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街》LadderS

9、许鞍华导演的记录片，《诗》

　　“真是冷呀！”思雅裹了裹敞开的及膝羽绒服来挡冷风，突然一夜，香港降了温。
　　看到朋友圈里中大老师发的消息，中大的邵逸夫堂会播出Ann的新作《诗》还有映后座谈，于是她便记录在行事历上，等到那天快速处理完公司的事务，看看老板似乎也不需要加班，也便匆匆赶去东铁线去中大。好在一路顺畅，出了地铁口的校巴也刚刚好的等着思雅。
　　正值上庄（参加学生会或学生会竞选）时期，又到了十几名激情四射的学生站在地铁站口坐着统一的赋予感染力的动作，有队长喊着口号，瞬间队友们响应着，很有气势，大家或多或少路过了都要望个几眼。这是学生会的传统，年复一年，如约而至。
　　“喏，又要拍校友证才能进学校。”思雅暗忖着，好像从去年开始，中大需要拍卡或是出示身份证明文件才能入校。港大依旧没有任何限制。她打开小背包，从里层掏出大钱包，再抽出校友卡，“啪”，然后奔向不远的校巴站。
　　校巴先是经过崇基书院的体育场，众志堂（粗野主义的代表建筑之一），善本书院，经过医学院，一共拐了四个大弯儿之后，在邵逸夫堂门口停留，思雅也跟着学生们一起下车。过到对面便是邵逸夫堂了，思雅看到学生们已经陆陆续续开始入场。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可以慢慢进场不用着急。
　　邵逸夫堂是中大组织大学文化艺术活动的核心机构（职能上也叫艺术行政主任办公室），非常之专业，有专门负责的艺术总监来统筹安排和规划，还有一队人马来维持和运营，艺术门类也涉及为广泛，音乐、戏曲、舞台剧、默剧等等等等，visual arts, performing arts等等，还会组织各种比赛、座谈、workshop。还是学校的时候，思雅还记得她有加入“艺术兵团”，还来帮忙当义工，参加各式各样的文艺活动，久而久之，也就认识了在邵逸夫堂的工作人员。
　　进入会场时，思雅见到了老熟人，十多年了，还在邵逸夫堂，样子也没变，只是彼此忘记了彼此的名字，老熟人阿姐给了思雅一个大大的拥抱，上下大量，“还是这么瘦，怎么没有胖起来呢？”，“您也一点儿都没变呀，还是这么容光焕发。”衷心的寒暄了几句后，思雅进入演奏厅，不一会儿一千多个座位已经坐满，思雅找了第三排偏中心的座位坐好，等待影片播映。
　　随着剧场的灯光暗下来，电影也开始播放，思雅丝毫没有做功课，只是许鞍华导演太过有名了，思雅想要见见她本人。
　　“原来是记录片的形式，采访不同的香港诗人。”思雅暗自解惑着，除了也斯和西西，片中的诗人大多思雅都是第一次听说，总体整部记录片分为三个部分，先是Ann对淮远、饮江、邓阿蓝、马若的短暂的采访，问他们诗是什么？对诗的理解，还有写作心得，许导还用影像追怀逝去的也斯和西西。再是对黄灿然和廖伟棠比较长的访谈，这是全片的重点，其中还穿插着他们的生活片段，非常平实有趣。黄灿然离开香港去了深圳，以翻译为生；廖伟棠离开香港，去了台湾，以教书为生。片中黄灿然诙谐幽默、真实可爱、潇洒不羁、率真直爽，给思雅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的一句一般人只会“政治流亡”离开，而他反而“经济流亡”到深圳度过晚年的独白，引来台下笑声一片，这在思雅看来，黄灿然倒是有了遗世独立、谈看世道变幻的风骨。最后是对年轻诗人黄润宇的短仿，谈诗的功能。
　　思雅很喜欢影片的剪辑，一位诗人紧接着一位诗人，问答、生活片段、背景音乐、还有诗人念的自己诗，尤其是黄灿然，影片掠过深圳的洞背村、香港的巴士、北角的街景、茶餐厅，思雅很是感动，他对日常事物敏锐的捕捉和感触，思雅感动着，他在《在茶餐厅里》描写“这是个没有希望的男人”，这样的感动隐隐的持续到影片的结束，直到之后一位年轻女诗人提及给狱中好友寄的诗《小屋的窗》，思雅留下了隐忍的感动的泪水。某个时刻，思雅与诗词感同身受。
　　与廖伟棠的“入世”而为，黄灿然显得“隐世”疏离，“努力不赚钱”，“余生只想做诗人”。
　　思雅随着影片质感和画面下的黄灿然读的《患难》感动着，这也是她心中山色与城市的空境：
　　“我的城市，今早我在山上，
　　像往常一样回望你，像往常一样
　　你笼罩在尘雾里，但此刻
　　我才看见了你真实的形象：
　　你轮廓模糊，与灰色云团浑成一体，
　　只有高楼窗口里稀疏的灯火
　　勉强描出一幢幢笨重的影子，
　　使你显得那么无助，近乎悲壮；
　　我突然对你产生一种深情，
　　一种爱，不是怜悯，不是理解，
　　而是正面的撞击：当太阳撕裂云团，
　　穿透尘雾，向你输送强光，
　　我突然感到我一直和你，
　　并将继续和你患难与共。”
　　《诗》的英文片名是Elegies，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