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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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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
温墨兮一冲进屋,便直接去了温婉房间。
他由于着急,顾不上敲门,推门而入的瞬间,却正好撞见温婉坐在床边,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
他甚至看到一滴晶莹的眼泪正从她眼角滑落,那眼泪掉落的猝不及防,主人根本来不及收回,正好映照出她茫然失措的模样。
被自己儿子发现窘态后的温婉,手忙脚乱往脸上胡乱一抹,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带着些鼻音道:“小兮,你回来啦,想吃什么,我马上去做。”
她两个眼眶红红的,不知一个人偷偷躲在屋里哭了多久。明明五官都在极力的堆出笑容,温墨兮却觉得她这个勉强挤出的笑,比哭还难看。
他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握着拳,身体忍不住在狠狠颤抖。
温婉极少在他面前落泪,仅有的那几次,也都是为了他。
这个自他懂事起,便几乎没在他眼前哭过的女人,原来也是如此脆弱。他原以为他的母亲如同神明一般高大坚强,殊不知她也仅仅只是一位平凡的母亲罢了。
看着她受尽委屈却仍要忍气吞声的模样,他便克制不住自己的心中的怒火,想将一切罪恶燎原,还她一个公平正义。
他走到温婉面前,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颤抖着嘴唇道:“妈,你怎么都不告诉我?”
温婉低着头,躲避着他目光的拷问,轻声道:“告诉你什么?”
“我都知道了,那些人……”他死死咬住后槽牙,“实在是可恶!”
之前他只觉得这阵子那些人看自己的目光怪异,却不知其中竟藏着一个如此龌龊的缘由。若不是陈娇娇告诉他真相,他还不知道自己母亲竟被人在背地里这般侮辱。
事情起源于新年伊始之时,老许爱听戏,那天抱着他的宝贝收音机在院里听的起劲,温婉下课回来,刚好碰见老头跟着那高昂的调子哼的格外起劲。
有艺术细胞的人,自是不忍知己独乐,那首曲子正好又是男女对唱,温婉捻起兰花指,踩着碎步踱到老许身侧,二人来了段高亢婉转的对唱,实在称得上经典。
恰逢十四号那对奇葩夫妻中爱嚼舌根的女人路过,眼前这再平常不过的一幕,却被她编排成了一个独居老头和带着儿子的独身女人有不伦不类的关系。故事从她口中传出本就会掀起腥风血雨,加之两人又同住一个屋檐下,一早就有不少闲言碎语,便更加剧了这场狂风骤雨。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不仅这个巷子无人不知,连隔壁巷子也是无人不晓。而引发这场不堪舆论的罪魁祸首,却仍在每天换一个剧本编排二人关系,仿佛是探知黑幕的正义使者,迫不及待要将真相公之于众。
他们从最初的克制,到现在的张扬。从一开始的字字斟酌,到此刻的不堪入耳。温婉成了他们口中的红颜祸水,万人穿的破鞋,不要脸到竟甘愿伺候一个老头。而老许也被贴上了为老不尊的标签,一把年纪了都还有这种龌龊心思。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说你和老许?!”温墨兮双拳颤抖,目眦欲裂。
他此时像一点就着的炸药桶,温婉拉着他的手,尽可能温和的劝说道:“没事的小兮,妈没事,嘴长在别人身上,由他们说去吧。”
“你受了这么多委屈,被他们这样侮辱,那些嘴碎的倒是乐在其中。”他皱眉嚷道。
“吃亏是福,过一阵子他们说腻了,自然就不新鲜了。”
“凭什么搬弄是非的人就该逍遥自在!”温墨兮可不想过一阵子,他只想当下就让那些人闭嘴。
他转身想走,温婉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拉着他的手就是不放。
“小兮,不许去!”她命令道。
“我要去找他们理论!”温墨兮此时怒气正盛,理智正在他脑中做着极限拉扯。
“你去能解决什么,只会加剧整件事情的负面影响,反倒还会把你自己拖下水,与无理取闹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
“那就用拳头解决。”
闻言,温婉正色道:“我几时教过你动手打人?遇事就动拳头那是莽夫之举,若是长此以往,凡是遇到不顺的事都要动手,那你只会越陷越深,成为一个无可救药的混蛋。”
“可是……”他强盛的气势稍微收敛了些许。
“小兮,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也要讲方式方法,公道自在人心,别让这些小事把自己变成讨厌的模样。”温婉拍了拍他的头,说的格外温柔。
“我知道了。”温墨兮低着头,表面没有反对,但心中却仍有不甘。
片刻后,他抬头问道:“老许呢?”
