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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猎物起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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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云迟定定地看着这抹红,手在半空一顿,落在了布满褶皱的衣领上。
方知洵抬起侧脸微微偏头,修长白皙的脖颈和下颚角弧线越发明显,状若无意地蹭过江云迟的发尾。面上红色愈盛,像是不堪受辱似的,散去眸中潋滟的光。
毕竟小白花可怜,却替代性甚强。而深陷泥潭却依旧亭亭玉立的青莲才更让人心折,哪有不爱弯腰摧折明月的人呢?
这江公子下一步应当会把自己按在柱子上吧?或者是再将他这凌乱衣衫扯开些?
方知洵垂下的睫毛挡住眸中的嘲讽之色,男人嘛,都是如此。
哪来的例外?
江云迟的手落在青色的外衫上,没往外拉,只是轻轻替他抹平领口的褶皱,将衣领理好,快速合上。
指尖发烫,却未曾碰到方知洵半分裸露的肌肤。
“你还好吗?”江云迟如是问。
方知洵被江云迟指尖的温度带的陡然一颤。又瞧见他没有别的动作,提起的心一下子落回实处,绷紧地背骤然一松,缓缓倚在了柱子上。
他微微抬眼,瞧着眼前意气风发的少年,眼里隐隐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划过一丝了然。
这年头,哪来的柳下惠。怕都是装出来的罢。
大抵又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先予你重视和爱护,待得手后再狠狠甩掉。
总不至于还真是个不谙世事的愣头青吧?
方知洵敛下眼底的晦暗,咬了咬嘴唇,试探性地开口,涩声道:“谢过江公子。竹筠还好,只是在下副样子怕是扰了公子的眼。”
“别怕,没事了。”江云迟替他理好衣领就火速收回了手,立刻偏了头去,头上的高马尾一翘一翘地,像是被火烧了似的。
方知洵抬手系着领口的旁的结,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江云迟的手指。
指尖擦过,冷与热一触即分。
江云迟收回手,手指下意识的蹭了下袖口,有点痒。他抬脚往倒在地上的那坨烂醉如泥的人重重踢了一脚。
方知洵见他的动作,顾不上衣服的结还没系紧,猛地一把扯住江云迟的胳膊,霎时间,衣衫又散了一半。
“不能打!”
江云迟向后退了一步,袖口一扫,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拂开方知洵的手。
方知洵心中一咯噔。
得,起猛了。
方知洵想过江云迟会躲,却没想到他闪的那么快。
这哪里是正常人被突破社交距离的反应?明明就是在防备自己的靠近。
不过,这样才好玩不是么?道貌岸然又防备心强的伪君子,倒也是个挑战。
他得后退了。
方知洵眉毛一挑,止住动作,退回原来的位置,顺着刚刚的动作,迅速扯住江云迟的墨色的云纹袖口。
他一手扯住江云迟的袖子把人往前面拽,一手笼着自己不太整齐的领口,在江云迟打算再对脚下人来点教训之前,抢先开了口:“这是江宁户政使家的公子,不能打!他家是金陵的地头蛇,管商户税赋的。我们惹不起他家的。”
方知洵硬生生把俩人拉开,拽着江云迟到走廊另一侧,示意他赶紧走:“公子是个好人,今日救了我。我自然不能让公子为我惹上麻烦。你沿着这条路走,这边我来处理。”
江云迟没准备,硬是被他拽动了两步。他满脸不高兴,明明他是来救人的,怎么搞的见不得人一样?他头上的高马尾在这推搡之间炸了毛,他轻哼一声,下盘发力,脚像扎了根一样定在那里。
方知洵再一推,嘿,果然没推动。
“公子?”
江云迟抓住扯着他衣袖的胳膊,五指并拢,隔着一层衣衫握住方知洵的手腕。
好细,比他娘的手还细,江云迟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到。
他耳朵动了动,下意识地握紧方知洵的手腕,想起刚刚瞥见的那一抹耀眼的白,烦躁道:“先把衣服穿好。”
“可是……”方知洵担忧地看了看地上躺着的浪荡子,又犹豫地看了看江云迟,眉眼间全是担心。
江云迟转了转手腕,又想打人了。
“听我的。”
方知洵小心翼翼地看他,嘴巴开了又合。
“嗯?”
方知洵犹犹豫豫地开口:“公子你抓着我的手,我……不太好系带子。”
江云迟不自在地咳了两声,立刻撒开了手,头上马尾一动。
“不好意思。”他下意识抓了抓脑袋上的碎发,想凶自己又没理,毕竟是自己扯着人家手不放的。
方知洵言语里满是真挚:“我知道公子不是故意的。”
就很烦。
江云迟背过身去,看也不看他,只低头蹲在倒下的宁永啄旁边,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我好了。”方知洵整理好衣衫,走到江云迟身边蹲下,和他一起看着倒在地上的人。
江云迟:“你准备如何处理这个蛀虫?”
