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想翻身》以黛

39、人鱼的眼泪1

　　嗡鸣的声音在海岸边响起，好几艘大型的船只不断朝海湾逼近，岸边围着一群面色不善的渔民，细细看去，被围着的是一群美人鱼！再一听，她们的呜咽声明显，悲戚的声音飘在这片海域的上空，久久不散。
　　大船上的人不断拨着操作杆，美人鱼们不得不一直向后退，以此来躲避船只的撞击，船只外壳都是坚硬无比的钢铁，她们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去硬碰硬。
　　大船和渔民将她们困死在这小小的海湾，她们只有死路一条，上一批死去的美人鱼的血在告诉着她们这个残酷的事实。
　　周鱼鱼就在其中，系统界面的选择仍然历历在目，选择了许多次女性世界的周鱼鱼，这次选了截然不同的世界，因为这个‘人鱼的眼泪’的红色预警实在太醒目，周鱼鱼便选择了它。
　　这具身体的代号是安渔，按照人鱼的年龄计算，还是十多岁的孩子。十多岁，在人鱼世界，已经快要成年了。
　　安渔是一条美人鱼，酒红色的头发和银色的眼睛，再加上如夜空般耀眼的渐变鱼尾，使得安渔自小就在一众美人鱼中与众不同。
　　在海底生活的这十几年，安渔是被族人们放在手心里的宝贝，没有人舍得给她受委屈。这样的环境并没有让安渔变得骄纵，相反，她是整个家族的开心果。
　　十多岁意味着成年了，安渔和族里刚成年的小伙伴相约，去海面上。这是美人鱼世界的规定，成年之时，必须要上游到海面。
　　对于从小生活在海底的美人鱼来说，这无疑是一项充满期待的挑战。
　　近年来，人类世界捕杀海洋同伴的恶行在海底世界传开，家族里的长辈对她们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在海面上逗留，一旦到海面就赶紧返回家里。
　　安渔谨记她们的嘱托，一定会远离人类，带伙伴们安全回家。
　　她们不断上浮，始终保持着队形，没有散开。
　　她们不知道，这一去，就是诀别。
　　细密的网悄无声息地跟在她们身后，安渔带着美人鱼们上去，没有人注意到危险的逼近。
　　越往上，海面就变得愈发清澈，不似海底那般，有绿植、珊瑚、沙丘，那样深、那样黑、那样冰冷。
　　在队伍最前面的安渔第一个探出头来，呼吸空气，看着层层白云，听着鸟声清越。
　　后面的美人鱼仿佛约好一般，依次露出水面，湛蓝的天空就像另一片大海，向她们敞开怀抱。
　　安渔没有忘记长辈的嘱咐，一分钟后，带着美人鱼们转身游回家里。
　　变故就在这时发生了，好几艘大型轮船朝她们驶来。
　　轮船的发动机的声音，对美人鱼的交流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她们的队伍被打散了。
　　安渔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局面，她和身边的几只美人鱼决定先离开这里，就在她们转身离开的时候，后面的渔网阻挡了她们的去路。
　　她们不敢离渔网很近，倘若被划伤，鲜血不知会引来什么东西。
　　渔网和轮船对她们进行包夹，这里离家太远，交流信号也被干扰。安渔没有办法，只能束手就擒。
　　很难想象，一小片渔网就将她们捕获了，这网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的，安渔的身上已经伤口遍布，她知道，她越挣扎，伤口只会越深。
　　于是，她很快安分下来，同伴也都不再反抗。
　　她并不知道这些人要抓她们去做什么，只依稀记得，姥姥跟她说过，不能在人前掉眼泪。
　　被困在渔网里的安渔，此时才明白，人心险恶。
　　亲身经历跟口头听闻天差地别。
　　安渔只希望，族中的长辈知道她们还没回去，会赶来救她们，但这是很渺茫的，她知道。
　　这些船将她们围在中间，渔网绑在其中一艘船后面，拖着她们去不知名的地方。
　　海浪不断从身边经过，安渔盼望着这些浪花能将她们的消息带去亲人身边。
　　很难想象她第一次离开亲人的庇护就出现这样的事，除了身边的同伴，其他美人鱼也不知去向，这让她很沮丧，也很恐惧。
　　一种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的恐惧，她隐约猜测到最坏的结果，只是自己不愿意接受。
　　船开了许久，水流不断冲刷着身体，明明身处阳光之下，她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交流信号收到干扰，她无法接收到伙伴的话语，但看着大家害怕的面容，她也能知晓大家要表达的东西。
　　终于，安渔看到船要靠岸了，岸边的人的叽叽喳喳说着话，话语传进耳朵。
　　“看来这次收获不小，咱们又要发财了！”
　　“怎么看着比上次少，这帮没用的废物，难道要我亲自出海吗？”
　　“头又要生气了，怎么办，我想回家。”
　　“小声点，你想死吗？”
　　……
　　海湾边上站着许多人，安渔低头看去，她发现这片海湾的颜色和别的都不同。
　　这里的海水竟然是红色的！
　　细细嗅闻，安渔竟然在这血水里闻到了同类的味道，她霎时毛骨悚然，她还能活着回去吗？
　　想到从此再也见不到亲人，她眼眶含泪，但她不敢落泪，只能仰头将泪水逼回去。
　　血腥的红色昭示着她们的结局，安渔明白这趟是凶多吉少了。
　　从前，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捕杀她们，听着这些人肆无忌惮地讨论着她们的去处，她明白过来，无非是为了钱还有那恶心的控制欲。
