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巷十八号》蜉蝣负屃

21、第二十一章

　　一双双犀利的目光直直看向他，他们中有惊讶，有难以置信，更有看戏不嫌事大。
　　见林狗腿得意洋洋的模样，温墨兮有种被人背后捅刀子的无力感。经费出现在他包里已是十分蹊跷，再配合上林狗腿看似天衣无缝的表演，将这件事定性为一桩铁案。
　　震惊之余他直觉此事并不简单，或许很有可能与眼前这咬着他不放的人有关。
　　他咬牙切齿道：“你在搞什么鬼？”
　　对方满脸无辜道：“温同学你在说什么，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还能冤枉你不成？难怪温同学刚才不愿意接受检查，没想到真是你拿的。”
　　此时，人群中议论声再起。
　　“啊？居然是他？”
　　“不能吧，他为什么要拿啊？”
　　“他看着不像这种人啊。”
　　“刚才都说了吧，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们难道都不知道吗，听说他之前把人关器材室里，差点要了别人的命，结果学校居然没对他进行处理，用耗材老旧给搪塞过去了。”
　　“还要跟这种惯犯一个班这么长时间，天啊，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
　　刺耳的言论传入他耳中，眼前小人得志的林狗腿趾高气扬，越发不可一世。温墨兮握紧双拳，当初如芒刺在背的不安感再度袭来。
　　这家伙趁机还往上添油加醋一把：“温同学就坐班长旁边，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说不定你就是趁着班长离开那几分钟下的手。”
　　闻言，夏圆圆抬头看向温墨兮，眼里写满了迷茫，他直视对方迷惑的双眼，摇头辩解道：“不是我，我没有。”
　　“温老师，现在人赃并获，请问您要怎么处理呢？”林狗腿将信封交到了温诺宇手上，而后以得胜者的姿态看向温墨兮。
　　事情发展至此，局外人看不透彻，但局内人却再明白不过。这么明显的栽赃嫁祸，温墨兮只要智商正常，一眼便能看穿谁是始作俑者。
　　奈何他入的是一个死局，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当场抓包，没有强有力的证据，他根本就翻不了身。而这能证明他清白的证据，并不存在。
　　温诺宇握着那信封，略作思考，缓缓道：“我相信应该不是温同学所为。”
　　“老师，您可不能偏袒他，这可是在他包里发现的，大家有目共睹，偷窃行为是可耻的，您一定要严肃处理。”林狗腿说的义正言辞，字字铿锵。
　　“可是。”温诺宇抬眸看向他，眼神犀利：“林同学你有证据吗？”
　　“这是在他包里发现的，大家亲眼所见，难道还不算证据？”
　　“谁那么傻偷了钱还放自己包里，不应该直接塞鞋底塞内裤里藏着，还大大方方让你给搜出来。”
　　在一旁吃瓜的王胜意忍不住出声道，这场拙劣的戏看的他着实窝火。
　　林狗腿狡辩道：“王同学，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他或许只是没时间处理罢了。”
　　王胜意挖着鼻孔漫不经心道：“刚才自由活动那么长时间，他难道不能带着去拉屎擦屁股？”
　　话糙理不糙，这句话怼的林狗腿一时无言。他不敢过多得罪王胜意，便没有再与他争论。
　　文攸宁站到温墨兮身边，力挺好友：“我相信温同学的为人，他绝不可能做这种事。”
　　林狗腿恶狠狠剜了他一眼：“谁不知道你俩平时好的跟一个人似的，你肯定帮他说话。”
　　随即他又转向温诺宇：“温老师，您可一定要公平处理啊。”
　　林狗腿看似情真意切，实际却在对温诺宇咄咄相逼。温墨兮不忍见自己小舅为难，准备开口吸引火力，没想到却被另一人抢先。
　　夏圆圆站了起来，高声道：“我想起来了！之前我去洗手间时把经费转交给温同学，让他帮我代为保管，结果之后却被我忘了。”
　　温墨兮满脸懵逼，看着夏圆圆一袋脑的问号。
　　“温同学，你还记得吗？”对方说话间，冲他不停使着眼色。
　　温墨兮忽如醍醐灌顶，接过她递来的话，装作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这下换林狗腿懵逼了，他看着两人眉来眼去，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反驳。
