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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发现破碎之人2 ...

  •   周珊的家长很尊重周珊的个人空间,房间门没有被打开过,窗户也是紧闭的。

      然而,猫窝里的美人头,还是不翼而飞了。

      当然,美人头是不会飞的,毕竟它不是飞头蛮,它只是像一个合格的吓人怪谈那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而已。

      丽达的唇便不自觉抿了起来,她坐在书桌前,用湿巾轻轻擦拭着小腿上不存在的灰尘,低低控诉起来。为了不吵到早已熟睡的周珊母亲,声音很小很低。

      但离丽达最近的小腿被迫听了个一清二楚。

      “你是老三哦,老大叫小灰,就是在跑步的那个仓鼠。老二叫薯薯,就睡在那个漂亮的小窝里,薯薯也很漂亮,但是它不乖,偷偷跑掉了,你可不能学老二。”

      没错,丽达擅自给美人头取名薯薯,因为觉得它很喜欢吃薯片,叫薯薯正合适。本来她还打算多捡几个宠物把它们拼在一起的,可惜重要的美人头跑了,令丽达不禁泄气。

      但是缺少头部也没什么,剩下的部分照样可以拼成一个比较完整的人体。因此丽达还是把这截小腿留了下来,放进衣柜里。

      接着,便打开手机,照着教程继续学起吹笛技巧。

      学得差不多后,就关了手机上床睡觉了。毕竟还要早起。

      一夜无梦。

      六点钟的闹铃一响,就被丽达按掉了。她起床打开衣柜,果然,没有看见老三。想来是跟老二一样,偷偷跑掉了。

      丽达洗漱毕便背了书包,下楼买早餐。

      天还蒙蒙亮,楼下的早餐铺就已经开张了,生意火爆,都是学生在排队。老板娘掀开一笼一笼的包子烧麦给顾客递上去,忙得飞起。

      这本是平常不过的人间烟火气,对于丽达而言,却无一处不新鲜,不陌生。虽然在周珊的记忆中,这就是平常日子。但对于长年生活在登乐岛上的丽达来说,这些都极其罕见。比起这些日常,美人头之类的怪谈才更贴近丽达在岛上的生活。

      丽达愿意体验新鲜事物,尤其是,走到半路发现天上突然砸下来豆打的雨滴,又很快发展成倾盆大雨。

      登乐岛从来没下过雨,太阳更是不用提。

      因此这太阳雨,新鲜得丽达呆在原地。

      王鹃戴着耳机听着随声听里的英语听力撑伞路过,无意间看见后慌忙给丽达撑伞挡雨。

      “淋雨淋傻了?我的傻珊珊诶,再不走就迟到啦!”

      丽达很快躲在伞下,神色无异,跟王鹃抱怨了几句这说下就下的雨。

      王鹃附和几声,就拉着丽达快跑起来。

      六点五十分,班主任站在门外,匆匆跑来的王鹃收了伞,跟班主任叫了声老师好,就拉着丽达进教室了。

      因为是踩点进的教室,班主任眉头微微皱起,但看在今天天气不好的份上,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铃声一响,大家都七嘴八舌地读起书来。

      因着第一节课是政治复习课,要抽着几个重点默写第一本书的知识点,大家都嘈嘈切切如私语地捧着课本边读边背。

      班主任对这热烈的读书氛围很是满意。

      丽达很多年没读过书上过学,对这里的学习强度颇不适应,原主政治又不好,记忆里没给她留下什么重点和对于政治知识点的记忆。

      只得凭着那点对政治知识模模糊糊的记忆加倍卖力地背起来。

      翻到某一页时,竟看见白色的页边有几滴暗红的血渍,发黑,像是很久之前溅上的。

      丽达恍惚想起刚来的时候做的梦,所以,不是梦?