　　安渔感到很悲哀，凭什么因为一己私欲就肆意杀害别的生灵，凭什么！
　　这不公平！
　　生命的最后一刻，安渔祈祷，千万别让我有机会，否则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这便是周鱼鱼接收到的关于安渔死之前所发生事情的全部信息。
　　看到安渔毅然赴死，周鱼鱼倍感冲击，也更加明白了安渔要报仇的决心。
　　看来，这次的任务并不简单，要做到让安渔满意，是一件难事。
　　这次拿到的是一个很具挑战性的任务，周鱼鱼和粥粥商量之间，时空就扭转了。
　　回到死前一天，安渔的情绪依然盘旋在这副身体里，心脏跳动之间，非常疼，那种难以呼吸的痛，是安渔不甘的证明。
　　周鱼鱼不敢拿生命开玩笑，也不敢违抗族规。只能去和姥姥商量，让姥姥叫几个叔叔保护她们去。
　　姥姥本来不打算答应，但在安渔的软磨硬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下，被说服了，答应了安渔的请求。
　　周鱼鱼嘴皮子都磨破了，总算为明天的大事弄来一点保障。
　　除了这个事，她还向姥姥询问了交流信号受到破坏，有没有别的法子再次取得联系，姥姥说只有另一种方法，教会了她。
　　而后，她又问了姥姥，如何对船只的信号进行干扰，姥姥虽然有些疑惑，但安渔平时就是个对万事万物都好奇的性子，她就耐心地告诉了她。
　　周鱼鱼想，明天要是还遇到同样的情况，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海域上的情况她不了解，但是美人鱼自身的探测信号会告诉她，她想要的答案。
　　倘若那些人还是死性不改，那她只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船只航行的时候，最怕遇到暗礁，大型船只更甚。
　　撞上暗礁，在无尽的大海上，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周鱼鱼在心里盘算着明天的计划，如若不发生，那就当他们捡回一条命；要是招惹到她，别怪她无情。
　　深海很难分辨白天黑夜，只有借助夜明珠，才能正常生活，好在海底并不缺夜明珠。
　　不过她们有自己的计时方式，通过海底‘亲戚’的出行，就能知道大致的时间。
　　这个亲戚是计时鲨，计时鲨的特殊生存方式要求它们每天都要去海面一趟，计时鲨的动静很大，每天准时出门，准时回家。
　　其他的动物看到它出门、回家，就知道差不多的时间，所以大家称它们为计时鲨。
　　很长一段时间过后，计时鲨活动了，安渔知道现在的时间是早上的七点到七点半之间。
　　吃完早餐后，周鱼鱼不断在心里熟悉着昨天学会的新方法，这可是她保命的方法，千万不能出错。
　　幽黑的深海上方，像无尽的深渊一样，令人恐惧。
　　周鱼鱼还不适应自己是一条美人鱼，尽管她很喜欢水，可她还是害怕这蓝得发黑的深海。
　　吃过早饭，族里为她们举行仪式，这片海域所有的美人鱼都来到现场，列队在两侧。
　　颜色不一的美人鱼让周鱼鱼眼花缭乱，五彩缤纷的尾巴和发色，让深海焕发出异样的光芒。
　　正如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树叶，此时们也没有完全一样的美人鱼。
　　有几只美人鱼在仪式开始前进行了表演，她们的尾巴扭来动去，很是灵活，又十分整齐，是一场当之无愧的视觉盛宴。
　　而后，大家为她们祈祷，祈祷此行顺利。
　　周鱼鱼依旧是队长，她简单地告知了其他的美人鱼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这一次，她要将她们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大约十多分钟后，她们就出发了。
　　这次去的将要成年的美人鱼一共有十七条，保护她们的叔叔一共有二十条，那些叔叔们保持着一小段距离跟在她们身后。
　　保险起见，周鱼鱼领着大家走了另一条路，她就不信，在这么大的海上，她还逃不脱区区几艘船。
　　越往上游，冰冷的体感就不断减少，周鱼鱼知道，离海面越来越近了。
　　其他美人鱼一如前世一般兴奋，只有周鱼鱼心里始终悬着一把剑，无暇去享受这阳光与空气。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一分钟很快到了，周鱼鱼召集大家，打道回府。
　　本以为无事发生，怎料远处的轮船还是出现了。
　　周鱼鱼发布命令，让大家一齐朝暗礁游去。
　　她不敢回头，害怕还有渔网在暗处等着她们。
　　不远处的叔叔们也收到信号，他们立即使出自己的本领，干扰着船只的讯号，不让这些船能够交流，进而凝成一团对付她们。
　　周鱼鱼在前面带着路，大家分成四组，全速前进，将四条船只引到各个暗礁处。
　　暗礁之所以称为暗礁，就是因为肉眼很难观察到，现在船上的信号受到干扰，无法探测到海域的情况，他们只能自求多福。
　　四条船上的人都无法联系到彼此，他们自行分散到四个方向，追着美人鱼。
　　没有交流，那他们对美人鱼的威胁就大大地降低了。
　　暗礁就在前方，很快，‘轰隆’‘碰——’的声音响起，船上的人东倒西歪，不复往日的嚣张。
　　是船撞上暗礁了！
　　四艘船，无一幸免。
　　撞上暗礁，就意味着船破了；船破了，就会进水；进水，就会沉船。
　　周鱼鱼在远处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船沉了，她们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