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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你是谁? ...

  •   不长的等待,卫隽麓如愿在十年过后,再以这样一个不敢奢望的距离与江楠互相对望。

      “你是谁?”

      然而,从江楠嘴里出来的居然是这样三个字。

      你是谁?

      卫隽麓借着口罩的掩饰兀自咬牙切齿了一会儿,可随即他又觉得这样的江楠比他想象的好接触多了。

      要玩这套是吧?

      还能怎么办?

      奉陪到底呗!

      “哦,真不好意思。”卫隽麓眼睛弯弯,笑得温柔又甜蜜,一双手从口袋掏出来,扯着口罩底端,拉到下巴底下,露出一张完整的脸庞。一层布料保温增添的潮热把他的鼻头与嘴唇都沾染上一丝血色的红,他礼貌后退半步,“高中老同学,卫隽麓,十年没见了,忘记了也很正常。”

      卫隽麓选择自己把这句伤人的话给先说了,现在他身体不舒服,不想再经历一遍刚刚那种突如其来的恶寒。

      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理上的。

      “你想和我聊什么?”江楠神色都没变一下,把话题扭转回来。

      卫隽麓左右环顾两圈,轻声咳了两下,还带着不好意思的不确定:“你确定要在这里说吗?”

      “......”

      江楠面色阴沉下来,顾自朝前迈开步子先走了。

      卫隽麓把口罩重新戴好,跟着江楠的步子就要走,林攀拉住他:“麓哥....”

      “没事,不会出人命的。”卫隽麓拨开林攀的手。

      看着两人影子原来越小,走得越来越远,林攀目光久久注视着不松懈,张扬的男孩一把揽住林攀的脖子,他比林攀矮一点,和卫隽麓倒是差不过高,刚刚卫隽麓也是因着身高的原因,才没有把自己一直压抑下去。

      这是个相当重要的原因,不可容忍!

      男孩一副看戏的八卦嘴脸:“出人命都出来了,虽然说你哥是个危险的天蝎座,但是这会不会太夸张了?”

      林攀说:“不会,那是因为你没触及到我哥的底线。”

      男孩更诧异了:“那刚刚那个谁,啊,你麓哥,他挑战你哥底线啊?”

      “我也不清楚。”林攀抿了抿唇,许多事情的细节其实他也不那么清楚,再加上当时他年纪又太小,有些东西也不懂,而且他也不想和身边这位认识不久但又能在他哥身边占据三分位置的朋友方怀初说太多。

      河边,长满杂草的银杏树后的一块空地上,江楠先一步抵达,面朝着空地外围一条进入枯水期的河流,安静站立着。卫隽麓腿没江楠长,身体素质暂时也没有江楠好,就连脚上的那双鞋都没江楠的方便。

      这一路他们先是经过一片田垄,这里的机械化还在稳步推行中,改田修筑水渠的事宜安排在年后开春,万物复苏的时节,现在这一大片的田埂还是古老的那种小长细条,许多作物收割之后,村里居住的三三两两老人种不了那么多地便有好些荒废的,再加上要改田,更没必要做复垦。

      所以好些秋收过后枯萎了的杂草蔓延其上,凌乱无序,阻止着相当于只穿了半双鞋子的卫隽麓。

      卫隽麓走得颇为泄气,他想提议去他家交谈就好,只可惜,光是走着,他都快跟丢。

      在他再一次鞋子被坑坑洼洼的泥块给拱得差点飞走过后,卫隽麓把鞋子脱了,拎着圆乎乎的猫猫头,甩一甩鞋子里钻进去的泥土和小石子,继续套上。

      好一会儿,终于是到了目的地,他踩着空地还算平整的地面,望着河边那个衣裾翻飞的青年,他穿的西装材质并不是很硬实,河边风大,能很轻易摆弄他身上的那篇布料。

      卫隽麓看着,缓缓走到江楠身侧,同他一起面对着干涸了大半的河流。

      风呼呼吹着,两人都没有说话,呼啸就更加肆虐,刮得卫隽麓迎风落泪,他想了一下,声音有些发抖地说:“你只穿了这么一点不冷吗?”

      “不冷。”

      哦,卫隽麓心底默默回应他,所以这也算是报复他的一种方式吗?

      “当时,在医院里面,你.....”

      卫隽麓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楠打断:“你时隔这么多年,就是想问我这个?”

      卫隽麓心脏一紧,他想过很多他们俩重逢后的开场白,也许会像武侠小说里面说的那般相见一笑泯恩仇,又或者和当年一样被轰出病房门,勒令不准许他再来......