      王鹃干了一大口自带的浓缩冰咖啡,精神焕发,极其卖力地在一旁背书。

      等下课问问王鹃好了。

      丽达索性先把注意力放在课本上,一直背到每一个知识点都滚瓜烂熟,丽达才合上政治书,打算从课桌抽屉里拿数学书出来,提前温习第二节课数学老师要讲的单元。

      却摸出来一颗鲜活跳动的心脏。

      而抽屉往外淌血。

      心脏被丽达苍白泛青的手虚虚握着,每跳动一次就涌出些鲜红的血液,从指缝间溢出滴落在校服上。

      教室嘈杂的背书声一瞬间拉远,变成隐隐约约的背景乐,挤满教室的人群也被虚化抽离。

      高压充实的高三生活突然之间变得虚幻,而她手中握着的心脏却跳动不息,触感和声音都格外真实。

      真实到惊悚的地步,却令丽达情不自禁将其捧起,欣赏。

      直到注意到校服上和抽屉里的血迹。

      丽达难得对着这种符合她审美的东西冷了脸,手指一瞬间收紧。

      弄脏了课本和试卷真是讨嫌。

      而心脏在被捏爆之前就识趣地碎成无数瓣,连同血迹消失在丽达眼前,那些嘈杂的人声由远及近,充斥耳畔,像是从没远离过。

      只有同桌王鹃恰巧看见了丽达手上一闪而过的心脏和血迹,脸不可抑制地苍白了点,胸口隐隐作痛。

      见王鹃盯着自己的手发呆,似乎状态不佳,丽达从抽屉里抽出纸巾擦了擦手上不存在的血迹,冷不丁看向王鹃:“如何实现收入分配公平?”

      王鹃下意识接道:“根本是发展生产力,发展经济,第二是坚持和完善按劳分配为主体,多种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为……为……”

      丽达提醒道:“为我国实现……”

      王鹃一脸心虚:“其实我这个问题还没背熟。”

      被丽达这么一打岔,王鹃又戴上痛苦面具去背她忘了背,背了忘的政治去了。她瞥见的一闪而过的那些画面像根柔软的细小鱼刺,卡在食管里,被暂且无视。

      直到课间操结束上课之前的那点空隙,王鹃才见缝插针的试探着问了早读时的异常情况。

      丽达也很镇定地肯定了王鹃所看到的。

      “确实有这回事。”

      丽达接着问道:“我们学校,有人跳过楼吗?”

      王鹃脸色古怪地望向丽达,欲言又止,似乎怕刺激到丽达,又想到丽达曾淡定地捏爆手中凭空出现的心脏,最终开口:“你……不记得了?高一的时候,你亲眼见过的。”

      丽达了然地点点头,看来那个梦,是真的。

      铃声适时响起,老师抱着一叠试卷走上讲台,分发下来。

      王鹃面色更加苍白,老师抱着的是她最头疼的数学试卷,只好先把鬼神之事放在一边,把精力放在随堂小测上。

      昏头胀脑地写完一整套题目后,已经临近第四节课下课,王鹃消耗许多脑力,头脑和肠胃都空空如也,只心心念念食堂新推出的鸡腿饭。

      因此铃声一响就拉着丽达冲出教室,裹在人潮中挤进食堂,迅猛地抢到了位置打好了饭。

      正当王鹃沉浸在红烧鸡腿其肉质的软嫩弹牙,表皮的软烂入味,以及其与汤汁浸泡下的米饭和清爽解腻的酸黄瓜在口腔里一起产生的奇妙反应时。

      丽达淡定地把自己面前铁质餐盘下蠕动着爬出的一团海藻般乌黑浓密的头发抓出来,眼疾手快地塞进校服口袋里。

      可惜手上沾染上了家里护发精油的幽香,与饭菜的香气格格不入。

      但不妨碍丽达吃得欢快。

      王鹃目睹全过程,自餐盘下的头发开始蠕动就感觉周围有若有若无的寒意,那股子头发上的幽香对她而言,如同古井幽潭下传来的飘渺歌声,似泣似怨。

      令王鹃僵在原地无法动弹,也早没了食欲。

      但一向珍惜粮食的王鹃还是瞪着眼睛咽下嘴里的饭菜,端起紫菜鸡蛋汤喝了几口把饭顺下去,这才抹了把嘴小声地说出自己的怀疑。

      “周珊你……是被那些东西缠上了吗?”

      丽达认真思考片刻。

      “应该是吧。我觉得它们挺喜欢我的,就是太黏人了,上课吃饭都要跟着。”

      在丽达口袋里打算缓缓爬出来缠上丽达脖子的头发:……这就消失!

      王鹃莫名觉得周珊谈论这些东西的语气,像在抱怨自家猫咪太亲人?大概是感觉错了,只不过周珊遇事比较迟钝淡定而已。

      “珊啊,你要不要去庙里求个护身符?或者我这有块据我奶奶说开过光的玉佛,我借你戴几天。”

      王鹃将脖子上用红绳串着的玉质弥勒佛取下来如此说道。

      丽达拒绝了,她不觉得会有什么用,而且这玉佩似乎是王鹃打小就戴着的,感情很深,自己弄丢就不好了。

      奈何王鹃看着实在是担心打小的玩伴会不知道哪天就被这些东西袭击死于非命的样子,眼圈发红,神色郑重,硬是塞到丽达手里。

      “你好好戴着就行,如果真不来纠缠你了,也算是起了效果,到时候还我也来得及。”

