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下为受》喜欢小甜文

20、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阎知梵回到庄园，靠近主卧门口的时候，步子骤然慢了下来，连脚步也越发轻柔。

　　做贼似的轻轻打开卧室的门，就看见屋里徐南已经先睡了，但给自己留了一盏壁灯。

　　黄澄澄的灯光十分柔和，令人觉得暖意盎然，灯光照亮床上被子拱起的小小一团。

　　徐南的睡姿一向如此，总是喜欢像小动物一样蜷缩成一团，一副极没有安全感的模样，有时候连头都要埋进被子里。

　　阎知梵从来没有问过徐南的往事，徐南也没有开口提起。

　　但阎知梵对地下拍卖行这种销金窟，早有所耳闻，那不是人该待的地方。

　　人命在那里，是最轻贱的东西。

　　想到这6年，徐南被困于拍卖行，肯定也受了很多苦楚与磨难。阎知梵心中对他的心疼与怜惜，难以言表。

　　他本来想将徐南留在自己身边，一辈子疼爱呵护。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才过了一天甜蜜日子，就杀出来一个黎轻舟来。

　　黎轻舟是黎氏集团唯一继承人。而自己只是阎氏集团掌门人并不受宠的私生子。

　　如今的自己，根本无法护徐南周全，不得不将他送走。

　　阎知梵想到这，觉得连呼吸都困难。他轻手轻脚去洗漱洗澡，翻身上床将徐南轻轻揽在怀里，抬手关灯。

　　整个城市都睡了，只剩下阎知梵和他的心事，夜不能寐。

　　为情所困的人，偏偏毫无困意，身心疲惫。

　　他尽管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疲惫到动不了一根手指，只想一睡不起。

　　但身体和精神是割裂开的。心灵的疲惫，令他没有丝毫的睡意。

　　脑海中不断思绪翻涌，身体辗转反侧也于事无补，反而越来越清醒。

　　长夜漫漫，这个黑夜似乎永无尽头，等不来黎明。

　　阎知梵昨日还刚刚幻想过，与徐南白头偕老的画面。

　　只可惜到了今日，失眠的人，是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的。

　　明明徐南还在手边，他却已经看到两人不久后的离别。现在就开始饱尝相思之苦。

　　硬生生熬到天光泛起鱼肚白，他那双只眼，早就像被海绵吸干了水分，干涩不已。

　　恍惚间，他终于有了一点朦胧的睡意。

　　但怀里的人轻轻一动，他便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又猛然清醒过来。

　　像是生怕眼前的人会插翅而飞，从此天涯相隔，甚至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觉得自己像一只惊弓之鸟。

　　惊醒的凌晨，比失眠的长夜，更加挫磨人心。

　　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怀里酣睡的徐南，毫无察觉阎知梵的无奈与伤悲。

　　徐南到了往常起床的时间，才睡眼朦胧的睁开眼，就看见阎知梵布满血丝赤红的双眸。

　　阎知梵见徐南醒来，起身从床头柜拿了一叠资料递给徐南：“这是阎瑞的资料，现在立刻将它背下来。黎轻舟无论怎么套话，你一定要坚称自己是阎瑞。否则，你可能会死。”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被锉刀磨坏了嗓子，说话时神情阴郁，再也没有了往日温润的笑意。

　　“哥哥怎么这么严肃。”徐南看他这副严肃模样，并不知道大祸临头了，以为自己无意犯错，就扑进阎知梵怀里，拖着尾音，似是在撒娇。

　　阎知梵知道徐南很快就要离开，既然这样，不如从现在开始冷言冷语起来，也好过让他对自己更加弥足深陷，将来徒增伤心。

　　他狠下心，故作冷酷的模样：“徐南，撒手。”

　　徐南感受到他的冷淡，不由瞪大双眼，悻悻松了手。昨日他和自己说永远时的表情，还历历在目，此时好似完全换了一个人。

　　阎知梵知道徐南最讨厌死记硬背，每次老师让他背诵课文都要抱怨半天。

　　但这份阎瑞的资料，事关他的生死，一定要让他重视起来，直到滚瓜烂熟的背下来。

　　他的声音冷冽的如冬日的飞雪，命令道：“把资料背下来，不然就不用吃饭，也不用去学校了。”

　　资料记录了阎瑞的生平，虽然是薄薄8张，却正反面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这哪里是一朝一夕轻而易举就能背下来的，徐南瞪大眼，只觉得阎知梵疯了。

　　但无可奈何，他只能开始背起来。

　　阎知梵面上说的冷酷无情，见徐南认真开始背起来，就下楼给徐南煮起小米粥和配菜来，煮好之后还给他端上楼来。

　　徐南背下这些资料，差不多花了一天的时间。

　　临近傍晚的时候，黎轻舟给阎知梵打来电话：

　　“阎总，你也太不地道了吧，又把你的小侄子玩得下不了床了。”黎轻舟的语气轻慢，带着揶揄。

　　阎知梵强压的怒意，面无表情回道：“黎总，不要开玩笑了。阎瑞摔下楼梯伤了尾椎骨，得多休息。”

　　黎轻舟抱怨道：“哎呀，阎总怎么不早说呢，我还特意去瑞瑞学校，准备接他吃饭呢，害我白跑一趟。”

