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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山鬼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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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没良心的小王八蛋，还不快放我下来！”
镜羽在半空扑腾，双翅扑棱棱扇着，抖落几根羽毛。一根绒毛飘飞到迟然的鼻尖，他打了个喷嚏。
“别闹了听到没有？不然我生气了！”
迟然面色一哂，这才将灰鸡放下。镜羽恨不得上去啄他两下，但他自认不是凡鸡，自然不会做出这样没品的事情，只瞪圆了双眼，气鼓鼓地盯着迟然。
迟然伸手要摸他的脑袋，“开个玩笑，别生气……”
灰鸡气呼呼地躲开，退到一旁，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
“既然你来了，便帮忙将山鬼大人恢复原样吧，这方水土如果没有她守护，将不得安宁、邪祟侵扰。”没理会他们的插科打诨，方厌谈起了正事。
迟然长睫轻垂，掩去眸中思绪，问：“为什么会选中我？”
方厌从怀中掏出一面法镜，上面赫然写着：“李石头”三个大字。“这面法镜会测出与山鬼大人有缘之人，如今，也只有你能帮到她了，石头。”
迟然看着方厌殷切的目光：“……”
“哈哈哈！原来你叫李石头，”镜羽大笑起来，好像出了气似的，“真土。”
迟然没理他，问方厌：“我能做什么？”
方厌重重叹了口气，“山鬼大人如今这副模样，都是无路之人害的，他偷走了山鬼大人的信物。只要你夺回山鬼大人的信物，她就可以恢复了。”
一瞬间，迟然福至心灵：“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
“是无路之人。”方厌再次强调。
迟然听着隐隐有些熟悉，但也没有多想，侧了侧眸，“什么信物？”
“一只耳饰。”
方厌领着一人一鸡来到后院的水井旁，指着黑漆漆的井口说，“从这里跳下去，就能直通无路之人所在的山谷。他是个巨人，本体高两千里，腹围一千六百里，平时会缩成两丈高的模样，以饮食甘露为生。”
方厌又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子，递给迟然，“你只需要把这瓶鸩毒滴进他所食的甘露里，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将他送走，届时夺回耳坠即可。”
迟然皱了皱眉，没有接过，疑惑道：“你为什么不去？”
方厌叹气：“我和山鬼大人都被下了封印，离不开这座庙宇。”
“无路之人做的？”
“是。”
“那，你又是怎么给村长指示的呢？”迟然想起颤巍巍的村长，“他的身子骨也不像能爬山的样子来庙里的样子。”
“村长手里也有一面法镜，这不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事情吗？”方厌神情古怪地看着他。
迟然一怔：“兴许是我忘了。”
方厌将瓶子往迟然怀里一塞，“事成之后，山鬼大人会给你赏赐的，金银珠宝、无边法力，随你挑选。”
迟然望着漆黑的井口，“给我根绳。”
话音一落连人带鸡被扔进了井里。
迟然两眼一黑，意识回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旁边是一只昏迷的鸡。
“镜羽，镜羽，醒醒。”
鸡脑袋晃了晃，看到眼前人又侧向一边，“哼！我还没原谅你！”
迟然顶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我错了。”
“不诚恳。”
“对不起。我就是一时起了玩心……”
“你可真调皮。”
迟然没招了，“我请你吃虫子吧。”
“谁要吃那种东西！”镜羽炸毛了一会儿。
“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镜羽被迟然捂住嘴带着躲到了树后。
只见一个高两丈的巨人扛着一把粗大的耒耜缓缓经过，他穿着粗布衫，腰间挂着一个大酒壶，面容英武。
不远处便是农田，巨人到后先用耒耜掘起一块土块，休息片刻，接着掘起三块土块，休息，而后掘起九块土块，复又休息，接着掘起二十七块土块，而后耕遍全部籍田。
镜羽不明所以，小声道：“他为什么要这样耕作？”
迟然说：“他在举行籍礼，一个人扮演了王侯公卿的角色。古时候人间的籍礼，是一种祈祷丰收的祭祀仪式，王亲执耒耜，掘起一块土块，公掘三块，卿九块，大夫二十七块，庶民则耕遍全部籍田。”
镜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迟然摸了把脸。
镜羽眯起眼，“我发现你懂的挺多。”
“没有，只是死去的记忆在攻击我。”
“谁在说话？！”
洪钟般的声音传来，一人一鸡都吓了一跳，耳膜仿佛都震了震。
无路之人将耒耜往地上一插，喝道：“出来。”
一人一鸡对视一眼，摄于威势乖乖从树后走了出去。
无路之人迈着大步走了过来，缓缓蹲下，面色不善地打量着他们，“你们是谁？怎么会来到这里？”
面对这么个身形庞大又凶神恶煞的巨人，一人一鸡心里都有些发怵。
但迟然依然是个不显山不露水的面瘫，面不改色道：“我是山里的村民，这只是山鸡精……”
镜羽控制住炸毛的冲动。
