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喜欢你》品墨

9、第九章

　　苏睿给廖文俊打了个电话。

　　“太难得了，不复查的时候也能接到你电话，”廖文俊看到来电人惊讶了一瞬。

　　苏睿的声音到是平静，直接说明了来意，让他推荐适合带女孩子去的地方，餐厅之类的。

　　廖文俊呆了半响才反应过来，“不是吧，苏睿，你谈恋爱了？”

　　当时是谁说的啊，这辈子都不想这种事的。

　　“嗯，”苏睿语气依旧淡淡的，但廖文俊跟他相交多年，还是听出了他心情不错。

　　啧，他在心里脑补了一下苏睿谈恋爱的样子，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想象不出。

　　“什么时候带我见见啊，我到想看看你这样的人会载在什么姑娘手里。”

　　“废话少说，”苏睿言简意赅。

　　廖文俊啧了一声，才正儿八经说道:“约会么，第一次的话先看个电影，吃个饭，逛个街什么的？”突然想起苏睿情况比较特殊，又问道:“那姑娘看得见吗？”

　　苏睿顿了一下才回答:“跟我一样，是我新带的实习生。”

　　廖文俊立即大叫:“你禽兽啊，学生也下手！”

　　他明明也英俊潇洒，怎么就一直单身！

　　苏睿嘴角挂上微微的笑意:“好了，说正经的。”

　　廖文俊这才开口:“这样吧，我等会发你几个餐厅的地址，他们服务不错，这周和我们医院合作的几个组织也会有专门的盲人电影，你可以带那姑娘一起去。”

　　“嗯，”苏睿挂了电话，脑子里开始安排和季染染第一次约会的事。

　　他这方面没有经验，也不知道小姑娘喜欢去哪里，生怕没有安排好。

　　第一次约会，他既紧张又忐忑，也有着隐隐的期待。

　　他知道自己无趣沉闷，但他想让季染染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能够快乐一点。

　　季染染也很期待。苏睿虽然看不见，但她还是特意从上到下打扮了一番。

　　两个人都看不见，出门还是会有很多麻烦，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戴瞳片了，反正没有熟悉她的人应该察觉不出来。

　　一早，苏睿已经到她家门口接她了。

　　春意融融中，他一声简单的黑色卫衣牛仔裤，身姿挺拔，帅气不凡。

　　季染染脸红了一红，有些羞涩地开口:“早啊，苏睿。”

　　“早，”苏睿唇角衔着一抹温柔。

　　季染染的脸更红了，“那我们走吧，”她关上门转身朝前走了。

　　苏睿跟着，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单元楼。

　　阳春三月，阳光温暖，万物复苏，连空气中仿佛都沾满了甜蜜的味道。

　　苏睿突然开口:“染染。”

　　季染染停住脚步，回头，苏睿的身影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泛着金光，灿烂到刺目。

　　他走到她身边，伸手往她的方向摸索，探到了她的胳膊，又沿着胳膊找到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了。“这样不会走散。”

　　“嗯”，季染染红着脸低下头，却也紧紧地回握住了那双略微粗糙却温暖的手。

　　两人一天的安排并不复杂，上午去阳光电影院看电影，那里固定每天会有两场专门给盲人播放的电影。

　　这条街的盲道设施相对来说还算完善，苏睿左耳带上蓝牙耳机，打开手机导航，带着季染染往地铁站方向走去。

　　苏睿本来想打车的，可是季染染觉得没必要。

　　春意盎然，有什么比牵着爱人的手走在一起更浪漫的事。

　　两人牵着手慢慢沿着街走着，一路上可以嗅到草木生长芳香的气味，连吹过来的风都是轻柔而舒适的。

　　苏睿的背挺得笔直，高大清隽的身影和季染染甜美姣好的容颜，惹得路人频频侧目。

　　地铁站很快到了，他们乘坐无障碍电梯下去，一进到站内，立即有工作人员迎了过来，热心地给他们引路，问他们去哪里。

　　工作人员把他们带上车后就走了。周末车上人不少，苏睿把季染染圈在怀里，保护着她不被其他人撞到。旁边有人发现他们眼睛不方便，好心地给他们让位置，“要不你们坐这边吧。”

　　苏睿摇摇头，“谢谢，不用，我们很快就到了，”一只手拉着扶手，另一只胳膊有力地为季染染圈出一小方天地。

　　季染染不敢乱动，在他怀里偷偷用余光瞄他，脸颊飞上两朵红晕。

　　真帅！

　　苏睿微微垂着头，一直留神听着站名，可是少女温软清甜的香味却一直往鼻尖飘，地铁微微晃动，少女的身体时不时地蹭他一下，发丝划过他的手臂。他的心尖上仿佛划过一根羽毛，痒痒的，让他的心神不受控制地动荡。