　　“真是有劳黎总了，吃饭的事情还是等到周末吧。”

　　黎轻舟一想到清秀的徐南，就心痒难耐，真是一天也等不了了。

　　“阎总，我没有大白天掳人，耐着性子等到现在，已经很给你面子了。我现在来接他，他在哪？”黎轻舟换上不耐烦的语气，态度强硬的很。

　　“······”阎知梵只觉得牙都要咬碎了，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黎总，阎瑞伤了尾椎骨，医生说不能‘剧烈运动’，至少要修养一个月。如果你答应我绝不乱来，只是吃一顿晚饭的话，我可以答应让你接走他。”

　　阎知梵明明知道黎轻舟不是什么好人，却还是要亲手送自己枕边人去与他虚与委蛇。他很难描述现在的心情，只觉得送出去的不止是徐南，还有自己的半颗心。心缺了一块，空落落挂进冷风来，疼得要死。

　　“好说，没问题。”黎轻舟满口答应。

　　阎知梵闭上了眼，整个人颓废不已，忍不住又强调了一遍：“黎总，阎瑞亲口说过喜欢你，你耐心一点，温柔一点，别让他害怕，他会心甘情愿跟你的······”

　　“哈哈，阎总怎么这么婆婆妈妈。”黎轻舟嗤笑一声，应声：“我知道了。”

　　阎知梵疲惫的挂断电话，才发现徐南就在自己身后。两人对视，顿时陷入了沉默。

　　徐南满脑子都是阎知梵应的那句——我可以答应让你接走他。

　　他垂下眼，先开口打破僵局：“所以，你把我送给了他？”

　　徐南说这话的时，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失望。

　　他曾满心满眼都是阎耀祖，但阎耀祖给了自己一个任务，将自己送给了阎知梵。

　　阎知梵，昨天还情意绵绵和自己说什么永远，一转身就把自己送给了别人。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是因为冬天的关系吗？徐南觉得好冷，心也被冻僵了。

　　阎知梵感觉自己连站的气力都没有了，靠在冷冰冰的墙上，解释了一句：“不是，只是让你去吃顿饭······”

　　“哈！”徐南冷笑一声：“阎知梵，你这话连我都骗不过去。那种人，到手的肥羊能忍住不吃？才怪！”

　　“所以，你必须假装自己是阎瑞，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了。”

　　徐南嗤笑一声：“哦，我知道了，原来你根本无力保护我。竟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别人的身份上······”

　　“······”阎知梵被怼的哑口无言，只是紧紧握紧了拳头。

　　徐南看他神色痛苦，也觉得心软，不再咄咄逼人，温声安慰道：“没事，这种人肯定不长情，我忍一忍从了他，他很快会失去新鲜感的。”

　　“不要！不要答应他！”阎知梵焦急的脱口而出：“我已经在想办法尽快将你送出国，拖过这几日就好了。”

　　“······”徐南一滞，反问：“我一个出国？你呢？”

　　“我走不了，我爸不会同意我走的······”阎知梵落寞地说。

　　是啊，他这把刀如此听话趁手，阎老爷子怎么会舍得放这个儿子离开。

　　“那我不走。”徐南斩钉截铁道。阎耀祖交给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自己怎么能一走了之呢。

　　阎知梵急了：“徐南，别任性！”

　　“我不想再背井离乡，孤苦伶仃了，我哪也不去，就留在H市。”徐南的家乡就在H市。他一回想起在M国的6年，就觉得痛苦至极。

　　他顿了顿，毫不在意的说：“不就是陪黎轻舟睡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等他腻了，这事就过去了。”

　　徐南三观稀碎，在M国的6年也没学什么礼义廉耻，相反，他学的都是伺候主人的知识，上不了台面。

　　阎知梵觉得自己快疯了，狠狠抓住徐南的双肩，咆哮道：“徐南！我不允许你自轻自贱！”

　　“自轻自贱？”徐南瞪大双眼怒目而视，磨着牙反驳道：“我怎么自轻自贱了。说的你好像有多高尚似的。你睡我的时候，问过我一句愿不愿意了吗？如今，你护不了我周全，还要逼我三贞九烈？你这人简直不讲道理！阎知梵，你道貌岸然的样子真令人作呕。”

　　徐南气急了，说话咄咄逼人，和机关枪似的。

　　他嘴里的每一个字，都像一发子弹，射进阎知梵的心里。让阎知梵无地自容，体无完肤。

　　阎知梵脸色惨白的如身后的白墙。他紧紧握紧拳头，手背青筋暴起，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不自知。

　　鲜血顺着指缝，一滴一滴淌下来，溅在光洁的地板上。

　　徐南的食指轻轻搔刮过阎知梵的脖子，眼神玩味，带着媚意看着他，唇边噙着魅惑的笑容：“哦，对了，那话是谁说的来着？是谁说真对我起了觊觎之心，便让我用皮带打死他，还说什么绝无二话！”

　　徐南的指甲所到之处，阎知梵脖颈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觉得心肝脾肾都在发颤，他的情欲轻易被徐南撩拨起来，哑声道：“南南，别任性，好好护着自己，完整无缺的回来。回来之后，我亲手给你递皮带，你打死我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