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落长明》茜橙

69、瞎了

　　翌日，叶颂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在床上又躺了一刻钟，最后被长夏拉了起来。

　　中午禾樾不回来，叶颂依让人去叫苏清荷一起过来用饭。

　　“她早上在做什么？”

　　叶颂依问完不禁又气禾樾没节制，没完没了的真是。

　　遮月道：“奴婢让她将云小姐院子里的花采了些，正好之前的花茶也不多了。”

　　叶颂依点了点头，“不用太复杂，但要让她有事可做，我可不养闲人。”

　　遮月笑笑不说话，她们家小姐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苏清荷进来的时候神采奕奕的，大约是知道自己还有些用，也不用担心被送回去。

　　“表姐，听长夏姐姐说你身体不舒服，你好点了吗，要不要请了大夫看看。”

　　叶颂依面上一僵，语气有些生硬，“不用，我没事。”

　　知晓内情的长夏和遮月憋着笑。

　　一看就像干了活得，苏清荷今日吃饭都不扭捏了，愣是比昨晚多吃了半碗。而叶颂依纯属因为累着了，又饿又饿。两人倒像是一对饭友。看的莺时决定以后让厨房多准备一些。

　　吃了饭，叶颂依躺在榻上任由朝云和遮月给她按着。苏清荷坐在一旁和她说话。

　　叶颂依幽幽道：“清荷，你有想过以后要嫁什么样的人吗？”

　　苏清荷一愣，以为叶颂依在计较自己去勾引姐夫的事情，连忙说道：“表姐，求千万不要送我走，我以后一定离姐夫远远的，绝不靠近他半步。”

　　叶颂依怔了怔，反应过来这小妮子应该是想岔了，但也没纠正她，而是继续问道：“我是说你想，你自己的想法，没有任何人的强迫。”

　　苏清荷愣住了，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身子小幅度的抖了抖，“清荷没有想过。”

　　见她在隐瞒什么，叶颂依便绕开话题。

　　“你觉得你父亲对你母亲好吗？”

　　苏清荷没有犹豫地说道：“好，父亲每次回家都会给母亲带礼物，而且都是稀罕物件，是在我们锦州没有的东西。姨娘们虽然嫉妒的要死，可什么也不敢说，也不敢表现出来。”

　　叶颂依诧异，“这么好，你姐夫还没送过我什么稀罕物件呢？”

　　一旁的长夏想起了那箱亮眼睛的红珊瑚，她默默看了眼自家小姐。

　　苏清荷连忙说道：“但也不是送了礼物就是好的，有的时候母亲不喜欢的东西就会给姨娘。”

　　叶颂依点了点头，那就是形式送礼了，东西有，但不对心。

　　她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说道：“我还挺羡慕姑姑的，我觉得姑姑这人的脾气一点都不好，反正我是受不了她。而且我以前听人说男人在外面久了就会忘记家里了，没想到姑父还能往年如一日的对姑姑好。”

　　苏清荷脸色变了变，说道：“父亲对虽每年多数时候都在外面，可从不往家里带外面的女人，而且家中仅有的两个姨娘还是母亲做主为父亲纳的，父亲虽与姨娘有了孩子，却从不亲近。”

　　“那你的姨娘呢，还有你姐姐的姨娘。”

　　苏清荷低下了头，眼泪吧嗒砸到手背上，呜咽道：“姨娘被母亲卖了。”

　　叶颂依愣住，“卖了？”

　　“嗯。”苏清荷点了点头，“母亲说，姨娘本就是下人，不过是因为她们为父亲生了孩子这些年才好生供养着，所以姨娘和那些下人一起都被母亲卖掉了。”

　　沉默了一会儿，叶颂依闭着眼睛说道：“清荷，你恨你母亲吗？”

　　苏清荷蓦然抬头，“不、不恨。”

　　“我不信。”叶颂依幽幽说道：“我也不喜欢她，她当年还让我娘给我爹纳妾呢，讨厌的很。”

　　见苏清荷不说话，叶颂依又问：“你恨你父亲吗？”

　　“自然是不恨的。”苏清荷这次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因为在她的记忆里父亲从未向母亲一样打过她。

　　叶颂依明白了，这个苏淮书是个历害人，完全把自己摘了出去，他扮演了一个常年在外为家里生计奔波的好父亲，而在家里操持的母亲就成了一个恶人。

　　“清荷，可你有没有想过，哪怕你父亲为你说一次话，你母亲对你的殴打也会收敛许多。正是因为他的纵容，你才吃了那么多苦不是吗？”

　　苏清荷回房间之后，脑海里一直响着这句话。
　　所以他应该、恨父亲吗？

　　寂静的夜里，苏清荷躺在床上没有一点睡意。以前父亲不在家，母亲总会给她们立各种规矩，她和姐姐只要做的有一点点不好动辄打骂，姨娘也会被牵连。

　　那日她在柴房醒来，母亲打她的时候父亲也没有说一句话，还是大哥帮了他，大哥……

　　苏清荷不知想到了什么，赶紧闭上了眼睛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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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叶颂依带着长夏和遮月出门去了城南烟雨巷苏家。

