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忘》鱼鲜酱

22、顾望，晚安

　　顾望未曾想过会有这种解法。

　　“这未尝不是一种爱，毕竟没人能定义爱的具体是什么。”

　　是啊，反正他早已打算一直守着宋念念了，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所谓。她要爱情，他给她就是了。爱情转瞬即逝，可他对宋念念的爱不会。即使她不爱他了，他也依旧爱她。

　　他的爱具体是什么，谁知道呢，又有什么所谓呢？

　　很快，一切就会恢复原样了，他们还是会住一起，一起吃早餐、一起去上班，每一天、每一天他都能看到她。她会接他的电话，给他发消息，对他发火、撒娇……

　　顾望右手握拳，食指抵到唇边，把内心的欣喜和激动一压再压。

　　他，找到答案了。

　　手机铃声打断了顾望无限发散的思绪，是汪洋打来的。

　　汪洋一接通电话就叨个没停，“哎呀，都忘给你说咱品牌的情况了，实在没办法，最近谈了个小演员，脾气大得很，动不动就拉黑人，我哄了好久……”

　　顾望被某个关键词刺中，当即愣住了。他怎么忘了，宋念念现在有多不想见到他。他缓慢地摸到桌沿，慢慢坐下。

　　“汪洋，你是……怎么哄的？”

　　一问完他就后悔了。

　　汪洋谈恋爱哪次不是靠钱和死缠烂打。果然，汪洋的建议无非是送花送包送项链、天天到家门口堵人、在公众场合大声示爱……

　　饶了他吧。

　　“你被谁拉黑了？要哄谁？宋念念？她干嘛拉黑你？”汪洋追问。

　　“嗯。”顾望随便答了他。

　　汪洋在那边贱兮兮地笑，“我就知道。不是我说，你们干嘛整得跟谈恋爱一样啊，我谈恋爱也没你们这么跌宕起伏。”

　　呵，说出来吓死你，我真打算跟念念谈恋爱了。顾望在心里冷笑。但面上什么都没说。

　　他三两句话结束了交谈，想了想，发了一条信息给汪洋：以后品牌的情况请用报表展示。

　　省得一天天的就知道八卦。

　　说来很多人都不信，顾望从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什么人。

　　他不觉得恋爱、婚姻有什么好的。

　　顾爷爷口中的婚姻全是生意买卖。顾深的所谓爱情在他看来就是一坨屎，只是他为了满足自己欲望的借口。而宋青、梁伊人、甚至他母亲，爱情都只是他们人生的陪葬品——只是用以点缀悲惨罢了。

　　跑题了。

　　总而言之，顾望没有恋爱经验，不知道怎么追人，也不知道怎么哄人——他人生中哄过的人不过一个宋念念，而他不知道以往的经验能否用于其中。

　　然而没等他做好充足准备，意外突生。

　　他不过是因为想事情不知不觉把车开到了舞团门口，不过是看到了朱彩灯和杨羊在等车。

　　“望哥！你能送我们去医院吗，我们打的车进不来，现在是高峰期……”朱彩灯很着急，带着哭腔，语无伦次的。

　　她旁边的杨羊镇静多了，直接拉门上车，言简意赅，“宋念念出车祸了！”

　　车祸。

　　顾望脑袋一片空白。

　　一通电话，一场暴雨，赶往医院，手术灯熄灭了；然后是葬礼、墓碑……他不敢再回想那年发生的事。
　　“别想那么多，先专心开车！”杨羊看到他手在发抖，忍不住大喝道。

　　顾望打了个激灵，猛然清醒，对……他用力地握紧方向盘，死死地盯紧了前方。

　　三人到达医院后，大厅一片混乱，医生、护士们脚步匆忙，推着几张急救床往前跑。顾望看到那床上的血，只觉得心脏都要停跳了。

　　他直冲前台，“今天出了车祸的病人在哪里？”

　　护士被他的可怕神色吓了一跳，“在、在五楼手术室……”

