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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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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序强行镇定了心神,翻身上马后向宋蘅伸手。
“上来。”
沉稳有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宋蘅回忆起初见那日,沈淮序也是这般坐在马上向她伸手。
不到一年,他与她之间却已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甚至生死攸关。
那双手修长而白皙,如玉一般的指节微微弯曲。宋蘅将手轻轻放在他的掌心上,沈淮序稍稍一用力就把人带上了马背。
强劲有力的臂膀牢牢圈住宋蘅纤细的身板,身后人双腿夹住马背,一声呵下,耳边响起了马声嘶鸣。
“薛公公他....”
“我知道了,先进宫再说!”
还未到宫门,耳边响起了密集的十八响鼓声,还有那悠扬的鸣钟声。
这是紧急召见百官的钟鼓十八响,若是没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司天监不会安排人敲响。可若只是薛贵的事,犯不着这么大阵仗。
除非敲响钟鼓的人是薛贵,或者是司天监有人在帮薛贵。
沈淮序浓眉紧紧皱起,加快了脚程,却感受到了怀里的人身子在发抖。
宋蘅怎么也没想到,王青山用得竟然是这样一个没有回头路的献祭之法。她调整呼吸,身子却止不住得发颤。
身体如同被电了般,浑身发抖发麻。
李朝和太后坐在堂上,看着台下不断涌入的百官,脸色铁青。
“母后,这文武百官怎么来了?”李朝纳闷,心中犯难。
今日,本是太后叫了李朝一起处罚薛贵私奉牌位之事。这本犯不着拿到殿前审,可太后却说事关荣国公需上太极殿。
还没开审,钟鼓寺的钟鼓十八响就传了出去。
这没一炷香时间,百官都涌了进来。
而此时的薛贵身子板挺得笔直跪在太极殿中,看不出表情。
“太后娘娘,这些都是从薛贵的院子暗门里收缴出来的牌位!足足十五座。”
春公公招了招手,立刻有人将那黑布袋子中的牌位系数倒了出来。
满朝文武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交头接耳。人群中的宋明不言不语,红了眼眶。
“别倒!”
薛贵嘶喊着,跪爬过去,将牌位一一摆放整齐,嘴里不断念叨,“这是荣国公的牌位,你们胆敢不敬!”
李朝坐在殿上,看着排位上赫然写着的荣国公大名,一时间血冲天灵,两眼有些发晕。
“薛贵!你可知在宫中私奉牌位是死罪!”太后痛心疾首,指着薛贵,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
殿上坐着的女人虽地位尊贵,可眼下是自己亲心相待过的人。
“死罪?”
薛贵仰头大笑,“荣国公未曾犯下死罪,不也落得个满门屠杀?死罪又有何惧?”
“你!”
薛贵也不再跪着,站在殿中,大手一挥,指着每一座排位。
“楚家满门,无一活口。楚氏上下,再无后人。这便是你们李家留给开国功勋的赏赐!”
薛贵像是疯魔了一般,指着殿上的人。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扫视了一圈又一圈。
“那个罪该万死的呢?那个陆安敬呢?他最该死!”
“你敢辱骂朝廷命官?!”
“圣上,此等下作之人,就应拖出去斩了!”
“臣附议!”
“臣等附议!”
陆安敬的党派跪了一地,李朝扶着额头,脸色阴郁。
“你,吏部尚书徐劲松!当年科考受人诬陷,险些丢了性命,是荣国公身体力行调查真相,保住了你。”
“你!督察院右都御史吴处!当年在雁门关被奸人所害,深受重伤危在旦夕,是荣国公到处求药治好了你。并帮你在朝中求了差事,你才能爬到现今这个位置。”
“还有你,你,你。你们有谁没有受过荣国公的恩惠?”
薛贵指着一个又一个人,嗤笑着说道,“树倒猢狲散,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竟然就成了陆安敬的走狗,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荣国公的牌位!他为国为民为君主,却受奸人所害,你们可对得起自己那顶乌纱帽!”
殿上一片哗然,李朝本就对荣国公一事知之甚少,只在史书上寥寥几笔看出了此人建树非凡。
可事发时他尚在襁褓中,这事如何处理不还得念及太后?
“母后....”
太后用手轻轻压住了李朝,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李朝打量了一眼太后,有些不解,当时抄家的旨意是太后下的,如今事发,太后为何一点儿都不慌?
宫门外。
“你去司天监等消息,若是碰见王青山,想尽办法拖住他!”
沈淮序看着宫门外那辆熟悉的马车,转身对宋蘅说道。
宋蘅点点头。
那是陆安敬的马车。
“好。”
宋蘅先走一步,留下沈淮序一人站在宫门外。远远地看见陆安敬一身朱红色朝服从那马车上下来,沈淮序笑着朝他走近。
陆安敬也看见了他,挑眉站在原地等他。
“陆相。”沈淮序行礼。
“你怎么也来得这么迟?”陆安敬话是问沈淮序的,可眼神却落在了早已走进宫门的宋蘅身上。“男人若想有所建树,儿女情长还需少碰。”
陆安敬拍了拍沈淮序的肩膀,言语中带了些许警示。
沈淮序没接话,两人一道走进了宫门。
“你可知圣上今日召集百官,所为何事?”