　　叶颂依的到来让叶知微好看的脸色僵住了。

　　“颂依，你怎么来了，可是清荷那丫头她给你惹麻烦了，你不用顾及姑姑，她犯了错你放开手去收拾就是，这丫头木讷的很，不让她肉疼是张不了记性的。”

　　叶颂依微微勾着唇，冷声道：“神医我联系上了，只是他还有些事要过段时间才能赶回来。但好在他给了一张药方，所以这段时间可以先吃药。”

　　叶知微眉心一跳，夜游症的事情本就是她编的，哪能想到叶颂依真找来了大夫。可戏已经开场了，那她也只能唱下去。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就说这孩子命好。”

　　叶颂依认同的点了点，“是好，所以我今日是来特意告诉姑姑这件事的。”

　　叶知微维持着脸上的笑，“真是太感谢你了，我今日还有些事要忙，就不招待你了，改日定会好好谢你。”

　　“呵”叶颂依轻笑一声，“姑姑，这药方有了，自然是要开始吃药了。”

　　“是啊。”叶知微点头。

　　叶颂依把一张药方放在桌上，“这取药的钱姑姑总不会还要侄女来出吧。毕竟清荷是叫你母亲，可不是侄女。”

　　“姑姑的女儿自己不养却要侄女来养，这若是叫别人听到了，怕是会笑掉大牙。届时对表哥的仕途怕是也会有不好的影响。”

　　叶知微脸噌的红了，她这下明白了，今日这丫头就是来要钱的，若是前几日，她定然是一分都不会给，可今日她却正好有钱。而且儿子的仕途比什么都重要，若不是那丫头还有些用处，她早就不管了。

　　叶知微脸色有些难看，“自然不会，你且等着，我这就去取。”

　　叶颂依起身往出走，站在廊下看着这处院落，眸子越来越凉。

　　“你怎么在这儿？”

　　叶颂依扭头，看到一个身着红色华服的少年，定眼一看，这不是苏清阳吗，苏家老幺。

　　苏清阳见叶颂依没有理他，走进了几步气汹汹地说道：“你怎么不说话？”

　　叶颂依歪头，“你是谁？”

　　苏清阳愣住了，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我，你不认识我了？”

　　“你是什么很厉害的人吗？我一定要认识你。”叶颂依不咸不淡的说着，丝毫不理会他眼中的怒意。

　　“我是苏清阳，你竟然忘了我？”说完，这少年脸都气红了。

　　“噗嗤”叶颂依毫不留情的笑了，“哦，原来是你，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苏清阳以往都是被人众星捧月，哪里像今日这般被人轻视过，他气的眼睛都瞪大了，“你不是叶颂依，还能是谁？”

　　叶颂依缓缓点了点头，“原来你没瞎，那就是眼神不太好。”

　　叶颂依一脸惋惜的表情，“啧啧啧，这可不得了，这病得早点治才行，不然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可就要瞎一辈子了，你一定要抓紧了，需要我帮你引荐大夫吗？”

　　叶颂依这一番输出直接让苏清阳愣住了，他呆愣的站着，嘴巴张开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看到叶知微从远处来了，叶颂依笑道：“你母亲来了，赶紧让她带你去看大夫，若有需要，我可以用皇后娘娘给我的牌子帮你请宫里的太医。”

　　叶知微来的时候便看到小儿子眼睛都红了，她心疼地问道：“怎么了，你是哪里不舒服？”

　　苏清阳嗓音里带着哭腔，说道：“娘，她说我眼睛要瞎了。”

　　叶知微顿住，“什么，快让娘看看。”

　　“没有问题啊，颂依，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叶颂依忍着笑，面上一副坦然的模样，“表弟才多大年纪，就这么点距离都认不出人，可不就是快瞎了。”

　　叶知微只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大概是这孩子不愿意叫人，故意不认的。她心里埋怨起叶颂依，就这么一点小事都要计较，一点她哥哥的气概都没有，难怪是那个女人生的。

　　“颂依，清阳还小，你怎么能跟他计较呢。”

　　叶颂依勾唇，笑意带着嘲讽，“小吗？我父亲十五岁的时候就上战场了，他还小啊，比起我父亲可是差远了。”

　　叶颂依伸手拿过叶知微怀里的钱，随口嘟囔，“苏家真是好教养，也不知道这样的人家怎么能教出入仕的儿子。”

　　叶知微脸唰的一白，看向小儿子的目光带了几分埋怨，只可惜还在伤心的苏清阳没有注意到。

　　回了府，叶颂依趴在桌子上，目光紧紧盯着那几张银票。

　　禾樾回来见她目不转睛的样子，抬手把银票抽走。

　　“你怎么看银票看的这么认真？”

　　禾樾看了几眼，说道：“这还是新印的。”

　　叶颂依眼眸一亮，“这是我姑姑给我的。”

　　“你去苏家了？”禾樾语气沉了一些，忙将她看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