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喜欢你》品墨

8、第八章

　　季染染魂不守舍浑浑噩噩地吃完一顿早饭，又被苏睿坚持送回家里。

　　她摘下瞳片，眨眨酸涩不堪的眼睛，光明又重回她的世界。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双颊潮红，眉眼含羞却又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她心绪纷乱不堪，只能打电话给晴子。

　　晴子爽朗的声音传来:“我说你傻不傻啊，你追他那么久不就是为了做他女朋友吗，他现在愿意和你在一起，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赶快冲啊，姐妹！”

　　“可是……可是他只是为了负责……”季染染还是觉得有点不妥。

　　“你管他是为了什么呢，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你别跟我说你要放弃，再说了，也许你们处着处着他就真爱上你了呢，你也别妄自菲薄，不试试你甘心吗？”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季染染被说服了，既然老天都可怜她给了她一次机会，她应该好好珍惜。

　　也许，也许苏睿真得会爱上她。

　　虽然努力说服了自己，可是季染染还是心绪纷乱，后面几天干脆请假了，直接奔回R城过大年。

　　眼不见心不烦。

　　小城市的天空总是很蓝，空气也清新很多，季染染深深呼吸了几口，甩甩头，把苏睿暂时抛在脑后。

　　一到家，黄倍佳看到女儿喜笑颜开，拉着她就开始问长问短，不是怎么瘦了，就是脸色不好，然后工作辛不辛苦。

　　季爸爸早逝，季染染是黄倍佳一手拉扯大的，这些年吃了很多苦，很不容易。

　　季染染眼眶也有点红了，哪个漂泊在外的孩子不想念母亲的怀抱，不想念家的温暖。

　　她抱了抱母亲，笑着说:“都很好。”

　　收拾完行李，她陪着妈妈去菜场买菜，小城市过年氛围浓厚，有不少人已经在挑选年货了。

　　逛到一半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季染染一看居然是苏睿，连忙说:“妈，我去接个电话，”说着小跑到远点的地方去接电话了。

　　“喂，苏老师？”她的声音怯怯的。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传出声音:“你请假了？”

　　“嗯……我回家过年了，请了两天假，我用的是之前加班的调休，可以的吧……”季染染让苗苗把请假单直接放到苏睿桌上，她没胆面对苏睿。

　　苏睿也没说可以不可以，只是淡淡地问:“R城吗？”

　　“嗯，”季染染声音轻了下去。

　　那边很长时间都没有声音，万籁俱寂，菜场里闹哄哄的背景音愈发衬托出此时两人之间的安静。

　　季染染都憋不住想问他究竟想说什么了。

　　苏睿的声音才传来:“什么时候回来？”

　　“年初五回来。”

　　“嗯……好好过年，”说完，他就挂了。

　　季染染不可思议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请问苏睿这是什么意思？

　　她收好电话，继续尽职地陪母亲逛菜场。

　　“谁打电话来啊？”黄倍佳眼可尖着呢，看女儿鬼鬼祟祟的小模样，心里就有了计较。

　　“呵呵，老大呢，问我工作的事，”季染染忙打个哈哈。

　　“你们老板过年还来问你工作？也没几个钱，假还不让请？！我看这工作也不怎么样，要不你还是回R城吧，隔壁秦阿姨有几个不错的男孩，你也去见见。”

　　季染染见黄倍佳又老调重弹，只觉得脑壳儿又开始疼了。

　　“妈，我说过很多遍了，S城发展机会多，我现在跟的那个教授很厉害的，我不想回R城，而且我也不想这么快就嫁人。”

　　黄倍佳看了女儿几眼，突然开口说:“你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还惦记苏家那小子是吧，我记得他们当时就搬家去S城了。”

　　季染染被说中心事，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干脆不说话了。

　　黄倍佳看季染染沉默，更加气不打一处来:“我说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呢，那小子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汤了，让你从小追到大。以前那小子确实优秀，你喜欢也没话说，可他后面都成那样子了，这一辈子就是个残疾人，没前途还离不开人照顾。你看白家那丫头多聪明，苏家那小子一出事，就急着撇清关系，后来干脆出国了，你怎么就那么傻呢，这么多年还放不下！”

　　季染染突然停住脚步，转头看着黄倍佳，“苏睿他很优秀，他是为救人才会那样的，我不准你这么说他！”她大声喊完，又气又怒之下跑了出去。

　　她站在菜场门口，气得眼眶通红胸口发堵。

　　吹了好半天的冷风，才渐渐平静下来。

　　这许多年，她不止一次从以前大院的邻居口中听到对苏睿的闲言碎语，同情的，看笑话的，冷眼旁观的……

　　她只要听到都会帮苏睿讲话，一次两次……

　　可是依旧改变不了任何事。

　　人这一辈子一旦被打上标签，想要再把它扒下来该有多难！

　　后面几天，母女两默契得不再提苏睿，但是黄倍佳依然不死心，时不时地就要穿踱一下季染染谁家的女儿嫁得好，谁家介绍的男生不错，赶快相亲挑个对象定下来……

　　季染染累觉不爱，最后已经麻木了。

　　啊——好想苏睿。

　　她打电话给晴子抱怨，晴子快笑抽风了，不过她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家是高门大户，过年有走不完的亲戚，对付不完的应酬。

　　年三十晚上，R城到处都是燃放烟花爆竹的，热闹极了。

　　季染染去广场上看别人家放鞭炮。

　　小孩子笑闹着追来追去，鞭炮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星星点点的火焰乍然四射，天空忽明忽暗，被各色烟火衬得颜色缤纷。

