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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老太太 ...

  •   两人走了十分钟小路,途中宋岩摔了一跤,江雾一边打伞一边托着他腰身扶着他走,不久,终于看到了那个公交站。
      这公交站四周插了四根木柱,顶上搭了几块铁皮,边上立着块锈迹斑斑的站牌,怎么看都怎么简陋。
      这里到镇上的公交一个小时一班,现在下着大雨,人少,站牌边上只站了个老太太。
      老太太穿了件红色的薄袄子,头发花白,瞧见江雾他们紧挨着走过来,脸上有点嫌弃地往边上挪了挪。
      宋岩顶了顶江雾手臂:“你看那老太太,怎么好像有点嫌弃我们?”
      江雾答道:“可能怕我们伞上的水溅她身上吧!走吧,公交来了!”
      老太太先上了车,坐在了前头靠驾驶的位置,随后江雾和宋岩也上了公交,经过老太太座位时,宋岩的脚被她伸出来的雨伞绊了一下,江雾赶紧伸手去扶他。
      他们还没说什么,那老太太倒是绷着张脸,嘴里碎碎念叨着,从兜里掏出一块小帕子把被宋岩碰过的伞尖使劲擦了擦,就跟碰到了脏东西一样。
      宋岩冒火了:“哎,你什么意思?”
      老太太板着张脸,那双浑浊发黄的眼睛满是嫌弃的神色,没理他。
      江雾担心宋岩和她吵起来,赶紧推了推他后背:“走吧走吧!先坐好!”
      “就没见过脾气这样的老太婆!气死我了,要不是我素质好尊老爱幼,我早上去给她邦邦两下子!”
      江雾真担心他会冲上去,赶紧压住他:“别气了,先坐好!”
      车在这条路上行驶了五六分钟,宋岩这人心挺宽的,上一刻还气鼓鼓的,下一刻直接靠在江雾的肩上睡着了。
      江雾视线一直看着窗外面,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窗上滑下一层层雨水,根本就看不清外面。
      过了一会儿,车驶进了一条弯曲的小道,这路很弯曲,紧贴着的一边是一座石山!他跟江云开车回来时差点被颠簸吐了,但这公交车的司机车技倒是可以的,竟然没有觉得很晃。
      他回过神,发现前面老太太回头看了过来,江雾从她那刻薄的嘴脸上读出了“恶心”两个字!
      江雾立刻把头扭了回去。
      空气慢慢有点变凉,一股疲倦感上来了,江雾闭上了眼睛打算睡一会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觉得好冷,空气中的温度越来越冷了,心想:这种天气,司机不应该开空调啊!
      就在他挣扎着睁开眼睛的时候,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周围的景物在他面前来了个360°旋转,最后整辆车子撞向了路边的树林里。
      他头破了,左边脑袋磕到了窗户边缘,被破碎的玻璃刮开了个口子,鲜血直冒。
      但他觉得疼的却是右边颧骨位置,刚才旋转的时候,宋岩的脑袋磕到了他脸上,疼得他直冒泪花。
      “啊……”的一声惨叫,江雾觉得自己耳朵都要聋了。
      他忍痛半眯着眼睛看见前面那个老太太惊恐地望着驾驶位,那两颗浑浊的眼珠子好像要从眼眶里崩了出来一样。
      老太太身体真好,发生这样的车祸,一点伤都没有,喊得还如此中气十足。
      “发生什么事了?”宋岩从座椅缝隙的地面爬了起来,脸上还带着没睡醒的倦意。
      “哇擦!老江,你破相了!哇擦,还流血了!”他惊慌地往后蹦了一下。
      江雾双眼冒着泪花,指了指自己脸颊上撞出来的淤青:“刚才你脑袋砸的!”
      宋岩:“……”
      “对不住,兄弟!”
