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尤加利的女孩》语小遥

39、下嘴唇

　　勤勤恳恳干了一天活，林雨竹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

　　还好提前给保姆阿姨留言，让她做了三菜一汤。林雨竹胃口大开，风卷残云般吃掉大半，终于恢复了些许精力。

　　她想把那件被泼脏的风衣拿去洗衣店，看到外面开始下雨，便又懒得再动。

　　饭后困意袭来，她干脆早早洗漱上床，并且破天荒订了个第二天早上的闹钟。

　　她担心闹钟没有用，还特意让金小婵按时打电话监督她起床，以免迟到。毕竟她给自己立了flag，至少要撑满一周，不让老夏和陈若楠抓到把柄。

　　可能是因为白天太累，林雨竹这一夜竟然睡得香甜，尤嘉的半夜电话也没有把她叫醒。

　　尤嘉加班到很晚回去，发现家中无人，满地杂物没有收拾，拨出去的电话也不接，心里顿时烦躁得像猫抓一般。

　　他跑去健身房胡乱折腾了一阵子，又去骚扰叶宜青，确认林雨竹回了自己家才作罢。

　　早晨，闹钟响了两遍之后，林雨竹满足地爬起来，洗漱时接到了金小婵的电话。

　　“早啊小婵，我已经起床啦！”林雨竹嘴里含着牙膏泡沫，含糊地打招呼。

　　金小婵住得远，已经在等地铁。她十分欣慰，大声叫道：“好样的！对了雨竹姐，我今天出门早，我帮你带早餐吧？咖啡加汉堡可以吗？”

　　林雨竹吐掉泡沫，急忙交待道：“咖啡要无糖，另外汉堡里面生菜我不吃，鸡肉的我不爱吃，也不要那种芥末酱……”

　　“哦，……哦……好，吧……”金小婵努力记住她的一堆要求。

　　林雨竹穿戴整齐画完妆，就要去拿外套。她这时候才发现昨天的风衣脏了不能再穿，只得去衣柜里面再找。

　　她还有一排各色的风衣和外套，可是披上之后却发现和身上的彩色毛衣颜色不太搭。

　　黑色外套倒是没问题，可她下身又穿了纯白阔腿裤，怎么看都有点别扭。

　　况且黑色显得太沉闷了，越是这种时候她越需要光鲜亮丽的衣服，来衬托她光鲜的精神状态。

　　她的衣服很多，这种时候却感觉怎么也挑不出几件满意的。一阵手忙脚乱之后，等她换掉了之前穿好的一身，重新搭配好出门，已经比预定时间晚了一刻钟。

　　出门正是早高峰，一路红灯，林雨竹再怎么催出租车司机也没有用，她还是迟到了。

　　反正已经迟了，林雨竹也不再纠结。她到了公司，从外卖柜子里拿到金小婵给她留的早餐，理了理头发，保持着慢悠悠的碎步，走进办公室。

　　不出所料，夏总监正双手抱着肩专门等她，胖胖的圆脸拉成了椭圆形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小林啊，你这……”

　　“我知道，迟到算旷工，那就按你们的规定，扣工资好了。”林雨竹回答得干脆。刚才在出租车上，她就想好了应对方法。
　　扣钱呗，谁怕谁，反正她林雨竹也不差这点工资。

　　老爸每个月会往她的银行卡里存入足够的生活费，所以打工兼职的这点钱就算扣完了，暂时对她的影响也不大。

　　夏总监又抱怨了几句，甩手走人。

　　林雨竹昂着头坐下，默不作声开始吃早餐。

　　咖啡还是热的，汉堡也按照她的口味，没有乱加任何她不喜欢的食材。

　　这贴心的早餐让她在这四面楚歌的环境里，油然生出一丝感动。她第一次跟金小婵发了感谢的信息：“谢谢早餐。不过我今天还是迟到了。”

　　金小婵无语：“我的姐，你今天不是起挺早？”

　　“别提啦，我临时找不到衣服穿，换衣服耽误时间了。”

　　“好吧，你们美女的衣柜里，永远都少一件衣服。”金小婵表示理解，“所以今天晚上回去，记得把明早要穿的衣服挑好啊！”

　　“这倒个是个好办法噢。”林雨竹称赞道。

　　金小婵叹气：“我怎么感觉自己在带职场新人……”

　　之后的几天，林雨竹果然没有再迟到。只是这种高强度的工作节奏下，她的精神一天不如一天。

　　尤嘉要约她吃饭看电影，都被一一回绝。

　　“我太忙了。”

　　“你？忙？不会忙着和别人相亲约会吧？”尤嘉心生狐疑。在他的印象中，林雨竹这份工作就是混混日子。

　　林雨竹气不打一处来，不再搭理他。

　　天气渐暖，可是气温偶尔还不稳定。林雨竹有天穿得单薄了些，晚上赶稿子加了会儿班，回去路上便着了凉。

　　她出电梯时连打了几个喷嚏，正低头开门，只听到对面“哗啦”一声，守株待兔的尤嘉冲了过来。

　　“雨竹！你这么晚才回来，去哪儿啦？”尤嘉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接过林雨竹的包，一溜烟跟着进了门。