　　夏圆圆满脸抱歉道：“都怪我记性太差，让温同学受委屈了，也给大家添麻烦了，是我的疏忽，不好意思，我在这里给大家道个歉。”
　　她面向众人，深深鞠了个躬。
　　“切，什么嘛，还以为会有好戏看。”
　　“怎么当的班长，当不好给我当啊。”
　　“以后搞清楚再说话好吗？”
　　“走了走了，浪费时间。”
　　人群纷纷散去，林狗腿急忙喊道：“同学们，别急着走啊，事情还没水落石出啊！”
　　王胜意走上前去，路过他身边时看似无意撞了他一下，却撞的他一个趔趄。
　　他用鼻孔怼人道：“学习委员，干嘛挡在路中间，碰瓷我可不认账啊。”
　　对方扫了他一眼，只好悻悻离开。
　　见人群散开后，温墨兮走向那个为了帮他而不得不委曲求全的女生，他满脸歉疚道：“班长，谢谢你帮我，让你受委屈了。”
　　夏圆圆急忙摆手，笑道：“哪里的话，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才是主要责任人，我才要跟温同学说声抱歉，让你为此受委屈了。”
　　“班长，你相信不是我吗？”
　　她拍拍胸脯道：“那必须的！你可是我同桌，我还不知道自己同桌是什么人么？况且就像王同学说的，以温同学的聪明才智，赃物到手，早就处理了，还能被人抓个现成么？”
　　他有些哭笑不得：“班长，你这是夸奖我呢，还是拐着弯讽刺我？”
　　她吐了吐舌头，赔笑道：“肯定是夸你。”
　　文攸宁在他耳边小声道：“小兮，得罪了小人，以后你可要处处都要小心些了。”
　　他看着那个愤恨离去的背影，不屑的冷哼一声道：“尽管放马过来，小爷我可不是吃素的。”
　　在突如其来的一个闹剧中，这次春游算是有惊无险的结束了。
　　明天正值休息日，温墨兮回家后坐到天黑，依然没盼来穆辞君的身影。或许是因为白天受了委屈，他此时特想找一个人倾诉。
　　和两位基友吐槽完还不够解气，他便找上了白禾。
　　温：大神，我今天受了个好大的委屈T.T
　　白：怎么了？
　　温墨兮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添油加醋给对方复述一遍，末了还附上各种大哭的表情，齐刷刷的排满整整一个屏幕。
　　白：所以你打算怎么处理？
　　温：虽然肯定及确定他就是罪魁祸首，但我没证据，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白：就这样放任他逍遥法外？
　　温：这种人防不胜防的，生活中小人多了去了，由他去吧~
　　白：或许他会遭报应的。
　　温：什么意思？？？
　　白：字面意思。
　　温：你又开始装神秘了>.<
　　温：话说，我是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0.0
　　白：？
　　温：曾经日日夜夜都盼着别再相见，现在真见不着了，反倒还有一点挂念，哎呀，也不是很多，就见不着有些不习惯罢了...
　　白：你说的是？
　　温：哎呀！！就是那家伙>.<
　　白：……你想见他？
　　温：也不是特别想，就是……
　　就是只想见一面罢了。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逐渐发酵，晚饭后，他对温婉谎称自己约了两位好友，便独自溜出了门。
　　站在许久没来的小雅酒吧门口，他稍稍平稳下呼吸，抬脚走了进去。
　　虽然他曾经与穆辞君赌气，心中默许再也不踏足此地，但日益膨胀的思念频频搅的他心乱如麻，不得不前来寻医问药。
　　若想彻底根除这心病，便只好旧地重游，倘若得以见上故人一面，或许就能药到病除。
　　许久没来这里的他，一走进大厅便有人冲他打招呼，调侃他这么久没来，是不是回家当起了乖宝宝。
　　温墨兮笑笑，只答是最近学业太忙。
　　他坐在老位置，巡视厅内一圈，也不见穆辞君身影。
　　“小兮，稀客呀，他们跟我说你来了，我还不信呢。”
　　齐雅笑眯眯的在他身旁坐下，照例为他送上了一杯奶茶。
　　“明天休息，想着很久没来了，就来看看。”
　　他看向齐雅那张言笑晏晏的脸，脑海中忽然蹦出他与穆辞君的照片，忽然有股莫名的酸涩感袭来，叫他不自然的移开了目光。
　　齐雅见他兴致缺缺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好像心情不好？”
　　“没事。”他端起了桌上那杯奶茶，装作随口问道：“他今天没来吗？”