      “先别说话!你去看看前头怎么回事!”江雾捂住脑袋,吸了口冷气。
      宋岩从他背包里抽出一条毛巾塞江雾手上让他捂住流血的头,然后往前走去,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
      “怎样?”
      宋岩脸色苍白,憋了许久也没憋出一个字,那手指指前面,指指江雾,示意让他去看。
      江雾小心翼翼从满是玻璃渣子的位置上站起来,走过去,视线扫过去的瞬间,一股凉意直透天灵盖。
      司机死了,一个大木箱子从山顶上砸了下来,把他脑袋都给砸烂了半边,腥黄的脑浆和血液溅满了整个驾驶位。
      巧的是,那木箱子他们很熟,跟装罗正尸体的那个箱子是一样的。
      “真是衰!”
      那老太太已经下了公交,她打着着伞靠在一颗树下,盯着公交司机的尸体,嘴巴念道:“一看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怎么这么大个箱子偏偏从山上滚下来砸死了他?”
      说完那老太太阴森森地看了江雾和宋岩一眼:“怎么不把他们两个砸死算了?真恶心!”
      江雾离得近听得很清楚,他始终不明白他和宋岩干了什么竟然能让这老太太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一个小时后,警察来处理后事,分别让他们做了笔录,江雾被带去镇上的卫生院缝了几针,然后坐着警车又回村里。
      此时天色渐暗,本靠着窗闭眼休息的江雾被车猛地颠了一下,磕到了额头上的口子,瞬间睁眼吸了口冷气。
      突然,他僵住了,他盯着不远处那座石桥,眨了眨眼睛,那本站在那里的黑影又不见了,仿佛刚才是他眼花了一样。
      他抿了抿冰凉的下唇,往旁边还在呼呼大睡的宋岩缩了缩,手臂传来一点点温度,他心才缓和了下来。
      回到屋里,江云告诉了他们一个不好的消息,他们出事的那段路山体滑坡塌了,短时间内他们还回不去。
      舟车劳顿加上失血过多让江雾觉得很疲倦,他扒了两口饭就进屋里拿衣服准备去洗个热水澡。
      荤黄的灯泡在顶上被窗户缝隙的风吹得晃了晃,江雾提了桶热水进来。
      房子还是七八十年代的老瓦房,浴室很简陋,没有花洒和热水器,只有一个水龙头和洗手池。
      江雾头上糊了血,有些血块还粘在头发丝上,他用热毛巾对着镜子擦了擦,然后蹲了下来用瓜瓢勺着桶里的水慢慢打湿头发。
      洗发水是老牌子,才十来块,味道很香,泡沫慢慢糊了他右边的眼睛。
      他闭着眼,伸手去摸毛巾想要擦擦,突然一股冰凉的东西缠上了他的手腕。
      江雾一愣,浑身抖得厉害。
      头上的泡沫彻底滑了下来,有些流到了他额头的伤口上,有些渗进了他的眼睛,很疼。
      他不敢睁眼看,没了视觉,他身上每一处的触觉都异常的敏感。
      那只手在他身上游走,伸进他发丝里抓了抓,带着泡沫慢慢滑了下来,最后落在了他脖子上。
      他嗓子就跟堵了棉花一样,除了低声抽泣,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手抚摸着他的脖子,冰凉的指尖轻轻剐蹭着侧边的动脉,仿佛下一刻,指尖就顺着那动脉扎进去。
      忽然,那阵触感消失了。
      走……走了么?
