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叶蓁蓁》恁咋不早说

2、第 2 章

　　叶蓁一时半会听不清一点声音，更要命的还是她现在正在失血，唯一能感知到的只有剧烈的疼痛。她勉强动弹了手指才确认了自己还活着，而后艰难朝掉落在青苔石边的法宝引玉爬去。

　　引玉感知到叶蓁，发出幽蓝微光。

　　叶蓁摘下布条寻着光亮爬去，却发现在青苔石头旁边枯黄的杂草被一双黑靴拦腰踩断。

　　她微微抬头，视线上移，靴子的主人是一个身形颀长的少年，只穿了一件单薄黑衣，高束着马尾。他半跪下来打量叶蓁，眼神无甚情绪，确认了她是个活人也并无动作只提剑离开。

　　裴煜！

　　叶蓁从失血的昏沉中惊醒，努力节制着情绪。她记得那双眼睛，是祖母绿的颜色。前世她与许许多多曾经得罪过裴煜的人圈禁在一起，所有人都不知道死亡什么时候会降临，在昏暗地牢里，那种无言的恐惧才最是杀人。前日还全须全尾，今日就灰飞烟灭。叶蓁被带离地牢以后，那双眼睛同样无悲无喜的看着她，直到她被割喉后血融满地清白以后，那双眼睛才有一点算得上是释怀的颜色。

　　不过至少裴煜现在应该没有认出她来，叶蓁垂下头，有些庆幸。

　　这时候裴煜应该去过青州了，前世父亲并未告知他退婚的事情而是支开她去外祖家。等半年后她回到青州时，才知父亲已经将上门履行婚约的百般侮辱后裴煜赶了出去。

　　不能让裴煜知道她是谁，否则按着这混世魔种睚眦必报的性子，她绝不可能活着出尸林。

　　叶蓁用凉透的指尖勉强勾住引玉，想用最后一丝灵力驱纵它向丹朱报信。

　　可是不等她勾回来，却见婆娑月影够勒下，黑色的影子再次覆盖了她。

　　认出她了吗？

　　“运气不错，叶蓁。”少年戏谑的声音盘旋在她耳边，而后他俯下身来，叶蓁极力抗拒要拂开他的手，却被他误解，径直接过她的手将她扛起来，不知道要将她带到哪里去。

　　黑岩洞穴内，柴火葳蕤，照得四壁透亮。叶蓁被他安置在靠火推最近的的平整石头上，或许他心情不错，甚至还找了几片宽大的树叶给叶蓁盖上。

　　见叶蓁清醒了，他隔着火堆扔过来一个淡青瓷瓶，直直落在叶蓁裙边。

　　叶蓁捡起东西来，却未有下一步动作。两人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过了许久，叶蓁视死如归打开瓶子，她哑声问：“这是什么？”

　　裴煜吓唬她，抄着手臂环视一圈后，才道：“毒药。”

　　果然是毒药……

　　她取出一粒药丸，放在鼻下闻着，可是或许是因为身体没有恢复过来居然什么也闻不出来。

　　“我能不吃吗？”叶蓁干脆径直问了出来，将瓶子放置在一边。若是都要死的，不如让她自己自刎好了，多少算体面些。

　　“止血丹。”他有些无语，当着叶蓁的面捡过瓶子，取出一颗丹药吃下。

　　叶蓁转了转眼睛，还是没有动作。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裴氏的治下，我来此自然是为了清除尸鬼，这话应该我来问你才对。”

　　叶蓁苦涩一笑，她一重生就在去外祖家的云舟上，这一路自然是在躲婚约啊。

　　“我乐意。”叶蓁呛着他，语气不善。

　　裴煜借着火光瞥了她一眼，摔得半死不活的样子，发髻全散，衣服渗着血，和尸鬼唯一的区别可能是还能说话呛人。

　　“随你。我才从青州回，我们的婚约不作数了。”

　　叶蓁不言，垂下脑袋。

　　裴煜也不再问，反正他从小到大和叶蓁见的几面都是不欢而散，他们彼此绝不可能是良配。嫁娶都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事情，如今裴氏死尽，青州退婚，倒也正合适他们的心意。

　　“那你憎恨我吗？”叶蓁试探问了出来。

　　裴煜轻哼一声，蹲下身来和叶蓁视线齐平，缓声道：“有些。”

　　她就知道，和这魔头的梁子已经结下了。

　　即使他现在不动手，他将来入魔了，回过味儿来她也难逃一死。

　　“我也恨你。”叶蓁恶狠狠地说着，眼睛里隐隐有泪光闪现。前世她死了连个埋的地方也没有，叶氏退婚惹怒这魔头甚至还牵连了她外祖家，借着魔骨几乎屠戮殆尽。

　　退婚确实是背信弃义，可是因果超支却让叶蓁不平，甚至回敬裴煜同样的仇恨。

　　裴煜不知道她怎么又哭起来，反正他每次都能莫名其妙把叶蓁惹哭。他叹口气，转移话题，“你流鼻血了。”