　　“谁啊？”齐雅天真的眨了眨眼，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后，恍然大悟道：“你说君仔啊？他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闻言，他心中的希望顿时落空，失望瞬间跳上眉梢。
　　齐雅小心翼翼问道：“你来找他啊？”
　　“没有，就是好奇问一下。你叫他君仔，你们很熟吗？”他注意到话中的关键点。
　　“我和他是发小，从小一起长大，他叫我雅仔，我叫他君仔，小时候觉得这名叫着可洋气了，现在觉得贼难听。都说土到极致就是潮，叫习惯改不了口，也就这样了。”
　　他轻蹙了一下眉头：“你们从小认识，怎么之前你都没告诉我？”
　　齐雅冲他吐了吐舌头：“你也没问过我啊。”
　　心中酸涩感渐盛，他继续道：“他之前为什么会来这里工作，你能告诉我吗？”
　　齐雅看似为难的斟酌半晌，最后终于向他道出因果。
　　原来穆辞君最开始在这里打工的缘由，是为了还债。他与齐雅的哥哥齐子佩起了争执，砸了人店里一堆东西，最后不得已才来这里打工还债。等债已经还清，他却不想走了，便留在这里继续当服务生。
　　温墨兮听着，不禁开始自我攻略，脑中不断脑补出一本轰轰烈烈的纯爱小说。他自然知道齐雅刻意隐去的穆辞君与齐子佩起争执的原因，也知道穆辞君还要继续留在这里的目的。
　　他看向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漂亮男生，他便是那个缘由，也是牵绊住穆辞君留在这里的唯一目的。
　　他勉强喝了口奶茶，入口的竟是难以言喻的酸涩。
　　失魂落魄的走出酒吧，他回头看了一眼那荧光闪闪的招牌，他想，或许自己以后再也不会来这里了。
　　“小弟弟，一个人啊。”
　　几个身影出现在他跟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他抬眸，只见眼前站着几个酒气熏天的小混混。
　　他瞥了眼几人，压根没心思搭理，想直接绕过。
　　“别急着走啊，这么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一人眼疾手快的挡在他跟前，打了个酒气冲天的嗝。
　　他捂着鼻子，勉强维持着最后的理智：“请你让开。”
　　“小弟弟，借点钱给哥几个花花呗。”一人倾身上前，眼见就要抬手揽住温墨兮。
　　他一个闪身轻松躲过，让那人差点摔个狗吃屎。
　　那人舌头都快捋不清，磕磕巴巴道：“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天就让你知道我虎哥的厉害。”
　　温墨兮朝天翻了个白眼，他怕这虎哥接下来会被自己的呕吐物噎死。他才不想与几个酒鬼耗时间，趁人不备转身就溜出了几米远。
　　见人跑了，几人撸起袖子就要追上前去。
　　“几位，这是干什么啊？”
　　一个悦耳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几人一回头，发现酒吧门口正站着一位明眸善睐的美人。
　　虎哥使劲擦了擦眼睛，随即咽了口唾沫，仿佛一具被艳鬼摄了魂魄的行尸走肉。他被对方的笑容捕获，不自觉伸出手想抚上那张漂亮的脸蛋。
　　在手指离他的脸还有半米远时，一个迅捷的身影忽然从旁边窜出，虎哥被一拳揍翻在地，嗷嗷直叫。
　　其余几人被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一拳吓的愣在原地，怀疑自己喝大后产生了幻觉。
　　齐雅敛了笑容，对眼前这个西装革领的高大身影道：“拖远点处理，别在门口影响生意。”
　　那人毕恭毕敬答道：“遵命。”
　　尚在懵逼中的几人瞬间抖成了筛子。
　　此起彼伏的哀嚎从巷子深处传来，穆辞君从旁边现身，缓步来到齐雅身旁。
　　他打趣道：“你手下不会打死他们吧？”
　　齐雅打了个响指：“阿雷有分寸。”
　　他转向穆辞君，逼问道：“倒是你，你干嘛要叫我出面去救他，而且还让我骗他说你不在这里工作了？你在躲他？”
　　穆辞君有些鄙视：“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八卦了？”
　　“因为我关心你啊！”齐雅冲他粲然一笑。
　　他轻咳一声：“鄙人实在无福消受。”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咱们穆大师，有麻烦咯。”齐雅看向他，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笑。
　　多番寻人无果后，温墨兮也逐渐打消了再见穆辞君的这个念头。