　　差点坐过站。

　　还是季染染猛然惊醒，拉着苏睿匆匆忙忙下站台。

　　“还好还好，差点坐过头了，”季染染微微喘气。

　　苏睿看不出什么情绪，淡淡地嗯了一声，拉起她的手。

　　两人开始找出口。

　　这个站台还是第一次来，都不熟。

　　季染染看到前面的指示牌，但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我们找个人问问吧。”

　　她不动声色地牵着苏睿往电梯方向走去。

　　还好工作人员很快注意到他们，把他们送出地铁站。

　　“我们要去阳光电影院，你知道往哪边走吗？”季染染礼貌地问路。

　　工作人员为难地摇摇头，“没听说过哎，有具体地址吗？”盲人电影院毕竟太小众了，普通人基本不会知道。

　　季染染报出创意园区的名字，工作人员才点点头，“你们沿着这条路笔直走，穿过红绿灯，再走个大概50米左转，穿过一座桥就是那个创意园。”

　　季染染道过谢。两人一边听着导航，一边沿着工作人员说的方向走。

　　这里他们都是第一次来，道路情况不熟，苏睿左右点着盲杖，走得小心。

　　这条路比较小也比较乱，很多摆放的自行车电瓶车遮挡了盲道。

　　苏睿微微皱眉，上前一步挡住季染染，“你跟着我，小心一点。”

　　“嗯，”季染染心里甜甜的。

　　这条不长不短的路，但苏睿却走得艰难，他撞上了一辆乱停的自行车，过马路时膝盖还擦到了很矮的石墩子。

　　季染染看得心疼，但苏睿却很平静，对一个盲人来说，独自出门磕磕绊绊再正常不过了。

　　等到过桥的时候，导航没报出桥的位置，他们错过了入口。

　　苏睿拦下路人问路，路人把他们带上桥，苏睿客气地道谢。

　　季染染第一次恨自己为什么也要扮演一个盲人，这样她就能做他的眼睛。

　　不过，苏睿的心情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他捏捏她柔软的小手，安慰她:“快到了。”

　　“嗯，下次我们还是打车吧，”季染染说。

　　“都听你的，”苏睿笑笑，带着她很快找到了电影院。

　　工作人员把他们带了进去。电影院很冷清，全靠志愿者勉强维持着。

　　季染染把头轻轻靠在苏睿的肩膀上，闭上眼睛感受着电影的解说。

　　她想起以前和晴子一起看电影，两个人买了爆米花饮料，电影氛围很好，大家不时发出笑声，散场时还有人鼓掌。

　　苏睿似乎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委屈你了，染染，”他低声说。

　　季染染露出大大的笑容，干脆像八爪鱼一样抱住他坚实的胳膊，“才不会，跟你在一起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事。”

　　苏睿唇角弯了弯，却什么也没说。

　　两人看完电影出来，打算去廖文俊推荐的餐馆吃饭，季染染这次学乖了，决定打车去。

　　两人走到路口，季染染突然嗅到甜甜的香味，两个女孩子拿着造型别致的冰淇淋从他们身前经过，“我要拍个照再吃，这冰淇淋太好看了，不枉我们排了这么久的队。”

　　旁边的店铺刚开了一家新的网红冰淇淋店，有很多人专程赶过来买着尝尝。

　　苏睿突然出声:“你好，我眼睛看不见，方便带我过去冰淇淋店那里吗？”

　　两个女孩子停住脚步，先是吃了一惊，等到看到苏睿的墨镜和盲杖时，又露出一脸的惋惜和同情，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好啊好啊，那家冰淇淋很好吃。”

　　苏睿弯了下唇角，又很快跟季染染说:“你在这里等我，我给你买个冰淇淋很快就回来。”

　　季染染偷偷地飘了眼那家店，已经排了很多人了，忙想说让他别去了。

　　苏睿已经跟着那两个姑娘过去了。

　　因为人太多了，那两个姑娘直接带着苏睿到收银台，看了一眼苏睿，才小声询问店员苏睿眼睛不方便，能不能优先买一支。

　　店员是个腼腆的小哥哥，连忙给苏睿现场做了一支。

　　苏睿付完钱道谢刚要离开，队伍后面的几个人看到了挤了上来，大声嚷嚷:“凭什么他可以不排队！我们都排了那么久了！”

