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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别院 ...

  •   这声音这般娇蛮无礼,除了朔朝最尊贵的嫡公主还能有谁?

      糜仙阁最能吸引京中贵族高门的一点在于,这里十分掩人耳目,所以就算是公主驾到,也不会有人知晓。

      在这种地方碰上她,戴着面纱还被认了出来,司云意在心中暗道一声冤家路窄。

      她无奈转身,淡定地行了个礼。

      萧岚小她几个月,身量也比司云意矮,此刻高傲地昂着头,朝着司家马车的方向点了点,道,“你马车上的那个人,是我的。”

      司云意不由得挑了挑眉。

      萧岚竟然看上了谢池,这是司云意没有想到的。

      也不知萧岚若是知道谢池是她同父异母的亲兄长,会是什么反应。

      她眼神玩味,故意对着马车道,“扶光,你什么时候在外面欠了风流债了?公主殿下说你是她的,你承不承认?”

      扶光板着个脸,知道自家姑娘故意拿他开涮,从车厢中伸出个头来,哀怨地叫了一声,“二姑娘……”

      萧岚顿时气恼,“你!你竟敢把我和你的侍卫相提并论!”

      司云意莞然而笑,本来就亮得出奇的双眸弯成月牙,一脸无辜道,“这不是殿下自己说的嘛?”

      “你明知道我说的是另外一个!就是你从糜仙阁带出来的那个!他是我先看上的,阁主已经答应把他给我了!”

      论嘴皮子,萧岚总被她占便宜,这下气得跺了跺脚。

      司云意像是这时才恍然大悟,摊摊手道,“殿下可能不知,糜仙阁如今是我的。阁主正是在下。”

      听到这话,萧岚先愣了愣,旋即明白过来,诧异地瞪大双眼,“你说你买下了糜仙阁?!”

      司云意语气稀松平常,“不过一个糜仙阁,突发奇想罢了,一不小心坏了殿下好事,实在抱歉了。”

      她嘴上这么说,浑身上下却没有一丝抱歉的意思。

      萧岚最恨她这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偏偏又无可奈何。

      明明她才是公主,却总是被司云意压一头。

      “你有钱又如何?今日我便是抢,也要把他抢过来!难不成你敢打我?!”

      说着便要冲上前,她后面的宫侍生怕她出点差池,七手八脚地簇拥着她。

      司云意不慌不乱,幽幽叹道,“殿下刚及笄便要养面首,兄长知道怕是要失望至极了。”

      萧岚遽然停步,恨恨地转头看她,“不许你跟云羡哥哥乱说!”

      这任性的小公主幼时便爱慕她的兄长司云羡,无论在旁人面前如何跋扈,在司云羡面前都乖得没边。

      兄长成婚那天,听说小公主还大哭了一场。

      也多亏如此,她的长嫂荣获小公主最讨厌的人榜首,而她司云意只能勉强当个第二了。

      为了在维护自己在司云羡面前的形象,萧岚终是愤然转身。

      撂下几句狠话,上了自己的马车,连糜仙城的门都没心思进去。

      扶光听公主殿下总算走了,隐隐松了口气。

      这小丫头心狠手辣,他真怕自家姑娘应付不来。

      马车车厢轩敞有余,扶光和谢池坐在一侧,司云意和他们相对而坐。

      谢池自己靠在角落,无论是在坑底或是现在,脊背都绷得笔直,锋利的侧脸隐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阴郁。

      他掀开眼皮,见司云意进来,有些警惕地看着她。

      像只应激的狼崽。

      “为何救我?”谢池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凌冽的嗓音带着沙哑。

      从脏污森冷的罪奴坑,到盈着馥郁幽香的香车宝马,他这才察觉,从天坑出来已经让他几近脱力。

      原本他是打算一出糜仙城便趁机打晕这侍卫跑走,这下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慢慢等待时机了。

      方才司云意和那刁蛮女子的对话他听见了。

      买下糜仙阁?

      他可从不觉得自己这条贱命能值这么多银子。

      其实扶光也觉得奇怪。

      虽说自家姑娘富可敌国,但一时兴起随手买下一个糜仙阁确实不像是她会做的事。

      若说单单是为了救这少年,代价是不是太大了些?

      不过扶光向来不会多嘴过问,拿着姑娘的钱办好自己该办的事罢了。

      这少年一发问,扶光便自觉回避。

      为防止这少年对姑娘不利,又补充一句,“姑娘,我就在前头。”

      司云意不怼人的时候,看着十分好脾气,扶光向来靠谱而有分寸,所以此行只带他一人便很安心。

      闻言,颔首朝他笑了笑。

      马车中只剩司云意和谢池二人。

      谢池显然不自在,悬在一侧的手握了又握。

      司云意以为他是疼,心下有些不忍。

      他才十五岁便经历了在死牢和罪奴坑中轮番受罪,那身单薄的白色单衣早已被血迹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怎能不疼?

