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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0丨首过招铩羽而归(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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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三娘子闺名单单一个听字,卢听。

      名字很冷清。

      面容是温婉的,气质是端庄的,此时秀眉微拧,单腿踩在凳子上:“什么叫我儿子把你儿子吓哭了,我儿子长成什么样,再看你儿子长成什么样?”

      她一把拉过幼年墨雪消:“你瞧瞧,这像是能吓人的模样吗?你儿子顶我儿子两个大,开什么玩笑呢,老娘把你爷俩卖猪肉了都能赚上一笔了。”

      对面那膀大腰圆的男子傻了,护住自己同样膀大腰圆的儿子:“娘们儿家家的怎么像个母夜叉?”

      卢听收回腿,一撩长发,眉眼舒展开来,那明眸皓齿的样子好生水灵:“这样怎么样?”

      男人一时傻了。

      卢听见他不回答,款款走上前,分水匕从腰间拔出来插入身前的桌上,直把那两寸来厚的桌子插了个对穿:“问你话呢,还像母夜叉吗?”

      男人吓得一屁股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怎么还能这样?

      墨雪消双手去拔那分水匕,拔不动,拉来椅子站上去,双手握紧,拔了出来,跳下来拉了拉卢听的衣袂:“娘亲,回家了,爹让你天黑之前回家,他不放心。”

      男人冷汗下来了,不放心谁,谁不放心?

      卢听这才收了分水匕:“行。我猪肉呢?”

      男人抱住了自己。

      墨雪消从旁拎来了一个大包,卢听见男人这怂包样子直接笑了,笑起来还是大家闺秀的样子,就是说的话一点都不闺秀:“真把自己当猪啦,下次再让我看见你们欺负别人家的孩子,我直接把你大腿卸了,看看到底值几个钱。”

      说完,她一手接过猪肉,一手挽住了墨雪消。

      墨雪消回头对男人做个了鬼脸。

      “也不知道沐白吃不吃肉馍,他这几天出屋子了吗?”卢听嫌墨雪消走得慢,一手抄了起来,架在胳膊上,“那孩子话真少,又倔强,一点都不随他爹娘。”

      “是因为看不见所以话少吧。”墨雪消透着机灵,“他给我梳了头,娘亲你看。”

      他低着头,指着自己的发辫。

      是一股三股辫从鬓角编着,同马尾梳在了一起。

      “还真好看。”卢听道,“你爹就不说给你梳个头。”

      “他笨。”墨雪消笑起来。

      卢听也笑起来:“你说得对。”

      “好啊,跟你娘合伙说我坏话。”墨良仪已经等在门外了,甚至不放心,多走了一段距离,他手里牵着另外一个孩子,蒙着眼睛,露在外面的脸蛋白净可爱。

      卢听惊讶道:“这孩子居然肯出来了。”

      墨良仪道:“我跟他说在屋里呆久了越来越白,像个小闺女,他就出来了。”

      卢听大笑:“宝贝真可爱,来,我们去做饭,你们两个玩。小融看好哥哥,你牵着他,别撒手,别摔着了。”

      墨雪消被放下来。

      两个大人浓情蜜意地去了厨房,墨雪消伸出手去,对方却道:“我想自己走。”

      墨雪消一直没有收回手:“会摔跤。”

      苏沐白道:“总要摔跤,你告诉我怎么走。”

      墨雪消学着大人道:“真倔。”

      话这么说,总归是孩子,他在一旁说着抬腿,左转,右拐,乐此不疲,不过走了一会儿苏沐白就累了,毕竟全身的感官都调动到了最高。

      墨良仪喊他们:“回来吃饭啦。”

      “明天再练习吧。”墨雪消过去牵住了苏沐白的手,怕他挣脱出来,特意五指对着五指扣牢了,“我们回去吃饭。”
      ……
      ……
      墨雪消又做了一个梦,一个更为久远的梦。

      梦里有三个他爱的人。

      他们四个人生活在一起。

      窥珠真是奇物,若不是记忆里依稀还有影子,他都怀疑这些是窥珠自己独立编纂的。

      他用帕子遮了脸,估摸已经睡了半个时辰,刚想起来就听见外面嘻嘻哈哈着,走来了三个人的脚步声,一轻两重,这浴池有些回音,听不真,等这几个人进来了,才分辨出远文的声音。

      有远文?那另外两个是——

      他掀开一半的帕子,远文习惯走在前面,已经脱了外衣搭在衣架上,霈月紧紧跟着,远文去往旁边一让,露出来长身玉立的苏沐白。

      “墨前辈!”远文先看见了他,“方才堂倌说这池子就一个人,原来是你呀,怎么来泡澡也不喊我们?”

