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未来1999]遇见维尔汀》纯原槿溪

4、D -inner peace

　　Section 20
　　餐桌上，大家七嘴八舌地谈起滚筒洗衣机魔精来。
　　重塑之手？不不不，它们只是杀菌程序。长得呆傻是假象，被黏上你可要小心了。没错溺水的滋味可不好受，更何况是在洗衣机里天旋地转地溺水呢……

　　维尔汀有些出神，仿佛自己正置身于一个玻璃罩中，同伴们的交谈只是从罩面上轻巧地滑走，她只零星捕捉到了一些“宴会”“餐品”“烟花”的关键词。

　　期间有人把一张传单放在维尔汀面前，她很快认出就是斯奈德试图让勿忘我签字的那一张——至少是同一个样式，没等她真的在纸面上勾写点什么，一只手伸过来把传单拿走了。

　　“斯奈德，你这可是当众作弊哦！”是同伴有些打趣的声音。

　　“维尔汀老爷一向非常公正，绝不单单是因为喜欢人家才要签字的，一定是认可人家的菜单，这怎么能说是作弊呢？！”斯奈德理直气壮地耍赖。

　　周围喜气洋洋的说话声和自己格格不入。事实上，晚餐也没有什么胃口，尽管看得出来大家热情招待她的用心。维尔汀安静克制地坐了好一会才站起来说：“不好意思大家，我想回去休息了。”

　　Section 21
　　突然间就来到了这么个境地——不再有那么多责任，那么多勾心斗角和怒不可遏的事物要处理，所有的悲伤都被这个怡人的地方温柔地托了起来。

　　不习惯。
　　也不愿意习惯。

　　维尔汀躺在床上，思绪迟迟无法平静。

　　第二天起床去用早餐，她听到斯奈德又同她的姐姐在餐厅里聊些什么。下意识想要回避，却抓住了“维尔汀”的字眼，耳朵自己下意识地竖了起来。

　　“……老爷轻易什么也不说，但是她应该非常难过吧……那张床是发明家老爷给人家定制的智能床垫，早上的睡眠质量报告说，维尔汀老爷一整晚都没有睡觉呢！”不难听出是斯奈德的声音。

　　“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空间，不适应也很正常，”姐姐沉思道，“或许你可以把自己拿得出手的好玩的东西都分享给她，让她心情好一点。”

　　“要让老爷变开心，人家一点信心也没有怎么办……”

　　“平常朋友来了你会怎么招待，那就怎么招待，我知道她对你来说不是什么一般的好友，但紧张兮兮可是一点帮助也没有。”姐姐用手指点了点斯奈德的额头。

　　斯奈德吐舌头。

　　维尔汀靠在门口，等里面彻底安静下来才揉着眼睛走过去，装出才睡醒的样子。

　　早餐不再是橘子制品大集合，而是三明治、鸡蛋和培根火腿，橘子汁仅仅作为果汁出现在桌面上。斯奈德难得地安静，直到维尔汀吃得差不多了，才鼓起勇气似的走过来说：“老爷，今天可以同人家一起去看电影吗？”

　　姐姐暗暗给她竖了大拇指。

　　维尔汀乖巧地点点头。她知道这是对方的好意，不论有没有这份心情，她不愿意拒绝。

　　斯奈德又开起了她的那一辆亮红色的跑车，载着维尔汀一路驶入摩天大楼中，来到琳琅满目的购物广场，并走进一家IMAX电影的放映厅。
　　这地方看起来非常地时尚，尽管看不见几个顾客。而影院也只有一个服务员，对方还说，现在只有网络上下载的一些老电影可以看。
　　斯奈德试图征求维尔汀意见喜好，然而没过多久就反应过来，这所有的电影对维尔汀来说应该都算是“新鲜”的。

　　于是斯奈德挑选了一部巫师电影。

　　只见电影海报上的人们都穿着黑色的长袍，然而他们各自的帽子有好几种不同的颜色，据说这代表他们各自所处的学院。

　　维尔汀在海报前驻足，有些犹豫地读出海报上的文字：“会魔法的巫师？”
　　此时，她又感觉到了心底涌现出一种熟悉的悸动。

　　斯奈德撇撇嘴，解释说：“就好像说会神秘术的神秘学家一样，他们也是天生的。”
　　她一直都不理解，为何从造物主的世界里流传出来的故事，还是把人类区分成巫师血统与不会魔法的麻瓜，而不是全体人一视同仁通过学习魔法改变命运。然而额头上有着闪电疤痕的电影主角总归让她想念维尔汀老爷，所以她把自己起初不喜欢的这系列影片看了又看。

　　“他们称呼不会神秘术的普通人为麻瓜，或者麻鸡。”意料之外的声音出现在一旁，来人自顾自地说，“现在看来，我不过也是一个麻瓜，还是最不受欢迎的那一种。”

　　维尔汀打量勿忘我，他今天穿了一套剪裁合适的深蓝色西装，头发依旧扎在脑后，看起来绅士又有艺术家特质。她眨眨眼，忍不住说：“然而您还是保留着自己作为巫师的记忆，看起来也依旧是一名巫师。”

　　勿忘我突然强烈地感觉难为情，他从头到脚都立刻涨红了：“我……在下先去候场。”