当母子二人站在老许床前时,他心中将将才平息的怒火,此时又肆意窜了起来。
老许躺在床上,看上去应是睡着了,脸色算不上好。
他实在很难想象,这个平日里神气活现的小老头,好似有用不完的精气神,竟然也会有病倒的一天。
听温婉说,老许是听了这些不堪入耳的言论后,立马冲去找人理论,不知被那夫妻俩说了什么,回到家来就一病不起。
“已经看过医生了,说是没什么其他大问题,就是血压还有些偏高,吃药调养就可以了。”温婉轻声道。
见他这样,温墨兮脑中立马浮现出某个身影,他低声问道:“告诉穆辞君了吗?”
温婉似乎颇有些为难,叹气道:“我本来也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小君,但许舅爷不让,应该是怕他担心。”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竟能分出一丝多余的心思,去思考到底要不要将这件事告诉穆辞君。
“小兮,小兮?”温婉连着唤了他两声,才将他游离的魂魄唤回。
他回过神,满脸迷茫的看着眼前人:“啊,什么事?”
“许舅爷的降压药吃完了,你跑一趟,去帮他买一下吧。”
在去买药的路上,温墨兮犹如芒刺在背。自从知道了真相后,即使旁人不开口,他也能从那一双双无言的目光中,读出其中暗藏的深意。
路过十四号门前时,那位嚼舌根的妇人正和旁边几人噼里啪啦说着什么,那唾沫横飞的亢奋样,看上去刻薄又狡诈。
古有神雕侠侣,夫妻俩则被人戏称为神经侠侣,私下为其取了对绝世无双的外号,男的叫混吃等死躺平窝囊废,简称躺平一哥,女的叫无坚不摧情报组组长,简称情报一姐。
这一哥一姐是巷子里极其亮眼的存在,人们以看他俩笑话为乐,对夫妻俩的为人处世不敢苟同,但每日都盼着一姐的八卦,来丰富他们略显无聊的业余生活。即使他们明白有些闲言碎语本就是空穴来风,却仍然乐在其中,不自觉充当着罪恶的传播者。
他刻意放缓脚步,心跳开始不由自主加速。盯仇人般盯着情报一姐看了好一会儿,在理智与泄愤的互相攻击下,他心中默念大悲咒,最终还是加快脚步离开了那里。
他到附近的药店选好药后,在柜台结账时,竟意外碰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王胜意连喊了三声,才叫醒了这位神魂恍惚的人。温墨兮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位表情滑稽的小胖子,有种我是谁我在哪的天真茫然。
和他一起懵逼的还有收银小姐,只见他抱着几盒降压药,傻站在原地,跟魂被黑白无常当场勾走了似的。
见他机械般的结完账,提着口袋就往外走,王胜意立马叫住了他:“喂,你干什么一副丧脸?”
温墨兮迷茫道:“有吗?”
见他双眼无神的模样,又抱着一堆降压药,王胜意推测怕是他家中有人病倒。
他试探着问道:“你家里有事?”