方知洵:“他今晚在包厢,只是做了场梦。”
“看来竹筠公子处理的不少啊。”江云迟瞧着这瘦弱的身影,也不知道哪来的一股无名火。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调颇为阴阳怪气。
方知洵才不接他的茬,整理好衣服的他又成了那个受人追捧,颇有距离感的花魁,刚才的脆弱无助像是场幻梦。
他微微扫了扫衣服上莫须有的尘埃,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淡定道:“生活不易,总得多点本领。”
江云迟向来看不惯这些酒囊饭袋,没打算轻饶这个欺男霸女的国家蛀虫。
“那可真是轻了些。”江云迟睨了方知洵一眼,“想来你也不是第一次被他骚扰。如此轻饶他,你也甘心?”
方知洵没应声,指着灯火通明的前厅对江云迟说:“江公子,你看看那里,多少大人物。”
没等江云迟说话,他又指了指自己,嗤笑一声:“我们这样的人和公子不同。何来甘不甘心一说。”
江云迟默然,他自然明白方知洵的意思。
竹筠公子虽说看着风光,到底背后无人支撑。而在这纸醉金迷的金陵城,在这山雨欲来的富贵处,无权无势,便如浮萍。
方知洵收回远眺的视线,偏头看着江云迟。方知洵清亮亮的目光里的笃定一览无余:“若非这次单独遇上,我不会被他占便宜。”
江云迟盯着他的眼睛一愣,轻嗤道:“但愿吧。”
“你忍得了,我可看不惯。有什么事便让他受着,既是我出的手,断不会让他来找你的麻烦。”江云迟绕过方知洵,却被方知洵一把扯住了袖子。
方知洵决定冒险进一步,他顺着衣服袖子向上,快速拽住他的手臂,坚定道:“我知公子并非常人,只是公子初到金陵,还当万事小心。这里的水很深。”
说完,他迅速拉开江云迟指着地上那坨醉鬼的手,坚定道:“公子已经帮了我太多了,我尚还不知该如何报恩。此事缘由在我,公子不要因此卷入这滩浑水。”
正当二人各不相让,相对无言之际,摔在地上的醉鬼颤颤巍巍的爬起来,一把扯住方知洵的下衫,把他拽了个趔趄。
方知洵“吓得”往后一跳,直直撞入江云迟怀里。
醉鬼醉的看不清人,红着脸狞笑着站起身,撸起袖子,晃晃悠悠走到江云迟面前。江云迟伸手将方知洵护在身后。
“你算老几,敢坏本公子的好事。你知道我爹是谁吗?”宁永啄面色狠厉。
“你问问竹筠他自己愿不愿意?他敢拒绝本公子吗?他都不敢,你在那多管什么闲事。”
“信不信本公子一句话就能叫你家破人亡?”
他纵身向江云迟一扑,冲上来就是一拳:“滚开。莫搅我好事。”
江云迟也不恼,眉毛一挑,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握,手掌包住那人的拳头。右手在他颈后狠狠一劈。
脚尖使力带动身体一转,手臂发力,将人凌空甩起,把他丢了出去。
咚得一声,水花四溅。
醉鬼落入黑黝黝的池塘。
只留下不断扑腾的水花和冒出的气泡。
和紧紧盯着他的方知洵。
“你是第一个敢让我家破人亡的。”江云迟对着池塘拍了拍手,像是要抖掉什么脏东西。
他瞥了一眼方知洵,见那人静得厉害。
“怎的不为他说话了?”
“扔都扔了,想想怎么善后吧。”方知洵粲然一笑“不过,确实挺爽的。”
江云迟:“放心,我来处理。这池塘淹不死他,就半人高。”
“谢谢公子。”方知洵郑重其事地朝江云迟行了一礼。
江云迟颇有些不习惯,略显不自在地应了声:“不必多谢。”
似乎是觉得语气有些别捏,江云迟忙补了句:“见义勇为,应该的。”
说着他撇了眼池塘,池塘里仍旧咕嘟咕嘟冒着水花。
方知洵一顿,应了声,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脑子里正在复盘这次的见面过程,却突然撞上了一面“坚硬”的墙。
他揉了揉撞红地额头,抬眼看去。
前方走着的黑衣少年忽然转过身来,歪了歪脑袋,抱着臂笑着问他:“你为什么会走到这里?”
“这里是内院,离外厅很有一段距离。你不在外厅好好呆着,怎么会在这里惹了宁永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