　　斯奈德看得目瞪口呆。她哪里见过勿忘我先生这副样子呢？简直稀奇！

　　然而走进放映厅后，她们又相聚在一起，勿忘我的座位就在维尔汀的左手边，斯奈德则在右手边。如果考虑到过去的敌对关系，如今能稀松平常地坐在一起看电影，似乎已经是一件完全不寻常的事情。

　　很快，维尔汀就感觉到了什么叫如坐针毡。这不是因为身边的人，而是因为电影本身。

　　它非常模糊。饶是幕布已经放大到足足一面墙那么大面积，整个银幕也只能用“鬼影”幢幢来形容。满屏幕马赛克之下，维尔汀难以看清楚画面上任何一个角色的五官和表情，只觉得是一团浆糊，或者是隔着毛玻璃在偷窥什么似的。
　　难怪刚才看到的海报那样小，上面的景色和人物都有一种黏土动画的质地，她还以为本来就是黏土风格的电影。

　　再看看旁边的勿忘我和斯奈德，他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银幕，仿佛真的在“看电影”，而且还是津津有味。维尔汀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怎么这么“发达”的地方，电影技术落后成这样？还是说只有自己的眼睛有问题呢？

　　“老爷，你不喜欢看这个吗？”斯奈德终于分心往旁边看了一眼，她注意到维尔汀的不自在，好奇地凑过来小声问。
　　“你们一直以来看的都是这样的电影吗？”维尔汀不答反问。

　　斯奈德的五官神色有一瞬间的停滞。
　　过了一会儿，她才像是反应过来似的，啊了一下，说：“老爷原来是看不习惯啊！”
　　维尔汀哭笑不得。

　　“要不人家陪老爷说会话吗？”似乎是怕吵到旁边的勿忘我，斯奈德的悄悄话说得极小心，嘴边呼出的热气让维尔汀觉得耳朵痒痒的。但她没有避开，而是一动不动地原地忍耐着。

　　“错过电影也没关系吗？”她说。

　　听她这么问，斯奈德反倒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这一系列都看了好多次了，不在这里看的话，等下出去人家给老爷重新讲讲里面发生的事情也行。”

　　维尔汀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她想过自己会无心观看这个电影，却没想到自己的感情是惊讶，而不是单纯的坏心情。
　　现在回想，昨晚上到现在以来，他们吃的晚饭，绝对可以用单调来形容，晚餐的内容并没有比早上要丰富多少，当然她完全知道，大家已经用了最大的热情来招待她了。

　　斯奈德说：“一开始人家也不习惯看得这么暧昧啦，但是发明家老爷说他已经尽力了，从造物主老爷那里反向传输解码的数据只能有这样的精度，除非我们这些人学会自己拍电影哈哈。”

　　原来不是自己视力特殊，而是这个世界真的也会不完善呢，维尔汀想。
　　这个念头一起，她忽然有种被当头棒喝的感觉，惊出一身冷汗。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呢？原来，来这里之后，自己一直在默默地……嫉妒吗？嫉妒大家其实生活在一个没有暴雨、战争，以及那样多的勾心斗角的平静世界……嫉妒自己竭尽全力生活的地方只是别人为设计的一场游戏……

　　“老爷……”斯奈德摇了摇她，“你在发什么呆呢，人家刚才说的你听见了吗？”

　　“我想我可能已经问过你，”维尔汀迟疑了一会，说，“但我依然想知道，为什么你现在看起来总是很开心、很满足。”她的态度极真诚，因为斯奈德截然相反的生活态度实在是太让她感到惊异了。

　　这问题难倒了斯奈德，她转过身去，一直到电影散场才回过神来似的。

　　勿忘我离开之前，还朝着她们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

　　“我这样说，老爷可能会觉得我没有多大志向，但老爷应该想听我说真话……”斯奈德有些迟疑，但这种犹豫渐渐变成了开朗的笑脸，“其实我这个人一直都没有什么特别高尚的理想和人格。不管是上辈子还是现在，对我来说，和家人一起吃饱穿暖就是最重要的事情。”似乎是为了表达她的真诚，她还收敛了那种仿佛被写在骨子里的一贯撒娇的语气，正色起来。

　　维尔汀不予置评，她知道斯奈德面对自己时会苦恼些什么。
　　其实她并不会根据有没有志向来把人划分成三六九等，也不会觉得非神秘学家的普通人类就矮上别人一截。但她没有把这话说出来，任何安慰的话语从此刻她看似优越的立场跑出来都会变味。

　　“如今的生活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有很多人都说现在简直是一场噩梦，也有人更喜欢像过去那样生活在神奇的地方……老爷的心情我无从知晓，但我想，您肯定也会放心不下还在暴雨中奋战的朋友们吧。”斯奈德说。

　　维尔汀如梦初醒：“有没有办法……？”

　　斯奈德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说：“人家就知道，老爷更在乎后来认识的那些厉害的神秘学家好友呢！”

　　这种奇怪的酸意是怎么回事？维尔汀赧然：“让我去见一见那位你总是提到的发明家，可以吗？”

　　斯奈德哽住。
　　呃，原来老爷口中的有没有办法不是把其他朋友接过来，而是要见发明家老爷啊……

　　见她一脸的为难，维尔汀说：“或许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

　　斯奈德摇摇头，一本正经道：“人家才没有一直提别的老爷！人家只关心老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