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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师兄比他好多了 ...

  •   叶以安第一次见到乔心,乔夕悦说乔心是她的噩梦,倒不是因为乔心是什么洪水猛兽,而是所有父母嘴上挂着的那个别人家的孩子,会成为每个孩子心里永远也打败不了的心魔。
      从小,大人就总拿乔心同乔夕悦比较。

      八岁那年,乔父同乔母抱怨“莫不是当年抱错了”,被藏在绿植背后的乔夕悦听见。
      她不恨父亲,也不恨乔心,但她打心底里不想见乔心,哪怕她和自己同一天出生,哪怕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她也喜欢不起来。

      很明显,乔明珠也十分喜欢乔心,从开席起,对这个侄女她就赞不绝口,而同样是亲侄女的乔夕悦,她只是问了一句。
      “投胎是门技术活,咱们夕夕修得尤其好,用不着你努力,你爸你两个哥哥一个挪一点儿给你,就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夸了乔心一百句,难得问乔夕悦一句,还是带着刺儿的。
      叶以安听得鬼冒火,想帮乔夕悦刺儿回去,桌下,聂谦捏了捏她的手掌。

      桌上气氛有些尴尬,乔夕悦端起橙汁儿喝了一口。

      坐她旁边的乔岩洲给妹妹裹了片烤鸭放进盘子里。“姑姑这话糙理不糙,以后哪怕我家夕夕嫁个穷要饭的,我跟大哥不仅养着她,还要连要饭的都一起养,要饭的搭着我妹全家鸡犬升天,谁都别想给我妹妹委屈受。”
      言下,暗讽乔明珠嫁了个教书匠,被乔家赶出家门不被娘家待见。
      乔岩洲这番得罪人的话,一连得罪了两个人,乔明珠,还有她跟前夫生的儿子宋旭尧。

      乔明珠皮笑肉不笑,“岩洲,你这话什么意思?”
      叶以安瞄了眼宋旭尧,他垂着眼皮,面沉如水。

      乔家大哥乔晋方性格比乔岩洲沉稳得多,放下筷子打圆场。
      “姑姑别多心,岩洲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宠妹妹。我们夕夕和乔心一样,命好,但性格可没乔心好,随我爸,性子倔得像头牛一样。之前在国外工作了好几年,一分钱没问家里要,这次回国还是我亲自飞了趟伦敦,她们那老板不肯放人,我给了几十万的违约金提前解除合同,硬给拽回来的。我和岩洲倒是想让她找个老公嫁了,夫家娘家哪边养都无所谓,像姑姑一样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多好,可她不肯,还得麻烦姑姑好好替我们教一教。”

      乔晋方全程微笑着,语气春风化雨一般,实则句句暗含刀锋。
      叶以安看在眼里,终于明白乔夕悦为什么半点不怕像痞子一样的二哥,唯独只怕她这个温文儒雅的大哥。

      一直埋头吃菜的乔夕悦终于放了筷子,“大哥,你这不是为难姑姑吗?聂兴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姑姑哪有时间管我。”
      聂兴是乔明珠与第二任丈夫生的第一个孩子,今年十七岁,还有一个小儿子聂澄还在读初中。

      “把这事儿忘了”,乔晋方端起酒杯,“那得敬一敬聂兴,祝你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气氛不适宜这么尴尬下去,聂谦也敬了聂兴一杯,问了问他最近的学习情况,聂兴一直拿聂谦当榜样,聂谦是当年的理科状元,和乔心一样,也是大人嘴上别人家的孩子。

      焦点转移到聂兴身上,聂兴争气,成绩在年级上从未掉出过前五,乔晋方起了个头,后续夸奖他的话源源不断,顾明珠虽然好面子,但在她心里,儿子出息比她自己的成就重要得多,也渐渐忘记了一开始的不快,同人客套起来。

      乔心把在座的叔叔伯伯阿姨伯母都敬了一圈,来到乔夕悦面前。
      她穿一件淡绿色的新中式旗袍,斜襟上钉了一排珍珠,别着一朵水晶玉兰胸针,气质温婉如水,目光却坚硬如铁。
      “夕夕,好多年没见你,你还是一点都没变。”

      乔家两兄弟在姑姑欺负妹妹时同仇敌忾,但对乔心,他们没有敌意,还是如兄长一样。
      乔岩洲打趣,“心心可变了不少!”