      梦境里的虚幻慢慢落下,墨雪消直接越过他看向了苏沐白,隔着氤氲,面容不真,只觉得他的肤色更加朦胧瓷白。他盯着苏沐白的唇角,那个弧度刚好不好是个似笑非笑的角度。

      苏凛知道他在这儿。

      霈月见了墨雪消有些不快,不过有了上次那一回他也不敢再招惹他,脱了上衣便入水了。远文帮苏沐白褪了外衣挂上,接过堂倌送来的新衣,摆在架子上,完事他就不管了,直接跳进池子里,溅起一大片水花。

      苏沐白背对着墨雪消,缓缓解开了衣扣,墨雪消一点都不避讳,就直勾勾的看着。才刚被侵犯就敢在浴池□□相见,苏凛果然总是精准地踩在他所有预想的线上。

      稍不留神就出了线。

      衣服滑了下去,落在小臂的关节,弯垂的衣服好像一道帘拢,欲掀不掀,逼得人想一把撕碎扯烂。他低了头,马尾垂到肩膀前面,露出那曲线优美的颈项,沿着那颈骨向下,山岳起伏,惊艳连绵。墨雪消看得入神,忽然心跳加快,口干舌燥——

      妈的。

      他再次盖住了脸。

      霈月没有盖住脸,目不转睛地看着苏沐白,一直到他转过身来,胸前赫然两道疤痕,一道鞭痕一道刀疤,他没有问,也不敢问,低了头,撩了撩水。

      远文伸手扶住了缓缓下水的苏沐白,怕他滑倒,等他坐下,又游去了墨雪消身边:“墨前辈,你没事吧,泡得脸都红了。”

      苏沐白也看向他,墨雪消拿下帕子,正对上他的目光,玄黑的发丝浮在水面,仿佛渲染开的泼墨画彩,衬着这水面之外的芙蓉月姿,只一眼就让他沦陷了。

      墨雪消不动声色:“睡着了。”

      他又看向霈月,霈月没他这么虎视眈眈,偶尔偷瞄一眼,再低头也是脸色红奕。

      墨雪消又腾起那股子占有欲,但他此时不太方便过去,他确实泡得太久了,有些头晕脑胀,再加上不远处这欲罢不能的美色更是受不了。

      这几个人刚进来,等他们出去少说也得半个时辰,再泡半个时辰他非得泡成胖大海不可,看了看衣架,都怪自己要躲开那紫叶李,离着太远了些。

      他只得闭了眼,强行入定。

      倒是没多久,可能吃不了那热劲,苏沐白先出了水,裹了原先的衣服,坐在一旁的竹椅上,过了一会儿到屏风后面换了,上楼去了。远文和霈月不知道在聊什么,倒是挺开心,没多久俩人也累了,泡在水里,扒着池牙子昏睡。

      墨雪消也上了楼,他得让苏凛彻底死了这条心。

      二楼都是一间一间的茶室,几乎没人,帘子都卷着并未放下来,里面一张竹桌,炉烟轻徐,须得席地而坐。他挨个转着,在角落找到了一间放了一半帘子的。

      这间味道不大一样,幽兰拂面。

      他指尖挑起一道帘缝,看见了那烟雨水眸。

      也不管对方是否愿意,他掀高了帘子进来,再一落手,帘子整个放下来了,垂到了地,隐隐约约能透进来一丝光,屋里暗淡,却似灯下观美人。

      苏沐白指尖捏着小巧的紫砂茶盏,可能是泡累了,倚在壁上,襟袍散了一席,难得一见的慵容:“你来干什么?出去。”

      “不是你故意来找我的吗,倒是我应该问问你来干什么?方才意犹未尽,想续上前缘?这地方小了些,我施展不开啊。”

      墨雪消没去对面,就挨着他坐下了,低头看了一眼他的光着的脚,苏沐白目光不善,刚要收回就被墨雪消按下了脚踝,往自己身后一拽,方便他从两腿之间靠过去:“我都跟你说了,你这样跟送上门有什么区别?”

      “故意激我,有意思吗?你我可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伸手打在墨雪消的麻筋上,墨雪消手一松,他便收回脚踝垫在身下,“你想怎么样就尽管来,想轰我走?那是不可能的。”

      墨雪消蓦地发现不对劲,他的这语气用词和平时完全不一样,拉过苏沐白的腕子闻了闻那茶盏,竟是一股酒香。墨雪消有些不悦:“你到底想怎么样?”

      两人都耳力极好,有一个茶室一直在聊着天,其中一个是孙兆学,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方才墨雪消听他们在聊江氏这次的联姻,现在变了话题。

      “都说墨融难驯,这摇光君不知道能不能把他管住?”

      “管不住就是腥风血雨,我看这么久了也没出什么岔子。”

      “听说夏琼给他一个狗项圈,够损的,就是太可惜了我没看见。”

      苏沐白忽然笑了,他的笑颜本来就少得可怜,这一笑动人心魄,墨雪消差点魂灵出窍。他的头发还湿着,显得发更黑,面更润,再加上那一饮酒就绯红的脸,简直就是煽动火苗的那把昳丽扇面。

      他指尖勾上墨雪消的项圈,神色复杂,似是厌恶又似是渴望,墨雪消没瞧见,掂了掂茶壶,已经去了多半壶了:“你要疯?”