      丽达那双泛着青白的手,一碰到玉佛就被烫了道红印,她眼睛一亮,对王鹃道了声谢,把玉佛握在手里。

      没想到这玉佛居然是货真价实的开过光,有用。

      王鹃看见丽达的反应,笑了笑。

      王鹃依然担心丽达的处境,又想不出怎么帮忙,只念念叨叨让丽达多注意,有什么异常情况跟自己说。

      丽达为了不让王鹃担心也是百般答应,但她不认为这个故事真会好心让人物给自己什么实际上的帮助,不挖坑已经算好的了。这玉佛有作用但作用不大,看在朋友心意的份上,丽达还是戴在了脖子上,玉佛贴着心口,触感温润。

      见丽达听话戴上玉佛,王鹃一高兴,拉着丽达去小卖部买了七八袋薯片,自己四袋,又往丽达书包塞了三袋。

      王鹃傻兮兮地笑着:“嗷,薯片太好吃了,一不小心买多了,我自己吃不完的,珊珊你替我分担下吧。”

      此后几天,风平浪静。除了时不时在丽达的书包,家里,路上出现刷点存在感又消失的人体各部分的尸块,丽达的生活与寻常高三牲无异。

      无法获取丽达的恐惧,让怪谈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直到,月考那天。

      丽达坐在考场上奋笔疾书,这些日子的高强度学习再加上周珊本就扎实的基础,让丽达考得很顺利。

      上午的语文,下午的数学,隔天的文综,都发挥得很好。

      岔子出在最后一门,英语上。

      丽达听着广播里的听力填着选项。

      几乎没有障碍,就好像,听的是她的母语。

      广播声却突然发出沙沙声卡了几下,而后窗外乌云密布,教室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周围的人仍旧埋头写题,似乎不受干扰。

      广播依旧在放英语对话,只是内容与选项相差甚远。

      【A:莉莉,你好啊,假期玩得怎么样?】

      【B:迈克,你好。我假期过得非常开心,我爸爸带我去了沙滩玩,那里举行了很盛大的人祭活动。你呢,假期过得怎么样?】

      【A:那听起来真是太好了。我的假期是在农场度过的,那里有很多可爱的动物,每天晚上农场主也就是我的叔父会随机挑选一个动物宰掉,这种时候他们就会挤在一起瑟瑟发抖,有的还会大小便失禁,涕泗横流地向我叔父求饶呢。】

      【B:听起来很有趣。】

      而对话的问题以及选项如下。

      莉莉假期和爸爸参加了什么活动?

      A.夏令营/B.社区服务/C.做饭/D.打沙滩排球

      ……

      类似的对话还在继续,丽达听着充斥着谋杀,屠夫,邪恶祭祀,人体实验字眼的对话,在ABCD四个选项里犹犹豫豫。

      听力部分终于结束,丽达意识到是有玩意在搞事情。

      偏偏在考试的时候?

      丽达不甘心,刷刷做起选择题和阅读题来。

      天色越来越暗,在丽达将题目做了大半之后,彻底暗下来。

      教室地板上生长出白骨,长发,缠住桌椅,试图禁锢住丽达。丽达抬手将笔尖刺向缠住自己的东西,挑开头发又把笔尖刺进白骨关节处,用巧劲掰断,灵活起身一脚踹翻椅子。而长发毫不恋战。转而缠住桌子往外渗血,打湿试卷直到铺满桌面。

      血水之下,字迹在自己排版,填充新内容。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不针对丽达,但针对试卷。

      下一瞬乌云散去,白骨,长发,污血皆消失。丽达面前突兀出现要收走试卷的老师,老师看了眼倒在地上的椅子,皱着眉头对她说:“在考场请保持安静,不要随意起身。就算写完了也要好好坐在座位上,不要打扰其他同学。”

      丽达只得扶起椅子,低声道歉。

      监考老师目不斜视地收走丽达桌上的试卷,往下一个位置走去,而教室里的学生也尽数散去。

      丽达只觉得这次袭击莫名其妙,至于英语考试,算了,只是不太重要的月考而已,大不了考砸。

      虽然这样想着,丽达的额头却绷紧,隐隐作痛。对考砸这件事的恐慌情绪令丽达脑海里属于周珊的部分尖叫崩溃,连心口都疼起来,恐惧无法自抑地被拉到最高点。
      丽达面无表情地扯出挂在脖子上的玉佛握住,试图冷静下来,手上飘着一股幽幽的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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