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寄之春》二北堂生

35、夏天·斑马

　　咖啡上来了，李敢看你还是不说话，叹了口气，疲惫地笑了笑，说，行了，你要觉得靠谱就干吧。见面不见面的都不用太考虑，你先跟那边谈着。我信你。

　　你干涩地张开口，说，“谢谢哥。”

　　你突然有很强的脱力感，像是一切都飘在空中一样。

　　李敢说，别谢了，这几年来我听你说的最多的就是“谢谢”和“对不起”，能不能整点新鲜的。什么时候你拿着一袋钱砸你哥我身上，我保管比听你一千遍“谢谢”还高兴。

　　你说，哥，这次赚钱了，你八我二，我把欠你的，百倍千倍还给你。

　　李敢抱了抱拳，说客气客气，我这傻弟弟什么时候更让我见两张红票子我就谢天谢地了。

　　你不再说话，跟李敢说接下来还有事儿，买单走了。

　　路过柜台的时候你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李敢正皱着眉头按太阳穴，一边打开手机回着消息。

　　哈。哈哈哈。

　　下面就是机构走流程的事儿，一切顺利。你把吴老板介绍给了李敢，对李敢说这是资方，是个香港人，看中了A市的艺考培训市场。

　　吴老板按着你的意思，给李敢开的合伙条件十分优厚。李敢股权占比20%，初期不用注资，全权运营，条件是你必须掌握财政。

　　李敢把你拽到一边儿来，问他，这么好的条件，不会有问题吧？

　　你笑了，说，哥，你信我一回。

　　李敢吸了口气，拍了拍你的后背，说行，哥信你一会。咱俩一块儿赚钱，也不用什么二八，按股权分配就行。

　　李敢跟你说，可以拉顾时一块入伙儿，说不定还可以拉陈珞。顾时正好可以带美术集训，陈珞是在职教师，可以兼职做文化课培训。

　　你没反对，但他说他最近要跑趟隔壁市，和顾时对接要你自己去聊。

　　管着自己已经让你精疲力竭，剩下的，牵扯到谁，都无所谓了。

　　顾时和陈珞都答应了。

　　机构开张那天，你们六个都来了。

　　最近你的生活越过越好，还有了辆车。你们从这间出租屋搬到了一间公寓。

　　余安仍然是静静躺在医院里，一边接受植物人的康复治疗，一边做白血病的靶向治疗。余安的病情终于不再恶化，但配型不到骨髓，终究是一把利剑在头顶悬着。

　　单雨问过几次，你问单雨，你怀疑我吗。单雨顿了顿，叹了口气，说余大宝，这世上要是我都不信任你，你就真别活了。从此以后，单雨就不再过问你的工作。

　　那天，你跟单雨说，要和李敢合伙一起开艺考培训。单雨只是静静地说了声好，让你别太辛苦，多回家吃饭，也多去医院陪陪余安。

　　你答应了。

　　顾时一直是少年的样子，可能活得单纯的人都不容易变老吧。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身上那种似有若无的疏离感越发增长。陈珞挽着顾时的胳膊，长发盘成发髻。余是跑前跑后找司仪，单雨刚刚从医院里出来，一天没吃饭，只是静静坐在角落里。

　　机构的名字叫“斑马敢梦”，是祁漾取的，她说斑马有很深刻的寓意，说着瞥了一眼李敢。

　　仪式最后，祁漾从角落里拿出了专程准备的拼贴画。

　　拼贴画是三头熊，一头头上顶了个音符，一头带着画家的贝雷帽，最后一头在趴桌睡觉。

　　然后祁漾对你们三个说，加油啊少年，奥利给！

　　一切梦想，都凋零在那个夏天幕天席地的黄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