　　在春游那场闹剧过去后的第三日，那天一早，林狗腿便顶着一脸淤青来到教室。
　　温墨兮满脸诧异盯着他行动不便的走到座位上，当即便有好事者上前询问。他支吾半天，只简单明了道自己昨天回去不小心摔沟里了。
　　见对方姹紫嫣红的脸，某人心中乐开了花。白禾说他会遭报应，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林狗腿光顾着养身体去了，便没空再找他的茬，温墨兮难得过了段舒心日子。
　　于此同时，一个格外骇人的校园鬼谈，忽然就在学生间传播开来。
　　南一实验楼顶楼有间被上锁的教室，早前那是一间实验室，传说有一位学姐在这间教室上吊自杀后，就被锁了起来。后来有人晚上经过那里，会看到里面有一团忽明忽灭的光，再仔细一瞧，那团光又没了，如果此时放松警惕，就会被忽然出现在窗边的那张脸给吓个半死，而那张脸的主人，正是那位已经死去许久的学姐。
　　“他看向那团晦暗不明的光，仿佛桌边正坐着一个人，他咽了口唾沫，告诉自己应该是学习压力太大而产生了幻觉。突然之间，那个身影消失不见，小明急忙寻找，门边的窗户上突然出现一张腐烂已久的脸，那张不完整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那正是多年前死去的学姐！！啊！！！！！”
　　“啊啊啊啊啊！！！！！！”
　　夏圆圆凄厉的尖叫令讲故事入戏颇深的八卦哥耳膜一痛，也让温墨兮吓的手中笔一颤。
　　八卦哥揉着耳朵无语的看向她：“班长，你叫的太大声了。”
　　夏圆圆自知失态，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温墨兮瞟他一眼，心道你叫的比女生还高八个音。
　　“总之啊，晚上千万不要经过顶楼那件上锁的实验室，否则就会看到那位死去已久的学姐。”八卦哥一脸神秘莫测。
　　王胜意冲他挥了挥拳头：“滚回你座位去，信不信我削你。”
　　八卦哥切了声，灰溜溜的跑了。
　　温墨兮笑而不语，每间学校似乎总会流传这么一两个鬼故事，不是厕所闹鬼就是实验室闹鬼，死者必定为自杀，且身份多为学姐，而且总在夜里出没，专挑落单的胆小鬼下手。
　　他这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阳光小可爱，才不信这种子虚乌有的校园鬼谈。
　　某天晚自习后，由于帮着搬了某批实验器材进实验室，等温墨兮独自返回时，才发现校园的灯都熄了大半。
　　实验楼顶楼的灯常年不开，在大白天都黑成个煤球。他站在空旷的走廊，看着前方一团乌漆嘛黑，心跳忽然不受控制的乱跳起来。
　　经过那间传说中上锁的实验室时，他的心率简直快到几乎爆表。不知从哪吹来一阵阴冷的风，让他在这春夏交替的夜晚，狠狠打了个寒颤。
　　明知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怪谈，他却没忍住好奇心，偷偷朝窗户里瞟了一眼。
　　这一瞟简直要了他狗命，他真的看见了怪谈里忽明忽暗的那团光……
　　嘤~~！！！
　　他闭上眼睛缓缓神，当他再度看向里面时，那团光却灭了。
　　“突然之间，那个身影消失不见，小明急忙寻找，门边的窗户上却突然出现一张腐烂已久的脸，那正是多年前死去的学姐！！啊！！！！！”
　　八卦哥的话掐准时机蹦跶到他脑海，斩断他最后一根脆弱的神经。
　　“啊啊啊！！！！！”
　　他闭上眼睛，头也不敢回，尖叫着就往前一顿乱冲，直到撞到一个不明物体，手臂仍不受控制的在空中胡乱挥舞。
　　双手被人捉住，头顶传来一个许久未曾听到的熟悉声音：“温墨兮，是我。”
　　受惊的心脏仿佛瞬间被打了一剂强有力的镇定剂，他在慌乱中抬起头，借着朦胧的月光，看清了来人的相貌。
　　那个他心心念念，迫切盼望再见上一面的人，此时正真真切切的站在他眼前。
　　“穆辞君！”
　　多日的心酸没由来的泛上鼻间，他鼻子一酸，一头扎进对方怀里，紧紧抱住这根救命稻草。
　　他带来了久违的安全感，也让他无处安放的思念有了落脚之处。
　　面对这始料未及的一抱，穆辞君身体瞬间僵硬，双手僵在半空不知该放下还是继续保持原状。
　　“鬼，有鬼！”埋在他怀里的人哽咽道。
　　被勒的有些透不过气，他无奈叹气道：“没事，我在。”
　　刚想伸手拍拍他头顶以示安慰，却被怀中那人猛一推开，随之而来的，是迎面扎实的一拳。
　　被揍的有些眼冒金星的穆某人：……我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