“家里……”温墨兮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忽然想到什么般立马看向王胜意,眼里终于跳跃了些光,“你可不可以……”
王胜意挑着眉,耐心等着他下半句话出炉,谁知这人说了一半,便又焉了气。
“算了,没什么,我走了。”
见他默默走远,王胜意撸了把肆意飞扬的刘海,觉得他俩总有一个人不太正常。
他立即掏出手机,以极快的手速打出一段话,迫不及待给穆辞君发了过去。
【老大!我居然在路上碰见你那小冤家了,那小子看着魂不守舍,跑到药店买降压药,说话也故意吊人胃口!】
温墨兮本意是想让王胜意转告穆辞君,让他回来看看老许。但他却不敢擅作主张,也不想让人知道他和对方住在同一屋檐下这件事。
想及此,他心中莫名生出一个念头,若是当初没有搬来这里,便不会有今日这些破事发生,老许与温婉也不会遭此横祸,落人口舌。
归根结底,错在开头,他们就不该来这里。
倘若不来这里,他也许会错过很多人事物,或许,与穆辞君也不会有如今这样深的交集。
如果,现在从这里搬出去……
那人仿佛有心电感应般,在他刚好想到他时,他便刚好出现在了他视线中。
他出现的这样及时,斩断他心中疯长的胡思乱想。
他抬头那瞬间,正好看见了站在巷口的穆辞君。他倚着身后的电杆,正与旁人说着什么,一如往常的面无表情,但脸色似乎有些冷。
与他说话那人温墨兮认识,是隔壁巷子的,也是和他们同龄的学生,似乎与穆辞君认识,来他家找过对方几次后,也在他这混了个眼熟。
他呆愣在原地,看向那人便迈不开脚步。
首先注意到温墨兮的还是那人,他拍了拍穆辞君的肩,指了指温墨兮的方向,对方才缓缓看向了这边。
穆辞君的目光扫过来时,温墨兮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袋子。
那人拍着穆辞君的肩和他说了句什么,他微微颔首,那人便与他挥手告别。
直到穆辞君走到温墨兮跟前,他仍是有些神智不清。
他的眼神不着痕迹的扫过他手中的袋子,他这才如梦初醒,做贼心虚般将口袋藏到身后。
两人四目相对,似乎都从彼此眼中探索到了一丝不寻常。
没追究他这个怪异的举动,穆辞君冲他低声道:“回家。”
两人隔着微小的距离,一前一后走在回去的路上。自从走入巷子,那一双双觊觎的目光便纷纷落在了他们身上。
温墨兮觉得自己实在天赋异禀,甚至还能听见那些藏在暗处的窃窃私语。
“就是他们,就是那家那俩小孩。”
“你说他们知不知道?”
“在同一个屋檐下处了那么久,是瞎子也能听到点什么动静吧。”
“就这样在孩子面前乱搞,不怕带坏自家孩子?”
“你瞧她那样能教出什么像模像样的孩子来,指不定她孩子也跟她一个样,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私下不知道是个什么货色。”
“另外那个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坏种,一直都听说他在外面作奸犯科,早晚有一天要摊上大事。”
……
他抬头看向穆辞君,那人的背挺的很直,即使面对这样的流言蜚语,他也能不弯一下脊梁。
他从没想过,自己某天会与穆辞君一起,被送上这风口浪尖,踩在刀尖上任人评头论足。
“我早就说过她不是个好东西,你们还不信,她那儿子也不知道是和谁生的小杂种。”
温墨兮脚步一滞,看向说出这句极具侮辱性的话的情报一姐,浑身止不住开始狠狠颤抖起来。
他死死攥着手里的袋子,怒气在他体内疯狂叫嚣着。
肩膀被人按住,他使得力道不大不小,却刚好能将温墨兮的心魔压制住。
穆辞君看向他,沉声道:“先回家。”
仿佛被人喂了颗定心丸,消失已久的安全感又再度回到了他身边。
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抬腿继续往前。
穆辞君用狠戾的眼神扫了周围一圈,那些窃窃私语立马戛然而止。
路过十四号时,他用余光瞟了眼仍在炮语连珠的情报一姐,斜着眼给人送去一记锋利的眼神,也送去一个阴鸷的冷笑。
两人回到家,温婉在见到穆辞君时,不由怔愣了片刻。
她悄悄从温墨兮手中接过药,冲对方微笑道:“小君,你回来啦,今晚吃大餐,你们先去玩会儿,我弄好了叫你们。”
他的目光扫过温婉那双红肿的眼,不由微微蹙眉。
他的声音有些不稳,问道:“我外公呢?”
