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落长明》茜橙

52、收留

　　许是有些凉了，筠儿的眼眶湿润起来，被泪水蒙住了眼睛。

　　孙菁醒来之后，发现孩子不在人，整个吓得呆愣在原地，直到反应过来，连忙往外面跑去。

　　“筠儿”

　　“阿娘。”

　　筠儿看到母亲神色慌张的从房里跑出来，也朝着孙菁跑过去。

　　两人抱起一起，孙菁看着筠儿，哭着说道：“可还有哪里难受？”

　　“没有了阿娘。“筠儿轻轻摇着头，孙菁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许久，孙菁才放开筠儿，对着禾樾和叶颂依说道：“多谢几位救了筠儿，我们母女无以为报。”

　　就在不久前，叶颂依已经知道了孙菁母女平日的过的是什么日子。那畜牲没死成，母女俩是断然不能回去的。

　　“你接下来还还有什么打算？”

　　孙菁面色一凛，朝着叶颂依跪下，叶颂依连忙去扶她。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孙菁跪着不动，哭着说道：“请夫人留下筠儿，来世我愿做牛做马报答您。”

　　“阿娘。”筠儿抓着她的胳膊，吓得哭了出来，“阿娘不要丢下我。”

　　孙菁看着女儿，眼泪决堤似的往下流，伸出去要摸筠儿的手停在半空中。

　　她紧咬着牙说道：“韵儿乖，要听话。”

　　“夫人，我杀了人。若是筠儿继续跟我，便要东躲西藏，往后没有一天安生日子。只有我离开，筠儿才能正常生活。筠儿很聪明，也很乖，只要给她一口饭吃就好，还请夫人留下筠儿。”孙菁说着，就要朝叶颂依磕头。

　　禾樾把她拉了起来。

　　叶颂依说道：“他没死，只是在找你。你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带着筠儿走，我会给你一些盘缠，要么回去。”

　　孙菁怔愣在原地，她嘴唇哆嗦，“没死，可他不是……”
　　是了，因为害怕，她没有探那畜牲的鼻息。

　　孙菁沉默半响，说道：“回去，我要回去。”

　　说罢，她看向筠儿，“我的孩子凭什么要过东躲西藏的日子，她应该好好的肆意的活着。”

　　叶颂依倒也不意外，为母则强，孙菁敢为了自己和孩子杀人，回去而已，没有什么可怕的。

　　筠儿抱紧孙菁，“阿娘，筠儿不要和你分开，不要和你分开。”

　　孙菁目光温柔的抚摸着筠儿的脑袋，温声道：“不会，阿娘不会和筠儿分开。”

　　叶颂依看着母女二人，心里不是滋味。禾樾捏了捏她的手，叶颂依偏眸看过去，禾樾轻轻摇了摇头。

　　紧接着，孙菁又对叶颂依说道：“能否请夫人收留筠儿一些时日，待我解决了家中之事，再将筠儿接走。筠儿的花费我定会还清。”

　　筠儿紧张的拉着孙菁的手，孙菁笑着安抚她。

　　叶颂依点了点头，“好，你有事去处理就好，筠儿在我这里你就放心吧。”

　　“多谢夫人。”

　　孙菁拉着筠儿，朝叶颂依和禾樾行礼。

　　饭后，一行人便启程回城了。

　　徐婶和陈伯望着走远的马车，轻声叹气。

　　徐婶道：“这母女俩否极泰来，往后定会很好。”

　　陈伯也点头附和，“能豁出一切的人，已经没有可以打倒她们的困难了。”

　　……
　　回去的路上，禾樾和闫吏坐在马车外面。叶颂依和孙菁母女坐在马车里。

　　筠儿高烧刚退，又哭了一场，小姑娘很快就在孙菁怀里睡着了。

　　孙菁神色温柔看着怀里的孩子，抬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叶颂依轻声说道：“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提。”

　　孙菁抬头，眼神充满感激，她说话的语气都带着颤音，“夫人愿意收留筠儿，我已经不知道要如何感激了，筠儿就是我活下去的希望，我一定会处理好家里事情，尽快来接筠儿回家。”

　　叶颂依看向熟睡的孩子，小姑娘枯黄的脸上还有泪痕，眼睫上挂着没掉完的泪珠。那张脸上没什么肉，与初见时的青棠比起来，唯一好处的就是她还有个依靠。看她虽然睡着了，可那小手却是紧紧的抓着孙菁的衣袖不放。

　　叶颂依收回目光，说道：“对于筠儿来说，那个地方不是家。家是有你的地方，你才是她的家。”

　　“我知道的，这孩子聪慧，只是跟着我受了许多苦，以后一定补回来。”孙菁语气颤抖，看着筠儿的眼神透着愧疚。

　　“都会好起来的。”

　　“嗯，都会好起来的。”

　　马车还未进城门孙菁说让把她放下去，筠儿不舍的放开孙菁的手，孙菁狠心下车。

　　车帘被挑起，筠儿趴在车窗上，朝着孙菁喊道：“阿娘，我等你回来。”

　　孙菁没有回头，她眼神坚定，脚下步伐稳当，一路疾步回了家。

　　马车上，叶颂依看着垂头不说话的筠儿，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回到兰苑，马车一停，青棠就挣开莺时的手跑过来了。