陆安敬早于昨日便得了春公公的密报,是春公公撺掇着太后于今日审理薛贵一案。春公公是自己的人,多年来和薛贵争权夺利,总落于下乘。
经自己提点,这才起了心思偷摸潜入薛贵院中欲栽赃陷害。
没成想这薛贵用不着陷害,出了个更大的事儿。
陆安敬连日来忙着在淮京城内抓捕散步谣言之人,尚来不及细细盘问,今日宫中就传出了十八响。
“这十八响或不是圣上所命。”
“哦?”
陆安敬闻言吃了一惊,停下了脚步,抬眸看着沈淮序。
沈淮序从怀中掏出那摞废纸,呈给了陆安敬。
陆安敬那双浑浊的眸子转了几个来回,狐疑地接了过来。翻开一看,震惊之余双眸闪烁着怒火,“好一个薛贵!竟然是他搞得鬼!”
陆安敬甩了甩袖子,疾步往太极殿走去。
沈淮序紧随其后,却在殿前迎头碰上了王青山。
看来宋蘅在司天监是扑空了。
沈淮序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反应,朝着王青山点了点头。那红色朝服照映在他脸上,红光满面。
他笑着朝沈淮序点头。
“圣上,臣有事要奏!”
陆安敬浑厚有力的声音响彻了整个大殿,众人纷纷回头,只见平日里打不着边的三人先后走进大殿。
王青山向来不怎么参与朝政,更别说上殿议事了。
朝臣中传来交头接耳的声音,窸窸窣窣地,宋明忍不住皱眉,往后退了几步,却撞上了刑部侍郎董历年。
宋明轻声道歉,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心中暗骂董厉年是沈淮序的走狗。
董历年当然看见了宋明那小表情,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自嘲地笑了笑。对上了沈淮序的眸子,点了点头。
“陆相所奏何事?”李朝按了按眉心,殿里这还站着个烫手山芋,怎么陆安敬又出来冒尖了呢?
“这几日京中谣言四起,颠倒黑白,诬陷皇室,妄图替罪臣翻案。臣连日来探查,终是查到了这幕后之人便是罪臣楚环之府中残留的余孽,薛贵!”
陆安敬将手上的证据一一呈交,李朝粗粗翻看后脸色大变。黄公公接过罪证又转交给了太后,太后看后许久未曾发话。
里头提到的各种传言直指太后和陆安敬狼狈为奸,陷害忠良,甚至弑君。
李朝坐在龙椅上,入坐针毡。
事关太后,这罪名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定下。
“薛贵,你构陷太后和朝廷重臣,花重金散布谣言,在后宫私奉牌位,这几项罪名你便是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李朝冷着脸,沉声怒斥。
“是又如何?若是你们无愧于心,又何必在意流言?”薛贵冷哼一声,转头看向陆安敬,“陆安敬,当年你与国公情同手足,却为这虚无的强权斩断手足之情,这么多年,你当真无愧吗?”
“你对得起安之吗?他幼时最喜欢的便是你啊!”
薛贵指着陆安敬的手指不断颤抖,眼底一片猩红。
陆安敬听见“安之”二字时,身子猛地一震。几步走上前,掐住了薛贵的喉咙,“安之在哪?”
当年抄家之时,他为了保下楚钰将他藏在了密道中,可后来他翻遍了整座府邸,也未能找到楚钰。
最后却在离城中不远的碎玉观找到了楚钰的尸体,可那时尸体早已腐烂,唯有那刻着楚钰二字的玉佩掉落在一旁。
陆安敬始终疑心楚钰未死,如今薛贵既想为楚家翻案,必然知道楚钰下落。
“安之?他早死了。”
因被掐住了喉咙,薛贵的脸迅速涨红,他喘着气笑道,“你以为安之还活着,能弥补你一点愧疚之心?我告诉你,他早就死了,死在了流民疟疾中。你府上那销人记忆的神药,留着给你自个儿用吧!”
“楚家人,绝不会原谅你陆安敬!”
陆安敬眼见着薛贵敬酒不吃吃罚酒,奋力一甩,只见薛贵狠狠撞在了宫柱上。
薛贵撑着手,缓缓站了起来,却在下一瞬口吐鲜血。
宋明双拳紧握,面色铁青,怒火蔓延至他的胸腔。
他哪里忍得了从陆安敬嘴里说出安之的名字。
正欲往前跨一步,身后的董历年一把抓住了宋明,声音压得极低,“宋大人!你难道忘了十年前的教训了吗?”
“你!”
宋明以为董历年是威逼自己,咬牙切齿,“我平生最恨人威胁我。”
董历年一惊,软和了声音,“宋大人误会了,董某这是在帮你。”
说完,董历年拉了宋明就往更角落掩去。
陆安敬站在殿中,怒瞪薛贵,几步冲到了殿前侍卫处,拔出长剑,直指薛贵。与此同时,王青山侧身站了出来的,挡在了薛贵身前。
“大殿之上,圣上面前,陆相拔刀相向,意欲何为?可有将圣上和太后放在眼里?”
陆安敬闻言转身,那锋利的剑光对准了王青山,森冷的杀气遍布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