      尤其是额上那块还在汩汩冒血的伤口,鲜血顺着额边流到耳前,看着触目惊心。

      虽说前世司家还是没能逃过覆灭的命运,但最后到底是谢池帮司家报了仇,算起来,司云意心中还是感激他的。

      况且她如今救谢池本就有私心,她要让他承司家的情,这样日后司家就算有难,也好求他庇护。

      真实原因不可言说。

      若说最合理的说辞,应该是她看上谢池,想将她收为男宠,这也符合她一贯张扬高调的作风。

      可一对上少年倔强的眼神,她便一句折辱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司云意心下千回百转,她十分不擅长说谎,且少年谢池明显还不信任她,深吸一口气,心中竟浮出几分微妙的紧张。

      她缓缓温声道,“我缺一个身手好的护卫。”

      谢池淡漠地抬眼,对这个说辞不置可否。

      买得起糜仙阁,却买不起一个身手好的护卫。

      却听她继续道,“我和贺家有仇。”

      “贺瓒其人作恶多端,罪奴坑之事更是惊世骇俗,我无法坐视不理。救你不过是碰巧之事,既然你能在罪奴坑中活到最后,想来定是身手了得,日后你便先在别院安心养伤,待你伤好了再说也不迟。”

      贺瓒是贺皇后亲侄,前世皇帝驾崩之后,贺皇后将他过继,扶持他坐上龙椅,自己垂帘听政,贺家这才一手遮天,残害不少忠良,司家首当其冲。

      司云意和贺家有仇是真的,厌恶贺瓒也是真的。

      谢池思忖着她话中真假。

      她说得诚恳,的确不像是心存恶念,至少与方才的刁蛮公主不同。

      若是落到那小公主手上,怕是不死也掉了层皮。

      于谢池来说,这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他是个罪奴,身受重伤,无家可归,身无分文。

      见谢池脸色稍松,司云意轻轻呼出一口气。

      “你额上的伤在流血……”额上那股血线眼看着越过少年眉端流入眼睛,司云意提醒道。

      她小心翼翼地拿出锦帕,想递给谢池。

      谢池手上力气全无,哪里抬得起来。

      司云意捕捉到他微微发抖的手指,心下了然。

      于是试探道,“我帮你?”

      “……”

      她见少年没有排斥,便坐了过去。

      锦帕轻轻触及眉峰,在少年薄薄的眼皮上留下一丝微凉的触感。

      猝不及防一阵甜香的风扑面而来,谢池从未与女子离得这般近,一时四目交接,瞳孔微震。

      司云意专心替他擦拭,没有察觉少年的神色变化。

      因着那层面纱,她眉眼的形状在少年眸中无限明晰,那双小鹿般的美眸黑得发亮。

      不仅如此,她的手腕上应该是戴着小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轻轻的叮当声,像是在耳边轻轻搔刮。

      谢池终于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出声道,

      “够了。”

      司云意轻轻点头,将沾上血的锦帕小心折好。

      马车忽的停下,她始料未及,迎面撞上少年坚实的胸膛。

      谢池浑身一僵,这下忍着痛抬手将她推开。

      司云意的面纱陡然松动,垂落在一边,她仿若未觉,也是对方才的触碰有些发窘。

      掩饰般笑笑,露出嘴角两枚浅浅的梨涡,“到了。”

      说着便下了马车。

      谢池从未见过有梨涡的女子,一时间有些怔愣,只觉得这女子长得好生别致。

      现下天色已经全黑,司家别院的全貌看不真切,从门口两只雄伟的石狮便知道又是一座气派的府邸。

      谢池现下形象太狼狈,贸然带回太傅府怕是要吓到长嫂和娘亲。

      司云意命人带谢池好生安顿,唤来郎中,又吩咐厨房做一桌子饭菜,这才坐马车回了司府。

      一连半月,司云意都忙着去商会筹划挑人接管糜仙阁,有些脱不开身,只让别院的人日日禀报少年的情况,在那日分别之后便没有再见过他。

      少年的伤势在郎中的悉心照料下渐渐转好。

      这日司云意来时,谢池正在尝试扔了拐子,扶着门刚要跨过门槛。

      司云意进了院门便看见这样一幕。

      少年面色依旧苍白,还是一副冷冰冰的神情,却因为洗去了脏污,把生得无可挑剔的五官完全展露出来,显得更加俊美无俦。

      那身的脏兮兮的囚服换成利索的黑色束腰劲装,已经初具矜贵冷傲的雏形。

      谢池看见她来,靠在门边,像是在等她说话。

      这女子救了他之后便没有再现身,却处处给他安排妥当,从未有人对谢池这般好,他虽有些不适应,但也不是个不知感恩之人,便收起了初见时的獠牙,等他伤好些还要还她的恩。

      她眉眼含笑,春风轻轻撩起她粉色的裙摆,踏步而来。

      “谢公子。”她唤道。

      谢池怔了怔。

      是了,太傅府二小姐要想知道他是谁轻而易举。

      他眸光黯淡下来,“我这就离开。”

      “等等!”见他抬步要走,司云意急忙道,“你伤势还未好,这么急着离开做什么?”

      谢池侧目看她,“你不怕我么?”

      这话无波无澜,少年显是早已习惯了被人退避三舍的日子。

      生而不祥、弑父杀人,他自己都怕。

      眼前的女子却轻轻扶上他的手臂,双眸竟微微湿润,柔声对他说,

      “不怕。”

      谢池突然觉得手臂覆着柔夷那处,灼烫得烧他的心。

  • 作者有话要说:  司·有钱就是拽·云意
      谢·纯情小狗·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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