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给本能》盐焗星

11、本能

　　眼看两边绿化带极速往后退，外面呼啸的风声彰显它的威力。

　　也就代表，她离海边越近。
　　苏在景后知后觉得反应过来，傅哲问她地址，可能是知道了，她说的情人礁是敷衍林钰文的说辞。

　　所以才问了她两遍。
　　只是那个恶劣的态度，让她一时没品过味来，一不小心上了头，跟他杠上了。

　　眼下缓过来，看着挂在半空的路牌，后悔的不行。

　　“傅……”苏在景犹豫了一会，还是轻轻念出了另一个字，“……哲。”

　　男人单手扶着方向盘，俊朗的五官半明半暗，神色认真。
　　苏在景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见她叫他。

　　但一旦开了口，就没有回头箭。
　　她咬了下唇，找了个合理的理由，底气不足道：“那个，衣服我洗好了，既然今天遇见了，就择日不如撞日，今晚还你吧。”

　　苏在景小心试探。
　　谁让是她不识好人心在前，也幸亏衣服还没还。

　　“不用。”
　　傅哲这回应得很快，也不留情面。

　　苏在景沉默了几秒，拿出对学生的耐心，好声好气地商量：“还是今天还了吧，省得明天再跑一趟。”

　　傅哲：“明朗一直吵着要见你。”
　　苏在景：“……”

　　傅哲一句话堵得苏在景哑口无言。
　　绝了她的念头。

　　苏在景侧头看向窗外。
　　眼看再过一个路口就到情人礁了，便不再多言，说服自己接受冬季海风的制裁。

　　就在她做好下车的准备时，男人却没有如她所想，把车停在路边。
　　而是拐进了一个小路。

　　苏在景指了指后面，飞速后退的海岸线，提醒道：“你好像开错了。”
　　青宜市到处都是单行道，只要走错，没有掉头一说，就只能绕一圈才能回到原地。

　　傅哲镇定自若的“嗯”了声。
　　苏在景以为傅哲知道了，便不再出声。

　　等她察觉到不对时，记不清他拐了几条单行道，早就被绕得分不清东西南北。
　　再回过神来后，人已经在市区等红绿灯了。

　　苏在景懵懵地问：“怎么绕回市区了？”
　　傅哲趁着红灯的功夫，侧头看她，没什么歉意地说：“开错了，你连一下导航吧。”

　　闻言苏在景点了点头。
　　指尖在车载屏幕上点了几下，调出导航系统，刚点了个Q，就果断删掉。

　　很坚决的定位了自己家的地址。

　　被嘲讽就嘲讽吧。
　　比傻不愣登的在大冬天看海景，吹海风要强。

　　起初苏在景还有些心虚，连上后欲盖弥彰的咳了几声，盖过了导航报目的地的声音。
　　但见傅哲跟着导航开了会儿没说什么，看到地址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苏在景长舒了口气，困意却止不住的上涌。

　　她隔着衣服用力掐了几下胳膊，僵直的后背不敢放松，生怕一不小心睡了过去，会再把口水弄到座椅上。
　　直到车停在她家小区门口。

　　苏在景解开安全带，拉了下把手。
　　车门纹丝不动。

　　苏在景扯了个笑，说：“那个，我到了。”

　　“哦。”傅哲敷衍的不行，而后往后倒了一下，开进了小区，“指路。”

　　有着前两回经验，大概知道了傅哲现在是什么性子，苏在景不再客气。

　　上到二楼的时候，她突然想起来业主群里反应有人拉闸的事。
　　忘了看电箱，就又下去了。

　　看完准备上楼的时候，她无意瞥到傅哲的车还停在刚才的地方。
　　车内依旧没有开灯，只有前灯亮着。

　　苏在景没有上前。
　　就着反射到挡风玻璃的灯光，望了过去。

　　车里的人似乎在打电话。
　　苏在景只看了几秒，便收回视线上楼。

　　-

　　第二天上午，苏在景被一通电话吵醒。
　　她睡眼惺忪的摸到手机，起身抹了把脸，清醒了几秒后接通。

　　“漂亮姐姐！还记得我吗！我在你家楼下！”傅明朗一张小脸凑得极近，占满了她的屏幕。

　　苏在景憋回去了个哈欠，现在开口有些艰难：“记得，明朗嘛。”
　　傅明朗：“我跟舅舅来拿衣服。”

