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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汝之血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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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难民们陷入集体的恐慌与混乱,无法理智思考下一步行动。
"别让任何一个活口逃脱!!!要不然我们就是罪人!!!"
那个在人群前列的难民,眼神中闪过一丝阴鸷狠戾,他紧握着砍刀,步步逼近那无辜的小和尚。就在他的砍刀即将落下,罪恶行径无可挽回之时。
从僧侣尸堆中伸出一双血迹斑斑的手,牢牢地固住了难民的脚,像是无言濒死之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快逃!
在这生死攸关之际,那个双眼看不清事物的小童,他冲破寺庙的束缚,狂奔而出,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在向哪里跑。
大雨将地面浇灌得泥泞不堪,小童在奔跑中不慎滑倒,身体重重地摔入浑浊的水中,这时他才发觉,自己早已甩开了难民,之后在雨中大笑着活了下来。
周思听完莲花寺割肉煮粥,坐化成佛的真相,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深沉复杂的思绪,随后目光落在无明身上。
“你就是那个活下来的小和尚……”
无明点了点头。
“只不过当时那个视物模糊的小和尚,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瞎子和尚,知道真相后的你想怎么做?”
名为无明的僧人向周思提出疑问,周思淡淡的回答
“那……现在莲花寺的僧人是……”
无明看着殿外的尸体,冷冷的回答。
“是当初心有愧疚的难民和他们的后代,为了赎罪剃发为僧。”
周思心底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怒意,他质问道
“那为何!!连他们也一起杀死!??”
无明那双空洞而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周思,仿佛要将他的疑问深深地烙印在对方的灵魂深处。
“仅仅是感到愧疚?仅仅是剃度为僧,他们以及他们的后代仅仅通过打扫寺院、诵经修行就能抵消曾经的罪行吗??”
无明在倾诉这番质疑时,情绪激荡到无法自抑的地步。
双手在坚实的地板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抓痕,血丝沿着指甲边缘渗透出来,形成斑驳的血印。
“更何况,大多数难民和他们的后代在清泉镇活的很好啊!!!你们修道者,不是最讲公平的吗?!倒是告诉我!什么才是公平!!”
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白发男子见状,立即快步向前,眼中的忧虑与关怀难以掩饰。他从怀中取出一块洁净的布料,动作轻柔而迅速地为无明受伤的手掌进行包扎。他的眼神犹如一位长者对待受伤后裔般的疼惜。
周思微微低头,面带愧疚与自责,向无明致歉:
“抱歉,虽然我是青玄门的一名修道弟子,但其实我也只是一个性格粗犷、时常被人们诟病为大大咧咧的人。但在清泉镇这件事情上,我不会退让。”
“什么?”
无明他紧盯着周思问
周思面对无明的质问,深吸一口气,目光越过眼前的雨水,投向远方被暴雨笼罩的清泉镇。他沉思片刻后回答:
“曾经的莲花寺可以容纳下那些难民,但现在的莲花寺,能容纳下清泉镇的全部村民吗?”
村子里有新搬进来的住户,有新嫁进来的姑娘,也有嫁出去的姑娘,原本那些难民,又占据多少呢?又有多少是不知道真相的人?
所牵扯的无辜之人太多了。
周思神色一凛,眼眸中闪过决然之光,再无丝毫犹豫。
他瞬息间指尖轻划,刹那间,原本飘洒的细雨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瞬间凝结成锋锐无匹的水刃。
水刃如疾风骤雨般向着那名看似普通实的僧人激射而去。水刃破空之际,带起泠泠风声,每一刃皆精准锁定目标。
然而,真正令周思感到棘手的并非那看似平和的僧人,而是其身旁那位白发飘然、气质超凡脱俗的鬼族。
其周身萦绕着淡漠且强大的阴冷气息,一双深邃的血色眼眸,尽管并未显露出任何敌意,但其存在本身便如同一道无形的压迫,让人无法忽视。
白发鬼族静立如松,面对周思施法唤出的水刃,他竟未有丝毫躲闪之意,只是抬手,唤出骨刃将周思的攻击全部挡下。
“吾还真的挺喜欢汝,何不加入我麾下,成为我的臣子?”
白发鬼族目光熠熠,言语间透出欣赏与招揽之意,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满意地审视着周思。
然而,周思面无惧色,眼神坚定如磐石,不为所动。他挺直腰背,字字铿锵道:
“我周思此生此世,无论生死,皆为青玄门人!任凭千金易志,万难改节,绝无二心!”
