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落长明》茜橙

53、名字

　　叶颂依坐了起来，禾樾忙敛去眼底神色。

　　“你好像并不想回去。”叶颂依肯定地说道。

　　房间的气氛沉了下来，禾樾一时没有出声。直到叶颂依要起身，禾樾才一把拉住她。

　　“我说。”他敛着眸，眉宇间皆是苦涩。

　　“我怕回去了边牧会做什么。反正他早晚会死，我们等着就好了。”

　　叶颂依神色震惊的看着禾樾，她没想到禾樾会说出这种话。

　　禾樾哑着声解释道：“我怕他对你出手，依依，我不想你受伤。”

　　有风从窗外吹进来，屋内烛光闪烁，叶颂依心低颤了颤。

　　她抬手，轻轻附在禾樾脸侧，语调轻柔地说道：“可是离边牧死还有一年多，这期间还会有人受害。我们既然有了前世的记忆，不就要更快结束这一切吗。就像蔚阳，蔚阳救下来了不是吗。事实证明前世的轨迹是可以改变的。”

　　禾樾垂着的眼睫轻颤。
　　是啊，是能改变的。

　　“等孙菁的事了了，我们就回去。”

　　“好。”

　　*
　　青棠房间里，筠儿和青棠两人瞪着眼睛看对方，直到看的眼睛酸了，两人才同时抬手揉了揉眼角。

　　青棠坐到书案前，拿起笔写下几个字。
　　【你叫什么】

　　筠儿接过她手里地笔，在下面写道。
　　【若筠】

　　写完，又在前面加了一个字。
　　【孙】

　　青棠小脸皱起，又从她手里接过笔。
　　【叶青棠】
　　我的名字。

　　筠儿眼眸一亮，夸她，“真好听。”

　　青棠骄傲地抬起下巴，这可是姐姐起的，当然好听。

　　两个小朋友就这么聊了起来，直到莺时发现两人还没睡，催促道：“小姐说了，小孩子不睡觉可是会变笨的。”

　　两小孩嗖的跑到床上躺下，莺时过去帮她们盖好被了，灭了灯出去。

　　翌日
　　窗外的虫鸣声吵醒了梦中人。

　　禾樾缓缓睁开眼，看着怀中的叶颂依，眉宇间的浓愁像是印在上面化不去。

　　真的，会有转机吗？

　　禾樾起床离开房间，叶颂依听到关门的吱呀声，也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才下床穿衣服。

　　院子里，青棠和筠儿已经在跑着玩了，小孩子的精力就是好，偷偷在被子里玩了半晚上早上还能起来。

　　沈清渊站在廊下看着她们，脸上尽是慈爱的笑意。

　　看到叶颂依过来，沈清渊说道：“真要一直待在清川？”

　　“等筠儿的事情解决，就回盛都。”

　　沈清渊嘴角扬起笑，好心建议道：“这还不简单，我去问筠儿愿不愿意拜我为师，要是筠儿愿意，你们现在就可以走。”

　　叶颂依偏眸看他，“沈大夫这是赶人了？”

　　沈清渊往叶颂依旁边靠了靠，说道：“瑾玄这人吧，他有的时候比较木讷，有事就喜欢憋在心里。他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你，难免会有些失智的时候，你同他好好说说，她肯定听你的。”

　　心中疑惑的种子早就埋下，此刻叶颂依觉得，要是不问出来，她估计得难受死。

　　“所以，沈大夫知道？”

　　沈清渊高深莫测地笑了，“家师对玄学一门有些研究。而我游历行医这么多年，自是见过不少奇闻异事，所以自然也知道一些。”

　　叶颂依紧接着又问：“异世？沈大夫去过？”

　　沈清渊收起脸上地笑，陡然染上一抹落寞，怅然道：“不过镜花水月，梦醒之后，终是一场空罢了。”

　　“听禾樾说，沈大夫一直在找什么？可有找到？”

　　“不找了。”沈清渊看着院中玩闹的孩童，唇边勾起，“有时放下执着，未尝不是一件坏事。人嘛，还是要活在当下的，人生得意须尽欢，在有限的时间里潇洒自在的享受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沈清渊说着，余光看向转角走来的禾樾。

　　叶颂依见禾樾过来，抬脚走过去，鼻子轻轻在他身上嗅了嗅，“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身上一股药草的气味。”

　　“从庄子里带来那些草药，我去整理了一些，那些都是很难得药材，我们回去的时候可以带上。”禾樾解释完，伸手帮她正了正发簪，眸光瞥向不远处的禾樾。

　　沈清渊朝他笑了笑，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

　　叶颂依仰头问他，“怎么不叫我一起啊？”

　　“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咳，青棠，筠儿，我带你们去认草药吧。”沈清渊边说边下了台阶，往院子里走去。

　　青棠拉着筠儿就跑，沈清渊在后面追。看着有种老鹰捉小鸡的感觉。

　　兰苑这边欢声笑语，赖六那边却是凄凄惨惨。

　　赖六醒来之后，疼的连翻身都难，他颤颤巍巍的指着手，话语狠毒，“贱人，你敢打老子，看老子不弄死你。”

　　“呵”孙菁冷笑，朝着床边走来。

　　赖六见她手里拿着刀，吓得脸色一白，朝着里面缩了缩，他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哆嗦了。

　　“你、你、你、你做什么，你别过啊，别过来。”