　　当她看到跟在叶颂依后面出来的筠儿时，愣住了。

　　禾樾向她介绍道：“这是筠儿，要在家里暂住些时日，到时候筠儿的母亲会来接她。”

　　禾樾了解过一些，收养的孩子一般心思细腻，要是不解释清楚，青棠难免会多想。

　　青棠眨了眨眼睛，任由莺时牵着她往里走。

　　筠儿大概是有些怕生，紧紧抓着叶颂依的手不放，看向众人的目光也是怯生生的。

　　沈清渊出来看到这一幕，眉眼微挑，“这又是哪家的孩子？”

　　禾樾低声向他解释，沈清渊听完，从怀里掏出一把糖果。

　　“来，拿着。”

　　筠儿没有接，沈清渊把糖塞进她手里。

　　因为没有提前收拾房间，所以筠儿先跟青棠住。莺时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后院。

　　叶颂依看沈清渊看莺时几人的目光还没有收回，误以为她是在看筠儿。

　　“莫非沈大夫想收筠儿为徒？”

　　闻言沈清渊眼睛亮了，“我怎么没想到这点，我去问问。”

　　看沈清渊风风火火的走了，叶颂依怔住。

　　禾樾牵着她的手继续往里走，“要是筠儿能跟着清渊学医，也不失为一条可行之路。”

　　“这倒也是。不过还是要看筠儿和孙菁的看法。”

　　禾樾点点头，顺手把门关上，俯身凑到叶颂依的耳畔低语，“累不累，要不再睡会儿。”

　　温热的气息洒在脖颈上，叶颂依痒的缩了缩脖子，说话的声音软了几分，“我不困，你困了就去睡。”

　　目光瞥见一抹红痕，禾樾眸色沉沉，哑着声道：“你陪我。”

　　“自己去。”

　　叶颂依一把推开他，怎料自己脚下没站稳，身子朝后倒去。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来，叶颂依愣了片刻，才发现自己倒在了禾樾身上，有个专门的人肉垫子，可不是不会疼。

　　叶颂依起身，还不忘拉着禾樾起来，顺口问道：“没事吧，摔疼没有？”

　　禾樾抿着唇摇头，“没事。”

　　说罢，自己朝着床榻走去，只是那背影看着，略显僵硬。

　　*
　　孙菁回家之后，发现家里没有人，只有房间还是以前乱糟糟的样子。

　　她冷着脸，去找装钱的匣子，果然里面一分钱也没有。

　　孙菁又去厨房，一打开门，就看到乱的差点没有放脚的地，还有胡乱摆放的灶具，锅里的干净的连一滴水都没有。

　　孙菁拿了菜刀，开始坐下磨刀。
　　日落西山，终于磨好刀，临走时，孙菁又将门边的木棍捡起来拿上。

　　直到月亮高悬苍穹，小院的门被撞开，一个醉酒的男人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

　　因为逆着光，所以并未看见院中还坐了一个人。

　　等到他回了屋子，孙菁起身跟上。

　　赖六听到关门的声音，看到背着身的孙菁，抬了抬眼皮，吩咐道：“臭婊子，还不去给老子做饭，等吃了饭，看老子怎么教训你。”

　　赖六说罢，就呼呼大睡了。

　　孙菁手里捏着木棍，如幽灵一般来到床前，她抬手，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把赖六的四肢绑在床棱上。

　　做好准备，才抡起手中的木棍，狠狠的打了下去。

　　顷刻间，犹如死猪般的嚎叫声响起。

　　孙菁打红了眼，手下力气越来越重。赖六的叫声让她更加亢奋。

　　这场单方面的虐打，直到孙菁打累了才停手。

　　伸手去试探赖六的鼻息，果然恶人没那么容易死。

　　孙菁脚下轻快的走出屋子，不一忽儿，一盆刚从井里打出来的水朝着赖六泼过去。

　　天气越热，井里的水越凉，刺骨的寒意让赖六浑身打颤，张着的嘴巴里发不出声音。

　　孙菁随手扔掉水盆，解开了绑着赖六的绳子。

　　一个小时前拼了命也想走的赖六，此刻却是连翻身都难。

　　孙菁冷眼看着，似乎是肚子有些饿了。孙菁忍着恶心从赖六怀里掏钱。虽然不多，但好歹有几个铜板。

　　拿了钱，孙菁利落的转身离开。

　　与此不同的兰苑，大家围在一起吃火锅。

　　这还是沈清渊的提议，说这是他在游历时学到的吃法。

　　青棠和筠儿还小，所以没有吃辣。

　　倒是叶颂依，辣的一直在喝水。因为太过怀念，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饭后，祁墨回来了一趟。

　　“孙菁把赖六打的半死，然后出门吃饭去了。”

　　叶颂依眼皮跳了跳，语气诧异，“打得半死？”

　　祁墨颔首，“是，看样子孙菁是没打算放过赖六了。”

　　禾樾道：“继续盯着，别出事就行。”

　　“是。”祁墨说完退了出去。

　　叶颂依靠后躺下，轻叹一声：“孙菁这是立起来了。”

　　禾樾给她捏着肩膀，说道：“为母则刚。”

　　叶颂依认同的点头，然后问禾樾，“我们什么时候回盛都？”

　　禾樾手下一顿，眸色闪躲，默了片刻才说道：“依依，你想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