      他一开口,苏沐白就扯了一下。

      墨雪消的头前倾了一下,皱了皱眉,又道:“不胜酒力就不要喝,你知不知道你现——”

      苏沐白又扯了一下。

      墨雪消被他扯得按捺不住性子了,心头火起,露出牙尖:“好啊,你不是喜欢喝吗?”

      他执起茶壶,凉凉的酒灌满口中,五指插入苏沐白那濡湿的黑发,将那一口烈酒浓浓喂下。苏沐白被他灌得不能喘息,舌尖喉间俱是火辣,蹙着眉,让那醇香混着他的气息一口一口吞下。扣着项圈的指蜷缩起来,又脱出银环,一把揪住了墨雪消的耳朵。

      墨雪消吃痛,咬住了他的舌尖,苏沐白闷哼了一声。

      两个人一齐松开。

      一个喘着,另一个喘得更厉害。

      “……你敢咬我。”

      “你还拧我呢。”

      苏沐白的舌尖从白牙中探出来,他轻轻咬了一下,再一舔舐,有甜腥味,竖着秀眉不高兴道:“欠拧。”

      墨雪消看着那刚刚吮吸过的红润舌尖,在欲海之中收拢着清醒,他虽然能看懂苏沐白很多肢体语言,但看不懂他为什么要在这里独酌,就像那次换魂之前的夜宴,那三杯酒如果他不想喝也一定是不必喝下的。

      他唯一能看懂的是这种行为无异于饮鸩止渴:“你不要再掺手我的事了。”

      苏沐白道:“不可能。”

      墨雪消挽着他的身子:“你怎么这么倔?”

      最后那口酒劲涌上来了,泡过温泉的热,再加上那吻的胁迫,苏沐白隐隐有些汗意。他习惯了温凉,受不住太热,掰开他的手,解开衣扣靠回壁上,感受着黄土灰壁里渗出来的丝缕凉意。

      他压低浅瞳,撩起眉睫,挑战着墨雪消的定力。

      墨雪消目光避开,揉捏住他微凉的脚:“你想驯服我——用你自己的身子驯?那不是你驯我,是我驯你。”

      他手指的力度恰到好处,捏了一会儿,苏沐白渐渐有些困怠了,阖了眼:“我说了,让你回来,不是为了让你再离开。五年了,你稍微疼疼我。”

      “这不是我能做主的,”墨雪消在他这种用词里额头直跳,再聊下去可真是吃力,“就是因为疼你,这浑水我不想让你蹚。”

      “我必须蹚。再说了,”苏沐白的脚热了起来,又解开了一粒扣,有些轻喘,“你亲得不是挺美的。”

      墨雪消气笑了,醉酒的他完全换了个人,白日里衣领紧锁,面色深冷,这一个简直就是欲拒还迎的狐媚:“是啊,我喜欢亲,怎么着,接着拧我耳朵?”

      苏沐白喃喃道:“混蛋。”

      墨雪消笑了:“我就是混蛋。”慢慢地手上停了,“师哥,你退出吧,既然你知道有人帮我,我和他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也不在乎风浪大不大了,出了海就没有回头路了。”

      苏沐白睁开了眼,给那山宁水静点了一把山火:“我早就在船上了。”

      他坐起来,可能是酒力太猛有些晕眩,晃晃荡荡地抓向那矮桌,矮桌不吃重往后一滑,他便软腰靠上了,臂肘撑着桌面,好一个醉玉颓山。

      他掏出了一个物件,指尖勾着递到了墨雪消的眼皮底下。

      见到那熟悉的花纹,墨雪消吃了一惊。

      这不是他的小香包吗,里面装着想要送给苏凛的挂坠以及那颗窥珠。他伸手入怀,怀里也有一个同样花纹的小香包,打开却只是一块差不多重量的雨花石。

      他赫然一声笑,丢了那偷梁换柱的小香包,浓眉微挑,欺身压上:“方才偷的是吗,来找我就为了偷这个是吗,好啊你,真是坏得流油了,什么时候盯上的?”

      苏沐白躲开他伸来的手,攥在手里不给他:“我倒要看看你天天捧在手里的是什么——这是你那个船友的?”说完水眸一挑,“想要吗?”

      墨雪消那贪婪的目光已经完全掩盖不住了,放纵地看着他的神情,他的领口,他的灵魂,他的一切的一切都让墨雪消陷落,然而苏沐白裸着的脚蹬上了他的小腹:“不给。”

      说着,他一脚踹翻了墨雪消,翻身起来,拨开帘子就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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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50丨首过招铩羽而归(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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