　　“加班。”林雨竹有气无力答道。

　　“你感冒了？”尤嘉听出了她浓重的鼻音，“穿这么少……你不会真的出去约会了吧？这么晚回来很不安全的！”

　　林雨竹听得头疼，自去接热水：“要你管。”

　　尤嘉似乎是生气了，一声不吭坐下来。

　　林雨竹喝完一杯热水，发觉了他的安静，于是问道：“你是来还我东西的吗？”

　　“什么东西？”

　　“我那天在你家落了不少东西，你拿过来了？”

　　“噢，没有。”尤嘉咳了两声，“你放心，我都收好了，你下次过去的时候再用。”

　　林雨竹瞪大了眼睛，诧异道：“下次？”

　　“我是说，下次跟你爸妈吵架了，欢迎再来我家哈哈！”尤嘉连忙解释。

　　林雨竹不想再提这事，起身去翻药箱。

　　“真的感冒了啊？”尤嘉抱怨道，“你这么瘦，多穿点也很好看，干吗想不开，要把自己冻坏？”

　　林雨竹被絮叨得受不了，澄清道：“你有完没完啦？我哪里有时间出去约会。这几天太忙了老是加班，估计抵抗力下降吧。”

　　“你林雨竹不是洛神的长公主吗？谁敢让你加班？”尤嘉坐直了身子。前阵子给游戏配音时，他早把她在公司的各种八卦打听得差不多了。

　　如今这几句话在林雨竹听来，尤其刺耳。

　　她没有回答，而是咬着下唇，伸手去够沙发上的深灰色大披肩。她将披肩慢慢铺开，抚平，然后认真地叠成等腰三角形，再往肩膀上一裹。

　　尤嘉观察着林雨竹。他算是发现了，她一不高兴，就会咬自己的下嘴唇。

　　“别咬了。”他突然喊道，努力克制要伸手去掰她嘴的冲动，“嘴唇咬破了可怎么好？”

　　林雨竹身子微微一颤，这才回过神来。

　　不知道是因为感冒还是什么，她眼圈泛红，鼻尖也微红，深褐色的眼睛里雾蒙蒙的，看上去比平常要迟钝一些。

　　尤嘉的指尖就停在她腮边，她似乎也没察觉出什么，只是稍稍往后缩了缩脖子。

　　“你还有事吗？我有点累要先休息了。”吃完药，林雨竹更加觉得昏昏沉沉，她站起来的时候，趔趄了一下。

　　尤嘉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林雨竹却像是挨了烫，飞快地甩开他的手。

　　“哎，你手怎么冰凉的？不会发烧了吧？”尤嘉不管她是否介意，又飞快地抚上她的额头，果然很烫。

　　“搞什么嘛，发烧了都！”他皱眉道。

　　林雨竹自己也感觉到了，心中泛起一阵凄苦。

　　倒不是因为发烧而凄苦。她以前休息不好的时候常发烧。这次却是因为正常上了几天班之后，狼狈不堪累到发烧。她怎么落到了如此境地呢？

　　“这……现在怎么办啊？刚才吃的什么药我看看……”尤嘉有些不知所措。他一向体质很好，记忆中偶尔发烧，都是吃粒药睡一觉就好了。

　　他本能地觉得林雨竹这种美人灯笼，可能和自己不一样，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我没事……”林雨竹呜呜咽咽地，竟然小声抽泣起来。

　　尤嘉有些慌，伸手想扶她，却被推开。于是他静静地等着她哭完，然后抬起手，示意尤嘉递抽纸给她。

　　“我爸爸从公司撤资了。”林雨竹清了清嗓子，开始擤鼻涕，“然后那个倒霉总监就开始不许我迟到，还天天催活儿。破公司。”

　　尤嘉恍然大悟，安慰道：“其实吧，咱们本来上班就不该迟到的啊，对吧？”

　　他还想说什么，被林雨竹幽怨无比的眼神制止了。

　　“算了，我看你这个感冒药也有退烧功能，那就赶紧休息吧。”尤嘉劝道，“晚上要不要我陪着你？”

　　“不要。”林雨竹又往后躲了几厘米。

　　“OK，那我今天还是住在对门儿，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尤嘉叮嘱了几句，便替她关好了门。

　　他回到叶宜青家中，简单说明了林雨竹的情况。兄弟俩分析了一通，一致认为她今后在公司的日子会比较艰难。

　　“不过如果她后面认真工作的话，别人应该也不至于太为难她吧。”叶宜青又道。

　　尤嘉冷笑一声：“她？认真工作？你看她像是会认真工作的样子吗？”

　　他摇摇头，掏出手机给金小婵发了条消息：“林雨竹生病了，明天请帮她请个假，谢谢。”

　　“啊？雨竹姐怎么了？严重不？”金小婵对她倒是非常关心。

　　“还好，问题不大，估计是累着了，等好了再去上班哈。”尤嘉关了对话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