想，说，“你以前说过你有喜欢的人。”
　　“嗯。是有。”陈暮野没有否认，只是看着林原清。
　　林原清轻轻哦了一声。
　　两人忽然沉默下来。
　　林原清纠着身旁的小草，终于看了一眼陈暮野。陈暮野的视线却一直在他的脸上，似乎不愿意放过他一丝表情。
　　“林原清。”
　　“嗯？”
　　“如果，”陈暮野顿了一下，才继续问道，“如果我喜欢的那个人，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