白发鬼族闻此言,眼中闪过一丝惋惜,轻轻摇头,口中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唉,可惜了。既然如此,吾也不强求。”
他的话语中虽有遗憾,却并无怒意,显然对此结果早有预料。
“不过,看在汝对小不点的恩情上,吾暂且留汝一命。”
白发鬼族锁定周思,虽无杀意,却充满决绝。
周思胸中涌动着难以名状的情愫,如同五味陈杂,交织着苦涩与无奈。他初衷不过是希冀避开尘世纠葛,而今却发现自己立于不可退让之境地。
他扪心自问,此举是否问心无愧?在这浩渺江湖,侠客们历来崇尚快意恩仇,血债血偿,视为世间常理。
然而,那些无辜村民与寺庙僧侣,真就罪无可赦?
正义与错误的界限,在此刻变得模糊不清,道德天平在他的心头摇摆不定。
【抉择之际,莫如随心而行,不必过分萦怀于对错。是非曲直,终不及心之所向。】
玄月那稚嫩却又透着超然智慧的话语,在周思的心海轻轻荡漾。
记忆中的她,总是一副小大人模样,双手环抱,站在高处,以超越年龄的睿智,向青玄门后辈传授人生哲学。
说来蹊跷,玄夜上仙与玄月同为九天之客,而玄月独对青门众人有着莫名的亲近与影响力。
【若是强敌当前,不可力敌,则智取退避,待我给你们撑腰。】
昔日玄月那傲骨铮铮之言,犹在耳畔,她昂首挺胸,自信满满的模样恍如昨日。
只是,此番或许无路可遁。
周思目光一侧,悄然掠过背后的清泉镇,一抹不易察觉的坚决在其眼底闪过,似是做出了某种决定。
只是,他败了,败得彻底而意外。
周思颓然跌坐于泥泞满布的地面,雨水无情地穿透他的发丝,与脸颊上蜿蜒的血迹交织成一幅凄凉的画面,昔日的风采被此刻的狼狈所替代。
雨,这本该是他御水之术大放异彩的绝佳时机,他深信能够借助天公之美,将自己的力量推至无匹之境。
然而,在命运的嘲弄下,他偏偏遗忘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事实——力量之间的绝对差异,仅靠运气是无法填满的。
四周的雨声仿佛也在哀叹,为这场未能如期绽放的辉煌叹息。周思的目光穿过密密麻麻的雨帘,望向远方,心中既有不甘,亦有悟。
白发鬼族似乎对他用水刃造成的伤口视若无睹,仿佛那些伤痕只是无关痛痒的点缀。
那双幽深如深渊的眼眸始终紧盯着他,犹如一只野兽锁定猎物,冷漠而专注,透露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能控制水之人,与吾兄之能力倒有几分相似。”
白发鬼族发出一阵冷笑,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
“只不过,吾兄操纵的是他自身流淌的血液,而非这无根之水。相比之下,汝的力量,实在太过孱弱。”
周思听闻此言,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无力感。他明白,对方所言非虚,自己与这位鬼族之间的实力差距,远比他想象中更为悬殊。
他知道,败局已定,但尊严不容践踏。他强忍疼痛,挣扎着站起身来,尽管身躯摇晃,却仍努力挺直脊梁,直视眼前这位强大的敌人。
周思心中默默祈祷,此刻于梅等人应已安全撤离。
他深知,自己此刻所能做的,便是竭尽全力拖延时间,为他们的逃脱创造更多机会。
白发鬼族冷眼瞥了瞥自己身上那些由周思造成的伤口,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目光再次聚焦在周思身上,犹如猎豹锁定即将到口的猎物。
“看来,肉还是要新鲜的才好。”
他语调轻松,仿佛谈论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就在周思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一道寒光闪过,他的右臂瞬间消失无踪,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的血腥味。周思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空荡荡的右肩,耳边回荡着那句刺耳的话语:“唉?”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周思甚至没有感受到疼痛,只是震惊于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他愕然看向白发鬼族,只见对方正津津有味地撕咬着自己刚刚失去的手臂,仿佛那是一道美味佳肴。
更令人惊骇的是,随着白发鬼族的咀嚼,他身上原本清晰可见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仿佛那些伤痕从未存在过一般。
在鬼族的眼中,人类的血肉被视作珍馐佳肴,充满诱惑与力量。
而此刻的周思,仿佛失去了往日的锋芒与警觉,变得脆弱而无助,就像草原上孤立无援的羔羊,等待着未知的命运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