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想翻身》以黛

48、少帅的新娘1

　　枪林弹雨、战火纷飞、尸骸遍野，正是萧虞眼前所见。
　　现在是民国三十三年，是萧虞做战地医疗兵的第一年，她跟着中医学习了怎样治病救人，华国人很难拿到西药，因为西药的制药厂并不对这个贫穷的国家出口药品。
　　用药的艰难使得一大批中医重新得到重用，没办法，如果不用中医，战士们只能等死。
　　好在华国地大物博，别的东西没有，草药却是应有尽有。
　　萧虞扛着自己的药箱，帮受伤的战士处理伤口，这些人的伤口触目惊心，泥土、鲜血、衣服粘连在一起。
　　战场上的伤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外伤，因此她们备的药大多数是麻沸散、消炎药、止血药、止痛药，还有促进伤口愈合的药和补药，别的药很少。
　　中医非常厉害的一点就是治病之根，而不是治病之表，这一点，萧虞在学习的过程中就充分感受得到。
　　萧虞是正是这个小世界的心愿发起人，周鱼鱼在系统上选择了“少帅的新娘”小世界，今年，是她成为萧虞的第四年。
　　在这动荡的年代，时间仿佛也成了奢侈品，热武器的威力非区区□□可抵挡，很多人都是活一日看一日，战场上更不必说，瞬息万变，根本不知道明天在哪里。
　　将士们前赴后继地奔赴战场，不管敌人多强大，武器多精良，从来不能动摇他们的决心。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时代的尘埃落在每一人身上，都是一座大山。
　　周鱼鱼当然也不能退缩，能够活下来，能够为战场贡献属于自己的微薄力量，已经是她梦寐以求的事了。
　　一想到自己的同胞牺牲了这么多，她就心痛无比。
　　数不清的鲜血染红大地，仿佛土地在控诉，字字泣血。
　　当初她上战场的时候，就对自己说，既然自己的初衷就是治病救人，她就更应该首当其冲。
　　战场上很少有休战的时候，都是不停地打，不停地耗，一打仗，她就忙得停不下来，每天只有四个多小时的休息时间。而每次打完仗后的战场清理，更是惨绝人寰。
　　血肉模糊的断肢、炮火轰炸的人体碎片、武器燃烧弥漫的黑烟和最后垒起的一座座沙丘、前面插着的木牌、悲戚的哭声，成为萧虞的战场记忆。
　　战争是残酷的，它将人们的女儿、儿子、妻子、丈夫、母亲、父亲、兄弟、姐妹、好友、邻居……带走，使之天人永隔。
　　战争是不讲道理的，管你是富人、穷人、当官的、行商的、落草为寇的、在街边流浪的……统统不管，像无情的黑白无常，只管索命，人命在它们手中，如同糖果，它们只管一把一把地拿着收进口袋。
　　天刚亮，军营的号角已经吹响，周鱼鱼知道，又要打仗了。
　　她迅速穿好衣服，潦草地擦了把脸，嘴里啃着压缩饼干，去战地医疗所，说是所，其实只是防水篷布搭起来的场地。
　　里面躺着许多伤患，头上裹白纱布的、吊着胳膊的、拄着拐的，无奇不有。
　　周鱼鱼先去检查了分管给自己的病人，还有两位医疗兵和她一起负责此处。
　　她们主要是检查这些人的伤口情况，有没有感染，有没有恶化，有没有发烧。
　　因为医疗器械的有限，伤情好转的情况一两天之内很难通过肉眼识别，但恶化就很明显，她们会针对具体的情况调整治疗的方案。
　　检查完这五十个病号的伤口，该换药的换药，已经过去两个半小时。熬药的活计她们也自己做，熬药处的两百个陶罐正在工作着，每个陶罐上都喷着编号，每排陶罐的上空都悬挂着具体的纸条，方便大家分辨，不易弄混。
　　生火、配药、加水、熬药，等一碗热腾腾的不好闻的褐色汤药倒出来，一整个流程下来，一个小时又过去了。
　　她们吃饭的时间并不固定，粮食也都是和周边的百姓换的，忙起来忘了吃饭也是常有的。
　　军队的枪支弹药并不多，往往都是以战养战，补给都来自战败的敌人，收缴回来的战利品，往往是论功行赏。
　　在彻底清扫战场之前，周鱼鱼几人已经在马不停蹄地处理伤员了，此时，浓重的血腥味、惊人的哀嚎声，充斥着帐篷。
　　一年下来，周鱼鱼已经习惯鲜血淋漓的场面，能做到面不改色，也能迅速上手处理，在最短的时间内就清理好伤口。
　　至于需要缝合的，还有几位中医前辈在此，她只用当助手，救人的时候，倒也顾不上什么无菌环境，都是救命要紧。
　　想当初，她才来的那个星期，一看到这些血淋淋的场面，她是马上就吐了的，没有一丝的延迟；之后能清理伤口了，手更是抖个不停，也慢吞吞的。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在几百个日夜的练习下，她做到熟能生巧、越来越好。
　　许是见得多了，她现在对这些已经免疫了，平时都是面无表情的。
　　等到弄完这一批伤员，熬完第二次药，吃完晚饭，就很晚了，晚上还要有一两个人值夜，毕竟伤员的情况都不稳定。轮到她值班的时候，她都会在煤油灯下看书。
　　这便是周鱼鱼在战场当医疗兵的常态，日复一日。
　　在战场上很难有胖的人，毕竟她们连吃饱肚子都成问题，肚子根本没什么油水；再加上很忙，根本没有胖起来的条件。
　　周鱼鱼向来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人，自从来到战场上，她早就把美食的味道忘得一干二净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在这个年代，有个好身体是非常难得的，尤其是这些在战场上的人，体质不好的人，根本坚持不到现在。
　　因为战场是在随时变化的，并不是说永远在一个地方打仗，而战场与战场之间，往往相隔甚远，就连去支援其他部队，也要走很久的路，华国士兵的交通工具只有双腿。