　　叶蓁慌忙捂住鼻子，转过身去揩，还真是血。

　　“止血丹。”裴煜驱使了一个纸皮傀儡，用旧书皮折的，不过一个巴掌大小。它努力抱着瓷瓶，转到叶蓁跟前。

　　裴氏善制傀儡，闻名天下，即使这样的小纸皮傀儡也被裴煜毫不吝啬的点了灵。

　　叶蓁看着那小纸皮傀儡，却被它逗的笑出声来，“好丑。”

　　小纸皮傀儡立刻耷拉下脑袋，有些难过的样子。裴煜的画技很烂，以前两家还要好时，裴父常常逼迫他与未来的妻子叶蓁写些书信，说是免得盲婚哑嫁。

　　裴煜倒是很认真，认真的画出一堆丑东西来。

　　如今这小纸皮傀儡也是一脉相承的丑，绿豆眼睛配了弯刀一样的眉毛，画到嘴巴的时候或许是没有颜料了居然全用黑墨补齐的。

　　“你这样说它会伤心的。”裴煜歪着头，见叶蓁吃了药才召唤回小纸皮傀儡。

　　“它也有心吗？”叶蓁不解，却看见跳回裴煜腰间纸皮傀儡点了点头。

　　“被点灵了就有心了，只不过暂时被我操控。”

　　叶蓁道，“那它看着自己的样子就更该伤心了。”

　　裴煜看着她血才止住，也没有反驳。

　　“用传讯符通知你的护卫。”他递过一张传讯符，叶蓁这次没有拒绝。

　　裴煜避开她传讯，出了洞穴只看见外面大夜弥天，叶氏的云舟虽然被炸了大半可是剩余的一半还是稳稳挂着天上，发出些许光亮。

　　刚刚爆炸声那么大，她的护卫们很快就会找来的。

　　掐好时间等传讯符用完以后，他才再次进入洞穴，却看见叶蓁有些心虚的姿态。

　　“多谢。”声音很低，没有刚刚呛他时候的大。

　　“为什么选这条路？”他状若无意问起来。

　　“有散修告诉我，自从……从裴氏…嗯，反正他说此地尸鬼奇多，我自然要一并帮助解决这里的尸鬼，护卫们都一路抱团与那几个散修去找尸鬼了。”

　　“所以你是被人忽悠着来的。”

　　叶蓁低头，她确实应该考虑更多一些再入林。

　　“云舟怎么炸的？”裴煜又问。

　　叶蓁摇摇头，不过却分析起来，“应该是爆破符，爆炸的范围很精确，又趁着护卫们不在，我云舟里或许出了叛徒。”

　　“我以为你会猜是我炸的，毕竟我刚好就在云舟下捡着你，裴氏的人又熟悉尸林。”裴煜揶揄着，“而且刚被退婚，说动机也倒具备。”

　　叶蓁补充了一句，“也并不是没有可能。”

　　裴煜很后悔刚刚说那话。

　　两人默契的都不提刚刚的话题了，叶蓁的护卫很久也没有来，柴火都要烧尽了也没有看着影子。

　　叶蓁觉得冷，朝里面挪，她因为失血脸色惨白，手脚冰凉的好像刚从冰窟里出来一样。

　　“冷就往里面靠。”

　　叶蓁摇摇头，担心他要是什么时候发疯了将她砍了。

　　“冷死你算了。”裴煜冷声道，可是下次添柴火的时候却是往叶蓁的方向延续。

　　一直到天明，柴火才熄灭。

　　睡梦中的叶蓁被裴煜唤醒，对上他并不和善的眼神。

　　“来人了。”

　　叶蓁看向外面密林，树叶不停摇晃起来，远处正传来呼唤她名字的声音。

　　裴煜头也不回地离开，显然并不想与其他人撞上。叶蓁看着他逐渐渺远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来。

　　“裴煜！”

　　她呼唤一声，远行人的步伐猛然停下，似乎在等她说完。

　　“尸林的尸鬼有异变，我在云舟上时看见他们有的已经会眨眼睛，吞口水了。”

　　就是这个了，她差点忘了这回事。可是她说完了那人却没有回答，而是径直离开，背影融于密林。

　　“小姐！”

　　丹朱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叶蓁看向洞穴外的景观，一行人正慌乱朝她奔来，她得救了。或许在他们找到她前，她就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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