      悲伤的、平常的,甚至还有他自己YY之下喜大普奔的,统统在这个时刻不应验。

      他没想到,江楠会用这样迂回的方式来表达对他的不耐烦。

      以前他也对他厌恶,但是会直接说,现在,到底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变得不一样,也不是那么不容易接受。

      “我一直都不明白,江楠。”

      “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难道每件事情都必须问个清楚不可?”江楠没给他直接的回答。

      卫隽麓的脚指头在鞋子里绞紧,江楠的意思清晰明了,他执着再问,恐怕和十年前那个境遇无异,再次被推开无非是说与不说的区别。

      可卫隽麓不想那么容易放弃,他为了一个结果坚持了十年,这十年,他从没有一个时刻后悔过,他总是认定一个可能性,恐怕只是百分之一的几率,他也相信那个强烈的直觉。

      所以,即使江楠面对他认为再用十年前,那个还没进化过的拒绝理由就可以把他打发了又如何,他不会那么轻易屈服。

      “我毕业了就到了这里,你们刚刚烧的那个点心我每次去县城都会买一大袋,每次我犯困了就拿出一小包来醒醒神。”

      卫隽麓顾自又说下去:“这个地方,在十几年前还种着四五棵桃子树,那个桃子和现在的不一样,个头没有现在栽种的大,但是那时候吃到得少,回忆起来格外香甜。”卫隽麓吸吸鼻子,冷风吹得他全身都僵硬,手脚躲在服饰里面小幅度活动,嘴巴在口罩里面勤勤恳恳工作,“这颗银杏树以前也很受欢迎,一到成熟的季节,树上爬着几个成年男子,妇女们在地上抢收,捡回家捂个两天,又来河边搓洗掉沾满毒汁和臭味的外皮,回去晾晒几天,敲开剥皮烹饪,炖上肉骨头,香味能从家里飘到村口。”

      “够了。”

      “你家院子里面有个方形的大石头,小时候你喜欢在那上面写作业,和好朋友在上面......”

      “我说够了!”江楠语气冷若冰霜,虚眼瞅住那张只露出一半的脸,“你现在和我说这些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卫隽麓对上江楠冰冷的眼眸,“我自愿了解这一些,自愿待在这里,也自愿,一厢情愿喜欢着你。”

      说完这句喜欢,卫隽麓整个人又惊慌起来,他明明成长了十岁,面对着江楠,依然如同当初那个慌不择路的毛头小子,可等待着什么都不做太难了,江楠在面前,就算他现在把他推到河里面投尸,他都不后悔说出这番话。

      “你!”江楠说着,竟是一副没辙了的模样,他瞪视卫隽麓一眼,“你咎由自取。”

      说着,利落转身,把卫隽麓一个人丢在原地。

      “......”

      卫隽麓目送着江楠的背影远去,口罩下露出一个真挚的微笑。

      江楠没有再拒绝他,没有再勒令他滚,再也别出现在他眼前,那么是不是也代表着,其实江楠并没有那么讨厌自己?

      他还有机会是吗?

      从河畔回来以后,卫隽麓脱掉脚上那双算是废了的鞋子,把他收进门口的盒子里面,又从柜子里面并排的两双同款崭新的棉拖中拿出鞋码稍小的那双穿上。

      在即将关上的鞋柜空隙,能看到里面有许多同款不同鞋码的鞋子,无一例外,要么其中一双崭新如初,要么都没穿过。卫隽麓从未和别人分享过这个鞋柜,就连最经常来走动的林攀也不知道,在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柜子里面,藏着他最平常也最渴望的生活状态。

      如果不是那双大了两码的猫猫头拖鞋,他也不至于这一路走得这么狼狈,可他见证了他与江楠的久别重逢,仅凭这一点,卫隽麓都会在他身体复原的第一个晴天就把这双具有纪念意义的鞋子洗白白然后晒干,收好。

      作为他们两人之间一个开始变好象征的纪念品。

      晚饭过后不久,林攀抱着一床棉被来投宿。他进门的时候,卫隽麓刚从后院走到客厅,乍一见到林攀这么大的阵势,皱着眉却过去接住他快要掉到地上的枕头:“不是说了我这里没有地方给你落脚?”

      林攀把被铺甩到沙发上,说:“我就睡沙发,麓哥,你也不想赶我回去让Leo和我哥睡一起吧?”

      \"Leo ?\"卫隽麓把枕头扔个林攀,疑惑道。

      “是啊,Leo就是今天你见到那个,我哥的朋友,他们在国外读书的时候认识的,他是个华裔,我记不住他的中文名。”

      “哦。”卫隽麓点点头,人走开了。

      “喂,麓哥你和我哥聊了什么啊,我哥回来脸色有够难看的。”

      “他很生气?”卫隽麓走到卫生间去洗手,他在后院培育了好些不同品种的药草,有些不耐冻,他每天都要去搭建的大棚通风,晚上又盖回去,每天重复,不间断。不过他这两年还自己开始种草莓,栽种在药草隔壁,现在天这么冷,草莓更是娇贵,得管好两层保温膜,让它安心长大结果,这样等过年的时候,他就安心把房子钥匙交个强叔,让他带着村里那几个小孩子进来采摘。

      现在倒是也有一些成熟早的,他刚刚回来采了两个,刚好洗手的时候,把果子也洗了。

      他湿着手走出来,林攀招呼他过去,把暖风机对着他吹,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不知道,我哥那个人情绪看不懂,他在公司里面的时候也经常这样。”

      卫隽麓来了兴趣,把一个红彤彤的草莓递给林攀,问:“那都是什么样的情况?”