　　顾望箭步跑向电梯，电梯早已人满为患，他来不及多想就跨步冲上楼梯，五阶作两步，三阶作一步……

　　快一点、再快一点！

　　为什么手术室要在五楼这么远，为什么宋念念会出车祸，为什么他要让宋念念搬走？

　　如果她没搬走，也许就不会出这场意外！

　　如果宋念念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

　　“顾望？”

　　顾望抬头，因为跑得太急他喉咙里有一股血腥味，眼前也一阵阵地发黑，他用力地晃了晃脑袋。

　　宋念念正坐在护士站里，一个护士在为她包扎腿上的伤口。

　　顾望拖着双腿向她走近，小心翼翼地用手指碰了碰她的脸颊。

　　柔软的，温热的。

　　他像是脱力般跪在地上，捧起宋念念的双手，用她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太好了……太好了……”

　　宋念念感受到了掌心的湿润。

　　“她们说你出车祸了……”

　　“是自行车啦。”

　　一辆自行车在十字路□□汇处蹭到了她，其实本没多严重，但因为她最近练舞练得有点狠，便有点低血糖，昏了一小会儿——但后面的事她是不会告诉顾望的。

　　对，自行车也是车，顾望在她掌心里破涕为笑，“腿上的伤？”

　　“旁边出了车祸，去帮了个小忙，不小心划到了。”

　　顾望从她的掌心里抬起头来，郑重道：“下次，这些事情就交给专业人员去做。”

　　宋念念低着头看他，眨了眨眼，不知道是说好还是仅仅表示知道了。

　　顾望突然问：“念念，你还喜欢我吗？”

　　“你现在问这个干嘛？”宋念念把手从他的掌心里抽了出来，神色渐渐凝固，“是为了向我确认那个答案？”

　　——等到我不再喜欢你的时候，就回家了。

　　“不是的”，顾望摇头，他的眼里还带有湿意，“我是想问你，你想和我在一起吗？如果你想，那我们就在一起。”

　　“好不好？”顾望依旧保持着双膝跪地的姿势，他这样不像求爱，更像乞讨。

　　宋念念盯着他眼里的湿意，就像淋了一场春雨。

　　顾望虽然会在她面前流露出脆弱模样，但鲜有真正流泪的时候，而他这次的眼泪，是以为她在面临生死。

　　她不敢低估这场眼泪的重量，不敢猜测它对顾望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她害怕自己猜错了顾望的情感，怕自己会失望。

　　“顾望，你真的……想跟我在一起吗？我知道今天你可能被吓到了，但你不能因为这个……”

　　“因为我爱你。”

　　宋念念惊讶地看着他。

　　他毫不回避与她的对视，抓起她的一只手，并调整了下跪姿，变成了单膝。

　　“我今年二十六，没有谈过恋爱，也不知道喜欢人是什么感觉。但是，只有对着你，我才有了牵挂、怜惜、亏欠、恐惧……难道这不算爱吗？

　　爱情转瞬即逝，你可能有一天会嫌弃我是个老你太多的大叔……但是，我永远爱你，念念。”

　　他单膝跪地这样说，简直就像在求婚。

　　宋念念热泪盈眶，低头努力眨下眼泪，低声道：“你才不是大叔！我永远也不会嫌弃你的……”

　　“呃，恭喜二位？”

　　一直在旁边默默处理伤口的年轻护士默默举起手，她尴尬地站起来讪笑两声，弯腰伸手示意道：“继续，我先去忙……”

　　她实在是没法再充当看不见听不到的电灯泡了！

　　护士走了。

　　顾望后知后觉这还是在公众场合。他打的腹稿、预订的花包包项链，也全都没用上。

　　“别跪着了，起来吧。”宋念念伸手要拉他。

　　顾望怕她碰到腿的伤口，便顺着她的动作坐在了她旁边。

　　他还在懊恼着自己的冲动，宋念念却在这时凑到了他的耳边，“好。”她的手沿着他的手臂轻轻下滑，滑入了他的掌心。

　　顾望身体有一瞬的僵硬，但他很快想到，谈恋爱，当然是要牵手的。于是他不仅握紧了宋念念的手，还从善如流地用五指叩开了她的指缝。

　　“你们……”杨羊气喘吁吁地从楼梯口出现，双眼注视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

　　朱彩灯紧跟其后，同样的神色同样的话，“你们……”