      乔心端着酒杯,秀眉轻扬,大方笑道,“二哥,我哪里变了?”
      乔夕悦父亲在乔家排老大,她和乔夕悦同一天出生,乔岩洲本是堂哥,但她一直随乔夕悦一起叫“二哥”。

      熟不知,这一声二哥在乔夕悦心里,如同一根扎心的刺。
      乔夕悦默默握了握手指。
      乔心分走了自己父亲的关注,连大哥二哥对自己的宠爱也要一并分走才甘心吗?

      乔岩洲没有感受到乔夕悦的情绪变化,笑呵呵地夸乔心,“变了,变漂亮了。”
      乔晋方搭话,“心心,二伯跟我说了,你年后才来AISO报道是吗?”

      乔岩洲感到意外,挑眉,“心心要进AISO?”
      乔心微笑,“我爸的欧客是做电子产业的,我不感兴趣。之前呢是在法国一个香水品牌旗下工作,辞职后自己创立了一个香水品牌,可惜只懂产品不懂市场,创业失败了。AISO的营销是业界翘楚,我想学一学,然后重新出发。”

      乔晋方一直很欣赏乔心,有野心,敢想敢做。
      “不错,胜而不骄,败而不馁,你的目标一向明确,当大哥的没有不支持的道理,AISO也有香水品牌,你来,我让吕蒙带你。”

      乔岩洲蹙了蹙眉,“老大,那不是”
      乔夕悦起身,推开椅子,“我去趟卫生间,你们继续聊。”

      见乔夕悦离席,叶以安和聂谦说了声,赶紧跟上去。
      乔夕悦没有去卫生间,沿着红木长廊走到了一方庭院里,迎着一池绿波,深深吸了口气。
      “夕夕。”叶以安在背后拍了她一下。

      乔夕悦一见是她,脸上盈满笑意,“安安,你有烟吗?”
      池子中央端坐一方设计精妙的假山造景,池面水雾氤氲。
      叶以安拉她在廊椅上坐下来,“没有,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在伦敦工作的第一年就学会了,工作压力大,陪着喝一杯的朋友也没有,就学抽烟来排解压力。”
      寒风裹着水汽扑面而来,乔夕悦的长发迎风飞舞,室外没有暖气,两人穿着单薄的礼服,胳膊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叶以安轻轻搓着她的手臂,“你怎么没给我说过啊?”
      “我说过啊!”乔夕悦挑眉,粉色眼影衬得她眉眼娇俏,“我不是给你打电话说我想你了吗?”

      她说想自己的时候太多了,叶以安正在回忆是哪一次。
      “然后你就飞来看我了,你还给我带了一束粉色郁金香。”
      叶以安恍然大悟,笑起来,“是那一次啊?”
      她扭头望向乔夕悦,“乔心让你很不自在吗?”

      乔夕悦点点头,“我大哥很欣赏她,我看得出来。”
      “可你也很好啊!”叶以安握住她的手。

      乔夕悦还是很沮丧,“其实她比我更适合当我爸的女儿,也更适合当我哥的妹妹。”
      叶以安松开她的手,改为搂住她的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你除了是你爸的女儿,是你哥的妹妹,你也是乔夕悦,是你自己,是我叶以安最好的朋友。”
      “我相信她能胜任很多角色,但其中一定不包括叶以安最好的朋友。”

      想到优秀如乔心也无法让所有人都喜欢,乔夕悦虽然知道这样想很恶毒,但她还是觉得有被安慰到。
      她回抱住叶以安,“谢谢你,安安。”
      两人在外面待了近半小时,都被冻得有些受不了,手挽手往宴厅走。

      “尧哥!我数学考了八十九分,妈妈说你数学超棒的,下一次我一定能考上九十分,到时候就能跟你一样棒了。”
      男孩儿的话音中含着天真和骄傲,那一分骄傲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他那数学超棒的哥哥,他与有荣焉,但很快,他的脸上的笑容就被刻薄的话打破了。

      宋旭尧脸上的笑意未曾传达至眼底,他淡淡地说道,“是吗?可妈妈没告诉你,从小学开始,我的数学就没低于95分过,要和我一样棒,可能得重新投胎了。”
      他的眼睛里含着赤裸裸的厌恶。