      “都是什么情况我也不保全,不过我记得暑假有一次,公司有一个大单子,我哥为了这个单子天天加班,他那时候刚回来不久,和公司好多员工都不熟,而且他习惯了公事公办,大家也不敢和他套近乎,那次的项目大家都是提着心做的,我哥到单子拿下来之后表情都和今天回来那副样子一样,我真搞不明白他。”

      \"单子拿下来了?\"

      “是啊!”林攀咬着草莓含糊不清地说,“正常人这个时候不应该松一口气或者开心吗,就他跟谈崩了一样。”

      “........”

      “所以,你和我哥谈崩了?”身高体壮的大好男孩一口解决了果子。

      “也算是吧,”卫隽麓还是保守了说,虽然林攀给他说的这个事例让他再一次对下午的猜测信服了几分,可念及江楠如今的不按套路出牌,卫隽麓还是选择留几分余地,然后再慢慢攻略。

      “甜吗?”卫隽麓主动岔开话题。

      “甜啊!麓哥,你种的吗?”林攀被转移话题还挺兴奋,舔舔嘴唇问:“还有吗哥?”

      卫隽麓一副我就知道你的神色,主动起身说:“走吧,带你看看你哥我打下的江山。”

      卫隽麓先一步走了,他这边的房子格局是客厅到尽头拐个弯有一条窄小只容一个人通过的连廊,连廊尾端的门打开,就直达这座房子的后院,强叔以前在这里种桃子树,可惜当时技术什么的都不明晰,收成情况并不好,后面更是因为看不到希望,老婆带着孩子外出打工去了,强叔一咬牙,把病恹恹,成长不好的果树都砍了,自己也跟着外出打工去了。

      也许是强叔真有一把刷子,出门打工没几年就回来修缮了老房子,一家人都在外面定居下来,每年过年过节才回来住上几天。

      卫隽麓来的时机很巧合,强叔正需要一个给房子人气的租客,而卫隽麓也刚需着一套方便的房子,简直是不谋而合。

      如今这后院被卫隽麓开垦了十分之一,面积太大,还有许多树桩,他去寨子里找帮手,一点点把这里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只见后门刚一开,感应灯就自动发亮,卫隽麓从门里踏出去,这四周几盏太阳能地灯亮着足以走路的灯光,就在这莹莹光辉里面,他带着林攀路过两排柚子树,到了两座大棚面前,卫隽麓走到左边那个大棚面前,按了一下开关,大棚里面就被照得如同白昼一样亮堂,一个大棚膜制成的门被卫隽麓拉开,卫隽麓先进去,让林攀进去了他把门掩上。

      目光所及,还是一片保温膜,只不过这一片比较矮小,只有一个很小的圆拱。

      林攀从这头望到那头,不可思议道:“这些全都是?”

      “昂!”卫隽麓就近掀开一列的薄膜,说,“就这列吧,这可也是个体力活。”说着伸伸懒腰。

      林攀立刻心领神会:“我来哥!”

      接过卫隽麓手里的薄膜,林攀一点点掀开,露出里面绿油油旺盛的一大片,其中还点缀着好些雪白的小花,一颗颗饱满的果子藏在叶片下面,有些挂在黑色地膜上,绿的红的,很是热闹。

      林攀掀了一半,停下来回头对卫隽麓喊:“哥,我都能摘吗?”

      “笨啊,当然只能摘成熟的,你看见红透了的都能摘。”

      “好!”

      “我给你一个篮子。”卫隽麓说着往大棚门口内部的侧面,翻出一叠红色塑料筐,拿出两个又好好放回去。

      这时候林攀走回来了,接过其中一个:“麓哥,你这是要做生意的吗?”

      “我做什么生意?”卫隽麓没忍住敲林攀的脑袋,对于卫隽麓来说,林攀实在太像他的弟弟了,比起江楠,他很多时候都觉得林攀与他都亲近得多,他推林攀的后背说,“快摘,温度都跑了,草莓冻死了你赔我?”

      “哦,我马上去!”

      “.......”卫隽麓摇摇头,举着手里那个空荡荡的红色塑料小篮子,心想:“草莓这么甜,明天一定要给江楠送一筐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卫儿子,你哪学来的种草莓技术,教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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