　　宋念念一惊，“我、我们……”

　　顾望则将她的手扣得更紧了，他平静道：“对，我们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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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念念下意识地跟着杨羊和朱彩灯上后座，顾望却帮她开了副驾驶的门，“念念，到这来。”

　　“哦。”她正准备上，杨羊向她发射了一个凶狠的眼神，她马上收脚，“我、我还是比较想坐后面！”

　　顾望抿唇不说话。

　　朱彩灯脑子一抽，高举起手，“我、我想坐前面！我晕车……哈……哈哈……”

　　尴尬。

　　太尴尬了。

　　幸好回程已经不是高峰期，很快就到了舞团门口。顾望把朱彩灯放下，很快又把杨羊送到她的小区门口。

　　他心里想着宋念念待会儿就要跟他回家，不禁有些雀跃。

　　一回头，却看到宋念念跟着杨羊下了车。

　　！！！

　　“念念——”

　　“嗯，怎么了？”宋念念回头。

　　“你……不跟我回家吗？”

　　“不啊，我这儿租了房子呢。”

　　“……”确实，她也没说在一起了就要搬回去。顾望张了张口，无话可说。

　　“走了。”杨羊在前面催促。

　　宋念念扭头应了一声，回过头来后，她快速地打开副驾驶车门，迈步单膝跪在了座位上。

　　一双柔软的、纤长的手扶在了顾望的肩头，长发扫过他的手臂，晚风起，女孩的馨香留在了车里。

　　“顾望，晚安！”宋念念红着脸，扭头跑进了夜色里。

　　顾望看着那纤细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才怔怔地把手贴上了右侧脸颊。

　　——柔软的触觉好像还停留在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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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念念留了杨羊过夜。

　　两个女孩熄了灯坐在床上，宋念念挪到窗边，拉开了一点窗帘，像展示宝物一样对她说：“这儿还能看到一点点夜景呢。”

　　杨羊嗤笑一声，“这也算夜景？”几栋楼亮着几盏灯，以及零星几个街灯，“别告诉我，就因为这个你把床挪到了这儿？它所带来的麻烦貌似大于它的价值。”

　　“可是我有点怕黑。”宋念念说。

　　“那就开灯。”

　　“不一样的。”宋念念将手覆于挂在胸前的玉上，低下了头。

　　杨羊没再反驳，只是把脑袋搭在支起的膝盖上，陪着她看这潦草夜景。

　　宋念念也跟她一样，把脑袋搭在膝盖上，说话声音闷闷的，“杨羊，你是不是生气了？我跟顾望在一起。”

　　杨羊瞥了她一眼，扭头钻进被子里，“你们谈恋爱关我什么事。”

　　这么说就是生气了。

　　宋念念拉好窗帘，跟着她钻进被子里，“当然关你的事。你先前还那么反对我跟顾望纠缠呢。”

　　杨羊火速翻身，双眸在黑夜里发出冷冷幽光，“怎么，你是怪我多管闲事，耽误了你们情投意合？”

　　杨羊的戾气很重。

　　宋念念却没被她惹恼，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你担心我。”

　　她紧握着那块玉，近乎是在喃喃自语，“我之前觉得，他那些会让我偶尔产生错觉的占有欲，其实是还没学会对我放手。但是今天他说，他爱我。他说……”

　　“我知道。我全都听到了。”杨羊说。

　　于是宋念念松掉了那块玉，伸手抱住杨羊的脖颈，她这次的语气坚定多了，“我想相信他。不管最后的结果是好是坏，我想，我也是能够承受的。”

　　好半天，杨羊对着虚空叹了口气，终于愿意伸手拍拍宋念念的后背，她的最后一句话飘散在夜里，给宋念念带来了温暖的梦。

　　“你也知道的，我只要你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