　　作战的时候，更是需要随机应变，在山里打游击的时候，对身体的灵活性要求更高，因而，能在将近十年的战争中，坚持到现在的人，都是能人。当然，新入伍的不算。
　　没有好的身体，早都被淘汰了。故而，才有‘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的说法。
　　周鱼鱼经常在系统里买营养液，补充能量，她可不想在救人的时候，搞垮自己的身体。
　　积分用了再挣嘛，她一向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医生们的草药一般都是找村民收，她们并没有时间自己去采，有些中药商也会无偿捐些物资给军方，其中药材最多，药材分配好之后，再发放下来。
　　正常人都明白有国才有家的道理，稍有觉悟的，就会尽自己的一份力量，毕竟‘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周鱼鱼对那些‘独善其身’的人，不做评判，她也没有资格要求别人做什么。
　　很长一段时间里，周鱼鱼总会惊讶于人性的多样。有人用身体堵炮弹，有人用枪口对准同胞；有人倾尽家财驰援战场，有人为一己私利投敌卖国；有人誓死守护家人，有人独自乘船远行；有人不肯浪费哪怕一粒米，有人大鱼大肉无比奢靡；有人受尽折磨不吐露一言半语，有人主动招供牵连无数……
　　是的，这就是一个时期内真实存在的事情，并没结束，一直在发生。
　　战争，终于是让这些人都卸下面具，暴露真实的自我。
　　在很平常的皮囊之下，裸露出来的，善良、邪恶、大爱、自私、真情、假意、正直、卑鄙、真实、虚伪、美丽、丑陋……都呈现在世人眼中。
　　在这种极端的情况下，正义显得尤为可贵。
　　做坏事很简单，这才凸显坚守底线的艰难。
　　做人，就是要有所为，有所不为。
　　这是周鱼鱼在绝境体会到的，其实以前的她，根本和‘高尚’这两个字不沾边，但这一年的时间里，有太多的人很笨拙地对她说这两个字，也许，自己真的和从前不同了。
　　其实这种褒奖她受不起，她只求无愧于心。
　　或许医生这个‘职业’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但周鱼鱼知道，每一位医者都是正常人，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
　　除了医术之外附加的‘光环’，并不会让人高兴。
　　周鱼鱼的师傅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中医——葛青。四年前，被周鱼鱼所救，彼时，周鱼鱼才刚刚成为萧虞。
　　她这一身本领，都是师傅教她的，师傅是女子，更能明白女子行走世间的不易，为报答她，就决定将自己的医术传授给她。
　　一个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周鱼鱼从没想过，自己会真的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成为医者。
　　最近，葛青会将难度低的手术交给她独立完成，开始的二十台手术，师傅都会守在她身边，后来，看她可以出师，才放心去给别人治伤。
　　葛青医术高超，远超军营里的其他人，营里被她救治的人都叫她‘外科圣手’。
　　她确实担得起这个美誉，葛青在手术的时候，下刀精准利落，缝合的时候更是心细如发，每一层组织都会缝合到。
　　她手术的每一步，无不是经过千次万次练习才能达到的。
　　周鱼鱼打心眼里佩服有本事的人，这样的人在她眼中，就是闪闪发光、超级有魅力的！
　　她渴望有一天能达到葛青那样的水平，她知道，成为这样的人很难，是需要的天赋的。
　　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放弃学习，这是周鱼鱼学到的另一点。
　　葛青是很好的榜样，因为她时常能看到葛青在空闲的时候抱着书读，周鱼鱼知道那并非做做样子，因为师傅读书的时候很忘我，常常感知不到周围发生的事。
　　有一次，她就坐在石头上啃书，周鱼鱼叫她去吃饭，她都没听见，还是她使劲摇晃葛青，她才知道该吃饭了，那时，她的胃已经饿得焦焦的，她都没察觉到。
　　这样至纯之人已经很少见了，葛青就是其中之一。
　　华国此时可以说是腹背受敌，外有侵略国土之人，内有不团结的人，在这种情况下，战争更是频发，比之一开始的情况，越来越多的省市都难逃战火的侵袭。
　　战争范围的不断扩大，就是意味着更多的流血牺牲。
　　这些人苦苦坚持着，心中始终坚信，终有一天，她们会胜利的。
　　她们知道，自己身后是千千万万的人民，她们是最后一道防线，哪怕战至只剩最后一个人，她们都不能放弃。
　　她们压上全部，只为了能胜利一次。
　　因为她们太清楚，被异族统治的下场，她们怎么忍心呢？所以，她们只能拼死抵抗，哪怕子弹已经遍布身体，哪怕十几把刺刀朝自己捅过来，哪怕炸弹已经落在手里，她们都不肯往后退一步。
　　她们就怕这一退，就是永远地退了。
　　众人确实是用身体筑成人墙，当盾牌，她们别无他法。
　　在农村作战的，铁锹、锄头、镰刀也成为她们的武器，为了不向敌人低头，很多人宁愿就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整个国家，都沦陷在炮火之中，无一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