　　她正看得开心，眉眼弯弯。

　　突然伸出一只手来递给她一支仙女棒。

　　她看到来人惊讶地叫出声:“大虎！”

　　叫大虎的男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季染染你还记得我啊。”

　　“当然，”季染染看着眼前高大结实的男生，兴奋地点点头。

　　当年他是一帮大院孩子的头头儿，可少没欺负她。

　　大虎有些腼腆地看着她:“季染染，你瘦了好多，变得好漂亮。”

　　“谢谢，”季染染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容甜美。

　　大虎都有些看呆了，好半响才回过神说:“听说你也去S市工作了？”

　　“是啊，你呢？”

　　“当初大院儿的小伙伴们都各奔东西了，只有我还留在R市，”大虎无不惆怅地说。

　　“是啊，”季染染看着漫天的烟火禁不住感叹道:“那是因为我们都长大了呢。”

　　大虎帮她点燃仙女棒，季染染兴奋地拿着仙女棒到处挥舞。

　　童年的小城和童年的玩伴，一瞬间让记忆久远。

　　多美好的时光，可惜爱的人不在身边。

　　再美好的景致都有了遗憾。

　　她拿出手机录了一段鞭炮噼里啪啦燃放的声音，然后和着风声轻轻说道:“新年快乐，苏睿。”

　　叮咚，手机把讯息传了出去。

　　很快，手机屏幕在夜色中一亮。

　　苏睿回复:“新年快乐，染染。”

　　声音比夜色更温柔。

　　初五的时候，季染染带着大包小包的母亲牌家乡特产回到S市，等她气喘吁吁地回到家时，却被门口站着的人惊到了。

　　苏睿笔直地站在她家门口，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的盲杖上，听到她的声音，侧过头:“染染？”

　　也不知站了多久，冬日黯淡的日光下连身影都有了几分廖落的味道。

　　“苏睿，你怎么来了？”季染染被吓得干脆直接喊他名字了。“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呢？”

　　她手忙脚乱打开门，急着让苏睿进屋。外面多冷啊，大冬天的。

　　苏睿却一声不吭地拽住她的手。

　　“怎么了？”她疑惑地抬眼看他。

　　下一秒，他猛地把她搂进怀里，不说话，就这么很用力很用力地抱着。

　　他的衣服上还带着冬天的寒气，可是坚实的怀抱却温暖而让人眷恋。

　　“怎么了？苏睿？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在他怀里闷声问着。

　　良久，苏睿才放开她。墨镜遮住了他的眼睛，更加看不出他的情绪。

　　“进去吧，”他的嗓音有些压抑过后的平静。

　　两个人先后进了屋。

　　季染染把拖鞋放在他脚边，又帮他把盲杖放在门口玄关的柜子上。

　　苏睿上次来过一回了，这次就没那么陌生。

　　他一只手虚挡在身前，走了几步。

　　季染染忙把他往沙发的方向带，“你先坐在这儿，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看他坐下，她把暖空调打开，才去厨房里烧水泡茶。

　　过了一会儿，她端着温度适宜的热水出来，看见苏睿头微微地扬着，在沙发上坐得端端正正。墨镜遮住了记忆中他那双好看的眸子，只露出利落的轮廓线条。

　　听到她的脚步，他微微偏过头来。

　　“苏睿，”她笑着叫他名字。

　　苏睿朝她伸出手，她走近几步碰触到他的手，把水杯塞进他手中。

　　“趁热喝，暖暖身子，”她说完顺势坐在他身边，托腮看着他。

　　眼睛里都是亮晶晶的光，仿佛盛满了一整片星光。

　　苏睿喝了几口水，摸了摸茶几，把杯子放下，才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丝绒小盒子。

　　“染染？”他的语气难得透着一丝僵硬，“这是给你的新年礼物。”

　　“嗯？是什么？”季染染好奇地盯着小盒子。

　　苏睿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枚胸针，胸针的造型是一只小兔子坐在月亮上，月亮的右弦下方还挂了一颗晶莹的珍珠。

　　造型别致，精美可爱。

　　季染染喜欢得不得了。

　　“是一枚胸针，你摸摸看，”苏睿摸索着找到了她的手，把她的手指放在胸针上。

　　季染染很认真地摸了一遍，才笃定地开口:“是一个小兔子坐在月亮上吧，还有珍珠，一定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你苏睿。”

　　苏睿的嘴角弯了弯。

　　自从失明后，他的生活只剩下学习和工作，他也一直以为自己的生活会一直这样下去，然而季染染却出现了。第一次爱上一个姑娘，想认认真真和她在一起，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去爱她。

　　她不声不响地就离开了，他对她的想念就如滋生的藤蔓，密密麻麻地将他包围直到最后彻底沦陷。

　　他的心口火烧般地疼，却又有着莫名的甜蜜和喜悦。

　　他听到苗苗在讨论精品店的胸针有多漂亮，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买下了它。

　　他想女孩子应该都喜欢这些亮晶晶的东西吧。

　　季染染看着苏睿，眼眶有点湿，想起刚才那个拥抱和手中的胸针，心里又酸又涩。

　　她微微凑近他，冷不防地在他唇角蜻蜓点水地印上一个吻。

　　她的脸红透了，低下头不敢去看苏睿的反应。

　　“染染？”苏睿嗓音微哑。

　　“嗯？”季染染反射性地抬头。

　　下一秒，她已经被一双有力的手圈住，他的一只手沿着她的脸轻轻抚过她的唇，低声说:“这才是吻，”说完，倾身覆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