      江雾身子不停地抖动,后背出的冷汗打湿了他的衣服。就在他以为那东西走了的时候,突然那手猛地钳住了他的脖子往前面的桶压了下去。
      鼻子和口腔猛地灌进了水,江雾再一次体会到死亡的来临,他双手撑着桶边挣扎着要起来,但脖子上的力度大得可怕,他头刚离开水面,那手又把他压了回去。
      水呛入了他的气管,他脑子一片空白,双手本能地挥舞起来拼命乱抓,指甲好像抠到了冰软的东西,那阵死亡的窒息感席上他脑子。
      他很痛苦,脑子开始回想起以前的东西,他奶奶,他爸爸和他妈妈,还有宋岩,这人小时候好像偷过他的玩具。
      就在他觉得自己要被淹死的时侯,颈后的力道消失了,江雾猛地从桶里把头甩出来,整个人趴在地上猛咳,吐出了不少水。
      鼻腔和肺都火辣辣的疼,他趴在地板上拼命吸着气,然后哭了。
      那东西这次很生气,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受到它的怒意。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赖上的是他,凭什么折磨的是他。
      哭了半个小时,他爬了起来把头发和身上的泡沫冲掉,换了身衣服躺回了床上。
      ……
      漆黑的夜吞噬了整座山村,头上的雨还在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瓦片。
      老太太打着把黑伞从外面进了屋,泥泞的路让她鞋子挂了不少黄泥。
      她心情很不好,从警局回来嘴巴就一直骂骂咧咧个不停。
      进了屋,她点了盏油灯,黑暗的屋里可算有了点亮光。村里有给她家拉电线,有灯,但她从来不用,几毛钱一度电,一个月下来要十几块,那些人怎么不去抢。
      屋子很简陋,一张红色掉漆的方桌,几张瘸了腿的凳子,里屋还有两间房,一间当堆放锄头镰刀的杂物间了,另一间是她睡觉的地方,摆着一张摇摇曳曳的木床。
      她老伴几十年前就死了,她还有一个儿子,在外面打工,已经好几年没回来过了。
      “那些人就是贱,想抠我三块钱公交费!要不是问要回来了,就便宜他们了!”她从兜里掏出三张一块钱的纸币,小心翼翼地把它包进自己栓在裤头的塑料袋里,嘴里骂个不停。
      这钱还是她刚才在警局做笔录的时候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要回来,她坐车还没到镇上呢,那些人凭什么还收着她的三块钱。
      她放好东西换了双鞋子,起身去灶台那里点了火苗,打算热一下早上剩下来的粥,突然,她听见房间的床上有声音。
      细细碎碎的,声音有点小有点模糊,她听不清楚。
      “哪个贱骨头又在恶作剧!别让我抓到你,我扒了你的皮!”
      她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去拿桌面上的油灯,屋里的房间阴暗潮湿,走进去还有一股霉味,但她显然是已经习惯了。
      她走进去的瞬间,声音停了,四周静得只剩雨打瓦片的声音。
      她用灯把房间照了一遍,什么东西也没有,嘴上不由得又骂了几句难听的话,准备出去洗碗喝粥。
      突然,那稀碎的声音又来了,一阵接着一阵,离她很近,却完全听不清说些什么。
      老太太觉得浑身发麻,余角间,她看见自己的床铺上的被子拱起了一小块。
      “出来,贱东西……你们家是死了么,敢跑我床上!”
      她慢慢走过去,伸出枯柴一样的手扯住被子一角猛地一拉,一道黑影从被子里窜了出来,隐约中看出来是一只猫。
      老太太被吓了一跳,后背靠在门上,等缓过来,不由得嘴里又骂了好几句脏话。
      她跑了出去摸了一根棍进来,不一会儿屋里传来一阵猫凄厉的叫声,那猫被打了两下从窗户顶上窜出去。
      “贱东西,别我别让我逮到你,扒了你的皮炖了!”
      “哪家养的狗东西,连只猫都看不好,怎么全家不去死!”
      骂完她扯了一下被子拎上煤油灯转身准备出去。
      突然,一阵声音打断了她的动作。
      那声音很混杂,一阵叠着一阵,像有很多人在吵架。
      慢慢地,她好像能听清了,好像是有人在她旁边说话。
      “贱东西……怎么不去死……”
      “贱东西……”
      “狗东西……扒了你的皮……”
      她猛地转身望向自己的床铺,身体一僵,瞳孔猛地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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