　　孙菁面色冷肃，眼睛里蓄满恨意。

　　“啊……”

　　手起刀落，血渍溅到孙菁的脸上，她怔愣的站着，没有半分后退。

　　等到赖六没有力气叫了，孙菁才低头，语气如寒冰刺骨，“下次，就是你另一只手。”

　　赖六整个人都在哆嗦，眼球瞪大像是要从眼睛里蹦出来。

　　孙菁看着地上被砍掉的那只手，嘴角勾起邪笑。

　　“就是用这只手，打的我的筠儿满身伤痕。她才五岁，那是你亲生的孩子。你这个畜牲也下得了手。”

　　赖六嘴巴一张一张，从里面发出难听又恶心的声音。

　　“错、错……”

　　孙菁拿起刀，赖六吓得不敢再出声，眼色惊恐的看着她。似乎是求生意识太强，他竟然挪到了里面。

　　“还是不老实。”孙菁面无表情地说着。

　　赖六脸上糊满了鼻涕眼泪，看的孙菁直犯恶心。

　　她往前一步，重重踩在那只断臂上，然后一脚踩到床上，紧接着，她手里的刀贴在赖六脸上。

　　突然，一股尿骚味袭来，孙菁皱着眉往下一看。赖六吓得失禁了。

　　“你也有今天。”

　　孙菁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她手里的刀，慢慢的，慢慢的，移到赖六另一只手臂上。

　　“啊……”

　　比刚才还重的惨叫声响起，可孙菁却听着十分悦耳。

　　孙菁把房子里收拾了一番，然后出门打了水，把脸洗干净。

　　等到旁晚，突然一群人闯了进来。孙菁被推到在地上，里面传来各种声音。然后带头的人朝孙菁走来。

　　他语气凶狠，“赖六欠钱不还，就你来抵债。”

　　孙菁趴在地上，哭着说道：“可他早已将我卖掉，我如何来抵。”

　　“被卖了，这赖六还真不是个东西。”说话的那人觉得晦气，招呼着手下离开。

　　等人走了，孙菁抬头，脸上没有一滴泪，眼里满是不屑。

　　终于，结束了。

　　夜里，孙菁哭着叫醒邻居，说赖六被催债的人打死了，请她们一同去官府做个见证，她要报官。

　　邻居一直都知道赖六是个什么样的人，好赌成性，又经常打妻儿出气。这种人，死了不正好。可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她们也不好说什么。

　　邻居问她，“是什么人打死的？”

　　孙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是曹爷的人。”

　　“这、”邻居犹豫了，“这曹爷可是清川一霸，你还是别去了。不然被他记恨上。”

　　“可当家的他、他……”

　　邻居拉着她的手说道：“你家那个除了打你和孩子，他还能做什么，还把你幸苦挣来的钱拿去赌。孙菁啊，他死了，你也就解脱了。带着孩子离开吧，到别处去生活。”

　　孙菁抽噎着离开，邻居的丈夫从里面出来，问道：“怎么了，来借钱的？”

　　邻居收回目光，说道：“不是，赖六被曹爷的人打死了，孙菁不知道要怎么办，过来问问我。”

　　那丈夫气愤地说道：“这曹爷，可真是清川的祸害。”

　　邻居不语。
　　祸害吗？有时候或许不是。

　　回家之后，孙菁擦干脸上的泪水，她把赖六的尸体用席子裹了起来，连夜用小车拉着，扔到了荒芜的后山。

　　不多时，赖六的尸体就被山林的鸟兽分食了。

　　孙菁回了家里，身上是从未有过的轻快。

　　她大概收拾了一番，然后一直在屋子里一直坐到天亮。之后她又找了人，把宅子卖掉，拿着钱，去了兰苑。

　　孙菁到的时候，筠儿和青棠由沈清渊教着认草药。

　　筠儿一见到孙菁，放下手里的药草立马朝她跑过去。

　　“阿娘。”筠儿扑到孙菁怀里。

　　孙菁抱着她，眼眶泛红，“筠儿，阿娘来接你了。”

　　筠儿紧紧抱着她，“阿娘，我们要离开这里了吗？”

　　“对，我们离开这里，去别处生活。”孙菁眼神坚定。

　　她们的生活，才刚开始。

　　看到叶颂依和禾樾出来，孙菁朝着二人行礼，“多谢公子夫人，这是筠儿这几日的食宿，还有之前庄子里救筠儿的诊金，还请公子夫人不要嫌少。”

　　叶颂依接过钱袋，收了下来。

　　“可有想好去哪儿？”

　　孙菁摇头，“还不知道，但我想，只要我吃得了苦，凭借这双手，也能把筠儿平安养大。”

　　筠儿突然拉了拉孙菁的手，说道：“阿娘，我想跟着沈大夫学医术。”

　　叶颂依说道：“之前的那个庄子，便是这位沈大夫的。”

　　孙菁忙朝着沈清渊道：“多谢沈大夫。”

　　沈清渊说道：“若你带着筠儿，难免又会发生上次一样的事，这孩子体弱，受不了奔波。你可以放心把她放在我这儿，等她学有所成，便会来找你。”

　　孙菁看着筠儿，眼底是不舍，可她也知道，筠儿跟着她，定是会受苦的。

　　她蹲下来，对着筠儿说道：“我们筠儿，以后一定是一位很厉害的女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