　　闻言，苏在景瞟了眼时间，一溜烟的起床，“你们等一下。我马上就下去。”

　　五分钟后，苏在景拎着衣服出现在楼下。

　　傅明朗跑过来抱住她的腿撒娇，苏在景把衣服递给他身后的傅哲。
　　俯身也抱了下傅明朗，又捏了捏他糯米团子似的脸颊。

　　“舅舅，”傅明朗牵着苏在景的手走到傅哲面前，“我可以邀请姐姐来参加我的生日派对吗？”
　　傅哲懒得管：“跟我说没用，你自己问漂亮姐……”

　　说道一半，似是觉得那两个叠字难以出口，傅哲罕见的变了脸色。
　　顿了两三秒，换了个称呼，才继续说：“得苏老师同意才行。”

　　傅哲踢皮球一样，把问题踢给了她。
　　苏在景今天本来只打算还个衣服，然后跟傅哲撇清关系，最好以后除非必要不再有交集。

　　但突如其来的邀请，打的她措手不及。

　　苏在景抬头看向傅哲。
　　见他完全没有要管这事的意思，又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便思考怎么婉拒小朋友热情的邀约。

　　过了几秒，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
　　就对上了傅明朗亮晶晶，充满期待的大眼睛。
　　到嘴边的话只好咽了回去。

　　苏在景拢了下随便套的长款羽绒服，弯了弯唇角主动问：“明朗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傅明朗脆生生道：“明天！”

　　她摸着傅明朗顺毛小脑袋的手一顿。
　　明天？
　　那不就是2.4号？

　　苏在景有些为难。
　　除了不知道用什么态度，跟现在的傅哲相处，还有就是她已经买了后天飞云安的机票。
　　行李什么的还没收拾，如果去参加了这个派对，那她原本的计划就会被打乱。

　　而且最重要的是，生日似乎天生跟她不对付。
　　从十多年前，父亲去世起，不管她是去参加别人的生日，还是自己的生日。

　　总会出事。
　　无一例外。

　　“苏姐姐，你来嘛，”傅明朗蹭了蹭她的腿，撒娇道，“来嘛，好不好！”

　　傅哲似是被这一幕无语到了，一言不发。
　　拎着衣服没眼看的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同时降下副驾的车窗，无情催促：“小鬼，走了。”

　　傅明朗眼看就要走了。
　　面前的漂亮姐姐还不答应，一脸着急到快哭出来的样子。

　　漂亮的小脸，眼眶红红的，鼻子也红了，看起来更可怜了，再配上一声低低软软的姐姐。
　　苏在景心立时软的一塌糊涂。

　　她牵起傅明朗柔软热乎的小手，走到另一边，拉开车门，看着他爬上去。

　　等傅明朗坐稳后，苏在景才关上车门，接着问：“派对在几点呀？”
　　傅明朗的表情顿时阴转晴，握拳比划了一个数字：“下午六点！”

　　“好，”苏在景隔着车窗，揉了揉傅明朗的脸，也学着他比划了一个六，“那我们明天下午见。”

　　话音刚落车窗就迫不及待的升了上去。
　　一大一小连个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苏在景：“……”

　　回到家，苏在景坐在沙发上。
　　应该……不会出事吧。

　　-

　　此时车内。

　　“舅舅，”傅明朗摇头晃脑，得意到不行，“苏姐姐刚才抱我了。”
　　而后又指了指自己的脸和头，“还揉了我的脸，摸了我的头。”