      乔夕悦看得火冒三丈,“虽然不是一个爸,但是一个妈啊,那孩子才多大,他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叶以安也看得一阵心悸,她早知道宋旭尧对两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有心结,却没想到这么深。但无论如何,大人亏欠他的,都不该迁怒于两个弟弟。

      宋旭尧大步离开,聂澄在背后怔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转身,落寞地往相反方向走。
      乔夕悦呼出一口白雾,冷也顾不得了,“我跟你说啊,师兄比他好多了,你可千万别犯傻,以前他在你心里千般好万般好,那也只是初恋滤镜。”

      叶以安没接这茬,“走,补个妆去。”
      “哦!对了,刚忘了告诉你,乔心可能也归吕蒙管。”
      叶以安惊讶得瞪大眼,“你大哥不知道你在吕蒙手底下做事?”
      “肯定知道。”

      “那还”,叶以安忿忿不平。
      乔夕悦满不在乎,“有什么关系?吕蒙那个变态,逮着我一个人虐,独虐虐不如众虐虐,她来了也好,能帮我分担战力。”
      叶以安冲她竖大拇指,“你这心态,我得学着点儿。”

      两人在化妆室里补好妆,出门,就撞见两个半大男孩儿扭打在一起,地上散着四分五裂的魔方残肢。
      其中一个男孩儿是刚刚见到的聂澄,另一个……是聂谦同父异母的弟弟聂恒。
      这会儿不是应该和他爸妈在芬兰看极光吗?

      聂恒体格相对健硕一些,很快占了上锋,骑在聂澄身上,一拳一拳往聂澄脸上招呼。
      叶以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不能让俩小孩儿继续这么打下去。

      “聂恒!”她喊了一声,宴厅内的大人们也听到了动静,蜂拥而出。
      聂谦走在最前头,步伐急促,用严厉的语气喊了聂恒两声,聂恒充耳不闻,聂谦走到面前,一把攥住聂恒的手腕,强行将他拽了起来。

      乔明珠远远望见自己小儿子脸上挂了彩,心疼坏了,冲过去把儿子抱起来,“怎么了这是?怎么就打起来了?”
      聂谦的父亲聂明远突然出现,望了眼聂澄的伤势,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手就要朝聂恒脸上拍过去。

      聂谦忽然出手制止了他,语气十分淡漠,“情况还没弄清楚,不要随便动手。”
      聂明远在商场上叱咤风云雷厉风行,被自己的大儿子当着这么多人面折了面子,竟然没有发怒,转而呵斥聂恒,“你把澄澄打成这样,还不快道歉。”

      聂谦挡在聂恒身前,背对着聂明远,“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要打聂澄?”
      聂恒满脸倔强撇向一边,不说话。
      看他这副样子,聂明远气不打一处来,又想要动手。

      叶以安捡起魔方的一块儿残肢,拿给聂谦看,“可能是因为这个。”
      聂谦看了眼,聂明远也看了一眼,先前的气势顿时弱了下去,没有再说话。
      聂谦两手把住聂恒的肩膀,微微躬身,柔声问道,“是因为这个吗?”

      聂恒眼里泛起泪光,“我说这是哥哥给我的,他抢过去摔地上踩,凭什么?这是谦哥给我的。”
      叶以安感觉魔方有点儿磨手,仔细一看,红色的那面中央一格刻着“聂谦”二字,她又捡起另外一片,同样的位置,写得是“生日”。
      这大概是个生日礼物。叶以安猜。

      叶以安把有“聂谦”二字的那一块儿递过去,聂谦接过来,大拇指指腹摩挲着凸起的刻字。
      把剩下几片捡起来一同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叶以安注意到聂明远的脸上浮现出痛苦和懊悔的神色。
      聂恒的眼泪哗得流出来,他疯了一样冲向垃圾桶,“那是我的,你送给我的,你凭什么把它扔掉?”

      聂谦把他抱回来,像安慰孩子一样温柔拍打着他的后背,“那不是专门给你的,谦哥会送你一个新的。”
      叶以安看了眼默不作声的聂澄,他望着聂谦和聂恒,眼里满是痛意。

      聂恒和他,差不多的年纪,一个是聂谦同父异母的弟弟,一个是宋旭尧同母异父的弟弟,一个轻而易举就获得了哥哥的接纳,一个怎么努力也求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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