　　苏睿呆了一呆，这些年他很少逛街，更别提买这些甜品了，他没料到会有那么多人排队在买。

　　“抱歉，我没注意到，”他向着那些人道歉。

　　那几个人是黄牛，专做帮人排队的事儿，时间对他们来说就是金钱。

　　看到苏睿的墨镜和盲杖明白了几分，觉得苏睿一个瞎子好欺负，嗓门更加大起来:“呦，一个瞎子还来买冰淇淋，瞎子就不用排队嘛！”

　　周围的路人都被他的声音吸引，全看了过来。

　　“我不知道有那么多人在排队，不好意思，”苏睿抿了抿唇，他不想和他们多纠缠，平静地开口，“我可以赔你冰淇淋的钱。”

　　那几个男的看苏睿谈吐气质不凡，自带一种高高在上的气场，明明一个不如他们的瞎子却偏偏很骄傲一样，气不过，其中一个男的干脆说道:“我们的时间可值钱了，你以为一支冰淇淋的钱就能打发了？要不你这只冰淇淋给我们，再重新排队去，哈哈哈。”

　　说着，他的手伸过来就要去抢苏睿手上的冰淇淋，苏睿敏锐地察觉到了，他侧过身挡了一挡，那个男的手打在他的墨镜上。

　　啪嗒一声，墨镜掉在地上。

　　周围的人看清苏睿的脸，不禁倒抽一口冷气。

　　苏睿的脸很帅，可惜他没有眼睛，只有空空的两个眼洞。

　　冲眼一看很吓人。

　　苏睿的脸白了白，他一声不吭，蹲下身摸索着去找他的眼镜。

　　有几个年纪小点的姑娘已经在小声讨论着了:“看脸还挺帅的，眼睛怎么这么可怕啊。”

　　那几个黄牛也惊了一瞬，这才反应过来，“怪物吧！就这样还敢出门哪，哈哈哈。”

　　苏睿唇紧紧抿着，他肌肉都绷紧了，可脸上的神情却平静到只剩淡漠，他一言不发地在地上摸索着墨镜。

　　站在路口的季染染早就看见了发生的一切，她想冲过去，可只迈出一步就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她太了解苏睿了，此时的他一定不想自己出现。

　　她紧紧握着盲杖，指节用力到泛白，只觉得心一抽一抽的疼。

　　那两个带苏睿过来的姑娘看不下去，一个帮苏睿捡起地上的墨镜，另一个去赶那几个黄牛，“欺负残疾人很了不起嘛，不过几只冰淇淋而已，我们让他插队的，我们给你钱！”

　　众人回过神来，也纷纷指责那几个黄牛欺人太甚。

　　几个人看势头不对，又咒骂了几句“怪物！死瞎子！”才愤愤不平地回了原队伍。

　　此时苏睿已经重新戴好墨镜，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一百块递给那个姑娘，淡声说:“帮我赔给他们，谢谢，”说完，他点着盲杖往季染染的方向走去。

　　季染染看见苏睿走来，已经调整好了心情和表情，扬起笑容有些撒娇地问:“苏睿，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买回来了吗？”

　　“嗯，买回来了，排队的人有些多所以花了点时间，”他摸到季染染的手，把冰淇淋递给她。

　　这是一只粉色的卡通造型的冰淇淋，样子很可爱，应该是国外进口的，国内之前没有过。

　　她尝了一口，笑眯眯地糯声道:“真好吃。”

　　她的手悄悄地钻进了苏睿的手心，反手握住他的手。

　　苏睿感受到她娇软的小手，沾了蜜糖般的嗓音，只觉得仿佛有股清甜的泉水涌进心里，驱散了心里的阴霾。

　　他也笑了，身上的冷气淡去:“你喜欢就好。”

　　两人中午吃饭很顺利，那家餐馆的老板是廖文俊的朋友，对他们的服务很好也很有分寸，并没有让人感到任何不适。

　　吃完饭，苏睿问季染染还想不想去哪里，季染染摇摇头，直说累了，想回家。

　　苏睿没说话，掩去一闪而过的失落，送季染染回家。

　　两人在门口道别，季染染想邀请苏睿再进去坐坐，苏睿只是轻轻抱了抱她，然后就放开了。“你不是累了吗？回去好好休息。”

　　“好吧，”虽然她很努力当没事发生过一样活跃气氛，但她知道苏睿的心情还是不好。

　　她只能咬咬唇，“好吧，路上小心，你也好好休息。”

　　“好，”苏睿等到季染染关上门，才转身离开。

　　他轻点着盲杖，一步一步走下楼梯，从阴暗的楼道内走到楼道外。

　　他知道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晒在身上很暖，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接住那一缕阳光。

　　可是眼前只有永无止境的黑暗。

　　他默然站在阳光下良久，才缓缓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