　　等了几秒。
　　见男人不理自己，他也没被打消显摆的积极性。

　　反而调整了下姿势，把右手抽出来，努力让开车的人看见。

　　傅哲睨了一眼恨不得爬到他身上的小鬼。
　　要不是有安全带绑着，限制了傅明朗的动作。
　　那他现在已经把手杵到自己面前了。

　　傅哲看他动作越来越肆无忌惮，蹙眉道：“坐好。”
　　傅明朗“哦”了声，乖乖坐了回去。

　　安静了不到一秒。
　　傅明朗煞有其事的哼哼了两声，想卖关子，却没憋住，“最重要的是，苏姐姐还牵了我的手。”

　　傅哲敷衍的“嗯”了声。
　　算是回应。

　　傅明朗不满意男人的反应，喋喋不休，“姐姐的手跟妈妈的一样，牵起来可舒服了。”
　　还放到鼻尖下闻了闻，“还香香的！”

　　说完，他扬起脸。
　　一脸你羡慕吧，你没有吧的炫耀表情。

　　一直没说话，任由傅明朗闹的傅哲突兀的笑了下。
　　慢悠悠地叫他：“小鬼。”

　　男人有了不同前面的反应。
　　傅明朗满意地直点头：“干嘛！”

　　傅哲学着他的语气卖关子，“你不知道吗？”
　　傅明朗不明所以，满脸迷茫，“知道什么？”

　　傅哲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接着，宛若恶魔低语般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内回荡，“摸头长不高。”

　　傅哲完全不管副驾的小孩是他亲外甥。
　　也没有自己正在欺负小孩子的自觉，继续故作吃惊地说：“啊，完了，完了，傅明朗你完了。”

　　情况一下子两级反转。

　　傅明朗怔松片刻，楞楞的去摸自己的头。
　　“你这辈子就只有一米二了，”傅哲歪头，欠欠的补充道：“还没个车轱辘高。”

　　下一秒。
　　傅明朗哇的一声，直接哭出来了。

　　傅哲半点没有要哄的意思，反而在一旁乐不可支。
　　捞起手机，像做惯了一样，极其无比自然的对着哭得撕心裂肺的小孩，“咔嚓”拍了下来。
　　傅明朗冒着鼻涕泡，嚎啕大哭的画面，定格在了他手机上。

　　-

　　时间仓促，任务紧迫。
　　苏在景在商场逛的眼花缭乱。

　　她没怎么接触过傅明朗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没参加过小孩子的生日派对。
　　更不知道要送什么。

　　一个小时过去了，都不知道买不到合适。
　　期间也旁敲侧击的询问了逢佳时。

　　但她说送钱会被大人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拿走，送零食看起来不重视还不确定会不会过敏，送玩具可能会被其他看上的小朋友抢走。
　　说了半天感觉送什么都不合适。

　　最后逢佳时给她的建议是，直接送一沓教辅书。
　　保证谁也抢不走。
　　专属于他。

　　那一瞬间。
　　苏在景觉得自己多余问这一嘴。

　　她推着购物车，握着手机踟躇了几秒，漫无目的的逛。
　　还是点开通讯录，找到傅哲，准备从根源解决这个问题：【明朗喜欢什么？】

　　那边似是在忙，隔了几分钟才回她：【乐高、机器人。】

　　得到答案，苏在景心里有了底。
　　道了声谢后就把手机揣回兜里。

　　目标明确的推着车，穿梭在大大小小的货架中。
　　她刚才看到摆放乐高的货架了，外包装显示拼出来的样子，正好还是机器人。

　　拿完乐高后，苏在景就去结账回家了。

　　到楼下，她特意看了眼电箱。
　　是正常的，于是就放心上楼了。

　　楼道有些狭窄，扶手因为没人打扫落满了灰，墙壁各式各样的小广告像杂草一样，铲不干净。

　　苏在景提着在商场买的乐高和风干海鲜礼盒，还在手心和把手间的夹缝中塞了个手电筒照台阶。

　　一口气上到五楼，而后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地上。
　　从兜里摸出钥匙，手电筒紧随其后，带过旁边的花花绿绿的墙，照在门锁上。

　　就是这一晃，苏在景开门的动作顿了一下。
　　往旁边的墙上看去。

　　她勒的发红发热的指尖，凭着刚才的瞬时记忆，在她还未看清是什么的时候，率先摸到了一处凹凸不平的地方。