母子俩面面相觑,看来这件事是瞒不住了。
温墨兮与温婉在客厅理着菜,穆辞君则在老许屋里陪着他。对方进去待了没多久,就从屋里出来了。
他路过客厅时,母子二人纷纷向他投来注目礼,他目不斜视,用听不出情绪的语调丢下一句话:“我出去一下。”
“小君,别玩太久哦,等会儿就要吃饭了。”
温婉冲他背影喊道,那人却跟没听见似的,径直走出了大门。
温墨兮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门转角处,心中猛然升起一丝强烈的预感。
今天的穆辞君实在有些不对劲,他知道对方平素就异常冷静,但今天却似乎冷静的有些过头了。
他回想着从遇见穆辞君开始,那人的表情就冷如冰霜,似乎一直在压抑着什么,而他极力克制的东西,在刚才那一刻,仿佛彻底爆炸了。
不好,要出事!
“妈,我去去就回。”他丢下这句话,立马起身追了出去。
十四号门前,躺平一哥正津津有味的和别人吹着牛。
他咯了口痰,极其猥琐道:“那女人看着也有几分姿色,怎么就甘心服侍一个死老头子,你说她要来把我伺候的舒舒服服的,不是比跟了那老头子强么。”
与他交谈的人打趣道:“你就不怕你老婆知道?”
他朝里屋乜了一眼,装作不屑道:“老子还怕她?”
“那你怕我吗?”
在他尚未搞清这句话出自谁口时,就被一拳揍翻在地,眼冒金星的同时仿佛看见了自家太奶。
当温墨兮赶到时,十四号门口已经围了一堆人,他极力拨开人群冲到里面,眼前这一幕吓得他目瞪口呆,心跳骤停。
躺平一哥此时是真的躺平了,刚才还能嗷嗷嚎叫几声的人,现在被人揍成了一摊烂泥,七窍有三窍都在冒着血,连微弱的呜咽也发不出,仅能凭上下起伏的胸膛,判断他尚有口气在。
穆辞君正骑在他身上,揪着他的衣领,一字一句逼问道:“狗杂种,你想死吗?”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是亢奋还是愤怒,整个人光是从背影,就透着一股浓浓的狠戾劲和疯狂。
情报女王看样子是早就被吓软了腿,但又不放弃继续煽动着围观群众:“天杀的呀!打死人啦!还有没有王法啦!”
吃瓜群众们只能从言语上劝阻,巷子里几乎都是些老弱病残,方才劝架的几名中青年在旁边捂着脸缩成了鹌鹑,便没人敢再上前帮忙。
穆辞君抬头看向情报女王,吓得对方背脊一凉,差点咬了自己舌头。
她活了半辈子,饶是见过不少狠人,但那双猩红的眼盯着她时,仿佛自己的命脉尽数被人捏在手中,下一刻就会掐断她的咽喉。那种不寒而栗的战栗感,令她头皮发麻。
他像一个丧心病狂的亡命之徒,也像一个理智全失的疯子,更像一头沾了血腥杀红了眼的野兽。
“我不打女人,不然我第一个就打死你。”穆辞君盯着她,语气冰冷刺骨到让她狠狠一颤。
“杀人啦!杀人啦!”她惊慌失措,只能重复干嚎着这句话。
他歪头看向身下那人,眼神透着股隐隐的疯劲,语调轻柔到好似情人耳边的呢喃细语。
“她是你老婆,你没管教好,那就只能找你算账了。”
“小杂种……”躺平一哥揪着他最后的倔强,呢喃着吐出这三个字。
他成功的用自己最后一滴血,唤醒了一头沉睡的猛兽。
穆辞君咧开嘴粲然一笑,高高举起了沾满鲜血的拳头。
眼见就要落下,温墨兮如风一般冲了出去。
“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 上联:穆哥性格很火爆!
下联:见人不爽就是干~
横批:他是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