“我们是朋友，村里大旱，颗粒无收，眼看村民们就要饿死，村长无奈之下派我们来寻找传说中的神农……我们进了一座没有回音的怪山谷，然后一觉踏空醒来就到这里了，方才看到您在举行籍礼，想必您就是神农吧？”迟然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崇敬一些。
无路之人听后神情有所缓和，“你们到的是无音谷，那确实是通向这里的入口之一。我不是神农，我是无路之人，懂些弄桑而已。”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袋谷子，“这是金谷，把它们种在地里，只需一颗便可长满整片稻田，它们成熟快、耐热寒、产量也高，可解你们燃眉之急。”
“好……谢谢。”迟然伸手接过，没想到蒙混过关了。
“光口头感谢可不成。”
“您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呢？”
“跟我来。”
无路之人跨出几步，发现他们走得实在是慢，回身解开一个布袋，示意他们钻进去。
迟然：“……”
照做之后，无路之人贴心地留了个口，让一人一鸡通气，接着把他们一麻袋拎起朝远处走去。
少顷，来到了两间茅草屋旁。
无路之人身形高大，茅草屋建造得也比一般的茅草屋要大许多。
无路之人将他们放下，推开了一间茅草屋的门，看样子是个祠堂，里面供奉着牌位，上面写着：“奢比尸神。”上边的神像虽长着个人脸，却有着狗耳朵和野兽的身体，十分怪异。耳朵上还穿挂着两条青蛇。
“来上柱香吧。神需要人的香火。”无路之人掏出三根两米长的巨香，点燃后递给迟然。
迟然：“……”
“供桌太高，我够不到。”
无路之人将他拎上供桌，迟然把巨香插在了香炉里。插好最后一根香，香灰抖落正好落到他手腕，被烫得一激，吹了吹灼烫之处，无路之人把他拎下供桌。
迟然把镜羽抱了起来，“奢比尸神……是陨落了么？”
“嗯。”无路之人目光有些悠远，“只剩一些残余的神力了，还可以护持这片土地。让你上香就是因为人气可以稳固神力，这里曾经是奢比尸国的国土。”
迟然：“如果我没记错，奢比尸国是在东方的荒野上，而无路之人住在西北海外，是什么原因使得您漂洋过海来到这里呢？”
抱着灰鸡的手收紧，迟然余光朝着门的方向，想伺机逃走。
“呵，小东西警惕心还挺强，”无路之人哼了一声，大掌一拍，旁边的大凳子碎了一地。“我捏死你们就像捏死蚂蚁那么简单，我如果是冒牌的，没必要绕那么大圈子。”
“谁知道你是不是和奢比尸有不可告人的交易，”迟然下意识地掐指，片刻后有些茫然，“我不知道奢比尸是正神还是邪神。”
“都死了，化成灰了，是正是邪有那么重要吗？他的神力能养这里的地气，这就够了。”无路之人语气有些恶劣。
“他怎么死的？”
“有缘你自会知道。”
“您又是怎么从西北海外来到这里的？”
“这你不必知道。”
“……”
无路之人招了招手：“过来喂鸡。”
镜羽：“？”
原来不是说灰鸡，是一些五彩斑斓的稚鸡。
它们被圈在主屋后的栅栏里，每只足有一米多高，尾长而尖，满身点缀着艳丽的羽毛，叫声和普通的鸡没什么两样，“咯咯咯。”
迟然瞥了一眼一旁的蛋，足有鸵鸟蛋那么大。
镜羽进栅栏后差点被啄，被迟然护住了，缩在迟然臂间愤愤道：“真是没开化的野鸡！”
迟然把他放到外边，扛了谷物将鸡食槽填满，又挑水将水槽灌满，累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他稍作休息后又开始打扫鸡圈，规整鸡笼……
做完这一切，喘了口气擦了把汗，抬头看向山一般的无路之人，“我想，您应该是不食五谷鱼肉的，那您种田养鸡是……？”
“闲极无聊的消遣罢了，我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你知我住西北海外，又知我不食五谷鱼肉，说说看，还知道些什么？”无路之人似乎对他来了些兴趣。
迟然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您腰间的酒壶，装的是天酒吧？”
“没错。你想来一口？”无路之人大方地分享，递过酒壶。
迟然凝视片刻，缓缓道了一声：“不了。”
无路之人不知道自己躲过一劫，还想和他闲谈：“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迟然道：“江湖上流传着您的传说。”
……
迟然嫌弃身上的汗味，身上又湿又黏，于是在谷中温泉洗了个澡，没有换洗衣服也只能将就着穿原来的。
完事之后，无路之人亲自将一人一鸡送到无音谷，“你们走吧，离开了就不要再回来。”
迟然：“……”
镜羽：“……”
无路之人哈哈一笑，从衣袖里摸出个发着红光的东西，在他的大掌上显得格外渺小，递给迟然：“今天你做得很好，送你的，神佛祝福你。”
迟然接过一看，是一个造型别致的耳饰，上面刻着佛家的经文。脑海中闪过一些破碎的语句，莫名的熟悉感席卷而来。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传度过后，你就是我们的小师弟了！”
“一卦为死，一卦为生……”
“这是我从一只鬼那里收缴而来的，哦，就是山鬼，”纷乱的思绪被无路之人打断，“她身上还有一些神力，所以不怕佛家的法器。如果你们回去，看到一座冰雪覆盖的山峰，要绕道走，那是座邪峰。”
作者有话要说：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李白《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